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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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々些。

    敦悔血拇,逐人駓々些。

    魂归来……

    唱罢,我深吸了一口晨露气,把九转还魂丹高高托起,集尽所有的念力,大喊,说朵朵来吃这还魂丹哟,早日三位一体啦。朵朵看着我,有些发愣。她平日里,靠吸食残余的天魂和香烛之气生活,真正实质上的物品,她一个灵体,哪里吃得下?然而我不理这些,瞪她,让她张口把这稍显硕大的丹药吞下去。

    她看着这一大颗黑乎乎、红色游走的丹药,有些害怕,抗拒着不敢过来吃。

    关键时刻,她怎么能掉链子?我连哄带骗,她终于点头答应,我轻轻一抛,她接住了这还魂丹,好烫,她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左手,很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闭上清澈明亮的眼睛,张大嘴巴,一口就把这还魂丹放入了嘴里。这网球大的还魂丹,刚开始还是黑乎乎的一团,但是一入朵朵灵体之口,就开始发亮起来,黑色变红色,红色变白色,璀璨夺目,在黑夜里,我能够看到它顺着朵朵的食道往下走,然后到了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的位置停住。

    这还魂丹变成了一团能量化的物质,突然一下,变得像100瓦的灯泡那么亮,把朵朵照耀得像透明人一样。她脸上出现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哇哇的哭,然而却不能动,坐在蘸台上颤抖着。檀香青烟袅袅,一对香烛的火焰,忽闪忽闪的……

    她精致可爱、婴儿肥的小脸上开始扭曲起来,青筋浮现,眼睛变幻着。

    看着她这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难受极了,恨不得自己把这苦痛承担。大概两分多钟之后,那炽亮的光团一下子扩散开去,遍达到了朵朵的身体各处,轰的一下,整个蘸台都燃烧起来,火焰熊熊,我还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跨了,上面拜访的碟子盘子全部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火焰,那个削了一层皮的柚子,滴溜溜地滚到河边去。

    而朵朵,整个人则投入到了火焰之中。

    我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情况?按道理来说,招回地魂只是很简单的灵体结合,悄无声息的,哪里会有这般古怪异象?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正纠结着,听到了小孩子清脆的哭喊声,从浮空的火焰里面传来,这声音莫不就是朵朵的声音?

    我担心极了,顾不得这烈焰逼人的火,伸手想去火中把朵朵给捞出来。

    手一触及这烈焰,就感觉并没有多热,凉凉的,一瞬间所有的寒毛都染上了白霜,我惊异,正想收回手,却被大力拽住,我一看,居然是朵朵的小手,她刚才一直在哭喊,烈焰里我看不到她的眼睛,这一下对上,吓了我一大跳:这个眼睛里燃烧这红色诡异火焰的小女孩子,还是我家朵朵么?只见她下巴变尖了,眼睛也变媚了,像个缩水板的大美女,然而,这眼神冰冷得让我不敢认识,寒光透彻,比我手上开始结冰的温度还低。

    她张开嘴,里面有森森的牙齿,雪亮,而且尖锐,低头就咬住我手臂。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咬我,当时有金蚕蛊在,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现在,她又咬我,然而此刻金蚕蛊没在了,那尖锐的牙齿一触及我的手臂,我立刻赶到巨大的咬合力,一瞬间我的血就流了出来,被她吸进嘴里。我这下才开始惊慌起来,这不是朵朵,她怎么可能会咬我呢?到底怎么了?我高声大喊了一遍九字真言,完了之后,我大喊道:“朵朵,朵朵,我是陆左啊……朵朵,你醒过来!”

