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连声称是,贞娘将秋月留下来,先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看着她,秋月也是个好耐心的,不急不躁,双手低垂,一副聆听的模样,真正是挑不出错来,忽而,贞娘笑起来:“你们主仆刚来明月苑的时候,委实不起眼,便是如今我也看不出怎么王爷就对苏姬上了心,不过你们俩不骄不躁,倒是让我省心,王爷交代了,要是有人找茬的话,你直接过来找我,有话直说,听明白了没有?”
“是,多谢王爷挂心。”秋月抬起眼来看贞娘,见她挥挥手,行过礼才折身回屋,见锦心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轻声道,“姑娘都听见了?”
“嗓门不算小,都听到了。”锦心想,怕是贞娘也是愿意让她听到的。
“王爷的意思,我还是有些捉摸不透。”秋月倒一杯温茶,服侍她慢慢喝下去。
“果然还是回来才舒服。”锦心才做了个小小的动作,气息已经有些急了,一路上,她是怎么熬过来,这会儿回头去想想,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了,大概是一股心气才支撑着自己,而且乐燕子的医术确实高明,给她多多少少是些安慰,“王爷的心思,连当今的天子都琢磨不透,何况是你我这般的井底之蛙。”
秋月掩着嘴笑道:“那也未必,我看姑娘是有些了解王爷的性子,每次都是恰到好处,这一来一回的,姑娘虽然受了伤,也就变成了王爷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锦心没有她这样乐观,当下也不点破她的喜悦,挑选狩猎途中有趣的事情说给秋月听,当秋月听到锦心面见了皇上时,一脸的激动,面孔都涨的红彤彤的,仿佛是自己亲见圣颜,光宗耀祖了,锦心边笑边摇头道:“皇上和王爷长得不像呢,倒是和那位皇子颇为相似。”
“侄儿像叔叔的,也是常理,回头姑娘要是见到大少爷一定要和他说说,你见到皇上的事儿,大少爷一定也会开心的。”秋月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雨墨,心口一紧,说不下去,站起身道,“姑娘才回来,灶房不知道安排了没有,我过去再看看。”
锦心见到她的神情已经猜到大半,轻声道:“你去看看,我想喝点清粥。”秋月走出去,将屋门给带上了,锦心总觉得在雨墨的事情上委屈了秋月,要是,要是她能够在王府过得舒心,那么是不是可以同秋月说,让她放心回去,和雨墨再续前缘的。
她闭着眼,再将这几天的事情细细想过,耳边听到很轻很轻的推门声,以为是秋月去而复返,没有太在意,直到一片暗影遮挡在面前,锦心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睁开眼来,看到一个陌生脸的妇人站在自己面前,正在俯视着:“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那个妇人背光而立,是长条的脸型,五官看不清楚,好像是咧开嘴笑了笑道:“三姑娘不要喊,不要怕,我是来带话的。”
锦心听到她称呼自己三姑娘的时候,心里已经咯噔一下,重重的,还没有来得及想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觉得不妥,不过还是放低了声音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我是大少爷的人。”妇人咧开嘴还在笑,那个笑容让人看了觉得心里毛毛的,“其实我早就该来找三姑娘的,只是没有寻到好机会,院子里两个看门狗似的,不容易接近,三姑娘后来又跟着王爷出门,我只能苦苦的等着,今天才算找到好机会了。”
“哪个大少爷?”锦心似笑非笑的问道,屋中只有两个人,她必须要小心,在这里说错一句话,都可以将她直接推进深渊之中。
妇人一怔,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句:“三姑娘是怎么了,连大少爷都要问,大少爷就是你的亲哥哥,苏锦荣。”这人也不是笨的,看着锦心的神色猜到她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物品,放在锦心的枕头边,“三姑娘心里要是有疑惑,大少爷也想过的,让我把这个东西拿来,说是三姑娘一看就明白了。”
锦心用眼角余光淡淡瞥了一眼,她不是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大哥找来的,她就是相信了才觉得心里更加发慌,那妇人放下来的东西是锦荣平日里佩戴过的一块玉佩,她看过很多次,所以只一眼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
“三姑娘心里还有什么疑虑?”
