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想都没有想，赶紧抓着她的手点头：“快，快请族长进来说话。”
连旁边的乐燕子都忍不住笑开了：“我一直觉得你性子平和，波澜不惊的，原来只要是孟公子的事情，还是会让你紧张成这样。”
锦心但笑不语，一只手拢了拢头发，不至于看起来太蓬头垢面的，红杏已经退身出去唤人，乐燕子多看了她两眼道：“你的模样儿，不用再费心，比族里的哪个都长得标致，难怪有人见过就念念不忘了，我还是先回药舍去，要是有什么不适，记得让丫鬟来喊我。”
乐燕子与哈可涯在门口擦肩而过，乐燕子特意看了看他的神情，见他沉着一张脸，不像是欢喜的样子，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抿了抿嘴角离开了。
红杏喜滋滋的跟在后面，谁知道哈可涯一进屋，双眼看着锦心，低声说道：“请这位姑娘先回避，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苏姬说。”
锦心一怔，见哈可涯说的肃然，心念着，或者是孟初寒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踪，才特意安排的，红杏对他这次回京城究竟是为了何许也未必心知肚明，就冲着红杏挥挥手道：“那你先出去做事，等一会儿，我再唤你。”
红杏略微不放心的看着俩人，这位族长每日在屋前盘桓，她是亲眼见到了，当初在王府时，锦心生的那场大病，还有亲近的丫鬟投井自尽，这些怕是都与族长有关，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她没有多语，只是轻悄悄的推到门外，并不走远，要是锦心一旦发声喊她，立时就能推门进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哈可涯并没有马上说话，还是看着锦心，像是太久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随即淡淡笑道：“苏姬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劳烦族长挂心了。”都是客套的来去，锦心有些心急，“我听丫鬟说，我们爷带了消息回来，不知是什么消息？”
哈可涯依旧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窗前，往外望了望，又道：“孟兄临走的时候，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你要是愿意，可以一直在宏巴族住下去，我可以保证你衣食无忧的。”
锦心越听越不对劲，疑惑重重的：“族长，我不太明白，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可涯猛地转身看着脸色已经略显苍白的锦心，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姬，你听我说，方才，我确实得到族人的消息，不过不是孟兄发回来的，而是我们族内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你也知道孟兄这次回京城是为了什么，我们族内也有五百人跟着一起去了，我也不想会发生这种事情，传回来的消息说，孟初寒，还有我的五百族人，在临近京城地界时，遭到伏击，全军覆没，只有几个人逃出生天，其他的人都下落不明。”
锦心像是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一脸的木然：“族长，什么叫下落不明？”
“五百个人都没有消息了，就连传信回来的那个也是拼着最后的机会，我计算了一下，从发出讯息到我收到已经有五六天的时间，后面就再没有任何的回音，要是有人脱逃，应该是往这边回来，只是目前为止，一个人都没有回来，苏姬，你听明白了吗？”
锦心很慢很慢的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
哈可涯见她像是要从床榻下地的样子，赶紧三两步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她的单薄的肩膀处，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中了伏击，根本没有走到京城，要是被活捉的话，那么还有幸留着命，要是当时就……具体的，我也不能确定，决定再派一小队人去探查，苏姬，孟兄走的时候，应该和你说的很清楚，你知道他是回去做什么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逆天的大事，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我都要有个心理准备的，对不对，你要做什么，苏姬！”
他哪里敢对她用力气，手掌不过是轻轻搭住，被锦心一个抬手就挥开了，她低下头来，找自己的鞋子，口中喃喃说道：“我不要住在这里，我不要等着，我要去找他，我要自己去找他。”
“苏姬，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好。”哈可涯跟着急起来，面对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说什么，我自己去找他。”锦心找好鞋子穿起来，抬起头来，冲着他轻轻一笑，笑容中隔着一层悲凉之色，是的，她早就知道孟初寒这一去是凶多吉少，计划这些年都没有一举成功的事情，他不过是想再努力一次。
从一开始起，锦心就没有问过孟初寒，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逆天的计划，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是不是真的那么吸引着他，只是似有若无的，他提及过，对那个位置略有不齿，她就更加不明白，他想要的终究是什么，只是她不敢问，从来不敢问。
哈可涯见她奋力要往外走，手臂一展圈住她的腰肢，沉声道：“苏姬，你再这样执拗，我只能打晕你了，从这里到京城有多少路，你一个弱女子，莫说是怀了身孕，便是好端端的，都未必能够走得到京城，你听我说，我会派人去查的，一定会查出他们的下落，不仅仅是孟兄一个人的安危，那五百个是我的族人，我这个做族长的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的。”
红杏在外面听到动静，赶紧的推门进来看，就两个人扭作一团，锦心脸上亮晶晶的，似乎是一片泪痕，她几乎想都没想，抓过门边的那根门栓，冲着哈可涯就扑了过来：“你放开她，你放开她！”
哈可涯不过是将另一条手臂挥了挥，门栓便一断为二，跌落在地上，他跺了跺脚道：“你这是闹的哪门子愚忠，还不快些过来，扶苏姬回去躺好。”
红杏有些闹不清屋中的情况，听哈可涯一说，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赶快过来帮忙：“苏姬，你这是要去哪里，有话可以慢慢说，族长不会为难我们的，你这样子动到胎气可怎么了得，爷知道会不高兴的。”
锦心听了这一句，果然不再费力挣扎，哈可涯给红杏使了个眼色，两人各驾着一边，将她重新搀扶到床上，红杏蹲下身子，替她又脱了鞋子：“苏姬，你这会儿不是一个人，爷只有你肚中一个子嗣，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先想想孩子才是。”
“是，我要先想着孩子。”锦心慢慢的瘫软下来，一只手紧紧抓住被沿，抓得太用力，指节都发白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抬起头来死死看着哈可涯，“族长，你会再派人去打探消息的，是不是！”
“是，我等一下就会拨一小队人过去，我们族内有特殊的联系方法，一小队的风险其实更小。”哈可涯像是给她一个十足的保证，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斩钉截铁的。
“那么，无论最后打探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都请族长不要隐瞒于我。”
“你要是像方才那样子，我恐怕不能从命。”
“族长，你放心，红杏说的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孟郎唯一的骨血，我不会让他跟着去涉险的，所以无论打探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我答应你，我会在宏巴族中安心养胎，直到将孩子健康的生下来，我答应你。”锦心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一切，用手背抹了抹脸孔，将那些怯弱的眼泪，无力的神情统统都抹去了。
“你能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哈可涯吁出一口气来，在收到消息的一瞬间，他想的真不是那五百族人该怎么交代，而是想着要不要和苏姬说明这一切，如果不说，她以后势必会更加责怪自己，如果说了，又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状况，前思后想的，在她所居住的屋子前，足足转了十来圈，才下了决心。
“我方才有些激动，让族长担心了。”锦心的一双眼，像是叫人看不透的深井，再有人想通过对望来猜测到她的想法，怕是不能够了。
哈可涯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孟初寒啊孟初寒，你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对你牵肠挂肚，至死不渝的：“既然如此，我就下去安排了，还有，等会儿，我差人再送一根门栓过来。”
红杏讪讪的整理了门栓的残迹：“我还以为他要对苏姬不轨，进来又见到苏姬哭了。”
“红杏。”锦心低声唤了一声，“红杏，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红杏也是心口发慌，走过去，握住了锦心的手：“是不是爷出事了？”
锦心很慢很慢的点了一下头道：“族长就是来和我说，爷和跟着他一起去的五百个人中了伏击，下落不明，红杏，可能以后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红杏呆呆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只觉得两个人的手一样发凉，凉到了心里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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