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4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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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宫老七酒醉奇遇记

    肥城地处鲁东中部、泰山西麓,是资源丰富的齐鲁宝地,闻名中外的肥桃之乡,古称“君子之邑”,史圣左丘明的家乡,商圣范蠡最后的定居之地,鲁东宗教局的接待人员小康,他的老家就是在肥城,故而这一路上,跟我们讲了好多关于肥城的历史典故,和闻人轶事。

    不过就我们而言,最为感兴趣的是一则关于肥城佛桃的传说:据闻这桃园的缘起,竟然是天上蟠桃会的果核,发展而成,具体自不必言,反正涉及到王母娘娘和玉皇老儿之类的额,当然,如此之类的说法大抵都是当地的一种营销策略,让自家的产品,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

    肥城桃树栽培面积已超过6万亩,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桃园,小康遗憾地告诉我们,倘若是四月或者九月前来,定可看见那漫山遍野的桃花,红得粉艳,白得妩媚,充斥在这天地间,自有一番赏心悦目,而此刻,虽然也有肥美多汁的肥桃可食,但就视觉而言,却也少了这一番风景。

    不过我们此番前来,所为的只有桃元,至于其余旁碍之物,却也不是很在乎,毕竟美景虽好,却不能吃喝。

    来之前的时候我们与林齐鸣交换过意见,既然他目前在高密陷困于神秘狼群一事,那么就将消息来源的那个人告知我们,让我们先行前来探往。

    到了地点之后,我们顺着地址找了过去,在一个化名叫作孙庄的山边小村里,找到了最早遇见此事的村民,此人姓宫,名左平,族中排行第七,乡人皆称宫老七,叫久了,反倒将自己大名淡忘。

    因为消息是转了几道弯,所以宫老七并不认识我们。

    他家中有几亩果林,现在正开始挂果,正是忙碌时节,中午的时候我们拎着礼物找上门去拜访,邻居告诉我们宫老七到自家果林打虫去了。

    我们让小康看车,在村子里找了一个闲晃的半大小孩,塞了一张毛爷爷,让他带着我们去找。

    那个熊孩子拖着鼻涕,将我们带到了村子后山的林子里,站在山脊上朝前一指,说看到没,穿蓝色劳动服的那个人,就是宫伯伯。

    小孩说完,转身就跑,我们顺着陡坡走下去,远远瞧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唇上有浓密的两撇胡子,正背着农药箱子打药水,而一株株桃树齐整林立,枝头沉甸甸,或红或青的肥桃长势喜人。

    我们远远地喊了一声“宫老七”,那汉子应了一声,抬起头来与我们相对。

    见找到了正主,我和杂毛小道走上前来,拱手而立,然后开始攀起关系来。

    这七大姑八大姨、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诸多关系经杂毛小道这张能够将死人说活过来的嘴一绕,顿时就亲近了不少。

    在得知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宫老七十分诧异,说这事情还真的是见了鬼,往日说予别人听,都以为我脑子进了水,怎么这两个星期却已经来了三拨人,都来探听消息,你们到底是记者,还是什么人啊?

    “两拨人?”听到宫老七的话语,我们心中不由得一跳,知道林齐鸣担心的事情,总算还是来了。

    我们心中惊讶,不过脸上并没有显露什么,谎说我们两个是上海社会科学院杂志社《探索科学》的自由撰稿人,就喜欢听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此番前来,其实也是为了找素材的。

    宫老七一愣,说是不是电视上天天演的《王刚讲故事》那种?

    我们两个一听大喜,忙着点头,说是,就是,不过我们这是以文字形式呈现,要求更加简练明了,也更注重趣味性和知识性……如此一番忽悠,宫老七也没有了初次见面的生疏,索性放下农药箱子,带着我们来到他果林边的小木屋里面乘凉,喝茶叙事。

    宫老七告诉我们,这件事情,发生在前年夏天:

    那天日暮,黄昏冉冉,生性好动的他喝了点小酒,一个人巡林,看到有一头小兽在林间奔走,蹦蹦跳跳地,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颇为可爱,于是就跟着追去,想要抓过来瞧个究竟。

    那个小兽有点像松鼠,不过要比松鼠大几圈,蹦跳间速度倒也不慢,朝着后山一直跑。

    宫老七别看年纪也快奔五了,却是个犟脾气的蛮人,而且酒劲上来了便顾不了许多,发足狂奔,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路。

