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淳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荷香,弘微公子救我于危难,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现在为了要我活着,就要杀了他。如果这样,我以何颜面见九泉之下从小教导我的兄长!从弘微公子救了我留下开始,他死,我就死。我绝不会独活!你不必再说了,你,小光,你去把她关起来,让她好好想想。”
淳于光站起身,刚要执行舒淳的命令,温子远便喝止了:“慢着,淳于将军。”温子远向前一步道:“殿下,当初你命荷香在我二哥面前做桀骜的样子,可有吩咐他,若是二哥不悦,则下跪求饶。”
舒淳并不明白温子远为何提这件事,但还是回答了:“并没有。当初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二公子会生气这一项,所以也并没多做吩咐。”
舒淳这话刚落,却听荷香一个闷声,眼睛瞪得极大,血便从嘴角流了下来。舒淳不敢置信的看着荷香在自己面前倒下,就连淳于光都露出讶然的神色。然而抽回匕首的温子远却慢条斯理的用未被鲜血沾染的那手抽出袖中的手帕,仔细的擦干净了匕首,将它重新回鞘,手帕直接扔在荷香的尸体上。
舒淳那本来扶着荷香的手,还悬在半空,她僵硬在那里,头有些迟缓的转向温子远,看着面色如常的他,抖着声质问,虽然初时声音小,到后来却越来越大:“为什么杀她?关起来不好吗?就像那些被抓到的奸细斥候,不都是这样吗?为什么杀她?为什么?”
淳于光上前扶住了吼到最后,身体有些颤抖的舒淳,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公主,那些奸细,没有被囚禁。已经,已经都杀了。”
“杀了?”舒淳有些不认识似的看向淳于光:“你不是告诉我,他们,他们都被关起来了吗?”
“淳于将军,给我点时间。”温子远示意淳于光离开:“我会说服公主的。”
淳于光尽管再三犹豫,但还是将舒淳扶到座位旁坐下后离开了。地上荷香的尸体就那么躺着,还有一滩血尚未凝固,血腥味冲的舒淳头晕。
温子远走到坐着的舒淳面前,蹲了下来,他仰视着那双强忍着愤怒与泪水的眸子,轻声道:“我自见到公主起,第一次见到公主发这么大的火。英蠡逼死了你的兄长,姐姐,杀了你的未婚夫,你都没有如此生气,甚至打算隐姓埋名的离开,不去复仇。我只不过杀了背叛你的侍女,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英蠡,他是我的敌人,也是我的仇人。”舒淳伸出手,抓住了温子远的肩:“而你,而你是救了我的弘微,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那些奸细,你让小光杀了,不告诉我。好,我理解,你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看管那些训练有素,随时可能危害我们,和其他百姓的奸细,但荷香,荷香她犯了多大的错,她想谋害你,但被你发现了,不是吗?”
“是的,公主。所以我必须杀了她。”温子远伸手握住了舒淳的手。舒淳一直很奇怪,外表那么冷漠的温子远,为何会有这样让人心安温暖的手,哪怕这只手刚刚杀了荷香,也还是这么温暖。
舒淳望着依旧平静看着自己的温子远:“给我一个理由,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君上吗?好,给你的君上一个理由,为什么杀掉我宠爱的婢女,为什么?”舒淳说完,看到温子远勾起一个微笑,才自觉那问话有些过,她的命都是温子远给的,她有什么资格这么问呢?她正想道歉,却被温子远止住了:“公主终于有些君上的样子了,可是,你不该这么问。那婢女即便被主上所宠爱,也不能逃脱她犯罪处刑的命运。所以,你应该问,为什么我杀死了罪不至死的侍女,为何不能以仁爱待她,饶她一死,她也是为了你,不是吗?”
