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晚归的农夫牵着耕牛，慢悠悠地走着。
路边的柳树上，知了还在不知疲惫地叫着。
路上的热浪，已经让人热得无法呼吸。
依山傍水的小院里，一个小女娃正缠着娘亲要糖吃。
女人被吵得没办法，只能拿出家法。
小木棍一出现，小丫头就跟见到鬼似的，大叫起来。
“云乐乐，你要是再鬼吼鬼叫，我就真的把你扔到山后面的乱葬岗去过夜。”女人插着小蛮腰，明艳的小脸，努力营造出生气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髻，正是许久未见的莫小南。
“娘亲坏坏，乐乐不喜欢娘亲了。”云乐乐圆圆的小脸上，小嘴儿都撅得可以挂油瓶了。
“好啊，我也不喜欢坏小孩喜欢我，这样更好。”莫小南无所谓地说，继续忙着做晚饭。
云乐乐是她和云鸣继云了了之后的第二个孩子。如果她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莫小南还真的很怀疑，这小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模样倒是继承了自己和云鸣的，漂亮可爱到不行，只是性子嘛……
唉，一言难尽啊！
“哟，我们乐乐是知道干爹要来，特意在门口等吗？干爹的小心肝啊！”
不用说，光听这么浮夸的声音，莫小南就知道来的人是张绍安这个吃货。每天只要到这个时间，这个家伙一定带着家人准时上门。
“乐乐怎么了？怎么好像生气了？干娘抱好不好？”胭脂淡淡的声音传来。
“娘亲坏，干娘好。”小丫头没心没肺地说。
莫小南苦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边走边擦手，“你们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干娘！”小凰儿笑着说，“小凰儿马上来帮忙。”
“还是我们小凰儿乖，不像某些坏小孩。”莫小南伸出手揉揉小凰儿的脑袋，“不用你啦，干娘都准备好了。”
“小南姐姐，我来吧。”胭脂将小丫头放下就和莫小南一起到了厨房重地。
张绍安牵着云乐乐的手，两人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得罪你娘的？”
“乐乐要吃糖。”
张绍安扶额，“那你该，你看看你自己牙，都蛀成什么样了，还吃？”这丫头不知像了谁，嗜糖如命，小小年纪又牙口不好。
云乐乐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低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有什么声音从门口传来，小丫头立刻高兴地飞奔过去，“哥哥来了，一定是哥哥来了。”
张绍安疑惑，心想这丫头的耳里真的那么好？于是也跟着出去，果然云了了带着秦襄，正从马车上下来。
“哥哥。”云乐乐甜甜地跑过去。
云了了下了马车，看到身高只到自己膝盖的妹妹，心柔成水，将她抱起来，“乐乐，有没有乖乖听娘的话？”
小丫头捂着小嘴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云了了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有多古灵精怪，其他话没有说，抱着她往小院走。
“娘。”
“夫人。”
云了了和秦襄和莫小南打过招呼，莫小南立刻多摆了两副碗筷，“你们怎么来了？”
“了了想您和爹爹了。”每年这个时候，云了了总会带着秦襄回到兖州住上一段时间。
提起这个伤心话题，饭桌上的气氛也多了几分冷凝。
“别说话了，孩子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定饿坏了。”张绍安赶紧出来打哈哈，“来来来，了了多吃点，如今你的个头都比我高了。”
“哥哥高高。”云乐乐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赶紧跟着张绍安插科打诨，“乐乐也要高高。”
“你高高有什么用，你又不听话。”莫小南不满地说。
“乐乐错了，娘亲莫生气。”粉衣小女童，软乎乎地靠在莫小南的怀里，让她早就没了气。
几个人吃完饭，张绍安一家回去，莫小南带着云了了和云乐乐在云鸣沉睡的屋子里说话，秦襄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俞湘死后，夫人用一丈雪的血为爷制了解药，但是爷当时的蛊毒太深了，吃了药之后，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秦襄看着床上如婴孩一样睡着的人，心里默默地说，爷快醒来吧，夫人一个人要扛不住了。
莫小南带着云乐乐和云鸣回了兖州生活，云了了治理国家，看似安稳的日子，只有秦襄知道，莫小南太辛苦了。
“爹爹，乐乐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说话？”小丫头靠在云鸣的胸口，动来动去地说。
“乐乐快下来，你会压到爹爹的。”云了了说着，走过去将云乐乐抱下来。
云乐乐不肯，在云鸣身上滚了滚，云了了顾着去抓下丫头，没有人看到一口气从云鸣的嘴里散了出来。
云乐乐太闹，被云了了带出去，剩下莫小南打了水，开始帮云鸣擦拭。
“甜心啊，乐乐都四岁了，你怎么还不打算醒来看看她呢？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吗？”
莫小南一边帮云鸣擦拭着，一边想他还醒着一样，一直和他说话。忽然不知道是不是莫小南眼花，她好像看到云鸣的手动了一下。可她认真去看的时候，又没有！
只是一瞬间她又笑了，这些年她已经有过太多的失望了，多一次又何妨？
“夫人，爷他自己也一定想醒过来的。”秦襄想要安慰，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莫小南点头，隐去眼里的泪光，“秦总管，麻烦您将水倒掉吧。”
秦襄知道莫小南只是想要有和云鸣独处的时间，于是端起水盆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莫小南和云鸣，莫小南抓着他的手，将自己的脸在上面蹭了蹭，“甜心，你再不醒来，我就真的要老去了，我好不容易把头发变黑了，你真的不想看一看吗？”几年过去了，莫小南能做的都做的，真的无能为力了。
忽然原本丝毫没有力气的手，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抚摸起来。
莫小南不敢抬头，死命地抓住那只手，用力地去感受他的力道，生怕又是一场失落。太多的失落之后，就连莫小南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现在看，还来不来得及？”清越的声音，像极了他们初次相遇的样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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