    他便这么跑着,当时也是有些中邪了,不知道累,也不晓得害怕,眼中只有那个可爱的小兽,简直痴了。

    如此翻山越岭,走了许多陌生的小道,等到天色暗淡,月弯挂天的时候,小兽都未见着踪影了,他还兀自在山中绕了几个圈,酒劲多少也消了一些,那夜里面的寒意爬上背脊,这才感到有些害怕,稳住心神,四处一打量,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眯眼看去,只是漫山遍野的桃树林,皆为野生,不似寻常果林那般齐整。

    四周隐隐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嗥叫,似鬼,又像是狼,酒劲过头的宫老七吓得半死,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一弯泉眼水潭处,那里有粼粼波光,鱼儿踊跃于水面,荒草丛生,瞧那场景,似乎根本没有人来过。

    宫老七本来也是个傻大胆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借着酒劲硬追到这里来,只是瞧着这陌生的环境,以及林间古怪的声音,也吓得双腿直抖,找了潭边不远的一颗看着比较老的桃树就爬上去,在树尖的枝头上坐着,心里面才稍微安定下来。

    倘若他那一晚上就抱着树干而睡,第二日天亮下来找寻出路,那也并无故事,怪就怪在他半夜饥饿,忍不住摸了树上结出来的桃子吃了几个。

    那桃子也才刚刚挂果,模样有些青涩,然而宫老七吃入肚中,却感觉鲜美无比,往日吃过的桃子跟这比起来,就如同尿素泡出来的,寡淡无味。

    他连着吃了好几个,却感觉浑身有些燥热,嘴角发红、脱皮,胳膊和背部的皮肤瘙痒。

    他自己便是种桃的,知道这是那桃子表面有一层桃毛,倘若不去除便会有这些过敏症状。

    他刚才之所以生吃,一来是因为肚中出奇饥饿,二来是因为这桃子青涩、桃毛未长,三来是林间危险,不敢下树去潭边清洗,没想到运气居然就是这么寸。

    宫老七着了道,便不敢再吃,也不敢下树,只是忍耐,然而那痒意越来越重,双手将整个背上都挠烂了,指甲上面全失血,却也止不住,骨头里面仿佛有一万只小蚂蚁在爬。

    强忍了一会儿,宫老七终于耐不住强烈的痒意,见树下也无甚异常,便翻身下了树,跑到那潭中清洗。

    说来也奇怪,那潭水清凉幽静,触手冰润,刚才还让他痛苦万分的过敏症状,此刻却也疏解了许多。

    宫老七全身麻痒,那时又是夏天,忍不住将身上那臭烘烘的汗衫脱下来,跳进潭水中去洗,结果洗到一半,突然听到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吓了他一大跳,见左右无处隐蔽,那潭水有不深,于是就蹲身进入潭水中。

    他在潭水中蹲了一会儿,水里面有好多鱼儿,于是缓缓移动,到了对面潭边处,然后缓缓升上来。

    他这一升不要紧,却见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事情:四五头全身黑乎乎、毛茸茸的大家伙从草丛中钻出来,这些家伙普遍有一米七至一米八——对,没错,这些家伙全部都是直立行走的,一身黑毛,脖子以下是个结实健硕的人类,但是脖子以上,安放着一个凶狠的狼狗般狭长的头颅,嘴巴里犬牙交错,留了腥臭的涎水,风一吹,便钻入他的鼻子里。

    但是宫老七惊呆了,身子僵直,根本就是一动也不敢动,那些大家伙来到谭水边饮水、嬉戏还有大声嚎叫,宫老七便带在水潭的角落里看着。

    然而或许是凑巧,全身发麻的宫老七连呼吸都不敢进行,却没想到裤脚处传来一阵滑腻,接着有一条长长的滑腻之物,游进了他的裤管里,接着又向上攀爬,爬进了裤裆里,正努力朝着他的菊门处行进,他忍耐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这种屈辱和恐惧,伸手去一抓,摸出一条花里花俏的金环蛇来。

    他吓得使劲一甩,正好飞到了潭边嬉戏的那些家伙身上,瞧见潭中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人,那些大家伙也下了一跳,当看明白后,纷纷冲了上来。

    宫老七当时也是福临心至,拔腿就朝着他刚才寄身的老桃树那边儿跑去,想要顺着原先的路径爬到树上去。

    他快,然而那些毛茸茸的家伙更是快得离谱,故而很快就要抓到他的裤脚。

    然而就在宫老七即将死去的那一刻,老桃树上面突然爆发出了一团光辉。

    ——说到这里的时候,宫老七浑浊的眼睛里一片闪亮:“你们猜,我碰到了什么?”

