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11日,美国突然爆发“9·11”事件,使我深为震惊。因为就在八个多月前的2001年1月,我曾经登上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厦,也曾经前往华盛顿的五角大楼。
理所当然,作为中国的纪实文学作家,我关注着太平洋彼岸正处于恐怖主义阴影之中的美国。
在这历史的非常时刻,在美国发生“9·11”事件之后一个多月,我准备又一次前往美国,采访“受伤的美国”。
2001年10月19日下午,我和妻“打的”前往美国驻上海领事馆办理签证手续。
这天正值周末,下午原本是上海行车最拥挤的时候,今日却一反常态,一路上畅通无阻。路上不见一辆货车,只有轿车与公共汽车。马路格外整洁,不见一片纸屑。街头,鲜花与警察都比平日明显增多。天气也帮忙,秋高气爽,阳光灿烂,蓝天上飘着一朵朵多巧的秋云。
对于上海来说,这天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APEC峰会正在这座中国第一大城市举行。美国总统布什在昨日傍晚6时,从美国飞抵上海浦东机场,踏上中国的红地毯。这是布什总统第一次访华,也是美国爆发“9·11”事件之后布什总统的第一次出访。
布什总统的到来,使上海的安全警卫工作紧张到了极点,两万名警察扼守要津,待机而动。因为本·拉登从阿富汗发出警告,声称第一号暗杀目标就是美国总统布什。不言而喻,中国方面把保卫布什总统的安全作为重要任务。
原本中国方面要安排布什总统下榻上海最高楼、世界第三高楼——浦东的金茂大厦。然而,在“9·11”事件中,美国纽约曼哈顿的世贸中心姐妹大楼轰然倒塌,使美方觉得“高处不胜寒”。新建的金茂大厦虽然如云中仙阁,在美方看来毕竟缺乏安全感。
据说,美方曾经建议布什总统住在游弋于上海附近海域的美国军舰上。且不说在军舰上住宿条件比不上五星级宾馆,而且军舰也并不安全,何况让一国总统住在军舰上也太丢中国的面子。
也曾经考虑让布什总统住上海的别墅。中国方面曾提议让布什总统住上海西郊宾馆,那是毛泽东、邓小平来上海时常住的地方,也是英国女皇曾经下榻之处。那里不高,也就不那么“寒”。不过,如果恐怖分子驾机像撞击华盛顿五角大楼那样俯冲攻击,自然是防不胜防。何况那里离上海虹桥机场不远,飞机起降十分频繁。
最后,双方还是商定,布什总统下榻于上海南京路五星级的波特曼酒店。那里不高也不矮,处于闹市之中,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布什总统抵达上海波特曼酒店之后,晚8时多,江泽民即去看望,作礼节性拜访。
19日上午,布什总统前往江泽民下榻的西郊宾馆“睦如居”进行会谈。中午,江泽民设宴招待布什总统……
我恰恰在这个当口上,前往位于上海淮海中路与乌鲁木齐路交叉口的美国领事馆办理签证手续。
由于我去美国,每次都是只住两个月左右——虽然美国领事馆每次都给我半年内多次往返美国的签证,而且入境时都给我半年的居留期。像我这样总是提前回来,有着“良好纪录”的人,再去美国,可以“免面谈”。
所谓“免面谈”,即不必去美国领事馆当面办理签证,而是只需到离美国领事馆一箭之遥的中信实业银行办理“转交手续”。也就是把护照以及签证所需文件交给他们,由他们转交美国领事馆,“免”去了与领事“面谈”,这便叫“免面谈”。能够享受“免面谈”待遇的,差不多都能获得签证。
尽管我可以“免面谈”,我还是让司机把轿车开往美国领事馆。我想看看如今等候签证的队伍长不长,拒签率高不高——因为在“9·11”事件之后,据说前往美国的人大为减少,生怕美国不安全,一怕所乘的飞机成了“飞弹”,二怕染上可怕的“炭疽病”……当然,我不在乎这些,所以也就在如此“危险”的时刻前往美国。
往日,到了下午1时多,美国领事馆前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然而,今日一反往常,美国领事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美国领事馆门口空荡荡的,门可罗雀。
原来,由于布什总统来到上海,美国领事馆暂停签证。也正因为布什总统来到上海,美国领事馆生怕恐怖分子前来捣乱,所以成了上海“重点保护单位”。
我只得直接在中信实业银行门口下车。步入银行,店堂里空空如也。我来到“免面谈”办事处,接待小姐看了一下我和妻的护照以及签证申请表,当场把其他所有的文件退回,诸如经济担保书、邀请书之类。她说,对于你们来说,已经不需要这些文件了。我和妻每人交了405元人民币的签证费,另外又各交了200元的“转交费”,短短两分钟就办完了“免面谈”手续。
接待小姐把收据交给我。她说,由于明后两天是双休日,加上美国领事馆又因布什总统的到访,暂停签证数日,所以你们要到26日方可前来领取签证。
就这样,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办完了“免面谈”的手续。
此后,在五年内,我和妻都可以这样“免面谈”办理赴美签证。本来,我可以在美国申请绿卡。然而,“免面谈”手续如此简便,所以是否申办美国绿卡都无所谓了。
在回家的路上,同样畅通无阻。司机对我说:“如果APEC会议天天在上海召开,交通天天这样通畅,那该多好!”
上海街头处处鲜花怒放。在APEC会议期间,四百万盆鲜花把上海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家门口的二十多米宽的那条不大不小的苏州河支流,这几天河水变得格外清爽。这是因为换水系统加强了更换新水,使原本黑臭的河水迅速变清了。
这次出席APEC会议的国家元首总共有二十位,最引人注目的是美国总统布什。25年前,小布什曾经来过上海,他是从美国前往北京探望美国驻中国联络处主任、父亲老布什的时候,路过上海。25年之后的上海,已经今非昔比。面对上海浦东崛起的崭新的高楼群,穿上蓝色唐装的布什总统感叹上海巨变,他的话通过媒体向全世界广为传播,使东道主倍感兴奋。这套织有牡丹图案和“APEC”字样的唐装的设计者,一位年轻的姑娘,一下子也成了新闻人物。
出席APEC会议,外国元首们差不多都带了夫人——准确地讲,是带了配偶,因为菲律宾总统和印度尼西亚总统是女性,她们带了丈夫。布什总统却没有带夫人前来上海,这表明美国正处于非常时期,也表明布什总统此行充满危险性,因为恐怖分子把袭击的目标对准了他。
国家元首们在上海忙于开会、相互会见,而配偶们则很逍遥,由江泽民夫人王冶坪领着游豫园、游周庄,坐在豫园包厢里看中国戏剧,坐在一叶轻舟里游水乡周庄。尽管如此惬意,细心的主人还是提醒元首夫人们别穿高跟鞋,而是给每人送上一双软底鞋。元首夫人们喜欢上海的小枣粽子,也喜欢上海的芡实、豆腐干以及五香豆。
布什总统在上海乘坐的防弹专车是从美国运来的。他的车队前面,由中国的引导车引路。从他下榻之处到APEC会场这条行车路线,中国方面事先让引导车经过15次“排练”,以求掌握准确的行车路线与行车时间,以求行车时间的误差不超过一分钟。还准备了一条备用路线,以便在发生突然事件时仍能让布什总统按时到达会议现场。这小小的细节,也充分说明中国方面对于布什总统的到来,是何等的看重。
10月20日,布什总统在上海黄浦江畔观赏了大型焰火晚会“今宵如此美丽”。在短短20分钟里,燃放了一万五千多枚烟花。虽然焰火如此璀璨,而中国主人为了保障安全却费尽心机。因为这么多烟花中的炸药,相当于十万吨TNT炸药的爆炸力!这一回,中国不仅成功地用电脑控制众多的烟花次第燃放,组成壮丽的彩色画卷,而且没有发生一桩意外。
布什总统在上海处于红地毯、鲜花、掌声、歌舞、微笑、焰火的包围之中,似乎可以暂且从“9·11”事件的爆炸、浓烟、烈火、血腥、泪水、哀痛的阴影中走出来。
布什总统的专机,停在上海浦东机场,受到中国公安日夜守护。直到布什总统在21日夜间乘专机离开浦东机场,中国方面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坐镇上海、指挥保安的国务院秘书长罗干,只在APEC会议结束之后,江泽民接见为会议辛苦多日的各方代表时,坐在接见席上,才在媒体上露了一面。
就在APEC刚刚结束,24日一早,我接到中信实业银行那位接待小姐的电话,告知我和妻的签证提前两天,已经在昨天由美国领事馆签发。于是,我和妻即驱车前往淮海中路中信实业银行。
这天,上海的道路恢复了平时的繁忙。我们的轿车一直跟在一辆水泥搅拌车后面,再也没有APEC期间那么潇洒。一路上,几度遭遇塞车。
在中信实业银行取回已经签证的护照之后,我顺便前往美国领事馆看看。APEC会议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在乌鲁木齐路上,美国领事馆门口人头攒动,等待签证的人排着长队。队伍四周,围着诸多打听签证消息的人。
我也挤了进去,作“随机调查”。
我问:“美国那么乱,又是摩天大楼倒坍,又是炭疽病,你们敢去吗?”
