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孟初寒便是和她一样当胸受了一箭,当时还不如她得到及时的救治,落下了病根,身子跟着步步荒废,后来想做什么都再使不上力,离他原先的抱负越来越远,导致他落落寡欢,索性犬马声色,一次又一次伤了她的心,让她对人世再无留恋,终于亲手在他面前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心儿,你在想什么?”孟初寒见她目光憧憧,里面都是说不尽的心事。
“我在想,看到王爷这样子在我面前,同我和声和气的说话,我已经十分满足了,离魂之后,恍若重生,只求与王爷白首不离。”锦心轻声说道,“中箭之事已经过去,外伤的伤口已经愈合,疤痕慢慢都会消退而去,我反而不会在意。”
“你在我身边却吃了那样的苦头。”孟初寒知道在有些事情上始终对她有所亏欠,只可惜,能说的话已经都简单明了,而不想她涉及的那一部分,怕是要到拨云见月的一日才能够给其一个交代。
“王爷,秋月落葬的时候,我没有印象,我想再去她坟上看看,不知可以吗?”
“过几天,过几天我陪着你去。”孟初寒起身,招呼红杏准备些吃食进来,“你的那些物品,我都没有让她们大动,怕是要等你好了自己来整理的,有两个箱子是锁着的,钥匙从秋月身上取下来,如今也交还于你手中,你自己收好。”
“王爷不想打开来看看?”
“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无非是华服首饰的,你要是喜欢,再多制备几箱也是随时可以的,有什么好看的。”孟初寒拂了拂她的头发,“你要多吃几口,早些将精神气补回来才是,后头要做的事情还不少。”
直到换了红杏进来服侍她,锦心也没有明白孟初寒口中的后来的事情是什么,他没有明说,然而语气却是这般的慎重。
“这是燕窝粥,我喂你来吃。”红杏用软垫替她将身子斜斜的靠好,才端了粥水过来,舀起一匙来,“已经试过温度,不会太烫。”
“这些天辛苦你了。”锦心含一口在嘴里,清香可口,微微的甘甜。
红杏的手一顿,想一想才道:“王爷没有同你说,你没有醒转过来的时候,都是王爷给你喂药喂食,不假于他人之手的吗,那时候的苏姬,虽然醒转着,却像是个精致的人偶,不会说话,不会有任何的举止动作,王爷天天将你抱进抱出,我在王府这些年,都没有见过王爷对谁这般上心过。”
“他没有说。”锦心觉得有些话未必一定要说出来,她其实多少已经明了的。
红杏果然不是话多的人,喂完燕窝粥,将屋中稍加整理,又替锦心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才抱着换下来的那些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锦心闭目假寐,屋中燃着很淡的香,若有似无的,她已经半梦半醒的,听到屋外有人招呼的声音,像是绿竹在应答,另一个声音也是十分熟悉,只是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再下一刻,那个人已经推了门进来。
那人步子很轻,走到床榻边,像是俯下身来打探锦心有没有真的入睡,大概是看出端倪来,随后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姑娘安好,我给三姑娘送些新置的衣物来,看看哪里不满意的,再拿回针线房去改。”
在王府中,会得这般称呼的,只有一个人,锦心猛地睁开眼,像是有些不置信的瞪着眼前的范家娘子,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上一次大哥明明说让她找个理由,回乡下老家去了,谁料得,自己也不过是才搬来了前院,她后脚已经急急忙忙的跟了来,而且轻而易举的就能走到自己身边,真正是不简单的人才了。
“听闻三姑娘得了离魂之症,认不出人来,连王爷都不肯相认,虽说这会儿是病愈了,是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依旧入不得三姑娘的眼中。”范家娘子笑的过于客套,让人看着微微的刺眼。
“你是说来给我送衣服的,我身子有些乏累,就不看了,交给红杏便是了。”锦心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委婉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来三姑娘并没有忘记我是什么人,还是同我这般生分,难道大少爷没有同你说,我与苏老爷也算是有一番交情的。”范家娘子一双脚根本就没有要挪移开来的打算,一双眼勾着看她,“三姑娘这一推就是要把我给推出去了,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何而来?”