    第十二章

    山林诡事

    宫老七看着就是个乡间的农民,但是颇有些说书人的瘾头,值此关键时刻,却吊起了人的胃口,我们想要探知更多的信息,于是只得适时捧哏问道:“啊,是什么?”

    宫老七一拍手,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惊喜:“你们知道么?那棵大桃树突然桃花绽放,奇香扑鼻,一大团光线爆发出来,说不出什么颜色,好像做梦一样——我文化低,形容不出来,反正那些恐怖的怪物脸上顿时就变得和善起来,一双眼睛晶莹透亮,也没有再朝着我扑来。

    我当时吓坏了,慌慌张张地爬上老桃树上,看见树下面有一团莹亮,那些毛绒绒的大家伙都趴在地下,像哈巴狗儿一样,舌头伸得长长。”

    宫老七怕我们不相信,将手不断挥舞,跟我们形容起那些怪物的模样,和当时的情形,口沫飞溅。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很久以前我们曾经在火车上听过这种怪物的消息,据说在高密一个奶牛场里面还被人抓到过,死了几个警察,至于尸体被运到了哪里,却无人知晓,没想到宫老七竟然会在那地方遇到。

    至于那颗老桃树和一团莹亮光芒,跟我们所要寻找的桃元,有九成九的相像。

    想到这里我们不由得激动起来,问宫老七那地方到底在哪里?

    宫老七挠了挠头,接着说他那天晚上一直趴在树上,结果到了下半夜,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四处一张望,哪儿还有什么桃花林,周边根本就是平常所熟悉的景色,居然就在金牛山的山腹之中。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才知道都已经过了三天,家里人找他都找疯了,见到他欢喜得很。

    然而当他将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的时候,都被笑,说他是在山里面迷路迷傻了,编了瞎话来糊弄大家呢。

    不过说得多了,也有信的,市里面有个干部知道了,就跑过来找他,带着好几个人同他一起进了山,然而转了好久,几乎将金牛山都摸了个遍,结果都没有找到。

    那个市里面来的干部倒也客气,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村子里面的人却风言风语,有人说他怕被人笑话故意说了谎,有人说他遭了邪,有人说他被鬼缠了身,这样的话儿多了,他便也懒得去争辩,渐渐就少说了。

    不过也奇怪,他年轻时摔过腿,得了风湿,每逢下雨天都痛,然而那次事情之后,他就再没有过,而且身体壮实,跟个小伙子一样。

    他觉得那颗老桃树应该就是传说中王母娘娘蟠桃园中落下来的桃核生成的,他所有的病,就是吃了那树上长的桃子才好的。

    “找不到了?”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还是忍不住地又问了一遍。

    宫老七点头说是,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儿本来都已经过去了,结果这段时间又前后来了三拨人,都找他询问此事,有人还花了大价钱请他一同去寻找,可惜这一次依然还是没有找到,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莫非真的是喝酒喝大了,做梦了不成?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直立行走的狼人,哪里会有轻飘飘像精灵的荧光团,哪里……

    不过每次回想起来,都是那样的真实,很多时候他会做梦,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夜晚。

    我们问来找他的,都是什么人?

    他说都是大老板呗,要不然还有谁有这闲心来弄这个?也真是奇怪了,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呢?

    我们笑,多少也能够估计到,这事前年的时候影响小,故而没有传多远,今年出现了这神秘狼群事件,而宫老七所说的那个市里面的干部,肯定是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案情分析的时候将这个案子也一同转交上去,结果就让人注意上了,既然林齐鸣能够想到这与桃元有关,那么别的人自然也能够知晓,有人来查,也是情有可原。

    我们在这里沉默不语,宫老七倒也是叹息,说要是能找到就好了,他老娘快七十了,一身的病,倘若是能弄一点儿仙桃来,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磨人了。

    我们笑了,说好啊,倘若是我们找到了,定给你弄点仙桃来吃。

    听到我们的话语,宫老七很高兴,在我们拿出来的地图上面指点,跟我们大致说了当时的线路,因为当时他喝醉了,脑子不记事,所以具体的也说不上来许多,只是记得进到那坡弯子里面的时候,有一片蓝色的山崖。

