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女皇-第189章 相思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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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吓得连忙跑下塔去,生怕耽误了一会儿,这位小主子有个半点差池,她九族的命都不够抵。舒淳和温子远本来已经安歇了,那宫女不要命的往里闯,还是惊动了舒淳。听了宫女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甚至连衣襟都没有拉紧,就匆匆的跑了出去。温子远也难得衣冠不整的跟着舒淳向镇国塔去。一干宫女侍从们也都急忙点了灯,一路小跑的跟着两位主子。

    舒淳到了最后一层,却突然脚步停了下来。本来焦急的温子远见她如此,也停下来。走在前面的舒淳伸出手,声音紧绷着道:“弘微,不会有事的,对吗?”

    温子远握住她的手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的身边。”

    舒淳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道:“他一定是在骗我的,骗我好玩的,对吗?”

    温子远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淳儿,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要面对。”温子远并没有将他本来想说的话说出来。他了解六哥,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开这种玩笑。

    舒淳就这么牵着温子远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了最后一层。她先是看到摔的惊心动魄的古琴绿绮,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到一动不动伏在温子懿身上的温舜英。

    温舜英听到了动静,慢慢的抬起头,看到了舒淳。她本来端庄整齐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一双和父亲相似的丹凤眼充满了血丝。然后对着她一向尊敬的母亲冷冷的笑了一下,她的声音因为刚才过度的哭泣嘶哑不堪,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道:“陛下,您终于来了。来看看他,是否真的死了吗?”

    舒淳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温子远扶着舒淳,皱了眉道:“舜英!你怎么可以这么对陛下说话?”

    “我怎么不可以?”温舜英的声音突然拔高,对着自己的父亲,声嘶力竭道:“明明姐姐的死跟六叔叔没有关系!她却不肯来见六叔叔!现在来做什么?”

    “你现在先从床上下来!”温子远厉声道:“离开你六叔叔。刚才我已经让人传你三叔过来了。”

    “让三叔过来有什么用?”温舜英抱紧了温子懿:“我不会让她靠近六叔叔的!六叔叔已经死了,就算欠她的,也已经都还了!”

    “你口口声声在说的人,是你的母亲!”温子远感到自己手中舒淳的手已经像冰块一样凉。她虽然从刚刚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温子远知道,若不是自己扶着她,她一定早就不支倒地了。

    温子安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对峙。温舜英不让任何人靠近温子懿的遗体,就连太子和小皇子都惊动了,但是无论怎么说,温舜英都不肯离开温子懿半步,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任何敢靠近的人,都会被她用抵在颈间匕首逼退回去。

    温子安站在那里,看着狼狈不堪,拿着匕首的温舜英,声音沉稳道:“舜英,不管怎样,你或者我们都想知道,六弟他到底是为何。至少让我看看他,好吗?六弟是家族中最精通修道之术的,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万一,自己觉得不好,用龟息之法等我来也说不准。所以,你总要让我看看,不是吗?”

    温舜英就那么怔了一会儿,似乎突然意识到,温子安说的有可能是真的。舒淳也似乎活过来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温子远,温子远的唇动了动,但是舒淳就是在那一刻明白了,温子安是在骗温舜英的,温子懿已经没救了。

    温子远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在兄弟之间和温子懿最为友爱。他眸中的悲痛欲绝不是骗人的,温子懿已经离开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正在这时,温子安一步一步小心的靠近了温舜英,然后突然出手,打在她的颈间。温舜英本来也经历了大半夜的折腾,早就没了力气,反应自然也不灵活。重重的被打中,然后昏倒在温子安的怀中。舒翊连忙上前,从温子安怀中抱过妹妹。舒淳这才有机会在温子远的扶持下,在床边坐下。

    她抿着唇,看着温子安做了一番检查后,那原本哀戚的面容更加悲伤。舒淳伸出手,死死的握住他,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弘达他是为什么……”

    温子安看着舒淳,半晌之后,他才颤动着唇道:“相思断肠。”

    这四个字让舒淳微微战栗了一下,她伸出手,眼中的眼泪却流不出来,她抚上温子懿的脸,手还没有收紧,就觉得口中有股腥甜味,视力也逐渐模糊起来。她隐约听到了温子安和温子懿焦急叫她的声音,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原本为了庆祝女帝舒淳四十岁生日的典礼终究是没有举行。温家六公子在镇国塔中无疾而终,享年四十四岁。对于很多的罪过六公子的人来说,他的死不啻让人松了一口气。而朝堂上的其他人,也为这个玷污了女帝一生英明的男人终于死去而感到庆幸。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六公子的死似乎摧毁了他们的女帝的健康。温家三公子再也不离开邺城游历了,甚至长久的留在宫中,为女帝治病。丞相也将越来越多的政务交给温玄清,而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女帝。