答:“怕什么?美国有一亿多人,才死了那么几个!美国人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又问:“签证的人比过去少吗?”
答:“该去美国的人,还是要去。签证的人还是那么多。”
又问:“拒签率比过去高了还是低了?”
答:“被拒签的还是很多,特别是前往美国留学的学生,拒签率比过去高!”
我看到,队伍里好几位年轻人,手里拿着崭新的护照,一脸严肃,一脸紧张。不言而喻,是第一次前来签证。
“哦,祝你们好运!”我对他们说道。
旧金山也紧张起来
就在我准备前往美国的时候,小儿子从旧金山给我发来E-mail,告诉我旧金山也紧张起来了!
恐怖分子的袭击,本来集中在美国东部的纽约、华盛顿。旧金山地处美国西海岸,在“9·11”事件之后,一直太平无事。然而,从11月1日起,旧金山也骤然吃紧了!
旧金山属于加利福尼亚州,紧张的消息是从州长加利·戴维斯(Gray Davis)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的。
11月1日,戴维斯在洛杉矶举行新闻发布会,宣称美国情报部门有充足的证据表明,恐怖分子已经把加利福尼亚州的四座大桥列为袭击对象。
戴维斯说,这四座大桥是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和海湾大桥,洛杉矶的文森特·托马斯大桥以及加州南部港口城市圣迪哥的科罗拉多大桥。
戴维斯说,恐怖分子将袭击的时间定在11月2日至11月9日。也就是说,就在新闻发布会的翌日,加利福尼亚州的这四座大桥就可能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
一位记者致电美国司法部,要求证实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宣布的消息是否可靠。
美国司法部答复说,这个情报并不“很可靠”,目前还缺乏有关这个恐怖威胁的详情。
这位记者又问戴维斯州长,情报是否可靠?
戴维斯州长回答说,他的情报来自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加利福尼亚州警察厅。
戴维斯州长又补充说,他作为一州之长,除了信其有,别无选择。
戴维斯州长用很坚定的口气说:“最好的准备就是要让恐怖分子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露出马脚,我们已经准备好大网,正在等待他们。”
戴维斯州长着力于布置那张“大网”。他说,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已指示州警察厅协同联邦调查局加强对这四座大桥的保护,并增加了预备役士兵和海岸警卫队加强对大桥附近水面、桥墩的水下部分、周围的高速公路以及州内其他重要交通设施的安全检查。
戴维斯州长还宣称,他已经指定一名有着23年经验的前联邦调查局的高级侦探、57岁的乔治·文森作为他的特别安全顾问,负责和协调加利福尼亚州的安全工作。
戴维斯州长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通过传媒的广泛报道,一下子就传遍了全世界。就连我在上海所订的报纸上,都很醒目刊登了恐怖分子即将袭击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消息,有的还刊登了身穿迷彩衣的美国士兵在旧金山金门大桥上站岗的大幅照片。在上海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我还见到美国国民保卫队加强保卫旧金山机场的报道。
我的儿媳打电话来,告诉我旧金山气氛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紧张。家家户户都到超级市场买食品,买矿泉水。她也跟着朋友们一起去买了一袋大米,买了几箱矿泉水……
这么一来,一向平静的旧金山,充满了备战气氛。我这次去美国,第一站就是旧金山。看来,一到美国,就会陷入战争氛围。但是,我决定了的事,不会动摇。就是旧金山爆发了恐怖事件,我照样还会去的。
恐怖分子袭击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和华盛顿五角大楼,用的是民航客机。加利福尼亚州政府除了加强机场检查、防止恐怖分子劫机撞桥之外,还花大力气对过桥的汽车进行检查,以防恐怖分子用“汽车炸弹”炸桥——恐怖分子在1993年第一次袭击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厦时,用的就是汽车炸弹。
在恐怖分子准备袭击的加利福尼亚大州的四座大桥之中,最著名的要算是旧金山的金门大桥(Golden Gate Bridge)。
漆成红棕色的金门大桥,已经成了旧金山的标志性建筑,就像纽约的世界贸易中心大厦、自由女神塑像一样。有人把金门大桥称之为旧金山的“灵魂”。旅游者来到旧金山,金门大桥是必游的。如果没有到过金门大桥,如同没有来过旧金山。在旧金山出售的旅游纪念品,诸如钥匙圈、杯子、背包,上面几乎都印着金门大桥图案。
恐怖分子总是选择最醒目、最有影响力的建筑物作为袭击目标,以产生最大的社会影响。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可以说是美国西部第一号最具影响力的标志性建筑物。
我曾经多次到过金门大桥。金门大桥是旧金山市北面的门户,是连接旧金山市与马林县之间(Marin County)的交通枢纽。金门大桥的西侧是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东侧则是宽广的旧金山湾。
金门大桥这名字,很容易使人误以为大桥是金色的。其实,全桥漆成红棕色。
金门大桥这名字,源于金门这地名。金门大桥架于金门海峡之上。
在19世纪,当美国作家兼探险家约翰·傅里蒙(John Fremont)从太平洋进入旧金山湾时,见到整个港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一片金色,有如“金色之门”(Golden Gate)。于是,太平洋与旧金山湾之间这个峡口,便被叫做“金门”。那时候,金门之上,并没有大桥。
为了改善旧金山的交通,旧金山市政府决定在金门之上建造大桥,跨越天堑。金门海峡宽达1966米,建桥是一项艰难而巨大的工程。
旧金山市政府任命施特劳斯为总工程师。考虑到金门海峡海深浪急,施特劳斯采用悬索吊桥结构。所谓悬索吊桥,是在两岸建造高大的桥塔,把桥梁的桥面用斜拉大缆悬挂在两端的桥塔上。这样,就不必在风大水深的峡口打桩建造桥墩了。
旧金山市政府为了建造金门大桥,发行了公债。
1930年,金门大桥开始设计。
1933年2月,金门大桥动工。
1935年6月,建成了高达343米、相当于65层大楼那么高的桥塔,开始铺设桥缆。桥头主缆是承载悬索吊桥桥身的吊缆,两端深埋在两岸巨硕的钢筋水泥桥墩中。主缆的直径粗达一米,由总共长达八万英里的钢索所构成,这长度足以沿着赤道环绕地球三周!
金门大桥全长1981米。两座桥塔之间的大桥跨度为1280米。桥孔高61米。桥面宽27米,有六条车道和两条宽敞的人行道。金门大桥用了十万多吨钢材,当时的工程费用为3350万美元。
大桥建成时,施特劳斯采用独特的红棕色的“国际标准橘”(International Orange)油漆大桥,使金门大桥显得不同于众。
1937年5月8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宣布金门大桥正式启用。
从那时起,金门大桥屹立于碧波之上,达六十多个春秋。每年通过金门大桥的车辆,平均多达4200万辆。
在金门大桥建成之后的六十多年之中,美国又建造了许多新桥。就造桥技术、造桥规模而言,诸多新桥都超过了金门大桥。但是,金门大桥那特殊的红棕色在蓝天碧波的映照下是那么的美丽,却是诸多新桥所无法比拟的。正因为这样,金门大桥不仅成为旧金山的骄傲,而且成为美国六十万座桥梁之中知名度最高的一座。
在金门大桥桥头,矗立着大桥设计师施特劳斯的铜像。游人来到金门大桥,首先见到的便是这座铜像。人们不仅敬佩设计师的设计,而且佩服他对于金门大桥色彩的独具慧眼的选择。
金门大桥建成之后,平平安安进入“花甲”之年。然而,唯一的遗憾是由于金门大桥太美了,竟然成了那些自杀者寻求结束自己生命的所在。不光是旧金山的自杀者来此,从高高的金门大桥跃入大海,而且从美国各地以至世界各国的自杀者,也赶往金门大桥赴死。旧金山市政府为此在桥的两端的护栏之上蒙了一层铁丝网,以防止自杀者从护栏上方跃入大海,但是毕竟不能把整座大桥用铁丝网蒙起来,那样有损于金门大桥的美观。自杀者依然如同飞蛾扑火似的,不断奔向金门大桥。六十多年间,已经有上千人在金门大桥了结人生!
那么多人在金门大桥自杀,仿佛是一个危险的预兆。因为恐怖分子向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向华盛顿五角大楼所发动的,就是自杀性的袭击!在那上千名自杀者之后,会不会出现驾着飞机撞向金门大桥的自杀者,或者是驾着装满炸药、汽油的汽车在金门大桥上引爆的自杀者?
