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昂然挺进高潮之后进入另一境界，有人退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抽烟，有人一趟趟出去接电话，有人饧着眼睛发呆，有人高一声低一声地说笑。刘国良趁乱掀起啰啰唆唆的黄色台布，赫然看见孙小丽的一只脚在王所长的小腿上来回蹭。刘国良慢镜头一般正过脑袋，看孙小丽正和王所长唠得欢畅，她左手把杯，王所长右手握盏，两只杯子紧紧地贴在一起，与下面的勾当一般模样。
“嗨，有趣，女人的凉拖儿居然有这种便当。”第二天，刘国良在办公室讲起这件事，一双白嫩肉感的光脚丫，半条毛乎乎的干瘦黑腿，被他渲染成那张有名的新闻图片：非洲旱情。老张听了没言语，正在闹更年期的老李却突然涨红了脸，粗重地喘着气，她啪的一声掷下一本闲书，急头白脸地说：“际说话讲究点，我也穿凉拖呢，有毛病吗？怪罪凉拖？那也得看穿凉拖的人。”
“李大姐，你说得还真对，得看人。”刘国良低头观察，老李脚上穿的与其说是凉拖毋宁说是拖鞋更恰当，黑色宽梁平跟，一双大孤拐把鞋挤变了型，露出的脚后跟干燥焦黄，刘国良嘿嘿地笑了两声：“不过你大可不必把自己算上，你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见你都阳痿。知道不？”
老张一听，赶紧溜之大吉，生怕血水溅到自己身上。老李即刻闹将起来，又吵又骂断断续续直到第三天有了新情况才转移了视线。所里告知板上贴出孙小丽拟任副所长职务的上级文件。考核单位名称，举报电话，公示时间等一应齐全，没有天大的问题，一个礼拜之后，孙小丽就自己拥有一间办公室了。所里的业务骨干叶茂气哼哼地说：“我就搞不懂，凭什么？她还没到所里的时候，我就是后备干部！”
“你是井冈山的骡子吗？”老张压低声音有点鬼祟。
“人家可是小寡妇！”老李尖着嗓子把音量放到最大。
“哈哈哈……”现在的人真是粗糙，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大家伙笑够了，刘国良拍着叶茂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兄弟，想开点。你不觉得你有天然的缺陷吗？”
“怎么了，我？”叶茂一脸惆怅。
“听哥的，没事的时候你寻思这么一句话看有没有道理：女人不必学政治，政治家一定要学女人。”
第二天，老李“嘭”的一声推门进来，把专心看周易的老张吓了一跳。刘国良早就说过李大姐是第三性别，这个性别没有同盟，跟男人作对，跟女人也作对，所以老张不敢招惹她，自顾扪胸。
“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新闻，想不想听？”老李超兴奋，但是刘国良已久经李大姐磨砺，知道她一贯一惊一乍，就没吱声，手里继续摆弄一盆蝴蝶兰。“孙小丽被刘大脑袋的老婆堵在立柜里了。哈哈哈！”老李居然还大笑了。
“什么？”老张放下周易。
“刘大脑袋的老婆正在所长那里闹呢，说是刘大脑袋给孙小丽花五十万买了个房子，她就把孙小丽堵在那儿了。”
“果如是，那刘大脑袋等于捐了一百五十万。”老张咂摸着嘴疑惑道：“能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要不你去看看，那个女人还在所长办公室。”
“我是说这件事能是真的吗？”老张向刘国良求证：“国良？”
刘国良专注地看着他的蝴蝶兰，这花花瓣厚实，色泽浓郁，没有香味，常常让人真假难辨。好一会儿，刘国良说：“这盆蝴蝶兰，知道是真花的人说它像假花，以为它是假花的人说它像真花。假的像真的，真的像假的，世上的事往往如此。”
老李撇撇嘴，不屑地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成，反正她是够呛了。”她举起台历扬了扬，面露得意。老张和刘国良都知道，老李的意思是说离一个礼拜还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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