    手臂上的力道似乎轻了一点儿,显然我的喊叫让朵朵犹豫了一下,我赶紧把手甩开,拉着朵朵,问她怎么了。这时候,朵朵身上的火焰开始熄灭了,然后周围的温度,几乎低了近十度,她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昂起头来看我,眼睛里仍然是红色,里面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我慌了神,知道这一次鲁莽的行为,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突然,朵朵伸出了一对玉藕似的小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下子就把我扑倒在地上。

    这力道简直比一个壮汉的力气还要大,我几乎一下子就不能够呼吸了,气喘不上来,立刻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我伸手去拉她,死沉死沉的,我又舍不得打她,憋尽了气力,勉强地说朵朵,朵朵……

    我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的意识都有了一些飘忽。

    我在想,饱受佛法熏陶祈祷的古曼童自然是好的,但是用接尸油炼制的小鬼,养起来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吉利?或许吧……这是一个错误么?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株十年还魂草被种在了江城植物园的妖树附近,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它产生了变异,出现了锯齿形的红色叶子,继而……

    朵朵的地魂也受到了感染,有了妖气,所以,朵朵也跟着变异了?

    变成妖了么?

    我的意识渐渐地往下沉去,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陆……陆左?!

    第三章

    辗转湘西

    意识渐渐浮出水面,夜里有寒冷的风吹来,勒住我脖子的力道消失了,我贪婪的呼吸着清新冰冷的空气,肺叶舒张之后,有一种重生的感觉。有人叫我,“陆左陆左……”这声音童稚娇嫩,清脆得像徐福记的酥糖,我勉励抬起了头,只看见苹果脸、西瓜头的朵朵,又重新出现在我怀中。

    她用一双无辜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我,里面有泪水涌动,溢得像月光之下的井。

    天啊,我的朵朵,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个乖宝宝的那一刻,我心中涌出了无尽的庆幸,也顾不得刚刚即将死去的紧张,使劲儿抱着她,搂在怀里。我躺在地上,朵朵则扑在我的怀中,抱着她,情绪缓和之后,我能够感觉到与之前有着明显的不同来:她重了,以前轻飘飘像个氢气球,现在居然有小孩子软软的触感了,压在我身上,也有十几斤的重量,而且,她变得有温度了,虽然不高,但也不再是虚无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叫我陆左,她能说话了!

    她能说话了。

    突然之间,我心中暖流涌起,有一种想要和人分享这美好的冲动——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人父母、小宝宝第一次开口说话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兴奋了。我站起来,拉着朵朵的小手,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然而地上那仍然在徐徐燃烧的蘸台桌子,都显示了这一切是真非假。朵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刚才的表现。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想跟她交流一下,然而这一看,我心中大骇——朵朵闭上了眼睛,趴卧在了我的怀里。

    她是一个鬼魂,闭上眼睛,为什么?

    昏迷了?

    我用神识念头与她沟通,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连一点儿反馈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难题,让我一下子就六神无主起来,这什么个情况?十二法门里面没有答案,罗二妹的口述中也没有答案,我平生二十来年的经历中,也找不到相应的方法来,我就这样地抱着她,拍她、捏她、揉她,念净心咒,结内缚印……以及念佛家的莲花生大士六道金刚咒,都没用。

    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抱着朵朵柔软的躯体,像一个失去生命的玩偶布娃娃,眯着眼睛,睫毛长长的,翘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蔓延上了我的心头。我混乱的心里面浮出了一个念头,朵朵不会是……不会是已经……不,我不敢想这个可能——她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活中、生命里,失去她,我相信我下半辈子都会不开心、不快乐,会一辈子都活在记忆中,在自责的负面情绪中度过。

    这时候黄家大宅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然后有人的说话声,还有狗的吠叫声,更远处,有人的喊声——是刚才被我瞪走的人喊来了治安联防队。我顾不得收拾这里的东西,用招魂幡上的布裹着昏迷的朵朵,转身就跑,她是一个灵体,然而却也有了质量,也有了温度……但是,却没有了意识。这也意味了,小丫头不能够主动返回我胸前的槐木牌中去了!