金门大桥的守卫者严格监视着过往车辆。特别是对大卡车、油罐车,加强了检查。
除了名闻遐迩的金门大桥被列为恐怖分子的袭击目标之外,那四座大桥之中,还有我很熟悉的旧金山海湾大桥。
海湾大桥是旧金山市的东部门户,是连接旧金山市与奥克兰市的重要通道,所以又称“旧金山—奥克兰海湾大桥”。
奥克兰市在旧金山湾的东岸,那一带通称“东湾”。奥克兰市是加利福尼亚州第四大城,面积为138平方公里,人口34万,内中有华人6万。1982年,奥克兰市与中国大连市结为友好城市。
我就住在离奥克兰市附近的阿拉米达小岛。从阿拉米达朝北向西前往旧金山,轿车必经海湾大桥。
海湾大桥在1936年兴建,稍晚于金门大桥。海湾大桥其实比金门大桥长得多,像一条长龙横卧在万顷碧波之上。海湾大桥漆成常见的蓝灰色。
加利福尼亚州政府以及旧金山市政府除了加强金门大桥的武装保卫之外,还不动声色地加固了固定旧金山海湾大桥大缆的水泥室。与其他桥梁相比,海湾大桥据说更易遭到破坏。有关人士担心恐怖分子会通过破坏吊桥大缆来损毁海湾大桥。
虽然旧金山一片紧张气氛,然而,一天天过去,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和海湾大桥依然如故。
戴维斯州长宣布的消息是否可靠?
也许,恐怖分子知道加利福尼亚州已经对四座大桥严加防范,放弃了袭击计划。
也许,恐怖分子实行“声西击东”的策略,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美国西部,以便在美国东部发动更大规模的袭击。
不管怎么猜测,旧金山已经充满备战气氛,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却要在这个时候,从上海飞往旧金山!
平静小岛出现可疑“白色粉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旧金山变得紧张的时刻,我的小儿子给我打来电话,他家所在的阿拉米达小岛上,发现可疑的白色粉末!
阿拉米达是个美丽而宁静的小岛。2001年初,我就住在那里。每天清早,我和妻在海边散步,面前便是宽广的旧金山海湾。对岸那高楼鳞次栉比的地方,就是旧金山。
经常看见小松鼠从树林里窜过。鸭,成群在草地、沙滩栖息。
在这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上飞来恐怖的阴影?
小儿子在电话中说,刚刚这里的电视台播出消息,他们家邮区的那个邮局,发一罐白色粉末,怀疑是炭疽菌!于是,警察包围了这个邮局,进行紧急处理!
这下子,旧金山发生了第一例白事件。尤其是这个邮局,就是我的小儿子家所在的邮局!我曾经多次去过那个邮局,因为买邮票、寄包裹、寄特快专递,都要去这个邮局。从家里开车过去,几分钟就可以到达邮局。
在邮局门口,放着一大排自动售报机。邮局后面的停车场上,停着二三十辆邮车。邮递员平常就是驾驶着这些邮车送报纸、送信。平常,邮局的营业厅里总是很忙,人们排着队寄东西,因为整个小岛就这么一个邮局。这个邮局发生问题,就直接影响阿拉米达小岛上的家家户户。
当然,这个装有白色粉末的罐子,究竟是不是炭疽菌,还有待鉴定。不过,那么多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察、那么多闪着红色警灯的警车包围了阿拉米达邮局,一下子成了小岛上的头条新闻,小岛也随着一下子充满紧张气氛。
自从发生“9·11”事件之后,恐怖的阴影笼罩着美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时炭疽菌(Anthrax)也来凑热闹,闹得人心惶惶不安。
那是在“9·11”事件之后二十多天,即10月5日,在美国南部佛罗里达州发生了第一例炭疽病感染者死亡事件。通过媒体广泛传播,美国人人自危,谈“疽”色变。
炭疽菌这东西,不像撞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飞机那样一炸了之,而是通过信件四处传播。家家户户都写信,都收到信,炭疽菌一下子就牵动了千千万万颗紧张的心。炭疽菌这东西偏偏又不在拆信时马上发作,而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期”这才显露病症,到了发现病症则已经进入晚期,难以医治。于是,炭疽恐慌所造成的心理压力,甚至超过了飞机撞楼所造成的恐惧。
美国新闻媒体不时报道什么什么地方发现白色粉末信件,什么什么人感染上炭疽病,尽管因炭疽病而死的人远远少于美国每天死于车祸的人,但毕竟是一种可以通过邮件使人致死的可怖的疾病。于是,从谈“疽”色变,迅速地发展到见“粉”色变——因为恐怖分子是通过白色粉末状的炭疽热孢子传播炭疽病,所以“白色粉末恐惧症”在美国广为蔓延。
10月9日,华盛顿郊外一个地铁站有一名男子逃票,上车之后被警察发现,与警察发生争执以至打斗。那男子向空中喷洒了一瓶液体,立刻就有35人感到恶心、头痛、嗓子干。
这下子惊动了当地的警察局。警察们身穿防化服、头戴防毒面具迅速赶赴现场,进行了仔细检查。最后,警察终于得出结论,那名男子喷的不是炭疽菌,只是普普通通的清洁剂罢了。
紧接着,10月11日,华盛顿州《每日新闻报》的工人发现地上有白色粉末,立即向警察局报告。
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察们,马上对报社以及附近几个街区实行封锁。地处美国西北部的华盛顿州,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白色粉末”事件,当局很当一回事儿。
经过鉴定,那白色粉末原来只是石灰粉而已,是从一个地窖中随风飘出来的。
10月12日,美国司法部长阿什克罗夫特发表电视讲话说:“如果个人接到了可疑邮件,不要打开,也不要摇晃,而是要立即离开事发地点,并打电话向执法部门或健康机构报告。”
10月13日,炭疽病恐慌症传到英国。伦敦北部的火车站忽然出现怪气味,有人喊了声“是炭疽菌”,附近的酒吧与饭店内的数百人紧急疏散。其实,炭疽菌并无“怪气味”。
10月14日,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国际机场,有一名乘客报告称,在机场的一个卖报刊的小摊发现可疑的白色粉末。奥地利警方随即马上关闭了该机场,并对粉末进行调查。
奥地利警方把那白色粉末进行炭疽菌查验为阴性。后来又进一步证实那白色粉末是普通淀粉。
警方估计有人故意放置白色粉末,想引起人们的恐慌。
化险为夷之后,维也纳机场重新开放。
10月15日,德国法兰克福机场也发现神秘的白色粉末。这些白色粉末是在汉莎航空公司的一个航班上发现的。当时,所有乘客已经下机,工作人员在一个座位上发现用报纸包裹着白色粉末。
警方闻讯赶来。一名卫生防疫人员和一名医生头戴特殊防毒面具进入机舱内,提取白色粉末送往研究机构检查。
经过检查,那白色粉末与炭疽菌无关,德国法兰克福机场才算恢复正常。
10月21日,下午将近3时,日本JR东京车站突然收到负责清扫的列车员的报告:“即将从东京开往博多的一辆新干线列车上发现一些‘白色粉末’”。
列车长于是紧急疏散已上车的乘客,同时车站取消了这辆列车的发车计划。受这一突发事件的影响,大约有八百五十名乘客临时换车或者改乘了下一趟车。
这趟列车受“白色粉末”影响耽误了一小时十一分钟未能发车,但是没有给其他车辆造成影响。
据日本警视厅警察署调查,有两堆“白色粉末”散落在该列车八号车厢的一个座位底下,直径分别有大约五厘米和三厘米。警方初步认为是被踩扁了的蛋糕,但是为了防备万一,还是请来警视厅的NBC(生化武器)恐怖活动搜查队加以鉴定。
10月23日,中国台湾中华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47客机上发现神秘的白色粉末。
该公司发言人称:“我们的机组乘务员在那架747客机上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乘务员随后用橡胶布盖住粉末。飞机在香港降落后,机场警察登上飞机进行了搜查。”
由于那些神秘的白色粉末的干扰,使这个航班延误了三小时。
后来经过鉴定,那些白色粉末只是咖啡的伴侣——奶粉罢了!
另外,以色列专家也在一架飞机上发现白色粉末。经过检查后表明那白色粉末与炭疽菌无关,这才放行。
巴西国防部也曾经要求一架过境的德国一家航空公司客机暂时停飞,因为机上发现白色粉末。经专家检查,那白色粉末不是炭疽菌,德国客机这才得以飞离巴西。
紧接着,意大利吉米利亚诺小村一位名叫埃米迪奥的村民,差一点被作为“恐怖嫌疑犯”拘捕。
埃米迪奥一下子懵了!
后来,他终于明白事情的起因:他在自家台阶上,撒了一些防蚂蚁的普通面粉,有人向警察局报告说,他在撒炭疽菌!
