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爱过白月光-爱与恨总纠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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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栩生!”她呜咽起来,口齿不清地叫他。

    没有哪一句话比得上这两字动听,他喉咙发紧,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她。如若他拥有全天下,他也要用来交换此刻。

    8月12日。

    天气晴。

    朵拉回到了海城。

    长途车程导致的恶心感仍在郁结在心头,但一眼看到湛蓝的天,便不由得长吁口气,像是整个人顿时都神清气爽起来。

    清晨六点半的车,眼下已经十二点了。朵拉有点饿。怕晕车,上车之前她只吃了一小块蛋糕。

    这趟车停在城北车站,朵拉循着记忆往前走,六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美貌狐狸精的卷粉店是否还开着。

    朵拉还记得那女子。任由每每撒泼也无动于衷的那点淡然,朵拉一直记忆犹新。

    小店还在。一看到那熟悉的门脸,朵拉的心情不自禁一喜。

    小店里的客人颇多,朵拉一眼就看到了那女子,她挺着大肚子,整张脸浮肿着,正热情洋溢地招徕着客人,看到她,也客套地招呼道,“美女,要吃点什么?”

    朵拉鬼使神差地问,“有奶茶吗?”

    女人愣了一下,微笑道,“奶茶啊,往前五十米。有大维。”

    朵拉笑笑,“给我来两条卷粉。”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几年前有两个少不经事的女孩打上门来,她好整以暇,还送她们俩奶茶喝。

    卷粉很快上桌来。朵拉吃得有些心不在蔫。不一会,一个粗壮的男人走进店来。他一进来,立刻就用手挡开了女人,示意女人到一边去。女人笑笑,温顺地照做。男人又体贴地拎过墙角的小小风扇,搁在女人脚边,开了最小档,自己用手试试风力,这才微微把风扇侧向女人。

    突然间,朵拉就羡慕得不得了。

    周每每父亲抛散再多千金,恐怕也及不上这涓涓细流般的关爱吧。女人想要的,总不过是一份真心的情意。

    朵拉忍不住打个电话给每每,劈头就问,“你爸和你妈怎么样了?”

    每每愣了一下,“好像有复和的意思。你搞什么,突然问这个?”

    朵拉笑了一下,“我无聊。”

    每每像是很忙,“不理你了,在电视台,稍后打给你。”

    她挂了电话。

    朵拉推开碗,走出小店。

    她招手叫辆人力车,晃荡着去向月光路。

    海城还是变了。多了许多的高楼大厦,街道也拓宽了,街道上的人更多了,它的城市气息是越来越浓了。

    人力车的绒布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掀起,朵拉出神地打量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大街小巷。突然间一辆黑色轿车贴着人力车疾速驶过,让朵拉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

    中年车夫伸手抹把汗,不无欣羡地说:“哇,奔驰耶。”

    朵拉不由得失笑。

    人的欲望多么简单,没有的东西就想要。比如,人力车夫想要一辆轿车;搬运工想做高楼大厦里的白领;失爱人,就想要一场爱情。

    终于回到了月光路。

    正值午后时分。月光路的午后,素来像午夜一样宁静。连偶尔路过的小贩,也懒散洋洋地不肯吆喝。

    因为雇着家政公司定期打扫,娜姨留下的小屋子仍然干净整齐。像昨天,她才刚刚出门。

    院子的台阶上,搁着一个洒水壶。许是家政公司的人刚给院子里的花草浇过水,却忘了收拾好洒水壶。

    朵拉丢下包,把窗帘刷地拉开,阳光立刻争先恐后地跳进屋子里来,朵拉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呆,这才转身进屋,把床上的被子逐一抱到院子里晾晒。

    晒好被子,她出了一趟门,到附近的超市买了许多东西,日用品以及菜蔬。

    超市也扩建了,乍然走进去,朵拉有点头晕,像是踏进了迷宫,等稍琢磨出方向,她突然又不肯早早离开。超市里的喧嚣,被人翻动过稍嫌凌乱的货品架,一切都让她感到窝心。

    直到脚发疼,才决定撤退。

    出了超市才发现,天色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呵,时间怎么不经挥霍。

    她拖着大包小包往家走,东西很沉,不过几步路,但她边走边停,某一个刹那,她侧侧脸,透过街旁店铺的落地玻璃,觉得自己形象狼狈,像仓皇的流浪者,而神情又那么孤单,像被全世界遗弃。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加快步子。一进家门就扑到镜子前,拍拍面孔,认真地把头发梳了又梳。

    头发长了老长,细想起来,她已经很久不记得打理它。

    她默默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仿佛看到十八岁时候的自己,天真未泯的表情,纯真简单的心地,人生陡然而来的变故也没有让她变得愤世嫉俗,她仍然选择相信人性的美好,花总会开,风雪总会过去。

