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他肯定不会说什么悲情故事，说那些孩子们如何揍了他，而这件事让他有了今天的行为举止等等。他只是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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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夜欢公寓的路上，我想着婷婷的一辈子会干点什么昵？她走在我旁边时，绝大多数路过的男人都在看她。有些还故意折回来，就为了再看一眼她曼妙性感的身体。对他们而言，似乎她的身体就是她的全部。想到这儿我都觉得有点恶心(我不该这么说），我希望她永远也不要过那样的人生。

    “都是色狼！”她说。

    这给了我希望。

    但问题在于，我觉得我们都是色狼，所有的男人，所有的女人。所有像我一样抑郁的小杂种都是色狼。突然想到老爸和老妈可能也是个色狼，挺可乐的。他们灵魂的某处一定也有缺口，我确信他们也堕落过，甚至乐此不疲。我倒是希望自己能时常待在堕落的深渊里。也许大家都有此意吧。也许如果生活中能有一抹亮色我就还有爬出深渊的可能。

    像往常一样，我们只要到了，夜欢就会很快地从公寓下来。上一秒，他仰着头姑在阳台上；下一秒，他就会拿着钥匙和我们会合了。这辈子，夜欢做啥事都没迟到过。

    他杷力西扔到后备箱后，我们就出发了。

    我们来到长安街，街上也是拥堵不堪。各处悬挂着丑陋的画像。

    夜欢开着车，也没开收音机。他总得给行人让路，公交车也停在他前面，他却表现得很淡定。他既不按喇叭也不大声嚷嚷。对于夜欢而言，这些事情都无关痛痒。

    那天，能在体育场现场看球赛，我感觉好极了。看着夜欢，看他踢球部让我心潮澎湃。正如我写过的东西会让我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和感觉事物一样，在现场看球也激发了我更强的好奇心。我想看到人们的言谈举止以及遇到事情后的反应。夜欢就是这种观察的最佳人选。

    球场被一根绳子圈了起来，从我和婷婷的位置，我们看见夜欢走近他的队友。每个人都言简意赅地和他说了几句。只有一两个人跟他说的时间稍长。他站在最边上、看得出来，他跟他们不太亲近。跟任何一个人都是。然而，他们喜欢他、尊敬他。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自然可似跟他们一同说笑，成为他们谈话的主导者。

    可这一点儿意义也没有有

    对夜欢而言，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然而，在比赛中，只要他要球，他一定会拿到球。在关键时刻，夜欢一定会一马当先，射门得分。在轻松的比赛中，其他人可能会脱颍而出。但在打硬仗时，即使只能单枪匹马地作战，夜欢也会光彩四射。

    从更衣室开始，球场里处处进发着激情的呐喊声。他们准备好了，两队球员鱼贯而出，夜欢是球队队长。和我想的一样，他在场上话很多，却从来不会大喊大叫。总能看到他嘱咐其他队员或是告诉队员陔怎么做，每个人都洗耳恭听。

    下午三点，比赛正式开始了。

    观者如云的球场外，大多数人不是喝着啤酒就是吃着肉派，要不就一手一个。球场上入声鼎沸，许多球迷不顾嘴里的食物，上边吐痰，一边呐喊。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开场还没几分钟就发生了打斗事件，夜欢没有参与。可一个家伙跳了出来，勒住他的脖子，大家都一拥而上。满场的乱拳飞舞，兵戎相见。

    夜欢站起来，走开了。

    他蹲在地上。

    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他又站起来，接受了裁判的惩罚，在场上跑得更用劲了。

    观众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夜欢，夜欢！”，

    对方球队每次都会派几个人过去“照顾”他一下，想把他绊倒，弄伤。

    夜欢总能重新站起来，继续比赛。

    我和婷婷骄傲地笑了。透过夹击，夜欢做了几次漂亮的助攻，确保队友能得分。中场休息时，他的队伍遥遥领先。下半场快结束时，那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天阴沉沉的，大雨将至。

    寒冷中，人们紧紧地挤在一起，

    料峭的寒风像刀子以的搜搜地刮着。

    身后有一群孩子在踢球，相互追逐箱。孩子们的嘴角上还牢牢地粘着番茄酱，膝盖上的伤口结着痂。

    夜欢在距离球门很远的地方射门，几乎站到了对方球迷的那一侧。

    他们嘲弄他。

    咒骂他。

    骂他是窝囊废。

    他起脚发球时，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一罐啤酒打到了他头上。啤酒流了出来，易拉罐打在我哥哥的脸上。