经过当地卫生局的仔细鉴定,证明那些白粉只是普通面粉而已,这才为埃米迪奥洗去了恶名。
在中国广州,也曾经发生“白色粉末”事件。
那是因为第九届全国运动会即将在广州举行,为了保证九运会的安全,严格控制境外可疑人员入境。一名阿富汗男子在广州白云机场由于被拒绝入境,心中不满,突然掏出一包白色粉末朝空中抛撒,引起一场忙乱。
后来,那白色粉末经过化验,断定为普通面粉。不过,那位阿富汗男子由于触犯中国的《航空法》,受到中国警方的审查。
种种“白色粉末事件”虽然充满笑料,不过也有不少“白色粉末事件”确实是炭疽菌所为。如此真真假假,令人难辨难分。
阿拉米达邮局收到的那罐白色粉末,后来被证实与炭疽菌无关。
此后,在旧金山,警方连续接到二百来起关于白色粉末的举报,经查核,均与炭疽菌无关。
这二百来起关于白色粉末的举报,一方面表明旧金山居民对于炭疽菌的警惕性已经很高很高,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旧金山人对于炭疽菌的恐惧心理已经达到杯弓蛇影的地步。
“西普洛”成了赴美最佳礼品
美国朋友告诉我,现在美国人最缺的是“西普洛”。
所谓“西普洛”,就是CIPRO的音译名。美国流行“白色粉末恐惧症”,而西普洛正是预防和治疗炭疽病的特效药。
就像“9·11”事件的爆发是那么突然,炭疽病的出现也是那么突然,猝不及防。正因为这样,尽管美国知道西普洛是预防和治疗炭疽病的特效药,但是在短时间里毕竟来不及大量生产。
美国把仅有的一点西普洛,首先供应邮局职工。因为邮局职工成天跟信件打交道,而恐怖分子主要就是用邮件传送炭疽菌。邮局职工处于跟炭疽菌作战的第一线,理所当然应当把西普洛优先供应邮局职工。
在美国,一颗西普洛药丸,价格为99美分。美国商人喜欢“九九战术”,在商店里你可以见到诸如“1.99”、“2.99”直到“199”、“1990”之类标价,因为按照人们的消费心理,总以为“1.99”比2元要便宜得多——虽然只差一分钱!当然,99美分如果加上消费税,每颗西普洛药丸价格在一美元之上。不过,按照美国的物价,这算是很便宜的药。
另外,还有一种针剂西普洛,比较贵,那是发现患上炭疽病症状之后进行治疗用的,每盒399美元——同样是“九九战术”!
防治炭疽病的疫苗同样成了畅销药品,只是价格不菲。
当然,美国普通百姓最需要的,是价格便宜、服用方便的西普洛药丸。
然而,在美国有钱买不到西普洛!这是因为处于炭疽病威胁之下的美国家家户户,谁都希望买几盒西普洛以防万一,这么一来,对于西普洛药丸的需求量就是以亿盒计算了。
正巧,在赴美之前,我要去医院开点备用药,我顺便向大夫请教:“中国有没有西普洛?听说,西普洛是抗生素,带点抗生素到美国去,行不行?”
大夫告诉我:“西普洛确实是一种抗生素,但并不是所有的抗生素都能防治炭疽病。西普洛是防治炭疽病的特效药。其实,中国也生产西普洛,只是药名不叫西普洛,而是叫‘环丙沙星’。”
一听说“环丙沙星”这药名,我就很熟悉。似乎家中就有这药,因为妻曾经服用过这药,当然不是为了防治炭疽病,而是这种抗生素也能消炎。
于是,我就到医院门口的药房里买了一盒“环丙沙星”。我注意到,“环丙沙星”的盒子上,印着英文“CIPRO”,即西普洛。“环丙沙星”很便宜,每盒十粒,七元人民币。也就是说,七角人民币一颗,而美国则要一美元一颗。
妻说,何不多买点西普洛,到美国作为“礼品”送朋友?
我以为这主意不错。于是,到了几家药店,几乎每家都有“环丙沙星”,只是包装盒各不一样,因为是中国不同的制药厂生产的。有的二十颗一盒。这表明,在中国有许多制药厂能够生产西普洛。
后来,我到了美国,我把中国生产的西普洛作为“礼品”送朋友,果真非常受欢迎!
据说,日本驻美国的大使馆工作人员,每天都服用西普洛,以防感染炭疽病。
对于美国朋友来说,送西普洛,犹如雪中送炭!这真是非常时期的非常礼品!倘若美国没有发生炭疽恐怖,谁会去买西普洛?!
我来到美国之后读到报道,美国准备花费15亿美元向世界各国采购西普洛。德国拜耳制药公司与美国签订了合同,为美国大量生产西普洛。
中国有那么多制药厂能够生产西普洛,却坐失良机,失去进军美国市场的绝好机会!有人讽刺说,中国的制药厂忙于国内市场的“回扣大战”,哪有工夫顾得上美国市场?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在于中国制药企业没拿到进入美国市场的“通行证”——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的认证。
广州白云山制药总厂是广州少数几家生产环丙沙星产品的企业,但是这家企业的产品因没拿到FDA认证,基本上是出口到东南亚及非洲等国家。美国这次有再多的商机,他们也只好看着流走。
号称中国最大抗生素生产企业的华北制药,也没有通过FDA的抗生素产品。
正因为这样,中国的制药厂还必须在提高质量上狠下功夫。
妻在上海药店买“环丙沙星”时,看到一种双层的口罩,也顺便买了几个。因为她在电视中见到美国人在清理可疑白色粉末时,常戴这种口罩。果真,这种口罩一带到美国,也成为很受欢迎的“礼品”。
西普洛和口罩竟然成了我们赴美“最佳礼品”,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赴美机票“行情”的变化
我着手订购赴美机票。
我给售票小姐打电话。当时的对话,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请问,您订飞往哪里的机票?”
“美国。”
“到美国哪里?”
“到纽约。中停旧金山。”
“订什么航空公司的票子?”
“UA。”
“什么?你敢订UA?不要命啦!”
她一听说我要订“UA”的机票,这么吃惊,倒使我吃惊!
我在2000年末去美国时,订的是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机票。这一回,我想换一家美国的航空公司,以便对美国不同航空公司的服务态度有个比较。
“UA”,也就是美国联合航空公司。这家公司向来以服务周到、上乘而著称。在过去,“UA”的票价通常高于其他航空公司。
售票小姐对于“UA”的吃惊,使我顿时“醒悟”过来,因为在“9·11”事件中,四架遇难的飞机中,两架是“AA”,即美洲航空公司的,另两架便是“UA”的——撞向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两架客机是“AA”的,而撞向五角大楼以及本来要撞白宫、后来坠落在匹兹堡的两架客机,则是“UA”。
在我看来,造成机毁人亡的惨剧,乃恐怖分子所为。航空公司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是受害者,主要责任不在航空公司。
然而,实际上,“9·11”事件给美国联合航空公司以及美洲航空公司的声誉带来严重影响。
在“9·11”事件之后,美国飞机的乘客急剧减少,内中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和美洲航空公司遭受的打击最大,乘客最少。即便是降低了机票价格,“UA”的乘客依然寥寥。
我并不大在乎,以为乘“UA”也无所谓。在订票时,我请一位售票先生给我传真美国几家航空公司的“上海—旧金山—纽约”联程机票的时刻表,内中也包括“UA”。考虑到美国西北航空公司航班到达纽约的时间是上午8时,而离开纽约的时间是下午4时,比较方便,我最后决定还是买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机票。
美国西北航空公司也是美国规模很大的航空公司。在“9·11”事件中,美国西北航空公司没有一架客机出事。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机上都写着英文缩写字母“NW”,即“NORTH WEST”——美国人习惯于把“西北”说成“北西”。
“9·11”事件给了美国航空业以沉重的一击。美国电视台一次又一次播放客机撞击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的恐怖镜头,大大影响了人们对于航空安全性的信心。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是最宝贵的。人们不愿意让自己的生命结束在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空难之中,飞机的乘客也就锐减。乘客的这种不安全感,不仅使美国航空业进入数九寒冬,同时波及世界各国的航空业。
美国航空业在“9·11”事件后,处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低点。
美国波音公司董事会主席、首席执行官菲尔·康迪特则说,在美国遭受恐怖袭击后,公众对于空中旅行的信心大降,全美航空公司可能被迫闲置九百架客机。康迪特预计,2002年波音公司民用飞机的产量将比2001年减少百分之二十。
“9·11”事件发生后,美国各航空公司都先后宣布了裁员计划,美国民运航空业总共裁员9.3万人!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也裁员3万人。
加拿大航空公司、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公司、比利时萨班那航空公司、英国航空公司、瑞士航空公司等也都相继大批裁员。
据总部设在日内瓦的国际空运协会发言人古德依尔说,恐怖分子对纽约的袭击是2001年国际民航业亏损的主要原因,总的亏损额接近110亿美元。这一亏损还没有把各国的国内航运业务损失计算在内。恐怖袭击导致美国民航业损失60亿美元。
美国国会以压倒多数通过了援助航空业的法案,以帮助受到恐怖袭击事件沉重打击的美国航空业渡过难关。根据这项法案,美国政府将向航空业提供50亿美元的直接援助,以弥补恐怖袭击事件后航空业遭受的损失。政府还将为航空业提供100亿美元的贷款担保。另外,政府和国会还同意从国会批准的400亿美元反恐怖和经济重建拨款中拿出30亿美元加强飞机和机场的安全设施。
中国航空业也深受影响。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是以国际和地区航空运输为主要业务,成为中国各航空公司中的重灾户。2001年,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客运收入比预期减少2.26亿元人民币。其中,北美航线减少7347万元人民币,中东航线因停航减少收入1300万元人民币。加上货运的减少,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在2001年下半年减少收入3.46亿元人民币。
为了恢复美国老百姓对于民航飞机的信任感,美国总统布什号召多乘民航飞机,他的老父亲、美国前总统老布什,带头乘坐美国民航班机。美国各报大登老布什乘坐民航飞机的照片,电视台也进行跟踪报道。然而,被“9·11”事件吓得惊魂未定的美国老百姓,许多人还是不敢乘坐飞机。
航空业遭灾,机票的“行情”也随着变化。
过去,飞往美国的机票,总是要提前一个来月预定。在“9·11”事件之后,前往美国的旅客大为减少,机票“行情”也随之变化。售票小姐告诉我,今天买明天的美国机票都行,甚至可以今天买今天的机票,随到随买!往日,临时买美国机票,价格要贵得多,而“9·11”事件之后由于机多客少,也就取消那样的“老规矩”了。
机票开始跌价。最低的时候,北京飞往美国洛杉矶的往返机票,才3300元!