    但此刻,她留意到了自己的不同。脸庞仿佛变尖削了,目光里多了几许疲惫,最关键的是,她的脸上,失去了神采。

    这便是时光。

    来自时光坚决的,任谁也不能回避也不能拒绝的赠予。她叹息一声,出去收被子。被子表面已经凉了,但仍然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脸颊贴上去,无比温馨。

    暮色终于全然笼罩下来。像一块幕布,在剧终时分,让人惆怅地,缓缓拉拢。

    朵拉煮一包快餐面,洗点青菜加入,再打只鸡蛋。一个人的生活,讲究便是奢侈。饱食即可。

    她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又拧开电视,电视里的吵嚷声迎面扑来,清冷的屋子顿时多了几分热闹的人烟。

    她看了很久的电视。

    月亮升起来。

    呵,只有月光不曾改变。

    她换上鞋出门去。

    许是因为要拆迁的缘故,许多住户都已陆续搬走。月光路比从前更显得清静安宁。微微一仰头,便可以看到许多窗格子,一扇扇的,都沉默地黑暗着。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周栩生的家门前。

    朵拉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来。

    一线微弱的明黄映入眼帘。

    她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再定神看去,果真没错,楼上确实亮着灯光。

    朵拉的心顿时砰砰狂跳起来。

    怎么可能。

    据她所知,周栩生的房子也一直没卖掉。朵拉是因为要留一点纪念,而他,他有的是钱,一幢房子而已,卖不卖无所谓,许是像搁一个玩具,随便地,就放在那了。

    但无论如何,不该亮着灯哪。

    难道说,周栩生也在海城?

    她忍不住想起来,那一夜。

    呵,那一夜。

    她被渴醒来,四下里安静得出奇,床前的台灯亮着,显然是故意拧弱了光线,她有一丝懵然,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她的手下意识地舒展一下,冷不防碰着了什么。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边睡着一个人。

    她掩住嘴,才不至于发出惊叫。

    她惊惶地打量着四周,熟悉的黑白相间纱帘,在夜风里微微涌动;熟悉的香薰,在屋子里四处游走……

    天哪。怎么会是这里?怎么会是他?

    她受惊似地看他一眼,他睡得很沉,被子只掩至腹部,他强健的胸膛让她的脸一阵阵发热。记忆像台风过境,倏忽扫遍她脑海。她羞愧地记起来,她是怎么渴求他的拥抱与亲吻,她曾怎样温柔地低唤他的名字。

    她一刻也不敢再呆下去。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来,匆忙套上衣服,半趿着鞋子就出门去。天光微明,盛夏的清晨凉爽怡人,有早起的人骑着单车慢悠悠地横过马路,兜售阳光早餐的大婶已然撑起了太阳伞……

    她招手叫辆车,司机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她只好一直看着窗外。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包落在他家里,幸好裤子口袋里尚还塞了几十元钱,足够支付车费,但家门是进不了了,哪里敢回去拿,只好蹲在门外等到天明,又乘车至小美足,幸好非儿早早来到,这才算是有地方落了脚。

    非儿很诧异,“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朵拉含糊不清地“嗯”一声,顾自进里间去洗漱,猛一抬头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伸手轻抚住眼睛。

    天哪,她做了什么。

    中午时分,快递在店门前停下来,“许朵拉,快件!”

    朵拉有点惊奇,“嗯?”

    竟然是她的包。

    非儿凑上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嗯?”

    朵拉劈手抢过包,扭头就跨进店里。

    非儿跟在她身后,“喂喂喂,干嘛这么气哼哼的?到底什么事?”

    朵拉板着脸,“没事。”

    她很气。当然气。心里不是不明白,她偷偷走掉,他心里定然诸多不喜。但是无论如何,他不可以这样对她。他不是应该赶紧地跑了来,求她原谅,买她的好吗?

    她魂不守舍。

    半夜里她惊醒,想起来的第一个人总是他。

    她在微博里看到有人转发某语录:午夜醒来想起的那个人,必为你之所爱。

    她恰好清醒,无论如何不肯承认那是真的。

    她爱他。

    突然间门轻响一下,像是有人要打开门。朵拉吓了一跳,急忙小跑起来。跑了两步,自己也觉得失态,匆忙间回过头,发现只是一场虚惊,这才停下脚步。

    她站在原地。突然间不愿意挪动脚步了。

    如果他在那一头,她就奔向他。

    她想。

    她站了许久。

    他没出现。

    有风拂过,头发被吹乱了,扑到她脸上。

    她微笑起来。

    怎么可能呢。

    她终于转身走。

    周栩生家的门缓缓打开,周栩生走了出来。

    抬眼间,像似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他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释了疑心。也许是因为思念吧。他总想着她,才会觉得看到了她。

    如果她出现在前头,他必毫不犹豫奔向她。

    可是她没有。

    她不会懂得,他对她的那些心意,从此地直到月亮,不不不,比从此地直至月亮,更为悠远漫长。

    周每每的电话在凌晨一点打来。

    朵拉已经快要睡着,语气慵懒,“喂,大小姐,终于忙完了?”