    他停了下来。

    踩着球。

    安然不动。

    随后，他处变不惊地弯腰捡起易拉罐，仔细看了看。他转向易拉罐飞过来的方向，那一侧立刻鸦雀无声才他回过头来，轻轻地把易拉罐放在旁边，向后撤步，又一次准备发球。

    人们盯着夜欢的动作，屏住呼吸看他射门。

    球飞了起来，高高地落人球门。夜欢转过身，凝视了他旁边的人群几秒钟，又转向赛场。而那个半空半满的啤酒罐，讪讪地被抛弃在球场边线旁。

    看见了整个事件始末，我注意到夜欢凝视他们的眼神中根本不是愤怒的目光。如果那眼神有什么的话，也应该是挑衅、蔑视。就冲刚才的事，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情有可原。

    但这些事只可能是那些闹事的人干。

    他们的这些行为在也影响不到夜欢了。他射门，正中球门，他盯着他们好像在说：”你们还能对我做什么？“

    这就是他打败他们的方式。

    这就是他反败为胜的妙计。

    他的机智是他们力所不能及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婷婷也笑了起来。全场只有我们俩在大笑。对其他人而言，

    比赛还在继续

    比赛仍在继续，雨也停了，夜欢的队伍大获全胜。

    比赛结束，他和队友道别。或许他应该跟其他队员去庆祝一下，可每个人都知道他不会去。

    于是，我们开车回家了。

    车里比平时更安静了，我不知道夜欢或婷婷在想什么，反正我是不能不去想啤酒罐的事。我仍然能看到那个高高飞起的球落人球门和夜欢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当婷婷摆弄仪表盘、随着收音机的音乐哼唱时，我满脑子还回旋着夜欢凝视他们的画面。他当时的表情和现在开车时的一样。奇怪的是，我觉得夜欢也在想那件事。我甚至期盼他能面带笑容，可他从没笑过。

    一路上大家都默默无言。就这样夜欢载我们回到了家。

    “谢谢。”婷婷说。

    “不用客气。谢谢你们能来。”

    我要下车时，夜欢叫住了我。

    他叫我；“夜华。”

    “嗯？”

    说这话的时候，他从后视镜看着我，我也能从销子里看到他的眼睛。

    “等会儿再走。”

    鉴于这种事情以前从没发生过，我真不知道会发生啥事。他想告诉我那个眼神的真正含义吗？抑或是告诉我他让那些人出了洋相的感受？还是告诉我如何成为一个胜利者吗？

    当然不是。

    或者，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是那么温柔诚恳，这样的夜欢对我来说是陌生的。

    他说：“当我只有你那么大时，有四个官宦子弟狠狠地揍了我，他们把我带到一座楼的后面，不明缘由地打我。”他停了一下。无论如何，他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他肯定不会说什么悲情故事，说那些孩子们如何揍了他，而这件事让他有了今天的行为举止等等。他只是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而已。“我躺在那里，都要崩溃了，我发誓我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像他们对我一样的报应。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每个早晨，每个晚上，我总在想我要怎么做。当我准备好了，我就去找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我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那时我搞定了其中三个，最后上个向我求饶讲和。”他沉浸在回忆中，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我还是暴揍了他，甚至比打其他三个更狠。”

    他停了下来。

    我还等着他接着说，可他没再说话。等我意识到哥哥已经讲完了，赶紧冲他点点头。

    当然，是冲后视镜里的他点点头.

    一瞬间，我很困惑，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呢？

    他看起来既不骄傲，也不高兴。有点像球场上那个心满意足的表情。或者他只是高兴能告诉我这件事，因为他不可能和别人和盘托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和以前一样，我也不太确定。

    下了车，我特想知道是否有人真正了解我的哥哥，也想要知道婷婷是否了解他。

    我只知道那天夜欢和我聊天的感觉不错。

    不，感觉是好极了。

    我冲他挥手但是他已经开出好远了。回到家，看见司音坐在厨房里。

    夜风却不在。

    浓情蜜意已然不在。

    她看起来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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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畀孩

    这座城市有千上万条小巷。

    漆黑的小巷无处不在。

    许多小巷中，人们往打架，相互打倒对方，猛击、猛踢已经倒下的人。

    如果这个漆黑的小巷在人心里呢？

    一个小男孩的心中？

    抑或在一个人的心里？

    有多少次我自己击败了自己？我想知道。我多少次躺在其中的一条小巷里，躺往那颤动的高楼和没精打采矗立的房子中间。它们双手抄在兜里，什么也不做？

    今晚，我跑过那些小巷。

    经过伤痕累累的车子。

    走下灯光幽暗的楼梯。

    直到小巷。

    我感觉它。

    我看到自己躺在最幽暗、最近的那条小巷中。一阵清风从地上拂过。它把垃圾吹得沙沙作响，将它卷起，吹远。

    起来！我告诉自己。

    快起来！

    慢慢地，我站起来了。我让自己意识到做夜华是一件不错的事。我渴望重新找回自我。

    我意识到在这些巷子里，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可以打倒我抑或是让我站起来。

    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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