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孟初寒从外面回来,一头扎进明月苑,锦心正小心翼翼找了软底鞋穿好,溜下床来,被他抓个正着。
“王爷怎么这个时间来?”锦心毕竟多日不曾下地,双腿发软,幸好孟初寒一把抱住她的纤腰,才不让她摔倒在地。
“你还记得前两天,你在我面前说了什么,说那瓶药快见了底,说药丸的数字像是会证明什么。”孟初寒笑着将她索性搂在怀中,低头轻嗅她颈间的香气,“宏巴族的族长已经到了京城,已经差人写了书信,说是晚上即来王府做客。”
锦心听他语气中皆是欢喜之情:“上一次王爷与那位族长可是已经结了异性兄弟?”
“是,我们插香盟誓,我比他年长两岁,我为兄,他为弟,像宏巴这样的族人,一旦有心与人交好,就是一心一意的。”孟初寒丝毫没有避讳的问道,“你可知道宏巴族有些什么,几千勇士,都是精良的骑兵。”
锦心听着笑而不语,她自然不会多嘴去问,那些勇士都是宏巴族的,为何王爷会开心至此,有些事情在自己心里有个轮廓便足够了。
“所以,方才见你已经能够下榻,我心里更加欢喜,真是喜上加喜,因为我与那族长结盟,有你误中箭伤这一层关系在其中,那位族长到时候必然要问起来的。”孟初寒的手指绕过来,捏了一下锦心的脸颊,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当时那个哈可涯在惊鸿一瞥看到锦心的长相时,眼底的那种诧异,想掩饰都掩不去,在锦心的脸上,那人看到了什么?
有些好奇之策,稍动异常,变不能抑制。
秋月站在锦心身后为她梳头梳妆,有些不解的问道:“今晚来做客的是什么人,王爷怎么会让姑娘一起赴宴?”
锦心的手指按在胸口的位置,按下去的时候,依旧隐隐作痛,这个伤口这辈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会跟随左右,不能褪去了:“宏巴族的族长,便是当日失手射伤我的人。”
秋月几乎将手中的梳子一并扔了出去:“伤了姑娘的人,为何要去赴宴,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了是误伤,再说后来也幸亏他们族中的大夫援手,才将我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否则我也不得回来看到秋月。”锦心平心气和的说道,“因为这件事情,王爷和那位族长已经结拜为了异姓兄弟,我觉得王爷十分看重那位族长。”
秋月虽然重新开始替她挽发,却是气鼓鼓的样子,锦心觉得有趣,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腮帮子:“你要是不愿意,就留在明月苑,不要去看那些蛮夷子了。”
“那我就更加不放心了,必须要跟随在姑娘身边才可。”秋月替她挽好发髻,取出梅花瓒红宝石的簪子替锦心戴好,“姑娘今日想穿哪一套衣裙?”
锦心隔着镜子,手指搭在梅花簪边:“就那套水波玉色百棱裙,毕竟是王爷的贵客,不要耽误了时辰。”
等锦心装扮好,款款走上宴客的台阶时,听到席中已经传出朗朗的笑声,孟初寒的笑声中不见丝毫的伪善,真正是见到了平生的知己一般,红杏见她走上来,已经朝着屋中通报道:“王爷,苏姬来了。”
锦心还没有踏进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一照面,却是乐燕子从屋中跑了出来,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乐燕子伸手扶了她一把,不满道:“我算来算去,你都应该恢复了多半,怎么血气这般不足,难道王府里面都没有上好的补身药材了嘛。”
乐燕子说话完全是一派不甘的大夫口吻,秋月站在后面一听,顿时对方才还在心里不满的蛮夷生了好感,这个想必就是姑娘口中妙手回春的宏巴族大夫了。
锦心一只手按住了乐燕子的小臂,笑道:“大夫莫急,我这些日子,补药不知道吃了多少下去,整个人都快成药罐子了。”
“那怎么会比我预想的要恢复的慢些。”乐燕子上下打量,“要是王爷不舍得,不如你跟了我回去,我再替你治疗。”
锦心生怕她真的误会,不过是早早想好了理由的:“大夫不知,我当时体虚,一路马车回来,在回到府中,药壳破碎,跟着伤口又裂开了,所以王爷固然千辛万苦又找了好大夫找了好药,我却只能恢复到这般,大夫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身子底原本虚弱,与你们宏巴族矫健的女子是不能比拟的。”
乐燕子像是信了几分,挠了挠头道:“我见你的衣饰首饰都华美大方,想想王爷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倒是我没有想周到了。”
锦心将秋月留在外面,与乐燕子边笑边说着话,就走进屋中,孟初寒正与哈可涯同时举杯畅饮,百里清坐在旁边陪席:“怎么,没有带金玉来吗?”