    周每每说:“多喝了两杯。朵拉,我明天开始录第一期节目。”

    朵拉立时清醒八分,“啊,终于正式踏入影视圈了啊。恭喜恭喜。周大主持。”

    周每每也很高兴,“啊,朵拉,我觉得人生正式步入另一境界。”

    朵拉哈哈笑,“是啊,现在成事俱备,只欠男人了。”

    每每嘻嘻轻笑,“我有男人。”

    朵拉顿时警惕起来,“嗯,有男人了?谁啊?我认识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赶紧给我老实招来!”

    每每还是笑,“挂啦,今天累死我。睡啰。来来来,啵一个!”

    朵拉骂,“死相!”

    每每大笑着挂了电话。

    朵拉却睡不着了,每每说的男人,是那个姓路的公务员吗?每每她,不再爱陈皓了吗?

    陈皓。呵。好像自从他出现,她想起他的时候反而少了。他的电话不定时地打来,有时候一整天也没一个,有时候一天好几个,有时候不过几句淡淡闲话,像是只为了确定一下朵拉她在,他便安心。

    朵拉在网上看到人们八卦,这次皓光和栩然初次交手,明显是栩然占了一点上风,皓光憋气无比,定会伺机扳回局势。有自称知情人爆料,两大亨相争,是为了某富家女,谁在事业上先拨一筹,谁就有望夺得美人心。不两日,富家女资料被人肉暴光,该女姓石名安娜!众多网友皆叹,难怪!

    朵拉也跟着赞叹,真的难怪!那确实是个美貌女子。朵拉自愧不如。她唯一胜过她的,便只是那一点点过去的情份。

    可是这年头,旧情份又值什么钱。书上都教人要向前看。

    你看陈皓,电话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他永远都说忙,忙得没有空来见她。

    “抱歉朵拉,我一忙完手头的事就立刻去海城与你会合。”陈皓说。

    朵拉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陈皓无声地笑了笑,“我很想念你,朵拉。”

    朵拉温和地答,“我知道。”

    他总是她记忆里那个喜欢买糖换她高兴的男孩。

    他说:“我想尽快尽快达成理想,然后可以和你长厢厮守。”

    朵拉说:“傻孩子。”

    当他踏上第一级台阶,他就会想着要踏上第二级;当他看到星星,就想眺望太阳;当他得到名利,还想要全世界……

    他疲倦地询问,“朵拉,你想念我吗?”

    朵拉委婉地答:“我们是好朋友。”

    他笑了笑,“好朋友,我要去开会了。”

    朵拉说:“拜拜。”

    挂了电话她出门去找早餐吃。

    清晨的月光路不同往常地热闹喧嚣,许多人集居在一块,群情激愤地在说些什么。朵拉走近去,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栩然房产的人,今天是特意来做实地调查的。而吵嚷的人们,是听闻了消息而前来讨说法的月光路居民。总的一条,就是对栩然的拆迁条件不满。

    栩然房产的两个年轻人很努力地在解释,“这个拆迁协议已经得到居委会的认同……”

    “居委会算老几,我们不认同就不算数!”一个健壮男人出头喝道。

    随着他的叫嚣,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

    朵拉瞥了男人一眼,微微皱起眉头,这男人看着好眼熟,像在哪儿见过。她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但一时半会,愣是想不起来。

    栩然房产的两个年轻人被围困其中,面红耳赤,健壮男人还在怂恿,“叫你们老总来!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就不能走!我们的房子,凭什么让别人说了算!”

    朵拉退后几步,给每每打电话,“每每,问你个事,你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月光路不是要拆迁嘛,你听说有什么问题不?”

    每每有点疑惑,“没有啊。好像栩然给的条件不错,拆迁协议也签得很顺利啊。”她敏感地反问道,“怎么了?你听说了什么?”

    朵拉低声道,“我在海城,但是怎么好像好些人都不满意拆迁条件啊,正在和栩然房产的人闹呢。”

    每每吃了一惊,“嗯?是吗?”她像是跟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匆匆说:“朵拉,先这样,我们节目组可能马上要过去采访,我先挂了。”

    朵拉急忙叫道,“喂喂喂!”

    电话已被挂断。朵拉虽然不太懂得什么生意经,但也知道这种事被传媒报道便是不可小觑的负面新闻。朵拉再把电话拨过去,每每大约也猜到她想干嘛,干脆转接到了语音信箱。

    朵拉无奈,只得暗自希望事态尽快平息。

    只见栩然房产的其中一位年轻人打了个电话,然后扬声对大家说道,“请大家安静,听我说,我们周总会在下午两点在月光路居委会办公室与大家座谈,大家有什么意见,到时候提出来,我们共同商量解决!”

    健壮男人一听,叫道,“好,那我们就等着周总!”

    朵拉顿时看明白了,这个健壮男人是关键,这些叫闹的人,十有八九经他撺啜组织而来。

    健壮男人挥挥手臂,人群随着他渐次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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