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姬虽然还是苏姬,身份已经截然不同了,王爷交代下来,以后苏姬就是贵妾,也是寒王府至今为止唯一的贵妾。”贞娘行过礼,站直了身体,“原本还有些仪式要走,王爷甚是体贴,说到苏姬有伤在身,连起身都十分困难,一切都从简了,又说苏姬特别喜欢明月苑,只是明月苑的院子不大,有些委屈了贵妾。”
“只要住的舒适,没有委屈一词。”锦心在贞娘面前依旧保持原来的态度,不卑不亢,贞娘为人行事还算公允,她倒很是欣赏,这样的王府,这样的后院,没有这样一个人出来压制着,怕是早就上房揭瓦闹翻天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了些人来,帮着把明月苑的院子收拾一下,院门重新整修,还有围墙也各推出两尺以外,以后院子更加宽敞些,要是王爷有兴致过来,在院子中把酒赏月,也会舒适许多。”贞娘淡淡的说道,“如果苏姬应允的话,是否要将屋上的琉璃瓦也全部翻新一次?”
“不用麻烦,大夫说了,我原本就需要静养,就不必大费周章了。”锦心听到院子里有些许动静,大概是关照过不能打扰到她,声音不大。
“既然苏姬这样说,那就只将院子收拾好便是,王爷明日一早急着出门,说是苏姬所需要的一干吃穿用度都由我来安排,请苏姬宽心。”贞娘的一双眼微微抬起来,看着她。
锦心也正直视着她道:“那就有劳贞娘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在王府这些年,都是尽忠职守,做好分内的事情。”
锦心浅浅一笑,假装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倚老卖老:“其实王爷一个月后回来,我的伤还未必能够好,他是心急了。”
“王爷是想对苏姬证明什么罢了。”贞娘的眼神忽而流露出一丝丝的疲惫,“苏姬受了这样重的伤,一只脚差些踏进了鬼门关,王爷心有不忍。”
这一次,锦心但笑不语。
“不过,要是这个后院需要出现一个贵妾,我倒是很欣慰,王爷的眼光,他选择了你。”贞娘的脸容很快恢复成平静的样子,“我会叮嘱外面那些人放轻手脚的,请苏姬好好休养。”
“是,我有些累了。”锦心说的直截了当。
贞娘却笑了,笑的很和气:“要是这样就累的话,苏姬以后怕是还有更累的时候。”
“多谢贞娘提醒,我明白的。”
“苏姬一贯明白。”
锦心暗暗又叹了一口气,贞娘的意思实在明显,孟初寒一句话,一个决定,已经将她整个人推上了寒王府后院的风口浪尖之上,偏巧他还要出门,怕是怕,他明天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要上明月苑来。
这一晚,锦心睡得特别早,秋月不解的看看窗外:“姑娘,天才刚刚黑,已经要睡了,王爷带来的书籍,我念一会儿给姑娘听吧?”
