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野不是乞丐。他是真宗时代震动朝野的大诗人。
有关魏野吟诗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着很多不同的版本。这里不妨摘录一个和他吟诗有关的小故事,或许能让读者对魏野先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有一次(民间传说大多时间不详),天已经到了黄昏,魏野和几个诗友还在汾水畔游玩,忽然见天空中飞过来一群白鹤,有一个诗友说:“魏贤弟,都说你才思敏捷,你就以白鹤为题,赋诗一首吧。”
魏野笑笑,脱口就来了:“远望天空一鹤飞,朱砂为颈雪为衣。”
这时,另一个诗友忽然打断了他:“慢着,慢着,你看,白鹤都成黑鹤了,你怎么还吟成白鹤呢?”
魏野仍笑,一点都没停顿,又接着吟道:“只因觅食归来晚,误落羲之洗砚池。”
众诗友大为叹服。
魏野不仅是个诗人,他还是个隐士。他就在汾水的南岸边上,山脚的平坦处,盖了几间茅舍,筑了一道矮泥墙,院子里,种了十几棵野葵,一丛山葡萄。山葡萄长得很茂盛,它的枝蔓都爬到茅舍的房顶上去了。
在这个小院子里,魏野还喂了两只仙鹤、一只鹦鹉、一个小金钱龟。
这只鹦鹉,魏野给他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陇客。陇客很聪明,它已经能背诵几首魏野的诗了。它还是魏野的传令兵,魏野每当要弹琴时,陇客就“哧棱”飞出去,去把那两只正在汾水里嬉戏的仙鹤给叫回来。
这两只仙鹤也有意思,魏野一弹琴,它们就随着琴声跳起舞来。跳得很美!出门的日子,魏野把那个小金钱龟袖到袖筒里去了。这个铜钱般的小龟很淘气,它总想往魏野的手掌心里爬。
魏野的日子过得有韵味一比神仙都强!
魏野的诗写得好,不知怎么有两首传到了赵恒手上。赵恒一读,大吃一惊:大诗人!又一个王摩诘啊!
赵恒忽然生起气来。他宣来寇准,问:“你知道魏野这个人吗?”
“知道!——他赠过臣几首诗……”
“唔?魏野的诗怎么样?”
“好!”
赵恒抓住理了。他说:“你这个宰相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不把魏野这样的人才选拔到朝廷里来?”
寇准一愣:“我都选拔他好几回了,可——他不愿意来呀!”
赵恒不相信。
赵恒说:“寇老西子,你不要糊弄朕,朕下月要去汾水祭祀,到时候我亲自去宣魏野。”
大中祥符二年八月,赵恒祭祀过汾水,就派人专程去召魏野。钦差捧着圣旨,离魏野的茅舍还有百十步远,就被陇客看见了。“有客人来!”陇客喊。
魏野正给两只仙鹤弹琴,听陇客一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早几天,寇准就给他透信说,皇上要来,叫他有个思想准备,不要得罪了赵恒。
钦差一敲柴门,魏野就拿定了主意:不能和钦差见面,一见面就不好说了,抗旨的罪名他可担不起。于是,他抱起那张琴,跳过短墙,跑掉了。
后来,寇准问魏野:“皇上召你,至少给你弄个大学士干干,你为什么要逃呢?”
魏野鬼笑笑,说:“寇大宰相也有糊涂的时候啊,你想想,皇上喜欢的是我的诗,至于我这个人——又邋遢,又懒散——他一定不会喜欢。我闲云野鹤惯了,最不愿受约束,这些毛病,如果天天呆在皇上眼皮底下,不几天皇上就烦了,一发怒,把我贬到蛮荒之地去了,那时再想寻这份闲情自在,哪里还会有呵!”
寇准听了这番话,半天没有言语。
一年后,辽国的一位使者来朝拜赵恒,闲谈间,这位使者说他非常喜欢魏野的诗,可他只有半部魏野的诗集,很希望能得到另外的半部。
赵恒又唏嘘了一阵子,就派寇准去办这件事。寇准临出门,赵恒又叫住了他,说:“不要忘了也给朕弄一部回来。”
诗集到手后,赵恒读得很认真。
他读到了一首题为“赠刘法掾”的诗。有两句这样写:谁似甘棠刘法掾,来时骑马去骑驴。
赵恒奇怪:这个刘法掾,怎么越做官越穷了?他问寇准,寇准说,刘法掾任陕州司法参军时,为官清廉,离任的时候连返程的路费都没有了,只得卖掉上任时所骑的马,买回一头小毛驴,用差价做了盘缠。
赵恒听了,感叹道:“小官中有如此清廉之人,实在难得呀——要重用!”
刘后来做到了三司判官这样的高官,想不到竟是缘于魏野的一首诗!
天禧三年旧历十二月,魏野去世,赵恒听说了,给当地知府下了一道圣旨,叫照顾好魏野的家属,并蠲免了他家的差役。
寇准知道了这件事,暗暗佩服:魏野作诗是大家,做人也是大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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