    这还真的是一件极不方便的事情。

    回到我常住的林业招待所,是夜,我一宿没睡,脑子里好像打了结,乱糟糟的一团麻,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全身酥软,提不上劲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一直到凌晨六点多,我才昏昏沉沉睡去,可是没一会儿,就听到有细碎的婴儿哭泣声——哇哇哇……这声音仿佛从我的心里面冒出来,带着寒气,丝丝地渗入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

    我睁眼醒来,看到朵朵悬在我的床尾,浮空,那张画满符文的招魂幡被她扔在了一边,然后看着我。她小脸呈现出一种天然呆,胖乎乎的可爱,但是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两只眼睛,一只是妖艳的纯粹的红色,让人看一眼就能够想象到无边的血海,另外一只眼睛,黑亮,里面包含着真挚的感情。

    她的小手,平伸出来,很艰难、一点点地朝我伸来。

    这姿势,似乎是要掐我。

    我看着她,心中一点儿惊恐都没有,从那只黑色的眼睛之中,我能够看到真实的朵朵,她对我有着浓郁的依恋和信赖,此刻,在她的躯体里,或者灵体里,应该有着两种念头在斗争着,一个是我所认识的小鬼朵朵,一个是被妖树的妖气感染到的地魂。在几个时辰之前,是朵朵占了上风,让自己昏死过去,那么此刻,又是谁呢?

    我平静地看着朵朵,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再次伤害我。

    朵朵怎么会伤害陆左呢?

    终于,我看到朵朵陶瓷一样洁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扭曲的表情,不断幻化着,终于,她朝我喊道:“陆左哥哥,封印了我吧……”——什么,她叫我哥哥?这是我的第一反应,然后我赶紧问,朵朵你怎么了?她咬着牙,说她体内有一个坏家伙,要吸血,要吃肉,要吸食活人的精元、灵魂,这个坏家伙太凶了,她快打不过了,让我把她封印在槐木牌中,免得做错事请。

    所谓封印,这手法在《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就有,杂毛小道在给我槐木牌时也附送了一套,但是我法力不够、念力不强,一个人强硬念咒,也完不成事。此刻见到她这副痛苦的样子,我二话不说,立刻结手印,用起引导决,朵朵摇着小身子挣扎了好久,最后倏地钻了进去。

    我胸前的槐木牌突然一沉。

    变异之后,朵朵变得重了一些,连寄托的槐木牌都有些沉重。

    心思沉了进去,发现这小家伙也进入了沉眠——即思无反馈的“无”的境界。

    那一刻,想必我的脸,苦得跟黄连一样。肥虫子沉眠了,是因为这小东西贪嘴,自己把那妖果给啃了个干净,而朵朵,小丫头乖巧可爱得很,事先也几次表现出了极为讨厌那株变异十年还魂草的举动,然而我却一再忽视,直以为自己是对她好,结果……最终我还是害了她。

    她会和金蚕蛊那样子,一直沉眠,没有醒来的时候么?

    还是偶尔会苏醒,然后被体内的两股意识纠缠而痛苦?

    罗二妹说过,人有三魂,天魂身死即消,虚无缥缈向天问,余下两魂,因为本出一源,融核只需借助九转还魂丹(尤其是其中主味十年还魂草)的药力,即可轻易达成。然而,此刻的情况,却是地魂被妖气感染,反过来跟主体人魂争夺灵体的控制权……唉,早知如此,我把那株变异的十年还魂草卖给那小日本子,不但没有今日之事,而且还凭空得到两百万,有了寻找真正十年还魂草的资金——至不济,我自己找个一两年的,然后培养,七八年后再给小丫头召回地魂……

    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个“要是”二字,一旦念及,心中就是无数个后悔。

    我在房间里枯坐了一个多钟,接到了远在江城的杂毛小道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他说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见朵朵遭了灾,被一个红色的火树给放火烧了,哀嚎不已。他醒来时,心惊肉跳,越发觉得不安,于是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这边有没有事,不然他是不会做这种梦的。他说得笃定,而我沮丧极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大怒,在电话那头大骂,说你这个傻×,当时发现丹药不正常了干嘛不停止,为什么拿朵朵的性命来当赌注?