“我,我嘴笨,说不好这些。你既然问了我这么多,你给我个答案。”舒淳不敢去看荷香的尸体,目光盯着温子远的领子,却也不敢去看他那能穿透人心的眸子。
“当初,那婢女没有得公主的指令,便因我的不悦而下跪求饶。她是公主的近侍,却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失了公主的面子,那么她便有背叛偷生的可能。我二哥风华绝代,鲜有少女不为之倾倒,但却大都自觉羞惭,不敢上前,只敢远观。那荷香却敢背着公主,不顾公主的体面,偷偷向二哥示意秋波。她明明知道,邺城被围危机,公主请我兄弟来,是为了解大魏之围,但她看我的态度,觉得我兄弟不会帮你,所以打算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让二哥带走她。所以,你以为她是为了你才在家奴四散奔逃之时留在你身边的吗?并不是,她是为了活着,她害怕出门遇上乱军,所以才想和公主一起走。我拒绝她上车,而她听说自己没有危险,离开公主反而安全的时候,就匆匆离去。从未想过,若是淳于将军不来,我兄弟将公主放下,公主独自一人,又该如何是好?”温子远一连串的话,让舒淳的表情微微变得有些悲伤,他停下不说话,半响又才道:“即便如此,那不过是人的求生本能,我,不怪她。”
“若仅仅如此,我必然姑息公主的情感,也不会杀她。公主之前命我去寻荷香时跟我讲过,荷香是孤女,只有公主可以依靠,那么她就不可能因其他亲人被威胁。当初我们兄弟骗了她,若是她为了公主的安危坚持上车,我们不会拒绝,可是她离开了。那么,英蠡必然能找到她。一个连皇室密道都能探听到的英蠡,怎么会连他想要杀的常宁公主的侍婢是谁都不知道?当初,我没有想要留下帮助公主,所以无所谓谁抓到她,后来我留下了,她就成为我心头的一根刺,就算英蠡不放她回来,我也要逼英蠡放她回来做个决定。因为她知道我的字是弘微,二哥在那时候,在她的面前这么叫过我。她见过我,知道我便是温七公子。我有无数别的化名的方式,却选择了弘微,就是为了诱回她。”
舒淳听他这么说担忧的皱起眉头:“那,那英蠡岂不是知道弘微是你?”
温子远听她这么说,有些柔和的摇摇头:“若英蠡如公主这般,我也不会用这计谋了。英蠡他太聪明了,所以要想的也太多。我以弘微为名,若是荷香出卖公主,必然会告诉英蠡,弘微就是当初造访的温七公子。我家族此辈均是以弘排辈,英蠡也会迟疑,凭空消失的你只有可能是被我温家的车子带走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我会留下来帮你。甚至,他会认为,公主的军师是故意化名弘微,为的就是让荷香来告密,为的就是以温家的名声震慑他。所以他下了狠心,决定就算和温氏结仇,也要保住赵国。他知道,如果是我,那么复仇的利刃和火焰,迟早步上赵国的土地。所以,他让荷香来了,让见过我,又能被公主信任的荷香前来。为的就是杀了我,诱出淳于将军,甚至虏获公主。他要在大魏子民面前斩下公主的头颅。杀人最妙在于诛心。”
舒淳听到这,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温子远更加握紧她的手:“但是,现在没事了公主。一切都过去了,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舒淳的牙咬着唇,半天才道:“我,我错怪你了。”
“其实,我早该告诉公主了。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关键的物品,所以才出此下策。”温子远站起身,走到荷香的尸体边,他伸手去扯荷香的衣襟,舒淳害怕的闭上眼睛,她听着一阵悉悉索索,接着又是温子远走到她身边,在桌上放下什么的声音。
舒淳睁开眼睛,桌子上有一把极小的匕首,还有一个只有小指甲盖大的青铜令牌:“公主,英蠡知道我三哥擅毒,我温氏兄弟或多或少都懂一些识毒的本领。所以他本来为了保险起见,是打算无论我是不是温子远,他都让荷香用这淬毒的匕首伤我。可是荷香不敢,英蠡也害怕她慌乱之下除了岔子,就给了她毒药,让她见到不是真的温七公子就下毒,若真的是我,我不懂武功,伺机无人时割伤我。他和荷香说定了,若是他放出公主已死的消息,那么不管时机是否合适,都要想办法杀了我。而我了解英蠡,他不屑跟这样执行任务的工具解释为什么。所以,荷香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她听到约定的暗号,便打算下毒害我,这样她便能趁乱逃走。我要找的,就是她以为自己会成功,趁乱逃走时一定会带的东西。除了这个防身的匕首,应该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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