锦心知道这人不会善摆甘休,用话语是撵不出去了,索性大大方方的回问道:“那么请问范家娘子过来是有何指示?”
“指使是不敢当,怎么算,你都是苏家的三姑娘。”范家娘子用袖口掩口而笑道。
锦心算是听得清楚了,这个人虽然在王府多年,吃着寒王府的月钱,但是打心里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过是王府的一员,她称呼自己是按照苏家的排行而来,便是说她只愿意当成是苏家的人了,只是这样厉害的角色,怎么会对已经亡故多年的父亲这般推崇,又说是有一番交情,锦心在心里暗暗冷笑,幸好自己知道父亲对母亲可谓说是一往情深,这一点连大夫人都不去否认了,哪里又来了她口中的这些交情。
“苏老爷当年救过我一家的性命。”范家娘子没有等锦心多问,反而先开了口,冲着她掰了掰手指,“范家上下十二口人命都是苏老爷手下救回来的,所以我这条命是送给苏家的,三姑娘,我说句话,可能你不爱听,你对寒王爷情深不倦,难道就没有想一想苏老爷的死因吗,我就不相信大少爷从来没在你面前提起过。”
“父亲的死与王爷无关。”锦心的嗓子几乎禁不住已经抬高了。
“无关,无关的话,三姑娘何必紧张。”范家娘子冷冷一笑道,“怕是大少爷已经将缘由告诉过三姑娘的,而三姑娘此时此刻不过是自欺欺人,你说一句无关,苏老爷便是枉死了吗,我该说你不孝还是说别的。”她几句话一过,将衣袖中收着的一封书信取出来,“这是大少爷差人送来的,说是要务必送到三姑娘手中,请三姑娘好好过目才是。”
锦心接过来,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被卷了又卷,满是褶皱,她一想才明白过来,应该是束缚在信鸽的腿上才送过来的,果然是苏锦荣的笔迹,草草写着几个字:“已经找到你母下落,印记卷则抄录出府。”
原来是用所谓的母亲下落,再让她去做相同的事情。
范家娘子将那张纸取回去,扔在香炉中,看着全部燃成灰烬,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才放心:“上次给三姑娘看的印记,三姑娘应该还记在心里的。”
“我的身子没有痊愈,哪里都去不得。”锦心梗着脖子回了她一句,这样子步步逼近,是要索性将她逼到墙角,逼到死胡同才肯罢休吗,不,不,便是让她再没有回头的退路,他们依旧不肯罢休的。
大哥层层设局,每一步棋子都下得恰当好处,他已经让锦心走到离孟初寒最近的位置,怎么肯轻易放开手,放开她这样一颗又圆又大的醒目棋子。
“那么,劳烦范家娘子告诉我一声,我那个能干的大哥如今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大少爷做的都是要紧事情,三姑娘就别过过问了。”
这一次轮到锦心冷笑了:“对,大少爷都做的是要紧事情,那么何须劳烦你一次一次跑来找我,回头我和王爷说一句,以后针线房的衣物都直接交给丫鬟,再不用进屋就了得了。”
范家娘子没想到她这般软硬不吃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王府中与锦心真正翻脸,赶紧陪着笑道:“三姑娘,大少爷做的真是要紧的正经事情,哪里会告诉我这样一个下人,要是我真的知道,还能够瞒着三姑娘不成。”
锦心根本不予她客气,一口追问道:“你不知道,你不是能干的随时可以在王府中的任意一个院子出入,你要是这般谦虚,那么我更加要说,我是什么都做不来的米虫了。”
“三姑娘,有话慢慢说,慢慢说才好,大少爷行的是皇命,是替当今的天子做事去了,我只知道是紧密的大事,再要具体,委实是真的不知道了。”范家娘子暗暗磨了磨牙齿,“大少爷的传信上写的事情,三姑娘好歹给我一个回复才是。”
“总是要等我身体恢复,才能给个确信的。”锦心慢条斯理的回道。
“这,这,事态急迫。”
“难道要我爬着去书房,我此时的样子,吵着要去书房,你就当王爷不会疑心!”
范家娘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急急道:“有人过来了,我抽空再来看三姑娘。”
急匆匆的推门出去,与迎面走过来的红杏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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