要知道,北京飞往新疆乌鲁木齐的单程机票,也要2050元,而且从来不打折!
不过,美国飞往中国的机票,却还是原价。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从美国回中国的旅客多,而从中国到美国的旅客少。
过去,机票的有效期不同,价格不同。比如,有效期为一年机票,要比有效期三个月的要贵。而如今为了吸引旅客,这样的“老规矩”也取消了,给了我有效期一年的机票,价格跟有效期三个月的机票相同。
不过,“9·11”事件之后,赴美机票的周末价与周中价的区别,没有取消。所谓“周末价”,是指起飞时间是周六或者周日。“周末价”机票比“周中价”要贵。
内中,对于周五算不算入“周末”价,不同的航空公司持不同的见解。周五所以“特殊”,是因为乘国际航班,飞行的时间很长,周五起飞,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周六,便于亲友前来迎接。美国联合航空公司把周五也算入“周末价”,而美国西北航空公司则把周五列为“周中价”。
我买了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周五机票。不过,对于从上海飞往美国来说,由于时差关系,在周五从上海起飞,到达旧金山时仍为周五。
美元“黄牛”不见踪影
人民币是不可自由兑换的货币。按照中国的规定,出国人员可以到指定的中国银行营业所,按照中国银行牌价,每人用人民币兑换2000美元,以供出国时使用。
我曾经多次出国,有过多次兑换外汇的经历。我的印象是,随着中国越来越开放,随着人民币的日益坚挺,换汇的手续已经越来越简便了。
最初,换汇时不仅要填申请表,出示护照上外国领事馆的签证,而且还要出示飞往国外的机票。那时,美元很“俏”,所以尽管一年之中多次出国,也只允许换汇一次,即用人民币按照“官价”兑换两千美元。
记得,那时候,在中国银行换汇处,我一走进去,马上处于美元“黄牛”的包围之中。他们急着问:“肯换美金吗?”
有人点点头。因为有的人子女在国外,手头有美元。“黄牛”马上跟他讨价还价,商定“黑市”价格。这样,当有的人刚刚从换汇窗口拿到2000美元,“黄牛”就用高于“官价”的价格买走了。
也有时更干脆,“黄牛”给愿意出让美元的人1600元至2000元人民币。这样,“黄牛”就挤进换汇队伍,用别人的出国证件以“官价”换到两千美元——只是在换汇的时候,出让者要在换汇窗口出现一下,“黄牛”装成是家属,从包里取出一大叠已经数好的人民币,交给银行营业员。
美元“黄牛”一转手,把美元以更高的价格在“黑市”中抛出。据说,有人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赚钱。正因为这样,年年抓美元“黄牛”,而美元“黄牛”照样年年有。
从1999年10月起,换汇开始“松动”:在一年之中多次出国,每一次都可以凭借签证和出国机票,兑换两千美元。
这时,在银行门口依然有许多美元“黄牛”在活动,只是“黑市”汇价没有往日那么高了。
这一回,我来到上海淮海中路中国银行,门口空空荡荡,美元“黄牛”不见踪影!
就连换汇手续也简单了,不必出示前往国外的机票,只需出示护照上的外国领事馆签证就行。
往日是美元“黄牛”出没的地方,如今为什么不见他们呢?据说,美元“黄牛”们如今个个“下岗”,有的甚至由于来不及抛出过去以高价买进的美元而亏了血本!
这是因为在“9·11”事件之后,美元的“黑市”价格首次低于“官价”!这是从未有过的!
也就是说,美元在中国,已经不“俏”了。
美元不“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原因之一是中国的外汇储备连年增加,外汇在中国已经不那么稀罕。
2001年11月8日,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郭树清在北京接受媒体采访时说,2001年以来,中国外汇储备大幅度增加,最近两个月每月都新增60多亿美元,到10月中旬已达到2000亿美元。
原因之二是人民币日益坚挺。从1994年人民币汇率并轨时算起,如果剔除物价等因素,七年之中人民币对美元实际升值百分之四十左右。
关于人民币可兑换问题,郭树清说,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从而实现人民币的完全可兑换是外汇体制改革的长远目标,是总的趋势。顺应这一趋势,就是要逐步放松管制,从较严格的限制到较宽松的限制,再到基本上取消限制,这需要较长的时间。
原因之三是美国接连降息,美元的利率已经降到低于人民币的利率,使美元“失宠”。
记得,我在2000年冬前往美国时,还处于克林顿时代。美国经济连年发展,美元的年利率高达百分之六,远比当时人民币的年利率高。正因为这样,美元得宠,很多人愿意把人民币兑换成美元。
进入2001年,美国经济进入衰退阶段。特别是“9·11”事件沉重地打击了美国经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即“美联储”)在2001年连续十一次宣布降息,使联邦基金利率达到四十年来的最低点以求刺激消费,带动经济复苏。在一年之中十一次降息,被人们称为“美国现代历史上美联储最大胆的一次拯救经济行动”。
经过十一次降息,美元的存款利率低于人民币的利率,美元失去了“优势”。
原因之四是中国加强打击走私、B股风光不再,也使对于美元的需求减少。
就美元对人民币的“官价”而言,连年来大体上保持在8.29左右,浮动值不超过千分之三。然而,美元对人民币的“黑市”价格连年下跌,从最高时15、10,到“9·11”事件之后,跌至8.25。
美元的下跌,使“黄牛”们心中发慌。有的“黄牛”因手中美元太多,急于抛掉,如果有人大笔买进,他们甚至以8.22以至更低的比价抛出。
多少年来,一直无法杜绝的外汇“黑市”,随着“黄牛”们的退出而悄然消失。
其实,这正如中国的假文凭,一直无法杜绝,但是自从中国教育部开通网上查询毕业文凭之后,假文凭再也无人问津。
这应了一句老话:“治病要治本。”
忽传纽约发生惊人空难
在忙碌之中,我和妻订购了美国西北航空公司11月13日从上海飞往纽约的机票。这机票可以经停旧金山,我们先在旧金山下来,住些日子,再从旧金山飞往纽约。
我选择11月13日飞往美国,是考虑到这天是周二,下午5时从上海起飞,虽然经过十多小时飞行,由于时差,到达美国旧金山是当地时间周二中午12时,儿子、儿媳来接我们也方便,因为周一上午是美国交通高峰,周二则要好一些。再说,周一上午是美国公司工作最繁忙的时候,我尽量减少对孩子工作的影响。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打好行李,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11月12日,灾难再次降临纽约!
那是在纽约当地时间12日上午9时17分,也就是北京时间12日晚上10时17分,距离我从上海飞往美国的起飞时间只有20小时!就在这时候,灾难再次降临纽约,美洲航空公司(AA)的587航班坠毁在纽约市人口稠密的昆斯区,机上255人全部遇难!
飞机的坠落,又使地面上至少有8人失踪,40人在医院接受治疗,其中包括在救援工作中受伤的消防人员和警察。
纽约“11·12空难”,引起全世界的震惊。
这次空难,有着特殊的背景:
这次空难,不早不晚,发生在“9·11”恐怖事件两个月的时刻!