    虽然我们同样劝说宫老七带着我们前去,但是他似乎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已经没多少了,即使我们答应出钱,他也不愿意,背起农药桶来,径自去打农药去了。

    我们拿着被宫老七画过的地图出来,然后出了村子,找到在车里面等待我们的小康,让他带着我们去城里面买一些在山林野地的装备和补给。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经验丰富的我们足足带了两个大包裹,为了行路防身,还在军品店买了两把95式多用途山寨刺刀。

    如此准备齐全,已经是下午时分。

    天色虽晚,但对于我们来说却并无挂碍,在与小康交待完之后,我们就开始从宫老七上次进山的路子,往里行走。

    齐鲁大地多平原和丘陵,即使是山,也不会如同我的家乡那般连绵不绝,不过因为背靠泰山西麓,此地也是颇有些起伏。

    我们行至夜幕降临,太阳留在远山上的光辉消失不见,并没有停留下来安营扎寨,而是趁着夏夜里清爽的风缓行,并且将朵朵、小妖和虎皮猫大人一起放出,四处搜寻。

    瞧着这重峦叠翠的山林子,我不由得心中感叹,倘若肥虫子这小东西还醒着,指不定飞得有多欢畅呢。

    如此一路走,一路缓慢搜寻,行至下半夜,感觉周边的景色开始变得生疏,似乎已经深入内里,然而一路上却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我们多沮丧,须知除了我们此行之外,这处地方至少已经有四五波人查探过。

    倘若有,早已被人捷足先登,倘若无,我们未必是最幸运的那个。

    我们生活在这滚滚红尘之中,没有人生来便是这命运的主角,故而我们对此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于是失望便也相对的少一些。

    小妖得了我和杂毛小道的激励,与虎皮猫大人打擂台,看看谁能够先将那处桃花源地找寻到。

    她一开始雄心勃勃,试图争一个先,然而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聚精会神,很多地方似是而非,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如宫老七所描述的情景再现,走了好多冤枉路,饶是这小妖精出发时神采奕奕、精神抖擞,此刻也是有气无力,吐着粉红色的舌头直含泪,太费神了,不找了,不找了——挖地三尺也不是这样一个找法!

    最为悠闲的倒是虎皮猫大人,这头肥母鸡根本就不打算出力,它似乎在防备着什么,鬼鬼祟祟的,像是来做贼一般。

    我们不明其意,叫住它,问为何这么紧张?

    大人飞下来,在朵朵怀里蹭了蹭,然后低声说道:“这里是泰山西麓,算起来也是那老妖婆的地盘,凡事得小心,不得不防……”听虎皮猫大人这般说,杂毛小道略为不满地说道:“大人,这泰山奶奶‘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庙宇生祠遍布北方各地,香火鼎盛,信徒无数,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虽然不是那秃头和尚,但是这口业,还是少造一些吧?”

    杂毛小道说得恳切,虎皮猫大人却是忿忿不平,说倘若往日,大人我与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自然尊崇她的地位与司职,敬她一声“奶奶”,只是当日大人我从那幽府回转,九死一生,过那阴阳界的时候就是被这多管闲事的老家伙摆了一道,惶急之下,才寄身于这一只痴肥的鹦鹉体内,而且还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年,卑微地做着一头卖不出去的学舌蠢货,倘若不是你爷爷将我带回点化,大人我此刻说不定一缕雄魂无落,如此大仇,你说我为何还要敬她?

    瞧着大人这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看来它在阴阳界上,似乎记起来很多东西,不过肥母鸡爱卖关子,翅膀一飞,又不见了踪影,想要找它问更多,却也找寻不到。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一条小溪旁,曲径流觞,但沿径并无桃花,这一晚上我们也累了,停下来歇息,洗洗手脚,顺便嚼裹些干粮,补充一点体能,然而还没有坐上一会儿,本来正在溪中戏水的朵朵突然身子一紧,竖着耳朵四处听了一阵,朝着我们低声喝道:“有人过来了,速度很急,快避开一下!”

    我和杂毛小道莫名其妙,不过也赶忙将背包带上,藏入溪边大石之后。

    没过半分钟,便听到有人一前一后,从着西面朝溪边这里狂奔而来。

    还没清楚情况,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一具人体重重摔入溪水之中,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不再起来。

    溪水染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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