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冰坐在副驾驶位上,大志驾着车,疾驰在返回B城的高速公路上。两个人一路激烈地争吵。到最后如冰的语言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她扬言要分手,现在就下车走人。就在这一刻,车冲出路面。
如冰醒来的时候,冥冥之中得到指引,大志不在了,这足够杀了她,何况大志的死是因为她。就在能下床走动的当天黄昏,如冰从五楼病房蝴蝶般飘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如冰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明白:这就是宿命。她没有资格解脱,她也许只有一条救赎的路可走,可那是什么?如冰被摔晕的脑袋不知道。
半年之后,丁香花浓郁的香气浸透B城所有角落,如冰穿行在繁华和喧嚣之中,却充耳不闻。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如冰把自己的心留在了那个凄凉的秋天里。
她去赴约。
大志的妻子坐在如冰的对面静静看了她五分钟。五分钟已经足够,如冰阻挡不了自己的思绪,她的前世和今生在五分钟里恰似扁鹊手中的柳叶刀,如冰听到了刀锋刮割骨头的声音,她艰难地迎着大志妻子的目光。
对方开口了,棱角分明的嘴唇吐出冰冷清晰的字眼,也如尖锐的柳叶刀锋:“收拾他遗物的时候,看到一本日记,上面记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说有贵重物品寄存在你那里,我要问问你什么时候还?”
如冰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本能的反应几乎脱口而出,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扇门洞开,一条笔直的救赎之路延伸到一片绿树红花的尽头。如冰听到了自己肩胛骨上沉重的盔甲分崩离析,她目光炯炯,透着一种不明的情绪。只要不是大志的睡衣,那件永远弥漫着大志气息的睡衣,如冰都愿意奉送。她说:“过一个星期,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等你。”
两人再见时,如冰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她把一本房照推到大志妻子的面前:“当年他买它的时候,就说是送给你和女儿的。当时他忘带了证件,用了我的名字。我们明天过户去好吧?”
两杯绿茶升腾起两朵小雾,稳稳地停在两人的面前,并不散去。
“也许我们可以谈一谈。”大志的妻子在朦胧的薄雾后面犹疑地说,眼光中一贯的锋芒附着了一层柔色,“如冰,有些事情也许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如冰听到大志妻子叫了她的名字,泪水马上涌上眼眶。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大志的妻子握手,而现在她的手就在如冰的手中。如冰用力握了握:“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用说。”
如冰下决心离开B城,她知道这一走将是彻底的了断。离开的前一天,如冰独自一人上了翠屏山,她紧紧抱着大志的睡衣,把头深深地埋在里面:原谅我们吧,两个与你最亲近的女人都撒了弥天大谎,可是,谁说那不是最好的宣泄和救赎呢?
最后一缕青烟被馥郁的丁香花覆盖的时候,如冰的心底隆起一座花冢,里面有她的大志。她知道,这个花冢将只和自己的纪念日有关。
如冰站起身来的时候,眼前满目苍翠,生机勃勃,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她又一次看到了那条笔直的通途,连着繁盛的绿树和红花。她知道自己已然踏了上去,她很想探寻那片绿树红花下面都有什么美妙的东西。她默默地祝福自己。
而且,她没有忘记在心里给那个女人送上同样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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