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交警给祝鹏看了孩子们的笔录。当时,蝴蝶结女孩认为太危险而坚决反对在路中央捉蚂蚱,还和三个小伙伴发生激烈的争吵,赌气自己跑到岔路上大声说:“我不跟你们废话了,一会儿有车来,你们就会主动跑到我这里,因为我是对的!知道吗?我是对的!”
祝鹏参加了葬礼,小小的墓碑只有六个字:“我来过,我很乖。”小女孩灿烂的笑芒刺般扎得他钻心地痛。
祝鹏终止了他的爱情。因为他无法终止回忆,无法找到时间隧道逆流而行。双红一语道破天机:“大鹏,别傻了,别难为自己,只是一场意外!那样的情形,你选择哪个是正确的?!”也许因为这句话,双红哭倒在滂沱的大雨中,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无法唤回祝鹏。
那个时候祝鹏的团队正在研究新项目。这个项目如果成功,祝鹏的公司就有可能进入全国500强,如果失败,祝鹏只有跳楼一条路。讨论会上,八个部门提出了主旨一致,措施上相辅相成的方案,只有一个部门颤巍巍地提交了一份孤立无援、意见相左的报告。会议室里大部分人面露不屑和侥幸的哂笑,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祝鹏选择了那个“少数”意见,公司上下一片哗然。祝鹏的经理出于责任找到他:
“祝董,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大多数人的意见。”
祝鹏看住他,想了想说:“知道吗?我,包括你,就被这种少数服从多数的教育毁了。”
经理露出游移的神色,但是显然,他更愿意就事论事:“一个部门错也就罢了,难道八个部门齐刷刷的都错了吗?集体的智慧也能够怀疑吗?”
“我告诉你一个事实:类似普通的,人们惯常应用的常识经常是愚蠢的。”
经理记起祝董非常推崇的《三国演义》,说:“俗话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
“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也抵不上一个诸葛亮,你自己心里明白,何苦说它。”祝鹏打断了他,“而且,我跟你讨论的也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和数量质量无关,你不会明白的,可能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经理坚持:“你会血本皆亏!”
“随它的便吧。”
“我看你在故意毁坏什么。”经理在做最后的抗争。
“与你不相干!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吧。”
经理从祝鹏那里出来只有两个心思,一个是准备跳槽,另一个是看笑话。
是的,祝鹏没有把握,那个方案他甚至看都没看,而且,他和经理的对话也并不是有意给出答案。但有一点经理说了个正着,祝鹏的确要毁坏什么。
但是,祝鹏却成功了。他的公司被一权威机构评为全国500强,并稳稳占据中上游位置。公司的实力更强了,可是他自己却更萎靡,更虚弱了。
祝鹏从三十层的公寓跳了下去,彻彻底底毁坏了自己。他的遗嘱只有一句话:双红,你知道我只是无法承受内心的冲突,我给不出自己一个圆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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