这次空难,不早不晚,发生在俄罗斯总统普京启程飞往美国进行首次国事访问的时刻!
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怖分子又一次袭击纽约!“11·12空难”是“9·11”撞击世界贸易中心大厦恐怖事件的重演和继续!
人们注意到,就连发生空难的时间——上午9时多,也与“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的时间相仿!
美国联邦调查局理所当然高度重视“11·12空难”。我在临行前看到来自美国的报道,美国联邦调查局认为飞机坠毁前发生过一次爆炸。该局正在围绕爆炸是机械故障还是人为破坏所致展开调查。美国联邦航空局发言人威廉·舒曼称,至少在目前,调查人员将坠机事件作为“事故”对待。
白宫迅速作出反应。12日下午1时10分,白宫举行记者会,发言人弗莱舍说,美政府将因此保持高度警惕。他没有排除坠机事件为恐怖袭击的可能性,且一再强调:“开始的消息,后来有可能会变。”
弗莱舍证实,事件发生前,“没有接获任何威胁的消息。”他说,官方也没有说飞机在事发前已发生爆炸。出事飞机事前并没有不正常情况,飞机通讯和塔台通讯也没有不正常情况。
弗莱舍说,美国总统布什起得很早,随后他与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通过电话。还与英国首相布莱尔通过电话。出事之时,布什正在开会。他非常关注此事。他立即向纽约市长,向死难者家属表示哀悼之情,对民众安全表示极大关注。
他说,美国副总统切尼在事发之前已在“很安全的地方”。
分析人士指出,弗莱舍在这场不到二十分钟的记者会上,并没有排除坠机事件为恐怖袭击的可能性。事故发生的原因,正在紧急调查之中,飞机引擎发生故障的可能性也存在。
自从发生“9·11”事件以来,就连中国的机场也加强了安全检查工作,特别是对于飞往美国航班的旅客,安全检查更加严格,旅客必须提前两到三小时到达机场。虽然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航班是在11月13日下午5时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我和妻必须在中午1时多离家,因为浦东机场很远,“打的”也得花费一小时。
照理,临行前的13日上午,诸事繁忙,我却不得不花费诸多时间,关注昨日在美国纽约发生的空难。据美国报道:
美洲航空公司的这架“空中客车A-300”客机载着246名乘客和九名机组人员,准备飞往位于加勒比海的多米尼加共和国首都圣多明各。
客机于当地时间上午9时14分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起飞,三分钟后同地面空中交通管制员失去无线电联络;与此同时,客机从雷达荧光屏上消失。
587航班坠毁在纽约市东南部人口稠密的昆斯区洛克威119号大街附近,引燃了数十幢建筑物。由于阳光灿烂,飞机残骸冒出的黑烟柱在数公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美国政府一位高级官员说,有关当局事前没有接到针对飞机的威胁警告,客机驾驶员在坠毁前也没有报告任何麻烦。这位官员说,联邦调查局和联邦航空局复核了最近收集到的有关情报,但目前尚无证据证明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说:“看起来这不是一起恐怖袭击,但我们不能作出确定的结论。”
一些目击者称,他们听到一声爆炸。不过调查人员说,这种声音可能是机械故障所致。
美国执法部门一位官员在坠机现场说,机械故障说法的根据是,有人看见火苗从飞机的左引擎窜出;一些目击者还报告说,飞机升高困难,向左倾斜。
纽约州州长保陶基在记者招待会上说,驾驶员在客机坠毁前一直在倾倒燃料,这说明飞机可能出现了机械故障。
救援人员在坠机现场的飞机残骸内找到了225具遇难者遗体。地面上另有6人失踪;共有12座房屋被飞机残骸击中,其中四座被毁。
保陶基还说,飞机似乎是垂直落下的,这使更多的房屋免遭劫难。他和朱利安尼都指出,除在杰梅卡湾上空倾倒燃料外,看起来驾驶员还采取了其他措施避免在地面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损失。
目击者说,飞机坠落时,他们看见一个引擎和其他一些残骸脱离了飞机。
凯文·奥罗克说:“突然,我看见一个引擎掉落。它跌到边缘。在十到十五秒钟内,它掉了下去。”约翰·马罗尼说,一个引擎落在他家附近一个加油站并引发火灾,飞机的残骸则散落在几个街区之外。
住在飞机坠毁地两街区之外的米莱娜·欧文斯说:“我听到了爆炸声。我朝窗外看,看见了火焰和黑烟。我当时想的只是,‘噢,不,不会又发生了!’”
“9·11”事件两个月后再次发生“11·12空难”事件,对美国人的心理是一个巨大打击。
一个明证是,纽约股市12日早盘大幅下跌,其中美国各大航空公司的股价均下跌了百分之十以上。
华尔街股市于9时30分开盘,十三分钟前发生的坠机事件立即引发投资者的恐慌性抛售,导致各主要股指急剧下滑。欧洲股市各主要股指也一度出现大幅度下跌。
为防不测,在“9·11”事件后取代世界贸易中心成为纽约第一高楼的帝国大厦紧急疏散了人员,并宣布12日关门歇业。
坠机事件发生后,纽约市区和周围的机场以及通向纽约市的桥梁和隧道被暂时关闭。飞往纽约的国际航班转到波士顿、辛辛那提和华盛顿的机场降落。
坠毁客机的两个“黑匣子”已被调查人员从飞机残骸中找到,并由专机运至华盛顿进行分析。
很快的,又有报道补充说,“11·12空难”中,机上乘客实际上是260人,因为乘客中有五名是婴儿,婴儿名单由于没有显示在出售的机票中而被忽略。
美洲航空公司当天还公布了部分遇难者名单,其中包括两名中国台湾省人:曾伯义和陈清智。
美国总统布什在白宫发表声明,向遇难者家属表示慰问。布什表示,他相信纽约市民能够走出悲痛的阴影,恢复正常生活。
由于发生“11·12空难”,纽约三大机场全部关闭。这三大机场是肯尼迪国际机场、纽瓦克国际机场和拉瓜迪亚机场。
在浦东机场遭遇开箱检查
11月13日中午,就在我准备前往浦东机场的时候,家中响起电话铃声。电话是姐姐从外地打来的。她刚刚从报上读到昨天在美国纽约发生“11·12空难”,非常震惊,劝我无论如何不要前往美国,因为这太危险了!她说,你别的地方不能去?为什么偏偏要去美国?你又不是没有去过美国,就连今年年初不是也在美国?
我很感谢姐姐的关心。我知道,她完全出于一片好意。但是,我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轻易是不会改变的。我仍然决定前往美国。
在2001年,我已经是第二次与空难擦肩而过:
在7月3日,俄罗斯发生震惊世界的空难,一架俄罗斯航空公司的“图154”客机在西伯利亚坠毁,机上133名乘客与十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全国为这次空难致哀。然而,就在发生这起空难前四天,我从俄罗斯莫斯科飞往乌克兰基辅,乘坐的就是俄罗斯航空公司的“图154”客机!
那一回,是在俄罗斯空难发生之前,擦肩而过。也就是说,在我踏上俄罗斯航空公司的“图154”客机时,并不知道四天之后会发生空难。
这一回却不同,我是在刚刚读完昨天发生在纽约的空难报道,踏上飞往美国的飞机!
当我和妻到达上海浦东机场的时候,那里一片平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机场大楼的外形像一只待飞的海鸥。毕竟这里与美国隔着浩渺的太平洋,中国处于和平盛世之中,没有半点战争气氛。
我到办理登机手续的窗口看了一下,那里还没有开始办理换登机牌。
时间尚早,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随手把思绪和见闻敲进电脑。
没多久,有人把行李车推到办理登机手续的窗口前,开始排队。我也就把手提电脑合上,把行李车推了过去。才一会儿,就排起了长队。原来,听说去美国要进行很严格的安全检查,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旅客们都早早地来到机场。
本来,美国机场的安全检查并不严格。我在美国乘过那么多次飞机,也就是旅客过一下安检门、行李经过一下X光透视机而已。在发生“9·11”事件之后,美国亡羊补牢,机场安全检查就一下子变得非常严格,对于旅客随身携带的行李要开箱、开包检查,这是从未有过的。对于旅客,不仅是过一下安检门,而且还要用探测器细细进行全身检查。
除了美国本土机场实行严格的安全检查之外,所有外国机场飞往美国的航班,同样要像美国那样进行严格的安全检查。正因为这样,上海浦东机场也对飞往美国的旅客的行李进行开箱、开包检查。这同样是浦东机场从未有过的。
在“9·11”事件之后,美国总统布什要求各州州长向全国420个商业机场调派国民警卫军,以加强安全,经费由联邦政府负担。布什总统说,美国全国有6000名国民警卫军在各个机场巡逻。从11月9日起,布什总统又宣布,增派2000名国民警卫军到全国机场,进一步加强机场保安,以吸引民众在感恩节乘坐飞机。布什总统宣称,这一措施是美国政府帮助民众恢复对航空旅行信心的一部分。
在发生“11·12空难”之后,布什总统强烈呼吁国会尽快通过加强航空安全的议案。
在中国人看来,几乎不可想象的是,美国机场的安全检查工作向来是由私营保安公司经营的!