其实,宏巴族的族人,锦心统共也就认识他们三人。
“带来了,她直嚷着说要来王府不好玩,族长知道她小孩子习性,也不勉强她,随她自己去玩耍了。”乐燕子瞄了她一眼,又道,“其实,王府里实在没有乐趣,我是挂念着你的伤势,才跟着过来看看的。”说完,冲着酒席上一指,丝毫不客气的说道,“谁有闲心看他们一杯又一杯的,没完没了。”
锦心听她说的又直白又有趣,用衣袖掩口笑着,缓缓走近,先向着孟初寒行了个礼:“王爷,安好。”
孟初寒在这样的席间并不拘礼,指着哈可涯道:“方才族长一直问起你,又说这次让大夫另外带来良药,说是要补偿,我说京城什么良药没有,却劳烦族长这般的牵记,倒是我们过意不去了。”
锦心一听他的话,立时明白了,侧过身去,盈盈福身,又给哈可涯行了个礼:“苏姬在此多谢族长挂心了。”
哈可涯才将一樽美酒豪饮下肚,口唇边沾了些许亮晶晶的液体,见她慎重行礼,赶紧摆着大手道:“无需客气,无需客气,不过都是举手之劳,千万不要当成是什么大事了。”
正好锦心笑着抬起脸来,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触到一起,锦心想的是,没想到这个留着大胡子的汉子还比王爷要小了两岁,真是看不出来,但是哈可涯的眼神在瞬间却变了。
两个人离得这样近,锦心又是心细如发的性子,怎么会看不出端倪,哈可涯的目光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变得炙热无比,像是看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她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准确,但她也明白眼前人并非是起了色心,因为他的眼神中还包含了诧异,犹疑,还有很淡很淡的一丝哀伤。
锦心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一步,她的动作虽然小,还是被孟初寒察觉到了:“族长,族长可是和大夫存了一样的心思,觉得她恢复的不够完好,殊不知这中间还有一层碍着,改日,我再同你详细说明。”
一番话都说完了,哈可涯别说是回答了,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空酒樽还握在手中,一双眼死死的看着锦心,另一只手凌空抓了抓,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抓住她的手。
孟初寒连着咳嗽几声,都不能将哈可涯的神魂给唤回来,他脸上多少有些不悦,眼神飘向同样呆呆站着不动的锦心:“苏姬,坐到我身边来,今晚就等着你入席了。”
锦心赶紧应声,挪移开脚步向着孟初寒身边走去。
“不要走。”哈可涯开口了。
“她才来,怎么会走,她重伤后才能下榻,不能久站,我让她坐下来说话。”孟初寒十分不喜欢哈可涯看着锦心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往两个人中间一站,索性隔断了所有的联系。
“是,王爷说的是,她不能久站的。”连大大咧咧的乐燕子也看出不太对劲,插嘴道,“回头我还有一瓶药丸一起给了你,你依旧平日里吃。”
哈可涯木知木觉的将重新被斟满的酒樽举起来,仿佛是牵线木偶一般,送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将满满一杯酒尽数喝完,忽然出声问道:“她是你们汉人?”
“她是我的侍妾,当然是汉人。”孟初寒应声答道,语气中已经动了怒意。
“你是汉人,你的侍妾却未必是。”哈可涯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孟初寒的情绪,还强调着补充了一句。
孟初寒的笑意渐渐有些冷了:“族长的意思是,她不像是汉人,难道是像你们宏巴族的女子!”
这下子,乐燕子都知道情况不妙了,在案几下,抽脚重重地踩了哈可涯一角,陪着笑容道:“苏姬的长相活脱脱就是汉家女儿的样子,我们族长怕是今天心里欢喜,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了,王爷也知道,我们族人素来豪爽,说话不像你们这般文绉绉的,千万不要责怪才好。”
有人赶紧放出台阶来。孟初寒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
哈可涯却像是用力在思索着什么,随即抬起头来问道:“王爷方才说,她是你的侍妾。”
“是!”这个字回答的斩钉截铁的。
“那么王爷府中就不止她一个侍妾了?”
“不多,只有十来个侍妾。”
哈可涯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像是有话要说,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狠了狠心,索性开门见山了:“既然王爷有十来个侍妾,不知是否能把她指给我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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