贤王毫不畏惧，身子站的笔直，一袭墨蓝色的绸衣，自然垂落。
“皇兄之所以答应臣弟前往，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话虽是反问，语气却是极为肯定。
楚文宣哈哈大笑，道，“你既知道，想必也应该清楚这里面的东西，没有那么简单。”
“臣弟不曾后悔。”
“你是不后悔，可是如果回不来，贤王妃只怕……”
提起兰元，贤王的心不免触动了一下，是啊，如果他回不来，兰元怎么办。可是如果不去，那一切便都没有希望，为了兰元，他愿意一试。
“张丞相，杨将军还有那一帮老臣，他们什么心思，朕岂会不知道。可是如今他们这样巴结你，背地里指不定怎样算计你，朕虽不喜欢你，可是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臣弟清楚。”贤王扯了扯嘴角说道，面容依旧冷峻。
“你既清楚，就希望你不要后悔你做过的事情和决定。还有两三日就要出征，回去陪着贤王妃吧！朕乏了，你且下去。”楚文宣说话间，眼睛透露着倦意，大约是昨夜未睡。
贤王告辞离开。
楚文宣看不见贤王的背影，心口忽然隐隐作痛，深呼一口气，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猛咳了几声。太监见了，惊了一惊，赶紧上前。
楚文宣朝着来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楚文宣发话，太监也不敢多加逗留，于是在楚文宣的注视下，快步走了出去。
好一会儿，口中终于不再出血，尽管用茶涮了口，但是最终依旧有浓浓的血腥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擦掉嘴边的一丝血迹，楚文宣仰头重重向身后的椅背靠去。
疲倦的闭上眼睛，从他毁了海豚晶开始，这已经是这几天第三次吐血，看来真的是上天在惩罚他啊！呵，楚文宣想着，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
皇后进来时，楚文宣已经靠着睡着了，身上并没有盖着毯子，嘴唇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紫。她轻声唤来一个婢女，拿来毯子轻轻给他盖上。
楚文宣感受到了身上的动静，睁开眼，皇后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不休息，怎么过来了？”由于刚刚吐过血，加上猛咳，现下说出话时，声音哑哑的。
皇后面露愁容，略带一点心疼，道，“你这几日为何不瞧太医，若不是刚刚照顾你的人来告诉我，不知你还要瞒着多久。”
楚文宣疑惑的看着皇后，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小太监，瞬间清楚了皇后的来意。
“朕没事。”楚文宣淡淡的笑了笑，脸色苍白没有血丝。
皇后并没有看楚文宣，而是走到下方，拿起湿毛巾，递给楚文宣，道，“有没有事，太医看过就知道。”
皇后正欲转身，却被楚文宣一把拉住，“真的不用，朕自己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就不劳皇后操心了。”接着将头看向身后的小太监，道，“小李子，送皇后回宫。朕还要处理奏折。”
皇后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迈脚。
“回去吧！”楚文宣的声音听着有一些央求和无奈。他的确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不过是老天在惩罚他，他扰乱了时空的法则，扰乱了西夏的历史。这些他都认了，皇后来了，他也开心，很欣慰，可是他不愿她是同情他，即使是最后。
最后，他还想对皇后做的更绝情一点，这样，他走后，皇后便不会有眷恋，有愧疚。从此，他不在，她便能轻松快乐的活着。
出了大殿，皇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皇上最近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是怎样在照顾的。”皇后盘问着小李子。
小李子点头哈腰的，脸上露着担忧害怕的神色道，“回娘娘，皇上近些日子，不间断的吐血，光是奴才看见的，就有两次，一次是昨日早晨，一次就是刚刚。皇上以前从未有过此类症状，近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而且，皇上还不让奴才告诉任何人，也不让请太医，奴才是担心，所以今日才去找了娘娘，还请娘娘劝劝皇上。”
皇后的脸色在听完小李子的话后，也变得不太好，从前，她想着楚文宣出事，她想着他过不好，这样她就能得到安慰。可是真发生的时候，楚文宣真的出事生病后，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开心。她好像越来越不懂自己了。
“皇上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
小李子用手摸着自己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有三四日了，对了，从那日贤王妃走后，第二日，皇上就有了吐血的迹象。”
皇后眉头紧撅，贤王妃？兰元？这又会同贤王府扯上什么关系。
她轻轻点点头，道，“本宫都知道了，记住，皇上这件事，本宫不希望从任何人那里听见，知道了吗？”
“是，奴才知道。”
“还有，不要让皇上知道我过问。”
“是。”
“朕知道你都告诉皇后了。”楚文宣斜靠着，看着面前的小李子，悠悠的说道。
小李子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是奴才的错，可是奴才见皇上……”
“好了。”楚文宣打断小李子想要说的话，“朕想知道皇后是什么反应。”
“娘娘很担心皇上，刚刚在外，又仔细询问了奴才。还责骂奴才照顾不周。”小李子实话实说。
楚文宣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摆摆手，示意小李子下去。
待到屋内没人时，楚文宣又轻轻咳了一会儿，看着刚刚掩嘴的手，浓浓的血丝。他还能活着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
还有皇后，楚文宣淡淡呢喃，慧语，慧语。
说好不给我希望，你就应该做到从一而终。现在最后关头，应该放着我不闻不问，我才能走的没有牵挂。现在，我似乎看见了一点曙光，可是却即将离开，这比你从未给过希望来的更加残忍。
你为何这样，还是你根本就是要这样惩罚我。
楚文宣叹了口气，手无意放到了桌案上，掌中的血迹蹭到了纸上，很快与纸融为一体，慢慢的渲染开。楚文宣并没有在意，闭上眼沉沉的睡着，昨晚一夜未睡，他的确是倦了，朦胧间，他想着，这一觉，可能会睡得很久。
这一边，皇后亲自去了太医院，带着太医正朝楚文宣的地方赶来。一路上，她忧心忡忡，她既盼着楚文宣就这样死了，可是又盼着他千万不要出事。她究竟为何这样，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雪淅淅飒飒的飘着，这是今年冬天的第几场雪，皇后不清楚，她从不数下雪的天气。她仔细的看着脚下的路，焦急的的走着，她只记得她要走的快一点，才能快一点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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