    还有一点令朝臣们注意的是,女帝最爱的女儿温舜英随着温子懿在皇陵的下葬也搬入了帝陵之中。舒淳新建的帝陵并不和曾经的舒氏皇陵在一起,因而,现在的帝陵虽然已经建了许多墓冢,但是温家二公子和四公子的骨灰都是归葬抱犊山的,帝陵的随葬只有衣冠。换句话说,现在的帝陵里,切实所葬的只有温家六公子。温舜英此举很明显是在为温家六公子守陵。

    舒淳的情况似乎一日坏过一日,上朝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她本来提过禅让之事,可是太子始终不肯。于是她便命太子监国,自己则只有重大的祭祀典礼才会在众臣面前出现。

    这样的改变对朝堂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震动,他们习惯了由丞相管理着天下的一切,按着《大魏律》循规蹈矩的进行着日常的工作。温子远也好,温玄清也好,只要能让一切继续,没有人会想要打扰他们的女帝修养身体。

    这样的情况在两年后有了改变。县主温舜英两年来从未回过宫,众望期待的太子妃最终还是落在了凤家,十五岁的凤绎如进宫成为了新的太子妃,照顾已经四岁的皇太孙,也是她的外甥与继子。舒淳的身子比起温子懿刚刚去世的时候,好了些。温子远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朝堂的事宜,帮助舒翊接手国事。就在这时,西北边陲的少数民族送来了一队乐师,说是为舒淳解闷。

    舒淳两年来一直闷闷不乐,也因为温子懿的死,宫中也没有任何宴乐。这支乐队是太子做主收下的。理由很简单,既然陛下不想大兴礼乐,冲撞了六叔的去世,那么边地小乐,舒缓一下精神,也算不上什么。

    因此,当乐官们向舒淳推荐这支乐队的时候,一直在药香中度过了两年时光的舒淳没有拒绝。那时候,温子安正在给她诊脉,他收回手的时候也劝了一句道:“陛下不妨听听,对您纾解心绪或许有好处。”

    舒淳点点头,然后挽留了温子安:“弘定也一起听听吧。”

    温子安顺从的留下了,他坐在一边,舒淳则倚在榻上,看着一队乐师鱼贯而入。其中为首抱这月牙状琴的,竟然是一个银发的少年。那少年的发被冠束起,低着头,穿着乐师青色的广袖袍子,跪在离舒淳一段距离的地方,静静的等待命令。

    舒淳看着那银发的少年,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子安也心中略有些吃惊。舒淳声音有些微弱道:“为首的那个银发的乐师,叫什么?”

    “回陛下的话,那是苗地最好的乐师,苗地的名字叫做白子。”侍奉的乐官小心道:“苗地巫乐一族的传人都是银发,白子的名字也是代代传承的。”

    “白子。”舒淳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道:“靠近些,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少年跪行着到了舒淳的丹陛之下,然后抬起了头。他这一抬头,不但舒淳再次愣住,就连温子安都皱起了眉头。这个少年的右眼眼角上有一颗泪痣。纵然他长得并不像温子桓,眸色也是苗地少数民族特有的碧色,眸子的轮廓也较为圆弧,不是温家特有的丹凤眼。甚至在气质上都远远不如温子桓的飞扬洒脱,而是单纯属于少年的天真与好奇。他那双碧色的眸子瞧着舒淳,像是一只小兽一般。

    但是无论他与温子桓又多少不相似,让他进宫都是错误。因为他有温子桓最耀眼的两个特征。银发和泪痣。但这些已经足够成为吸引舒淳注意的全部因素。而温子安猜的没错,舒淳笑了一下,对跪在那儿的白子道:“你多大了?”

    “回陛下的话,我十五岁了。”少年的声音十分清澈,旁边的乐官呵斥道:“放肆,在陛下面前,居然敢自称我。”

    白子吓的俯身在地上,舒淳挥挥手道:“不要吓着他。”乐官恭敬的退后了一步,舒淳又笑了一下道:“抬起头,朕允许你不必拘礼。告诉朕,为何来邺城。”

    “母亲说,陛下是庇护我们的君主,所以让我来邺城,给陛下弹琴,好让陛下开心。”白子回答的十分直白。

    舒淳接着问道:“那就是说,你的母亲觉得,朕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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