“你叫什么?”
“府里都喊我范家娘子,我是做针线活的。”她回答的很快,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大哥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范家娘子又是咧嘴一笑道:“暂时没有什么事情。”
锦心心里头又是咯噔一下,比方才那一记更厉害,范家娘子越是不肯说,越是证明那件事情见不得光,是会让她为难的。
“大少爷的意思是,不用太急,已经等了这些年了。”范家娘子又补了一句话,她耳朵甚是灵敏,“好像是秋月回来了,三姑娘我先走了,回头大少爷要交代的话,我会的再来找你的,你只管安心养伤。”
范家娘子出去的时候,明显是碰到了秋月,不知她怎么三言两语掩饰过去,秋月已经推门进来,问道:“姑娘,方才那个人是来找你的?”
“是,是找我。”
“脸孔很生。”
“没有要紧的事情,她是针线房的。”锦心暂时不想说给秋月听,况且她还没有摸透大哥要通过范家娘子让她做什么,什么叫做已经等了几年,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让苏锦荣耿耿于怀,不能忘却。
而且,大哥已经将触手都伸到王府后院中了。
锦心嘴角一弯,看来她有些小窥了大哥,这个范家娘子看样子进王府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半载了,大哥怎么搭上这根线的,是为了让以后嫁进王府的妹妹方便同他联系。
其实,孟初寒根本没有要阻止娘家人来看望的意思,大哥这般小心又小心的,到底为了何事?
锦心前后转了几个念头,还是不得其法,看样子只有等这个范家娘子再来,才能问得清楚了,她连秋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锦心犹疑,是不是要告诉秋月,让秋月也提个醒。
“姑娘在想什么,额角一层的汗。”秋月拿来布巾,替她细细擦拭,“姑娘以前心思单纯,胆子也小,如今年纪慢慢大了,越来越聪明懂人,只是我看在眼里,却觉得姑娘越来越累了。”
“做人哪里有不累的时候。”锦心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要是姑娘嫁个小门小户的男子,兴趣相投,怕是没有这样累。”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更何况王爷真是我的意中人,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让王爷听到,真的不好。”锦心说了这一句,又觉得说的有些重了,睁开眼来看着秋月,“你可是觉得我说重了?”
“不,姑娘说的很在理,这里是王府后院,我忘记隔墙有耳,本来普普通通的一句,要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搬弄到王爷面前,王爷面子不好看,对姑娘也是不好。”
锦心点了点头道:“你明白我的心意那是最好了。”
“我方才去灶房问了,贞娘已经全都安排妥当,我又说了姑娘最近有伤在身,想吃些清淡的,那个管事的婆子还特意开了菜单来给我看,我按着姑娘平日里的口味,大致选了一些,那个婆子十分客气,说是有想吃的,未必要按照三餐时间,只要过去带句话,保管都做好了,趁热送来。”
“这已经不单单是贞娘的叮嘱和面子了。”
“是,我也这般想,定然是王爷去说过了话,灶房那些人的神情都不一样了。”秋月有些欢喜起来,“王爷对姑娘算是上心了。”
“我不求别的,只想他能多来陪陪我才好。”锦心的声音有些惆怅。
“这还不多求呢,王爷才一个王爷,后院的侍妾却有十来个,王爷将姑娘从大门口一路抱进来,不知道惹红了多少双眼睛,心里都嫉恨着呢,恨不得中箭的是自己才好,方才我一路过去,窃窃而传的都是姑娘的话题,说是姑娘虽然受伤却一步登天了。”
锦心哑然失笑道:“一步登天?我哪里有这样好的福气,她们还真的是抬举了我,连我自己都还没敢这样想呢。”
“姑娘,我却是觉得她们剩下的几位,有头有脸的,会不会就将姑娘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我的伤没有痊愈之前,你也尽量少出院子,太太平平的,否则真的要兵来将挡,我这个将只能躺着,什么都做不得,岂非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两人说到兴起,同时笑了出来,锦心将方才见到范家娘子的那层心悸,趁机先抛到了脑后,不愿意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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