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个蜂窝煤炉子,这炉子有一根细细的铁皮筒子,拐过几个弯以后从阳台逼出去。五年前的春天,炉子停了,我偷了个懒,没有及时卸下炉筒,后来有一天早上,我突然被一阵鸟叫声惊醒。原来,一对麻雀夫妻,噙来草叶、树枝之类的东西,正在炉筒里做窝。“那么,这炉筒今年就不卸了吧,权当咱们家又添了两个新成员!”我说。从此以后,这麻雀夫妻便在我家炉筒里安了家,整日进进出出。后来,它们养下了一堆小麻雀,这些小麻雀开始时从炉苘口伸出小脑袋,张着乳黄色的小嘴,唧唧喳喳地叫着,后来,能飞了,便在电线上站成一长溜,像五线谱上的音符一样,再后来,羽翼丰满,就离开父母,各奔前程去了。那年冬天,我生炉子的时候,煤烟倒灌,弄得满屋子的煤烟,这时我才记起鸟窝的事,于是卸下炉筒,用棍子通好长时间,才将鸟窝捅掉,那鸟窝里,还有一只未孵化出来的麻雀蛋。自那以后,五年了,这对麻雀夫妻便年年地在我的炉筒里做窝,年年地哺养一批儿女,年年地在我家阳台歌唱。
我在陕北的时候,有个老领导姓黑,他如今已经过世。黑老有个儿子叫黑海涛,如今是奥地利皇家歌剧院的首席歌唱家。海涛是如何去奥地利的呢?这里有一个故事。世界歌王帕瓦罗蒂,十多年曾到北京来过一次。那次,帕瓦罗蒂顺便到北京音乐学院走了走。听说他来了,多少有背景的人家都把这当作一次机遇,想让歌王亲自指导一下自己的孩子。据说,帕瓦罗蒂耐着性子听着,不置可否,这时,窗外突然有人引吭高歌,唱的正是《今夜让人无法人睡》这首名曲。原来,这正是从陕北来的那个叫黑海涛的学生,听说帕氏来,自己又没有背景,于是辗转反脷,无法入睡,凭歌声来宣泄自己。谁知帕瓦罗蒂偏偏听到了窗外的歌声。“这声音像我!这也许就是将来要取代我的那个人!我要见他,我要收他做学生!”帕氏说。后来,帕氏亲自张罗黑海涛出国事宜,而1998年,意大利举行世界音乐大赛,正在奥地利深造的黑海涛,因意大利制裁中国而无法拿到签证,于是求助帕瓦罗蒂,于是帕氏亲自给意大利总统写信,终于使海涛成行。
卜多年前,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滑旱冰时小腿骨骨折。躺在床上的儿子,要我为他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让报社的木工为他做一副双拐,第二件事是让我上街为他买一盘台湾歌手郑智化的磁带。那时我还不知道郑智化是何许人也,后来从电视上看到那个拄着双拐,唱着《水手》,唱着《星星点灯》,唱着《远离这座城市》的郑智化,方明白儿子那时候的伟大憧憬。伤筋动骨一百天,儿子在家里整整呆了三个月,三个月中,他常常站在阳台上,手拄双拐,眼睛望着窝外,唱着郑智化的歌。他唱的郑智化的歌,有几句歌词我现在还记着广他说风雨中这点疼算什么,擦千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去年,我的长篇小说《愁客骑士》在台湾出版,我在序言中讲了这个故事,并希望郑智化能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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