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的玉镯还是没卖出去，卖不了玉镯，也就救不了白蛇和小青。有时候，连我自己也疑惑起来，不知道那只玉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假如我娘和我奶奶我婆婆当初得来的时候，它就是假的呢？原来，我们家的传家宝，居然是假的！
我把它摔了。
跟你们说吧，我就是黑豆，我们村里那个想做许仙的人。从省城回来后，我伤心地哭了一场又一场。我对自己说，你病吧。于是我就病了。
我一直不肯让自己好起来。只有在生病的感觉里，我才觉得那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梦。我想，我曾是那么幸运，已经接近白蛇和她的传了，可忽然之间，她从我指间溜走了。没有了白蛇，我的生活将是漆黑一片。
无聊的时候，我又在看电视。电视里又只有枯燥的本省新闻、广告、电视剧和县里的点歌台。现在，我连广告也不愿看了。我怀着一丝企望。我希望白蛇和小青忽然闯进电视里来让我看一眼。因为她们明明是飞过我们村庄上空的。
这天，我还真的又在省电视节目里看到了她们。我喜极而泣，把电视抱在怀里。我用手摸她们的脸。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摸她们的脸，不但摸白蛇的脸，也摸小青的脸。但我不敢。有一次，她们睡着了，我从沙发里抬起头来，打开灯，长久地望着她们。我甚至希望自己是白蛇的那只伤脚，那么，我就可以经常得到她的疼爱和保护。走路的时候，她总是尽量藏起脚下的那一丝空隙。但我发现，现在在电视里，她已经忘了保护她的脚，她脚下的那丝空隙已经被她踩死了。我觉得，她踩死的是我。
电视里说，警方最近破获了一起利用网络进行诈骗的案件，两个外地女子先是跟受害人在网上聊天，再见面约会，然后趁机盗取对方的银行卡并迫使其说出密码。说着，白蛇在里面闪了一下，小青也在里面闪了一下。
几天后，我又看到了白蛇。她穿着那件难看的黄背心，被关在看守所里。一个记者在采访她。他没注意到她脚下的悬空，只是反反复复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在他看来，如果她能安分守己地做一个保姆或服务员，不也很不错么？记者问她是否后悔，她说后悔。记者问她后悔什么，这时，镜头忽然拉近，她的脸占满了屏幕。她说，她后悔把小妹拉下了水，不该让小妹跟她一起做。镜头马上昂起脸离远了。在镜头快要完全离开她的时候，她忽然对记者说，有一件事，让她终生难忘。记者忙问是什么，她说，曾经有一个男孩，他叫她白蛇，他说他叫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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