    我任他骂,感觉被人这样狠狠地骂,心里似乎要好受一点儿。

    骂完之后,杂毛小道问了一下朵朵现在的情况,沉吟了很久,说他学艺不精,专攻的不是这一方向,而后又被赶出了师门,连个请教的人也没有。不过,之前他提过,在湘西他认识一个同行,也养鬼的,对这方面也有些造诣,要不,他跟那个朋友联系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我心中升起了希望,连说好。

    过了二十分钟杂毛小道又打了电话过来,说跟那个同行说了,人家勉强答应看看,但是要我赶过去。那人在湘西凤凰的阿拉营镇,说最好快一点,他过几天还有一单生意要去做,可能就不在了。我连道说好,到时候怎么联系他?杂毛小道给了我一个号码,是座机,说到了凤凰县城,就打电话给那人,即可。

    我挂了电话,立刻收拾了一下,因为只是暂住,所以也没带什么行李。我打电话给了我父母,说有急事需要去凤凰古城跑一趟,要暂时离家几天。我母亲埋怨,说大正月天,天寒地冻,怎么起了心思,跑那里去呢?我好言说,笑笑,也不敢道明实情。然后我又通知了马海波等人,等到给黄菲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县城前往怀化的第一班汽车。

    她埋怨我怎么偷偷跑掉了,说还准备这几天约我去市里面玩一趟呢。我只是安慰她,说以后,以后有的是机会。她又告诉我,说昨天夜里她大伯家房子外面起火,有人在烧桌子,地上有鱼有肉等祭品,是怎么回事?——昨天正好是她堂妹子黄朵朵的忌日,这有什么讲究么?是有人要下蛊害他们家么?

    我苦笑,总不能自己承认吧,只是敷衍,说不存在,没事的。

    她不依,说就认识我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让我务必看看。

    我好说歹说,她也不答应,我无奈,于是承诺她,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帮他大伯家看一看,并且请她去市里面的西餐厅吃牛排。这一顿电话,几乎把我手机打没电了。汽车一直在山路盘旋,这一路足足行了5个小时,然后又是转车,一直辗转到了下午六点,我才到了著名的凤凰古城。

    第四章

    吊脚楼里鬼压床

    凤凰古城,这个沈从文先生的故里、曾被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黎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时至如今,已是著名的旅游文化胜地。很多来自城市的游客,来到这里寻找大自然的纯真和少数民族风情,看到那青石板街、沿河吊脚楼以及名人故里,觉得新奇、觉得自然、远离尘世、觉得美。

    当然,我并不觉得。

    身处同一地域,我早已见惯了如此风情景物(除名人故里之外),也没有觉得有多迷人。就我而言,我个人认为如果没有了沈从文先生,不夸张地说,这座古城便少了一半的魅力。在本文的最前面,我就提过了沈先生,我对先生的崇敬,最早起源于我一个姓石的高中语文老师。他说先生的《边城》,其实是可以拿诺贝尔奖的,但可惜诺贝尔奖只授予活着的人,先生又故去得早,于是就失之交臂。这说法我至今都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每当我读起《边城》,总感觉在读自己的家乡,翠翠就生活在我身边,亲切。

    可惜,我那在地图上近在咫尺的家乡,就旅游业而言,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我其实对凤凰能拥有沈先生,有着无比的妒嫉。

    我大概是下午五点五十到的凤凰,大过年的,少有人旅游到此,地面上看着倒也冷清。总有当地人来拉客,我也不理,径自地走开。所谓万寿宫、万名塔、夺翠楼之类闻名的景观也懒得一观。我走到城门口,有个人过来问我要不要住宿,他是个老人,头发发白了,在寒风中发抖。我不由想起了我父亲,问在哪里?

    他说在河边吊脚楼,不过远些,在下河那边去,是民俗屋,居民家庭客栈,当然,价钱也便宜。

    我说好啊,那就去吧。他很高兴,要来帮我拿行李,我来得匆忙,就背了一个小包,里面只有一套换洗衣服,和一些常备物品,也没让他拿。其实,除了旅游黄金周、节假日的时候,凤凰的消费并不高,城中最好的天下凤凰大酒店,标准间也不过360元。这大冷天去吊脚楼住着,并不方便,不过我这人,性子一向都随意,也没所谓。