在讨论加强航空安全议案时美国众议院仍建议由私人公司负责机场的行李检查,而参议院则要求由联邦政府人员接管这一工作。
最后通过的法案,决定扩大联邦政府在机场安全保卫工作中的责任和权力,联邦政府将在未来一年内雇用2.8万人,负责机场安全检查和行李扫描工作,以取代目前由私营安保公司负责的检查。
法案还规定,对旅客的行李进行百分之百的严格检查,尽最大可能杜绝劫机危险。搭乘美国民航班机的乘客将在购买机票时,为改善安全的新措施付出一小笔额外的费用。
法案规定,空中执法人员有权拦截可疑分子,飞机驾驶舱的舱门应该进一步加固。飞机驾驶员有权携带武器上驾驶舱。
布什总统指出:“我们采取永久性和积极的步骤,改善我们航空公司的安全。9月11日的恐怖攻击事件是要求我们采取行动的一个信号,国会现在已有所回应。”
正是美国作出了加强航空安全检查的规定,中国机场对飞往美国的航班也相应执行。
那长长的队伍,慢慢开始蠕动。特别是昨日又发生“11·12空难”,今日浦东机场的安全检查更严格了。不仅所有随身携带的手提行李要打开细查,就连托运的箱子也必须打开检查。
开包检查手提行李,反正只是一个小包、小箱,倒也不算麻烦。只是让人打开检查,心中有股不舒服的滋味。不过想到机场安全检查人员也是为了广大旅客的安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消失了。
我和妻总共托运三只大箱。每只箱子,都用箱绑带呈“十”字扎好。如今逐一解开带子,逐一打开,深感麻烦,却又不能不这么做。所幸我事先已经知道到机场要开箱检查,所以每只箱子都没有塞得满满的,以免检查时上下一翻,箱子就合不上。
当我打开了第一只箱子,让安检人员检查时,出现了“意外”:箱子里放着几本我写的书,是打算去美国时送文友的,书的封面上印着我的照片。年轻的安检员一看,认出我来了,居然一挥手:“叶先生,放行!”于是,我的另外两只准备托运的大箱,也就不必打开了!
后来,我到了美国,见到美国机场的安全检查虽然非常严格,但是对托运的行李只用X光扫描,并不开箱检查。这表明上海浦东机场的安检制度比美国更加严格。
我推着小车来到办理登机手续的窗口,发现那里既写着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航班号,也同时标着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号:“NW5985,CA985”。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的航班号,只比美国西北航空公司(NW)的航班号少了一个“5”字。
原来,美国西北航空公司与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签订了合作协定。如果谁的航班旅客不多,两家公司可以合并为一个航班飞行。这一回,我便遇上美国西北航空公司把自己的航班,并入了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这样,我所乘坐的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NW5985”航班,也就变成了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CA985”航班。
我顺利地托运了大箱子,并且换好了登机牌。这时,我回头一看,等待安全检查的队伍变成了长蛇阵!
后来,我到了美国,才知道在“9·11”事件之后,美国不仅加强了对于旅客的安全检查,而且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颁布了条令,规定所有的航空公司需对自己的航班进行彻底的检查,仔细监督那些能接近飞机的工作人员。
每天早晨,在乘客还没有登机前,航空公司的人员必须检查舱顶上的箱子、储蓄室、机上厨房、垃圾容器、储藏箱、座位背部、座位口袋、座位下方和坐垫以及乘客舱和飞行甲板的其他隔间。座位下的每个救生背心都得取出来进行检查,看看是否有被人摆弄填充的迹象。
如果发现飞机上有任何威胁安全的蛛丝马迹的话,那么,就必须进行重复搜查。这种例行检查还要求每一架前往美国的商业飞行的飞机履行这类安检手续。据悉,这些安检手续还规定每天至少一次应对民航班机里外进行彻底的搜查。
与此同时,航空公司必须严格检查货舱和所有的服务门以及机身外面的舱口盖。航空公司必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服务人员,诸如食物配送职员,检查他们的身份,检查他们的工具箱和个人的物品。
机场每个雇员必须接受浑身上下的金属探测仪检查。雇员们的个人物品也必须由安检人员一一检查。机组人员也必须由航空公司的代表进行验证检查。
联邦航空管理局局长简·加维还下令对航空公司和机场的100万雇员的背景进行调查,以尽快清除这些雇员中的可疑分子。
毕生难忘的风险飞行
这一回从上海浦东飞往美国旧金山,是我毕生难忘、风险极大的飞行。
我从登机口走过空桥,进入机舱。在机舱进口处,放着一大堆当天的报纸。我是一个喜欢看报的人,随手把六七种报纸各拿了一份。
站在机舱口欢迎旅客的空姐,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珠,表明这是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然而,在我前面、后面的旅客,都是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珠的美国人。这是“9·11”事件之后的“特殊现象”:美国人往返中国,特意选择乘坐中国航空公司的客机。因为美国人知道,乘坐中国飞机要比美国飞机安全得多——在“9·11”事件中,恐怖分子所劫持的全部都是美国客机。由于中国对世界各国都持友好态度,所以没有谁袭击中国客机。正因为这样,美国人以为中国客机安全。
这一回,我所乘坐的是“波音747”大型客机。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这一航班,是从北京飞往旧金山,途经上海。我进机舱的时候,只能坐后舱第三十四排,前舱、中舱的座位差不多都已经被在北京登机的乘客坐满。
坐定之后,我发现周围的乘客的表情都很严肃。机舱里一片雅静,听不见高声谈论,更听不见笑声。
很多人埋头于看报纸。
我也打开了报纸,醒目的大字标题闯入我的眼帘:
“纽约市区上演坠机惨剧,机上二百多人可能全部丧生”“目击者称,坠机像炸弹爆炸一样”
“客机坠落在闹市,燃起一片大火”
“纽约空难,震惊联合国”
“纽约再度蒙尘,自由女神又一次落泪”
“难道是‘9·11’事件重演?”
……
每一份报纸都刊登了好多幅昨日在纽约坠落的美国客机照片,有的照片上那架美国客机烈焰腾腾地燃烧,有的照片上则是满目疮痍的残骸碎片。
不言而喻,看着报纸上这样的空难照片,旅客们的脸怎么不个个绷紧呢?!
