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敏敏的服装批发零售部，敏敏正从车上往下卸货包，忙得一身是汗。
柳越上前帮忙，敏敏见到他，眸子一亮，笑说：“你来了！”
“嗯！”柳越边说边搬起一个大货包，货包里面装的全是夏令服装。
卸完货，敏敏招呼柳越进铺面后的小楼坐。小楼是敏敏和她丈夫的起居之处，独体而立，有小客厅、卫生间、厨房、小餐厅、睡房，设施齐备，空调彩电录像机，真皮沙发传统式组合家俱，应有尽有。
敏敏给柳越泡了杯茶，然后进卫生间冲了凉、换好衣，再出来招待柳越。
“不好意思，怠慢你了。”
“哪里。”
“刚才忙得一身是汗，不冲个凉不舒服。”敏敏的眼睛始终大胆地亮闪闪地看着柳越。
“你挺能干的，”柳越说，“凡事都自己操持。”
“我也是苦孩子，什么活儿没干过？”敏敏说，“我家里很穷，我是在苦中长大。要不也不会嫁给一个比我大了十多岁的瘸子。”
“现在后悔了？”
“我自己做的事从不后悔。”敏敏说，“我嫁给他是图他有钱，能让我过上舒心日子。”
敏敏问柳越：“你过过穷日子苦日子没有？”
“没有，我的家境很好，两个姐姐和我爸妈都很疼我，从小到大，他们简直把我当宝贝，我没受过什么苦。”
“你家条件那么好，那你还抛头露面上街头叫卖？”敏敏不解地问。
“我总不能一辈子总靠家里，以后走上社会一切都得靠自己。”柳越说，“所以我必须学会吃苦、流汗。我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人就要吃得了苦，受得了委屈，才能干大事。我这人不喜欢平淡、安宁得近乎无聊的生活，总喜欢风风雨雨、动动荡荡、寻求点儿刺激。”
“我也觉得这样好。”敏敏笑了笑，问，“那些货都卖完了？”
“卖完了，一共挣了一千六百多元。”柳越欣悦地说，“我们每人分了三百多元，一个多星期挣了这么多，那些小子都高兴得要蹦起来。”
“这成绩很不错。”敏敏说，“这次再给你一些紧俏货，那点欠款先压着，暂时不必还我。”
“这哪成呢？”柳越不安地说，“你对我们已经够照顾了。”
“怎么不成？我又不缺流动资金。”敏敏笑着，“再说，我把你当朋友，乐意帮你！”
“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说谢就太见外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别人对我太客套。”敏敏笑得很灿烂很妩媚，“哦！对了，还没吃午饭吧？我也没吃，我们到外面的小餐馆随便吃点吧。”
“我刚吃过。”柳越说。
敏敏看看表，说：“别骗我了，现在才十二点，你来这起码要十一点动身，学校哪有那么早吃午饭的？走吧！别拘束了，你一拘束起来就不潇洒了。”
柳越耸耸肩，笑了笑。
敏敏吩咐雇工看好铺子，领着柳越进了路口的“味美餐馆”。
上了酒菜，敏敏和柳越边吃边聊。
敏敏问柳越：“现在学校变化很大吧？”
“大着呢，几乎每天都有爆炸新闻。”柳越说，“现在大搞改革开放，外面的世界轰轰烈烈，学校也大受影响。学生们都于困惑中骚动起来，搞家教的、搞培训班的、搞摄影的、搞录像的、做业余歌手的、做课余时装模特的、人体艺术模特的、……什么都有了，还有象我这样的小贩。更有不少学生还没毕业就下海到特区去闯天下。最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学校推倒了南面靠大街的半面围墙，盖起了一个商场，面向市民做起生意来。有些收入微薄有了家室的讲师晚上都推个小车到校外去卖炒粉宵夜挣外快。这些其实都是商品经济社会的必然现象，谁也无可奈何。”
“我听说现在很多大学有教授卖馅饼这么一回事，你们学校有没有？”敏敏问。
“还好，我们学校没有。”柳越说。
“现在，你们大学生的感情生活也大有改变吧？”敏敏接着好奇地问。
“当然，以前学生恋爱偷偷摸摸，现在轰轰烈烈，唯恐反响不大、天下人不知。”柳越说，“这种现象主要表现在音乐系。她们大都天生丽质、能歌善舞、浪漫大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怪事儿都做得出来，前不久，这届毕业生就举行了一次轰动全校的‘恋爱竞赛’，看谁找的男朋友多，看谁找的男朋友最有钱最有势最有地位。于是那些高贵的小姐们纷纷到校外去绑大款，不论婚否年龄、只要有轿车、有洋房、有大哥大、有数百万资产、有一掷干金的豪气，她们便愿意以身相许，奉献她们的贞操去换取金项链、金戒指和花花绿绿的大钞，换取那份她们自以为很值得的虚荣。她们公开打出的口号是‘消灭处女’。”
“天啊！这真是浪漫得不得了。”敏敏新奇得叫了起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学生也是人，所以社会生活中存在的一些阴暗面，大学校园里同样或多或少也存在。”柳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生活方式。她们自己觉得那样活得潇洒、快活、不枉来世间一遭，别人也无权干涉指责。只是她们这种行为苦了那些老教授。他们一个个呼天抢地跺足捶胸哀叹世风日下，气得急得老泪纵横可又无济于事。”
“是啊，世界在变，人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也自然会随着改变，一切都是必然的，谁能奈何？”敏敏感叹，“其实我也有那种思想，总希望自己能轰轰烈烈地爱一次，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只要自己认为值得就够了。女人天生就有那么一种贱性格，最崇尚什么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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