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里邱家骏到处跑,把小雪跑过的地方再跑了一遍,看泡在河里的实验中心,找人谈情况,到大工地看望工人们,拿着公司的灾情报告,到县政府找县长反映情况,还请民政局现场看灾。大树领着他跑,但大树也不跟小雪汇报情况,小雪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他,他说邱总嘱咐先不要跟你说他的情况,也不要你跟着,他怕累坏了你。接着,大树向她提供了一个消息,说邱家骏在板栗醇工厂大工地视察后,对项目负责人下达了停工的指示。当时,丁小满就带着槭树湾的民工把他给围了起来,不让他走。小满他们说,为建大工厂他们把田地都抛了荒,如果香港公司这样儿戏,他们要邱家骏赔偿损失。大树说,邱家骏对他们说,当前国际金融危机对香港经济影响很大,总公司打算紧缩投资点线,很多项目要下马,他这次来,就是来“割爱”的。
过两天,他要跟你具体细谈。大树最后说。
这消息让丁小雪震动。她拿着电话不说话,头脑中像煮沸的开水一样不停地翻腾。
你先别着急,我们还在想办法,看能不能争取把项目保下来,我知道这个项目对我们有多重要。大树见电话那头小雪没吱声,知道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很致命,连忙补充说。
丁小雪急忙到邱家骏下榻的宾馆找他。邱家骏一见面,就给她谈他摸到的洪灾损失,比他来之前公司上报县救灾办的还要大一些,他递给小雪一份材料,说,这是损失清单,预计县里下来的救灾款会有一点,不会很多,算进来,公司会有一笔不小的损失。
小雪问他香港公司的情况,金融危机会不会影响大别山的项目。邱家骏说,大别山的项目列在投资紧缩的范围之内,你们想保我能理解,我也是想保的,在公司的董事会上,我也提出过,但是没有充分的理由,连我老爸都不支持我。
那么,一点挽回的希望也没有吗?小雪失望中抱着期待地看着他。
希望么,也不是一点没有,你也别太着急,我正在与大树、肖路想办法呢。这两天我们一起去茶楼,谈得很投机啦。对了,我还教会了他俩喝咖啡呢。
他们能想什么办法?小雪不解地问。
那不一定,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细节决定成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邱家骏说,这样吧,要是项目保下来了,我们开个公司全体员工的动员大会,好好庆祝一下。
他打了一个响指,站起身来,亲热地拉着小雪的手,送她出门,说,你就在家休息,等我们的消息啦。小雪觉得邱家骏的热呼劲儿又上来了。
几天后,大树电话告诉小雪,项目终于在总公司保下来了,说邱家骏要开个全体员工灾后重建动员大会,并搞个会餐庆祝一下,要小雪在会上作动员讲话,讲话稿准备好了,这就给她送过来。
动员大会在宾馆的大会议室召开,邱家骏主持,大树、肖路都坐在台上。小雪问大树,肖路怎么坐到上面来了?别的部门主任都在下面呢。大树回答说,邱董要给他发奖金。另外,邱董提议让他搞副总经理,会后要跟你商量的。
会议进行很顺利,人们听说项目保下来了,都很兴奋,会场洋溢着一股喜气。大会之后,这股喜庆的气氛一直带到了宴会厅里。
在会餐开始之前,主持人照例要有几句祝酒词。小雪谦虚地请邱董致词,邱家骏也不推辞,对着立式麦克风说——
各位女士,各位嘉宾,朋友们,同事们!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想借这个机会,在这里宣布我个人的一个好消息,与各位分享快乐。今天,我正式提出,向我钦慕已久的丁小雪总经理求婚!
小雪十分意外,愣怔怔地在那里站着。所有的人都用眼睛看着她。她下意识地用眼睛寻找大树和肖路,发现他俩站到邱家骏身后,一个拿着鲜花,一个捧着戒指。这让小雪在意外之外加上了震惊!邱家骏从肖路手里接过鲜花,跪下,朝小雪举起,小雪一动不动,这时圆月跑过来,接过了花,塞到小雪手里,又代小雪接过邱家骏跪献的戒指,再连同鲜花一起代小雪收了起来。
小雪被圆月搀扶着糊里糊涂地入了席,头脑却是一片空白。邱家骏祝酒,她没有举杯,勉强坐了一会儿,感觉头疼,木木地跑了出来。下楼那会儿,邱家骏跟着追上来,小雪上车时,他塞给小雪一个文件包,说,你先看看这个,我再跟你细谈。说完上楼应酬去了。
小雪在车里开了灯,打开包,里面是一份文件,那题目很触目——
爱情合约
甲方:邱家骏
乙方:李大树 肖路
经甲乙双方一致同意作出如下协定:
一、乙方李大树、肖路二人自愿退出爱情竞争,不再追求丁小雪。
二、乙方李大树、肖路支持邱家骏向丁小雪求婚,直至邱、丁二人结为夫妻。
三、甲方承诺:香港公司继续投入大别山公司板栗醇项目建设资金1亿元。
四、违反以上协定者,将承担法律和道德的双重责任。
协议人(签章):邱家骏 李大树 肖路
××××年×月×日
姓名上按着三个鲜红的手印。
小雪感到胸口堵得出不来气,头皮发麻,头晕,有尖锐的痛。她躺在驾座上,紧紧地闭上眼睛,手中的约书滑到了车的底板上。过了很久,她才把车发动,缓缓开到路上,猛地一踩油门,沿着沿河大道,发疯地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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