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完-给你一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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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都在一个城市,彼此熟悉的人联系的频率也并不多,隔些年就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生孩子了,谁谁谁离完婚出国了,其实互相之间的印象是模糊的,以至把结婚的记成离婚,把未婚的记成私奔,然后就多了再见面时的谈资。我和阿萌就是这样,前半小时永远纠缠在传言是从哪儿出来的这个问题上。我问她老公是哪儿的,她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结婚,并且拉着我的手让我给她介绍对象。阿萌特别爽朗地开出条件,说必须找个干IT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阿萌可谓阅人无数,流行找公务员那会儿,税务局的、公安局的、海关的、银行的,只要是穿制服的,她都见,可最后连居委会的都算上,一个也没成。阿萌是审计师,大概是给企业查账查上了瘾,特别喜欢给别人挑错,并且还要当众指出,一点面子也不留。你想啊,再窝囊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呀,都跟她拜拜了。那些男人不乏相貌出众、家庭殷实之辈,可阿萌总嫌出身好的男人不上进,嫌本分的男人不浪漫,嫌内向的男人没情趣,嫌话多的男人太花心,嫌穿西装约会的男人太老土,嫌近视的男人眼睛太鼓,反正没几个能被她看上眼的,所剩几款精品也在初次过招之后把她休了。人生就是这样,你看上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你,所以“见面儿”更像一场较量,而结果在于谁先把电话留给谁,先留电话的一方暗示已经同意。阿萌说除非她遇到一个干IT的,否则别想知道她的电话。

    跟自己较了好几年劲的阿萌终于在某天下午遇到了一个准IT,那个人走哪儿都背个手提电脑,弄得肩膀都歪了,整个人像脖子落枕。再说那长相,最突出的就是一个蒜头鼻子,上面还都坑坑洼洼,我估计下雨那儿都得积水。阿萌说我评价人的目光太歹毒,她说,你看那苍蝇落脸上能崴了脚的重度青春痘后遗症患者,你看那黑色门牙常年龇出上嘴唇0.11厘米的微笑酷哥,你看那满脸找不着眼睛光看见眼屎的胖子,不都成了“钻石王老五”?我说,那哥们儿的长相绝对可以扎王老五的堆儿里,但是不是块钻石就难说了。然而阿萌说她已经撞见了爱情。

    很多事都是突然发生的,就像嗓子好点的能当歌星,身材好点的能当模特,眼睛大点的能当小燕子,而这种嗓子像破锣、身材像铁桶、眼睛像针鼻儿、鼻子像蒜头的IT人一个也落不下一样,在春天将尽的时候听说阿萌结婚了,我所有别有用心的阻止泡汤了。

    阿萌一直以为一头扎进IT怀里,以后的幸福生活光剩跷着二郎腿坐地收钱了,可腿是跷了,就是没钱。婚后,那个手提电脑成了他们感情生活的第三者,阿萌发现IT跟电脑在一起比对她亲热多了,要不是太沉,估计他老公就把内存大得惊人的硬家伙也揣被窝了。为了培养钻石IT,阿萌把一切都忍了。

    我一直觉得选择IT如同撞大运,外表看着很光鲜,其实都跟苦力似的。他们猫在电脑前面一边抽烟一边敲键盘,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需要任何业余爱好,扔个笔记本电脑就能把IT们打发了,有你没你不会有太大区别。阿萌说刚陪她老公去了医院,他的IT肠胃出了问题,医生告诉他不能老坐着。可是,IT人不坐着行吗?你见过谁站着敲键盘?见过站着写融资报告的吗?所以,吃药归吃药,IT的坐姿不变,就是肚子上的脂肪越来越多,乍看去,跟有了四个月身孕似的。阿萌说真想在IT的肚子上点把火,把那堆人油给烧了。

    对于阿萌婚后的情况我听了不少,被那些传话的人添油加醋演绎成了很多版本。后来终于在一次IT的聚会上遇到她,她的手背被旁边的“蒜头IT”抓在手里,跟握个鼠标似的,鼻子还是那么凸出。打老远就看见阿萌甩开旁边的男人朝我奔过来,抱着我的肩晃悠不停:“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听你的呢?一堆屎壳郎能有几只化蛹成蝶?嫁IT就跟中了一闷棍似的,有苦说不出啊!”

    我看见好多人都向我们这边注视,其中包括我的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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