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动的黑影-公正的判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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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邝西新和苏兰每个星期都要偷偷约会一次。这个星期六,一吃过晚饭,苏兰就来找邝西新,说是想去看电影。两人一起来到人民电影院门前,邝西新看了看门前的海报说:“我们再找一家吧。”苏兰问:“为什么?”邝西新说:“《不是为了爱情》这部片子我看过,不好看。”苏兰撒娇说:“我没看过嘛,我想看。再说票已买了。”说着便掏出了两张电影票。邝西新无奈,只得接过电影票,两人一起走进了电影院。按照号码找到座位,刚刚往下一坐,邝西新猛然一惊,他想起来了,那次和齐春红一起看电影,也是这个片子,坐的正好也是现在这个位子。怎么会这么巧?

    没等邝西新接着往下想,灯光突然一暗,电影就开始了。苏兰渐渐地把她的头向邝西新的肩膀靠来,柔软的头发搔得他脖颈痒痒的,“施美花露”香水味使他飘飘欲醉。他一把将苏兰揽进怀里,捧起她的脸,撮起嘴唇,正要亲过去的时候,突然又惊恐地将苏兰推开,他觉得怀里的女人就是齐春红。那天,他也是在这里第一次亲吻齐春红的。整个发展过程和感觉,与今天晚上一模一样。当时他们亲得是多么火热,多么忘情,仿佛整个电影场只有他们俩。也就是在那天晚上,电影散场之后,两人都不能自控,他把齐春红带进自己家里,占有了她。

    邝西新一直想着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连电影放了些什么,苏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全然不知。灯光一亮,见人们纷纷站起来往外走,才意识到电影放完了。他昏头昏脑地和苏兰走出了电影院,苏兰还在生气,问他在想些什么,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两人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段路,索然无味地分了手。

    又是一个星期天,苏兰如约来找邝西新。两人顺着江边的大堤往前走着。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大雨,雨后初晴,空气新鲜,沿江大堤上的草木青翠欲滴,清澈的江水缓缓向东流去。两人都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前边江堤下有一片柳树林,绿草如茵。苏兰高兴地奔下江堤,钻进了柳树林子。邝西新撵过去,苏兰“格格”笑着,在林间穿梭奔跑,不让邝西新捉住。两人在林子里追逐了一会,都有些累了。苏兰便往草地上一躺。邝西新追了过来,猛然觉得周围有一种恐怖的气氛,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兰,神情有些紧张地说:“苏,苏兰,我们到别的地方去……”

    苏兰在地上打了个滚:“这地方挺好的,干嘛到别的地方去呢?我有些累了,躺在这里歇一会儿不好吗?”哪知苏兰的话还没有说完,邝西新竟像逃一样地独自奔上江堤。苏兰只得从地上爬起来,追了过去,见邝西新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就问:“西新,你这是怎么啦?”邝西新说:“没,没什么。这地方太潮湿,躺着会生病的。我带你到江心洲去玩。”

    邝西新去不得那片柳树林,因为那里是他诱杀齐春红的地方。一看到那地方,诱杀齐春红的情景,就一幕幕地重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

    诱杀齐春红的头天晚上,他买了一瓶毒药放在桌上,见齐春红进门来找他,就假装着伏桌痛哭。齐春红见此情景大吃一惊,邝西新就抱住她哭诉,说他那当官的父母如何不同意他与一个乡下来的保姆结婚(当然这身世也是他为骗齐春红编的);说他如何爱齐春红,一旦失去齐春红,便会日月无光,活着没有意义。齐春红被他的“爱”深深地打动了。此时,她也失去了理智,想起现在的身孕,又不能与自己心爱的男人结合,社会已把她逼到了入地无门的地步了,一听邝西新不想活,她自然也想到了死。

    邝西新摸透了齐春红的心情,继续哭着说:“春红,我们今世无缘了,来世再相会吧。我要用自己的死来控诉这无情的世界,来表达我对爱情的忠贞。春红,我走了,你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吧。”说着,端起药瓶就要喝。齐春红一把将药瓶夺过来:“西新,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就这样,一个别有用心,一个天真纯情,邝西新的目的轻易就达到了,接着,两人商定,第二天找个清静的地方去郊游,然后一起为“爱”去殉情。

    第二天上午,按照邝西新的提议,两人都写好了自杀遗书,来到江堤下的柳树林里,抱头痛哭了一场,邝西新把两个毒药瓶拿了出来。这两瓶药,一瓶是真的,一瓶装的是无毒的液体。邝西新带头将那瓶无毒的液体喝了下去,然后便呼唤着齐春红的名字,装着难受的样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齐春红见此情景,也毫不犹豫地将那瓶毒药送到唇边,一扬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齐春红喝下毒药后的痛苦惨状,连邝西新都心惊肉跳。过了一会,他见齐春红大概不行了,就一翻身上了江堤逃走了……

    邝西新领着苏兰在江心洲转了一圈,再也没心思玩下去了。他觉得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自己与苏兰从相遇、相识、相处,许多情景竟与齐春红如此相似呢?莫非这些都是偶然的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苏兰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原先曾怀疑她是公安局派来的密探,可这一切他除了在保姆介绍所作过调查外,还到苏兰的家乡苏黄村暗地作过查访,证明她的身份没有半点虚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邝西新的心灵几经惊吓之后,最后作出决定,不管属于什么情况,再也不能与苏兰相处下去了!

