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个叫王小牛的，虽然今年才28岁，可他干这一行至少也有20年了。哪一行？小偷。
做小偷不但说起来极不光彩，而且还整天担惊受怕，可这个王小牛硬是凭着胆大聪明和高超偷技，竟一次也没有出过事。慢慢地，王小牛在圈内就有了名气，只要提起他，无人不晓。
不过最近王小牛有点胸闷，为啥？因为有人名气超过了他，不但偷技比他更高超，而且人家还成立公司，最近正在招聘员工。
这个偷技更高超的人，叫老二；老二的公司，叫“勤贼”公司。
勤贼，勤贼，“业精于勤，荒于嬉”，据说勤贼公司得名于此。
传说这次招聘，公司有个名称，叫“勤贼行动”，当家的老二给勤贼行动规定了非常具体的行动步骤：第一步，初试，考应聘者的专业技能，比如掏钱包、开门锁等等，这一关过不了，充其量只能在公司里打杂，扫地、看大门什么的；第二步，复试，考应变能力，假如被公安机关擒获，能不能镇定自如，能不能守口如瓶，甚至能不能蒙骗过关，如果这一关过了，不但能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而且还有可能被提拔当个小头儿什么的；第三步，面试，老二亲自把关，假如这一关也过了，这人今后就有可能被培养成公司的干将，或者进一步被老二发展其为心腹，工资奇高自然不在话下。
招聘之事一经在圈子里传出，全城小偷跃跃欲试，王小牛虽说心里不怎么开心，但毕竟这事儿挺有刺激，所以他也很想去试试。抱着这样的想法，招聘第一天他就去了。
没想那个初试考官王小牛认识，人称“老四”，在圈内也算是个人物。
王小牛暗想：连老四都已经投奔勤贼公司来了，可见这个当家的老二该有多牛气！
不过老四并不认识王小牛，他把王小牛和另外两个应聘者编成一组，然后就宣布初试开始。
初试的题目很简单，一口大锅，里面翻腾着滚烫的沸油，老四扔进去三块滑溜溜的肥皂片儿，要求他们三个人各自用手把肥皂片儿从沸油锅里捞出来。
这点小伎俩难不倒王小牛，这一手他八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只见他鼓起腮帮子，咬紧牙花子，眼睛却盯着墙上“业精于勤，荒于嬉”的《员工守则》，根本不朝铁锅和铁锅里的肥皂片儿看一眼，只轻轻一下，肥皂片儿就被他从油锅里稳稳捞出，动作之快，旁人根本来不及眨眼。
和王小牛同组的另两位这时也各自从油锅里将肥皂片儿捞了出来。
老四看着王小牛问：“你是王小牛？”
王小牛点点头，说：“是我。我见过四哥，只是四哥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而已。”
老四说：“我不用记，看这身手，就知必是你无疑！”
王小牛一听，心里不免暗自得意。
老四又问他：“你屁股后面那串钥匙呢？”
王小牛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一位抢着喊起来：“在我这儿呢！我刚才捞肥皂片儿的时候，随手把他的钥匙给拿来了。”
干这行的都知道，偷钱容易偷钥匙难。为啥？因为动钥匙会发出声响。那人的意思明摆着：看我这手，多厉害啊！
想不到王小牛朝他微微一笑，问道：“你把钥匙藏好了？”
那人答：“当然！”
王小牛问：“藏哪了？”
那人答：“内裤里！”
王小牛再笑：“你现在摸摸看！”
那人伸手一摸，脸变了色。
王小牛说：“你能把钥匙拿走，我就能把它拿回来。你说说，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王小牛说着，把左手掌一摊，果然，是那串钥匙。
没说的，王小牛顺顺当当过了初试关。
第二天复试，嘿嘿，巧了，这个复试的考官王小牛也认识，人称“老三”，也是贼中高人，王小牛想想连老三也成了勤贼公司的人，他不得不把老二当成偶像来崇拜了！
老三对王小牛说：“现在，就当你被公安局抓住了，正在受审，我问你答。”
王小牛点点头。
老三于是一拍桌子：“姓名！”
王小牛说：“李大狗！”
老三问：“籍贯？”
王小牛说：“我是阿尔巴尼亚人。”
老三说：“阿尔巴尼亚有姓李的吗？”
王小牛说：“我随娘姓。”
老三说：“你长这模样，也不像阿尔巴尼亚人！”
王小牛说：“入乡随俗，我整了容。”
老三问：“你刚才在干吗？”
王小牛说：“那女人口袋开了线，我帮她扯扯线头！”
老三怒喝：“可我看你是在往外掏钱包！”
王小牛赔着笑：“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老三再怒喝：“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给我铐上！”
王小牛就笑了：“铐？您看看我在哪儿跟您说话，您铐得上吗？”
这王小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窗外，正隔着窗户跟老三一问一答呢，手里还拿着一副从老三桌子上顺手拿走的铐子！
这是什么功夫？这就是王小牛苦练了十几年才练成的“分身术”！他能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让别人产生错觉，以为他就站在面前，而事实上他早已经跑远了。
老三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我还以为这‘分身术’早就失传了，真是人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值钱？人才！”
他朝王小牛大手一挥，“去面试吧！二哥正等着！”
王小牛心里这个美啊！
面试是单个进行的，老二端坐在桌子后面。
王小牛初见老二，发现他人干瘦干瘦的，留着山羊胡，很有些道骨仙风的样子，便恭恭敬敬地冲他抱了抱拳，道声：“前辈好！”