飞机在一片暮色中离开上海浦东机场。不久,进入一万多米高空。屏幕上显示,机舱外的气温剧降至零下五十三摄氏度。机舱内暖气开放,我脱去外衣,只穿一件衬衫外套一件马甲。
虽然我坐在紧靠窗口的座位,但是窗外一片浓墨色彩,无景可赏。我揿下椅子把手上的开关,点亮阅读灯,逐份细读当日各报。
我手上的一份报纸,不仅详细记述昨日纽约空难,而且刊登昨天失事的空中客车A-300照片。报纸对空中客车A-300进行了介绍:
空中客车A-300是欧洲“空中客车”公司生产,于1974年5月正式投入运营。
A-300型飞机有250至280个座位,长54.1米、机舱宽5.28米、高16.54米,翼长44.84米,机舱面积260平方米,最大起飞重量为165吨,最大航程7500公里,有两个发动机。这种飞机噪音小、耗油也少。在中、短距离客机中,它是波音飞机的主要对手。
这份报纸还历数最近几年空中客车型飞机的空难记录:
2000年8月23日,海湾航空公司的一架A320客机在巴林附近海域坠毁,机上143人全部遇难;
2000年1月30日,肯尼亚航空公司一架A310客机从科特迪瓦的阿比让起飞后不久坠入大海,机上179人中有169人遇难;
1998年12月11日,泰国航空公司一架A310200客机坠毁在泰国南部一个被洪水淹没的橡胶农场,机上146人中有101人遇难;
1998年2月16日,中国台湾中华航空公司的一架空中客车在台北国际机场坠毁,机上196人和地面上7人遇难;
1997年9月26日,印度尼西亚航空公司一架A-300B4在从雅加达飞往棉兰途中在棉兰附近撞山,12名机组人员和222名乘客罹难;
1994年4月26日,中国台湾中华航空一架A-300600在日本名古屋降落时由于操作失误坠毁,机上271人中有264人遇难。
……
在飞行中看着这么一连串的空难记录,心中真不是滋味。
一篇报道用黑体字做了这么一行标题:“距离举世震惊的‘9·11’事件正好两个月,当天也是美国的公共假日——退役军人节。又一架美国飞机掉下来了!”。
不言而喻,报纸的编辑用这一标题向读者暗示,美国昨天发生的空难是恐怖分子所为。不过,在我看来,这一标题中还可以加上一句话:“当天还是俄罗斯总统普京启程首次访问美国的日子。”
我注意到一篇题为《空难:纽约人首先想到恐怖主义》的报道,借用美国普通百姓的反应,点出对于纽约空难是恐怖分子所为的这一主题:
美航587次航班在纽约市皇后区坠毁,居住在布鲁克林区的纽约市民茶余饭后谈论的自然是这起恶性空难事故。虽然调查人员将注意力集中在机械故障,这些坐在“阳光酒吧”喝着咖啡和果汁的纽约人依然怀疑,恐怖主义在这起飞机失事中扮演了一定角色。
一位“阳光酒吧”的顾客盖洛德小姐告诉记者,她认为这起空难是恐怖主义行动引起的。她说,刚好两个月前,世贸中心遭到恐怖主义袭击。当人们将要从世贸灾难和炭疽热的恐慌中恢复之际,一架飞机又坠毁了,这绝不是巧合。
“阳光酒吧”的店主普莱斯说,9月11日之后发生这种事故,使人很难不与恐怖主义联系起来。他说每天起床后,他都担心会有意外发生,没办法,整个纽约市已经陷入恐怖紧张中。普莱斯说虽然现在调查人员收集的证据初步显示这完全是“一起航空事故”,但他不相信这些“官方报道”。他说他的一位飞行员朋友告诉他,一般情况下飞机不会在起飞两分钟后因为机械故障而坠毁,机翼、引擎不会那样就脱落了。
普莱斯的反应在纽约市居民中很具有代表性。临近他的“阳光酒吧”的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道勒说,他相信这是恐怖主义的“作品”。他说,飞机没有按时起飞,一定被人搞了鬼。
第88警察局的警官尼昆在早上被调到空难现场执行任务,他说,人们得知这起空难后,头脑中马上想到的是恐怖主义行动,他们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不,不要再来一次”。实际上,9月11日后,纽约人看待问题的角度都变了。如果感冒了,人们首先怀疑是否是炭疽热症状。乘坐地铁时,如果突然临时停车,大家都担心是否什么地方又遭恐怖袭击了。
联邦交通安全委员会调查人员初步认定,美航587次飞机失事主要原因是引擎故障,但并没有完全排除与恐怖主义有关的可能性。即使最后的结论依然是机械故障导致飞机坠毁,纽约人仍需要时间来说服自己,恐怖主义不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报纸对于发生空难之后处于“一级警备”的纽约以及各方反应,作了多方面的报道:
坠机事件发生后,纽约立即关闭了桥梁、机场、过海通道等,美国警方也马上派出直升机在纽约上空紧急巡查,同时纽约宣布进入一级警备状态。美国紧急事务处理官员立刻赶往飞机失事地点。五角大楼也宣布,战机已经升空,在纽约上空巡逻。
事故发生时,第五十六届联大正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召开。事故发生后,联合国马上关闭了位于该市的总部,但人员并未疏散。
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和正在参加联大会议的各国官员集体默哀一分钟,悼念此次事故的遇难者。
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在被问及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作何感想时,他说:“噢,我的上帝,噢,我的上帝,我刚刚从一座教堂来,我在那里参加了十个葬礼。”
朱利安尼已下令“第一级”紧急救灾行动,他表示坠毁飞机有两个失事现场,分别是飞机引擎坠落及飞机机身坠毁,地点均在住宅区。事故发生后,纽约市政府已在一座中学和小学内设立了抢救中心,两所学校当日都放假关闭。
美国总统布什的发言人称,布什是在9时29分得知坠机事件的,当时他正在与自己的国家安全顾问班子开会。事发后,布什取消了原定的会议,立即与幕僚就坠机事件进行紧急会晤,并密切关注事件的发展。
布什原本打算同塔吉克斯坦等国领导人举行会议,商讨阿富汗新政府的组成等问题。并准备接受美国和俄罗斯记者的采访,因为俄罗斯总统普京正在赴美访问的途中。据悉,普京将于美国时间傍晚左右如期抵达美国。
布什对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在事发后在地面所采取的救援措施表示赞赏,并对事故伤亡者的家属表示最深切的哀悼。布什表示联邦当局将尽一切可能提供所需要的援助,联邦当局各主管部门负责人都已赶往现场,救援队伍随时待命。
布什呼吁美国人民不要惊慌失措,继续保持正常的生活、工作和度假计划。但是,他强调政府将保持最高的警惕。
英国首相布莱尔在得知纽约飞机失事后的第一时间里与美国总统布什通了电话,通话持续了25分钟。布莱尔在电话中向事件遇难者、美国人民、纽约市民以及布什总统表示慰问和同情。两位领导人还商谈了阿富汗的局势。布莱尔还向世人警告说,在掌握更多消息以前,人们不应胡乱猜测刚在美国纽约发生的坠机原因。
法国总理若斯潘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发表声明,对载有256名乘客的美航客机在纽约坠毁的事件表示深切关心和极大的遗憾。若斯潘还向美国政府和纽约人民表达,他在这场新的考验中的团结一致和支持。在坠机事件后不久,若斯潘已经召集了紧急的部长会议,参加会议的包括国防部长理查德和法国陆军司令凯勒希将军。
联合国安理会现任主席、牙买加驻联合国大使杜兰特发表声明,表达联合国对坠机事件的“深切遗憾和极大的震惊”。
空姐送来晚餐。我见到装饮料的纸杯上,用中文印着广告:“燕京啤酒,人民大会堂国宴特供酒。”这种在中国司空见惯的广告,在飞往美国的客机上见到,倒给人一种亲切感。
晚餐后,本来一片寂静的机舱里,忽然响起了嘹亮的歌声。那是一群美国乘客,站在客舱的过道里,唱起了《祝福歌》。他们一唱,很多美国旅客也跟着唱,祈求上帝保佑,一路平安。
歌声给航行增添了生气。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窗外一片漆黑。旅客们纷纷关闭阅读灯。我也关上了阅读灯,戴起耳机。到底是中国的客机,我揿着坐椅把手上的按钮,在选择音乐频道时,居然发现有相声频道。相声的笑声使我忘记了昨日纽约空难的火光和血迹。我披上薄薄的灰毯,渐渐入眠。
大约是连日过于劳累,我沉沉地睡着。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朝霞灿灿,金色的旭日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机舱里。这时,我清晰地看到,机翼上漆着“CHINA”以及红色凤凰图案,那是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标志。
我从舷窗往下看,在一朵朵白云下面,是碧波万顷的太平洋。从上海飞往美国纽约,已经开通了更为便捷的穿越北极直抵纽约的航线。不过,从上海飞往旧金山,仍然是飞越太平洋。这时,正在越过百慕大上空。从飞机上俯瞰,也是汪洋一片,并无神秘的色彩。
空姐送来中式早餐,居然有咸菜、天竺笋、稀饭,还有热茶。这样的中式早餐,在美国客机上是绝对吃不到的。
早餐后,窗外已经是万里晴空。太平洋在阳光下,泛着细细的波纹,显得那么“太平”。
客机以每小时一千公里的速度朝旧金山飞行。
空姐给我送来美国的入境卡,这表明离旧金山已经不远了。我看了一下手表,发现表上的时间是凌晨1时半,而日历数字已经转到“14”。我明白,表上依然是北京时间。我赶紧把手表倒拨,改为美国西部时间:日历数字倒退到“13”,时间改为上午9时半。这是因为旧金山比上海“落后”16小时。
飞机到达旧金山的时间预计为当地时间13日中午12时,也就是北京时间凌晨4时。飞机是在北京时间13日下午5时离开上海,在空中作了11个小时的漫长飞行。
机翼下终于出现海岸。海岸与大海之间,是一道白线——那是海浪冲击海岸所激起的一大片白沫。
紧接着,出现成片的房屋,出现横卧在清波之上的长长的海湾大桥,出现红棕色的金门大桥。
哦,又见旧金山!
飞机提早十分钟到达旧金山。当飞机的轮子平稳地落在旧金山机场的跑道上那一刹那,乘客们不约而同地鼓掌,机舱里顿时响起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我乘过那么多趟飞机,从未见过乘客们在飞机落地时鼓掌。
这热烈的掌声,是对这次不平常飞行的安全结束的庆贺。
昨日纽约空难的阴影,在掌声中一扫而光。
原本满脸愁云的乘客,此时笑口大开。热情的美国乘客甚至互相接吻。乘客们下飞机时,那印着昨日纽约空难照片的报纸,被遗弃在座椅上。中国空姐春风满面,在舱口向每一位乘客鞠躬,道一声再见。
我,终于结束了这次难忘的漫长的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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