    天色已晚,我也饿了一天,到了那民俗屋中把行李放好,我就一边打电话给杂毛小道的那个朋友,一边往热闹的地方溜达,去找吃食。电话过了很久才通,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接的,当得知我的来意,并不热情,不过也没有推诿,只是让我明天早上去找他,他在家等我。他的冷淡,让我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觉,总感觉阴气十足。虹桥边的夜市,虽是正月,到了晚上也热闹得很,姜糖、米豆腐、臭豆腐、血粑粑、米粉、酸菜鱼……这些东西让我这个吃货兴奋不已,大快朵颐,吃的肚子都撑了,才姗姗返回。

    回到家庭客栈已是深夜,我上床歇息,看着四周的木板墙壁,默然不语。

    因为是淡季,楼里除了房东,只有我这么一个顾客在,我睡不着,在床上挪动身子,引得木质地板一阵乱响。苗寨侗乡土家族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吊脚楼并不少见,这种建筑大部分都是以木材为主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来也常见,木屋子制造简单便宜,但其实稳定性和居住性并不好,隔音很差,我躺在床上,能够听到楼下房东的咳嗽声。

    我合上双眼,把双手放到胸前的槐木牌上,闻着木头和桐油的香气。

    朵朵并没有沉眠,小丫头一直在和妖气作斗争,双方实力均衡,有胜有败,每当朵朵胜利了,就会把意识蔓延开来,连接到我脑海中,给我安慰。这也使得我的旅途少了许多担忧。朵朵的乖巧,使得我越加的内疚,我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访遍奇人,完成我对她的承诺,让她快乐地在这世间生活。

    窗外有风在吹,呼呼。

    这声调是田野的呼唤,是大地的心语,是天然的催眠曲。旅途总是劳累的,我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

    迷迷蒙蒙之间,我突然醒来,眼不开眼睛,意识中是一片的黑暗。

    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清醒了,然而身体却僵直得动不了,此时的我还沉浸在刚才的一个梦境里:梦里面,我跌进了水里,四面八方的水蔓延过我的头顶,让我无法呼吸,水草一样的东西(或许是头发)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伸手摸,是丝一样的物质,细滑,黑暗在侵蚀世界,我奋力挣扎,然而越是挣扎,就越往下沉去,我变成了怪物,眼睛有乒乓球一样大,满面都是血,一回头,突然又出现在岸上,看见水面上有一座桥,好多长头发的白衣女人,正往桥上走去……偶尔有一个女人回头来看我,没有脸孔,眼睛、鼻子、耳朵等五官一应皆无,仿佛蒙上了一层白布……

    没有脸的白衣女人们,纷纷跳下了只有一半的断桥。

    水是黑色的冥水,上面有白骨森森在漂浮,跳下去,便沉了,没有一丝的涟漪。

    我醒来了,心神剧动,想喊人,想翻身,想跳起来疯狂的展现出自己的恐惧,然而却是浑身的肌肉酥软,动弹不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包裹,有千斤重。我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但是,我连推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接着,一股滑腻腻的东西从我脖子处钻了进来。

    这东西是一个很长的东西,像是蛇,又像是鱼,表面的黏液将我身上所有的汗毛都惊起来,惊悸就像一股电流,把我全身都电得酥麻,接着,阴森的寒意蔓延进了我所有的毛孔里。

    我几乎停止了思考。

    之后,我反应过来了,我被鬼压身了。

    什么是鬼压身?它也叫做梦魇,是一种潜意识觉醒、但是支配肌肉的神经中枢还未完全醒来,所以会有很恐怖的不舒服感。当然,这是医学上面的解释,十二法门中有载,人沉睡时是意识防范最薄弱的时候,若周身有邪物,最容易近身。这东西可以是一种生物,也可以不是具象的物质,它或许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记忆、电磁波,或者是一个怨气未消的鬼魂……它很弱小,只能够侵入身体虚弱、疲劳久病、阳气不足的人,但是,长此以往,被压者一定精神疲惫、疾病缠身。

    我还在奇怪着,那东西已经滑到了我心脏搏动的胸口,然后我感觉到胸口处有麻麻痒痒的被吮吸感。

    不对,这不是幻觉,这真的是一个具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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