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的时候,坐三轮车或者出租车,碰到的三轮车工人和出租车司机,都不一样。
有一回我坐三轮车到某处,下车时应该付八元钱,我给三轮车工人一张十元的票子,他说,哎呀,我没有零钱找你。我说,没有零钱就算了。他谢过我,我看着他骑上三轮车远去。
隔了几天,我正在街上走,身后来了一辆三轮车,到我身边,说,上来吧。我说,不用,我快到家了。三轮车工人说,没事,上来吧,我认得你,前几天你坐我的车,没要我找钱,我送你回家,不要你的钱。
我没有上他的车,但心里十分感动。
另一次,我从火车站坐三轮车回家,告诉三轮车工人我家在哪条街上,到了这条街的街口,他就要把我放下。我说,还没到呢,还有一段路呢,还要拐个弯,他很生气,说,你说到这条街的,我也有些生气,我说,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总不能把人半途放下?他说,要我送你到家也可以,你要给我加两块钱。最后我只好给他加了钱。但是他仍然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大家板着脸,更不可能如平时坐车到点后互道谢谢再见。
出租车司机也是各种各样的。
有些司机看起来不是脾气暴躁就是铜箍心,太贪,一路上,碰到红灯他也骂人,好像是耽误了他挣钱,见到骑自行车不肯让路也骂人,骂人家找死,看见警察也要骂两句,碰上漂亮些的小车也骂,总之是骂骂咧咧不停嘴,他当然不是骂的我,但是坐他的车实在是受罪,情绪也跟着恶劣,哭笑不得。
另一些司机恰好相反,坐他们的车,真是一种享受,甚至颇有收获,他们热情善谈,和你东扯西聊,轻轻松松,快快活活,一次我带我儿子坐车,一上车,儿子就摇下车窗,说他会晕车,司机立即和我儿子说,我保证你坐我的车不会晕车,你眼晴别看窗外两边,只管盯着前边的车子看,你看叔叔怎样追上那辆车,一路不停地和我儿子说话,果然,一上车就晕的儿子这一回没有晕车,下车的时候,儿子说,下次我再坐你的车。下次恐怕不大可能再坐到这位司机的车,但是这位司机的形象却深深地印在我和我儿子的心里。
一样的做工作,一样的挣钱,人与人的态度大不一样。
人与人,真是不一样。
但是,我总相信能让别人感到快活的人,自己也一定快活,让别人不乐的人,自己也不见得有什么可以开心的。我希望那位为了两块钱生气的三轮车工人和那位骂骂咧咧的出租车司机,过得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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