老二眯眼看了看他，说：“咱不说废话，直接考试。如果你过关了，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说罢，他抓过王小牛的手看。
王小牛的手指十分柔软，中指和食指一样长，而且这两根指头明显长出其余手指一截，老二笑笑：“果然是王小牛！”又问：“会壁虎功吗？”
王小牛没答话，瞅准一个墙角，两只脚往墙上一蹬，人就像壁虎“噌噌噌”爬了上去，只一会儿工夫就爬到了天花板，然后一个跟头轻轻飘回地面。
老二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厉害！”顿了顿，继续问：“能开铐子吗？”
王小牛点点头。
老二于是就取出一副铐子，将王小牛铐上，然后让他自己打开。
此时，王小牛手上已经捏了一根不知何时何地弄来的细铁丝，他用细铁丝熟练地拨着铐子。可说来奇怪，平时几下就能捅开的铐子，这次费了半天劲硬是没拨弄开。
王小牛自言自语道：“奇怪，这铐子怎么打不开呢？”
老二哈哈大笑：“这是我特制的铐子，能弄开的话，还怎么抓你？”
他回头冲里面房间大喊：“两位兄弟，快出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从房间里即刻冲出两个人，一边一个将王小牛按倒在地，看他们这身手，完全是警察抓贼的标准动作。
王小牛糊涂了：“二哥，您这是干吗？”
老二冲王小牛叹了口气，说：“小牛啊，咱们这碗饭可不是好吃的，你这点小把戏看似战无不胜，其实还不足老二我本事的十分之一，被抓是早晚的事。我这样做，是为你好，你还是早些悬崖勒马吧！”
王小牛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您要把我交给警察？二哥，您也忒毒了点吧？”
老二又叹一口气：“我不是说过‘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好事’吗？这就是啊！你也不想想，只不过一副铐子，就把你拿下了，你说你这贼当的，还有什么含金量？”
按住王小牛的两个人问老二：“这家伙，得把他按几级嫌疑人看管？”
老二想了想，说：“最高级！他会‘分身术’，会‘壁虎功’，会开铐子，是贼中状元，当然得单独照顾一下。”
王小牛恨得牙根直痒，大骂：“呸！老二！你这个骗子！”
老二说：“我没有骗人，本来这次招聘就叫‘擒贼行动’，这个地方就叫‘擒贼公司’，你们都自作聪明，认为是什么‘勤贼公司’，‘业精于勤’是我们这一行的事吗？越勤，就会把自己害得越深，难道你不知道‘伸手必被捉’的道理吗？唉，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一直自称老二吗？”
王小牛被按在地上，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挣扎，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老二。
老二笑着说：“那是因为咱有自知之明。有法压着，谁还敢说自己是老大？”
王小牛一听老二这话，像被人在脑袋上重重敲了一棍，一下子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嚷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自己不想做就算了，为什么要害我啊？”
老二反问他：“我怎么害你了？我说过要把你交给警察吗？我知道你肯定纳闷，我为什么要兴师动众这么做，最后还要把你铐上？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你们这些人从此放弃这个行当！我做了这么多年贼，得手的东西加起来，起码有几千万吧，可是，我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吗？我哪一天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晚上睡觉，只要外面有警车叫，我就会吓得从床上蹦起来……我现在一天都不想做贼了，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顿了顿，他接着说：“其实做我们这行的，谁都懂这个道理，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年贼，刹不住车而已。我今天就是想当着你们的面发誓，从此我将金盆洗手。连我这样的老江湖都可以悬崖勒马，选择退出，我想你们每个人应该也都可以吧？我话就说到这里，今后怎么做，你自己选择！”
老二说完，冲着按住王小牛的那两个人做了个“退”的手势，然后他自己走到王小牛面前，用手轻轻一抹铐子，那铐子就“叭嗒”一声打开了。
王小牛揉着被扭痛了的手腕，瞪眼瞅着老二，似乎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又似乎有些不明白。不过此刻他心里很清楚，假如这次真是警方行动的话，他早被塞进警车里了。
王小牛最终有没有放弃做贼，有没有洗心革面，没有人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从招聘事件之后，城中小偷数量锐减。
而且，有一条消息据说是确切的：老二真的金盆洗手，和老三、老四一起开店做小生意去了！
（周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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