    这个星期天,苏兰照例来到邝西新的家,告诉他,她家里捎信来,父亲病了,要回去看看,吃了晚饭才能回来,要邝西新一定去接她。临出门时,又再三叮嘱:“你可要记清楚啊,我家住在苏黄村,在青山岗下了车后,一直往北走,不见不散啊!”邝西新虽下了决心要避开她,可一见到她的面,一听她的声音,心就软了。他实在找不出理由,也不忍心拒绝她这点小小的要求,只好点头答应。

    下午四点半钟,邝西新乘车到了青山岗。在车站餐馆吃了点饭,就顺着往北去的乡村小道往前走去。此时,天已渐渐黑了下来,估计苏兰已离家往回走了。一个姑娘家走夜道没人陪伴怎么行?他想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就上了青山岗。

    一弯月牙挂在天际,发出淡淡的光,草丛中不时窜出一两个小动物,令他心惊肉跳。前边是一片墓地,邝西新突然想起齐春红就埋在这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恐怖的心理使他刹住脚步,往前一看,大吃一惊,齐春红的墓旁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清那是个穿着一身素白的女人,轮廓极像齐春红。“哈哈哈,”那女人冷笑着说,“邝西新,你这个卑鄙的流氓!你又找到了新欢是不是?我不会让你安宁的!”真真切切是齐春红的声音。邝西新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掉头,没命地往回跑。跑着跑着,就听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他跑得越快,那喊声便越急。“西新,西新,别跑,等等我……”终于他听清了,这是苏兰的声音。这时他才想起他是来接苏兰的,于是便放慢了步子。后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敢回头,就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苏兰吗?”“我不是苏兰是谁?你跑什么?”说话间,苏兰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邝西新仍然筛糠一般的颤抖着,他把苏兰细细打量了一遍,才结结巴巴地问:“苏,苏兰,刚才,你在墓地那里,见,见到什么没有?”“没有啊,我只见到你从前边来了,正要喊你,你却掉头就跑,害得我撵了一身汗。”邝西新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怪了,这就怪了!”苏兰问:“什么怪了?你到底见到什么了?”“我见到一个人,穿着一身白,站在一座新坟前。”苏兰有些吃惊:“你看花眼了吧,我怎么什么也没有看到?”“不,我还听到她说话呢。”“都说了些什么?”“她说……噢,我也没听清。”“那一定是你的幻觉。”

    过了半天,邝西新又问:“苏兰,你说人死了,是不是真有灵魂存在?”苏兰说:“我不相信,可世界上确有许多没有解开的谜。”

    邝西新想起那回和苏兰上街,苏兰从书摊上买回一本杂志。那本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报道,说是有一所学校新调来一个教师,这个教师住在一个单身房间里,每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归来,一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陌生的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坐在书桌前批改作业,可等他一进房间,那人就不见了。开始他以为是幻觉,就把这件事说给同事们听。同事们听后却大吃一惊,说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原先住在这个房间里的某某教师,可这个教师已经死去半年多了。报道说这是一件真人真事,是现代科学还不能解开的一个谜。邝西新想,莫非自己今天晚上看到的景象也是这样的一个谜?

    邝西新回到宿舍一下子就病倒了,天天晚上做恶梦,一合眼就见齐春红披头散发、七窍流血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索要性命。苏兰每天晚上都来看他,要给他请医生,他不肯。

    这天晚上,天气十分闷热,天边隐隐传来一阵阵雷声,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突然,停电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厂里住宅区经常停电,特别刮风下雨的时候。邝西新近来最害怕黑暗,每天晚上都是点着灯睡觉的。他赶紧硬撑着身子起了床,摸到一支蜡烛点着了。正在这时,外边传来敲门声。

    往常苏兰都是这个时候来看他,他以为是苏兰来了,就端起点燃的蜡烛,向门口走去,将门打开。一阵冷风吹过来,蜡烛灭了。就在蜡烛将灭的一瞬间,他看见楼道的黑暗中站着一个白衣女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室外电光一闪,“咔嚓嚓”掼下一串炸雷。闪电光中,他看清了那个站在楼道口的白衣女人正是齐春红。他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白影趁机闪了进来。

    “西新,西新,你怎么啦,啊!”苏兰没想到自己把邝西新吓成这样,一下慌了手脚,慌忙弯腰去拉,不料邝西新惊恐地推开她的手,尖叫道:“别碰我,春红,我求你,我有罪……”苏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春红?我是苏兰,苏兰!”“不,不,不,”邝西新连滚带爬钻到了床底下,又是一个炸雷,苏兰看见他那张因恐怖而变形的面孔,显得那么骇人,不由倒退一步,疯也似的逃出门去。

    第二天,邝西新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石化厂。院方诊断,患者精神受到极度刺激,导致精神失常。读者也许在想,恐怕这是对邝西新本人最公正的判决吧!

    (李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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