“不用,你也早些休息。”因为以后未必能够睡好安稳觉,锦心没有明说出来,吓到秋月,伤口还在作痛,她却要面对很多并不愿意面对的人与事,王爷啊王爷,你真的是想一心对我好吗。
这是一场考验的话,锦心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一整晚,锦心心事累累,睡得并不安稳,听到睡在外屋的秋月也是数次翻身,不能安息,直到天色微亮,才定了心索性熟睡过去。
等到睡醒,不知何故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十分不适宜,秋月细心硬察觉到,赶紧打了温水来细细替她擦拭,又喂她服用药丸,再检查了胸前的伤口。
锦心自己不方便低头查看,低声问道:“可还是一个很可怖的黑洞?”身体被刺穿的疼痛与绝望感,怕是等伤口真的痊愈了,她也无法忘记的,前一世,孟初寒也是身受这样一箭,他是个男子,需要卧床休养多日,真正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而且当时并没有提到宏巴族的事务,难道说,那时候射伤孟初寒的不是那个哈可涯,还另有他人。
念头一转,锦心突然觉得一个激灵,深深打了个寒颤,她一直觉得很多事情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可以了如指掌,如今细细想来才发现,她所知道的,与所经历,已经变成了两条完全不同的岔道,或许岔道边有些风景是类似的,她似曾相识的,但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相似又能够说明什么。
前一世与今生,她走过的原本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难道说,从她重生回来的一刻开始,命运已经被她的重生而改变了。
这般想着,锦心觉得有些欢喜又有些慌乱,前面太多的未知还在等着她,但是她知晓,只要按照她现在正在走的路,一步一步,步步为营,她应该能够走出一片更加明朗的天空来。
秋月替她擦拭身体时,见她神情肃然不知在想什么要紧的事情,等温水换过三盆,她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有些心里发急,在她双眼前,晃动一下手指道:“姑娘,姑娘走神了。”
锦心慢慢调整了视线,吁出一口气来道:“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就走神了。”
“是在想两位姑娘和大少爷的事情吗?”秋月问的小心翼翼,自从锦心告诉她范家娘子的事情以后,她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想来想去,不敢相信姑娘嫁进王府是大少爷设下的套子,要是亲情面前都可以这般虚伪,姑娘就实在太过可怜了。
“没有想她们,想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以前的性格,还有如今的路该怎么往下走。”锦心坦诚的告诉了她。
“姑娘以前的性格有些怯弱,可能是因为年纪尚小,没有主心骨,遇到事情很爱哭,这一点不太像夫人,后来慢慢长大了,倒是在性子上和夫人越来越像了。”秋月顿了一顿又道,“长相也像夫人。”
这会儿,晨曦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锦心的脸庞之上,小小的面孔,晶莹如玉,一双眼更是好看。
“夫人的眼瞳也是这样,比常人的颜色要淡一些,不是纯黑的,反而有些像琥珀的颜色,我曾经问过夫人,为何会长成这样,夫人笑着说,她家乡的人,眼瞳都是浅一些,即便她是和老爷成婚,生了姑娘,姑娘还是会像她的。”秋月笑意款款,说到夫人的时候,她觉得心口如沐春风,这样好的女子,只可惜是红颜薄命了。
锦心听她说了,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光点一线,然而并不能抓紧,很快就又闪过去了。
“姑娘,你去狩猎的时候,针线房送来了新衣。”秋月将衣箱打开,拿出两套来给她看,“我看颜色绣花,倒是很合姑娘平日穿衣的风格。”
锦心指一指裙角绣着荷花的浅碧色衣裙:“我换这一套。”
“这样的绸缎,合窝在床上,很快就皱起来的。”
“无妨,就换这一套,毕竟是要见客的。”
秋月诧异问道:“见客?姑娘怎么知道今日有客。”
“如何会没有客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儿不是生了事出来,必然是有人要上门的。”锦心换衣十分吃力,等到衣裙都穿妥当,气息都变得粗浊起来,“这身体虽然是捡回来了,不过那个大夫说好生静养,好生吃药,三个月以后也不过能够恢复到七成,以后还留着后遗症,秋月,你说我可值得?”
“姑娘也不是故意要去受这一箭的,只能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锦心点了点头:“你这句话说的很好,是我有些贪心了。”
只是那个弹指成风,让箭羽改变方向的人到底是谁,她依然无从知晓,由始至终,她看在眼中的人只有孟初寒一个,只要不是他,不是他,在皇上与她之间做了一个选择,已经让她觉得庆幸。
固然这个选择,摊在任何人面前,都会毫不犹疑的放弃她这个小小的卒子,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孟初寒却不可以,他的选择会变成一道阴影,一直一直留在她心口,以后擦不去,挥不散,日日煎熬,她受不得这样的苦,真的受不得。
“哟,这是才回来呢,已经在明月苑里大兴土木了,看看这排场,十二个人在她屋外做事,她好整以暇的躺在屋子里,这哪里是侍妾的身价,就是娘娘的份额都快赶上了。”楚凌子一贯的大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锦心微微笑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会怯场的:“秋月,开门请楚姬进来坐着说话。”
落落大方的将屋门打开,秋月冲着楚凌子福身行礼道:“楚姬,请进来坐。”
楚凌子的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进去就进去,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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