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却坚定地说：“一定要飞过去，要有信心。”

    就在我们对准跑道放下起落架后，机场灯光突然熄灭，一片昏暗，地面景物顿时变得模糊不清。是降下去，还是拉起来？降下去会不会出问题？拉起来以后又该怎么办？

    升空后不久，就进入雷雨区。只见四下电闪雷轰，浓云翻卷，飞机被气流颠得上下跳动，两个翅膀忽闪忽闪的，随时都有遭到电击的危险。

    周恩来是个不畏风险，履险如夷的人。我们一起遇到过几次险情。每次他都泰然自若。说实在的，我们为领导人飞专机，心情多少总会有些紧张，有光荣感，也有责任感，生怕出事啊。不要说出大事故，对不起国家和人民，就是出点小事，比如误了点时间，落地时不够利索，都会在外宾和国外行家们的面前给我国声誉造成影响。那个心理负担和飞普通航班确实不一样。所以每次接到专机任务，我们都反复试飞，细细准备，对特殊情况的处置方案要运用自如，机组分工合作要落实。对每个环节、每个部件都左检查、右检查，力争万无一失。可“天有不测风云”，难免遇到意外情况。如果领导人这时大嗔小怪的，就会弄得我们更加紧张，手足无措。然而周总理总是以他那沉着冷静的态度，给了我们无穷的力量，增强了我们战胜困难的信心。他曾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不怕。我很信任你们，你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就说1956年11月那次吧。当时我们送他和贺龙访问东南亚，从河内到金边一段航线，要从美国控制的南越与泰国的空军基地之间穿过。我们同南越、泰国没有外交关系，那里正处于战争状态，飞过去很危险。机组人员很担心。周总理却坚定地说：“一定要飞过去，要有信心。”他亲自和我们一起研究飞行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设想各种应付方案。飞越险区时，耳机中清清楚楚地传来美军基地的无线电谈话，我们一声不吭，警戒飞行。总理和贺龙在客舱中仍旧谈笑风生。进入柬埔寨领空后，飞来好几架法制战斗机护航，挺有气派。在金边安全降落后，总理很高兴。柬埔寨举国上下欢欣若狂，西哈努克亲王宣布全国放假一周，欢迎来自新中国的使者。

    另一险情发生在1965年周恩来、陈毅率政府代表团访问非洲。这次任务非常艰巨复杂。航线很长，要途经12个国家。民航局局长邝任农亲自指定我为领队机长，带领三个机组轮换飞行。途中先要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机场落地加油。时近黄昏，飞机和机场都打开了灯光，准备降落。伊拉克政府官员也在停机坪上站好等着欢迎。就在我们对准跑道放下起落架后，机场灯光突然熄灭，一片昏暗，地面景物顿时变得模糊不清。是降下去，还是拉起来？降下去会不会出问题？拉起来以后又该怎么办？我向总理汇报情况后，他镇静地说：“我相信你们有处置能力，会找到办法的。”我们机组瞬间商量了一下，果断决定降落。我们事先已试航到过这里，对机场地标记得较清楚。我站到机长刘崇福、徐伯龄的身后，大家用眼睛一齐盯住昏暗中的跑道，抓住地标，靠平时的经验和过硬的技术，将飞机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在场的伊拉克官员对中国民航的这番表现都感到钦佩。

    最险的那次是1969年9月，胡志明逝世。周总理和叶帅飞赴河内吊唁。吊唁后当天晚上就要回国。当时航线上正好有大面积雷雨云，夜间能见度又差，国内不同意我们飞。总理执意要走，收拾好行装赶到机场。国内听说这个情况，才同意我们起飞。升空后不久，就进入雷雨区。只见四下电闪雷轰，浓云翻卷，飞机被气流颠得上下跳动，两个翅膀忽闪忽闪的，随时都有遭到电击的危险。只见电光雷火，映红太空，把机身烘照得通亮，就像是一团流动的烈焰。卫士张树迎透过弦窗看到这个景象，心里没底，很想到前边来提醒我们一下。总理挥手止住他说：“别去打搅人家，瑞霭他们会有办法的。”说完继续稳坐在那里，观赏窗外风云变幻。我和赵禄子、李长信等机组人员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云层空隙，终于绕了出去。我们总算松了口气，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我把驾驶杆交给副手，到后舱去向总理报告。总理一见我来，忙站起来说：“瑞霭，你们辛苦了。快擦擦汗吧。”“总理，我们现已穿出雷区，脱离危险了。请你放心。”“我就知道你们会有办法嘛，可小张还要去给你们帮忙呢。”总理边说边笑地看着小张。“总理，我可不是别的意思啊，只是想到前边看看情况。”小张急忙作解释。总理看他窘急的那个样子，哈哈大笑。小张回想刚才的情景，自己不由得也笑起来。

    记得是在1964年，一次总理来机场接送客人，在停机坪上发现了一只狗。他批评机场管理不严，应将四周都用铁丝网圈起来，全国的民航机场都应采取同样措施，要加强对机场的安全宣传教育。同时指示机场要尽量少占地，留够迫降用地就可以了，铁网圈外的土地让群众耕种，圈内的闲地可组织机场职工家属耕种，搞试验田等，还可办一个公社，不要荒芜。你看他心多细，第一要保证安全，同时要尽量照顾群众利益。后来在修建国际候机楼和第二条跑道时，总理又作了同样内容的指示。

    1973年9月，总理陪法国总统蓬皮杜访问杭州。第二天由杭州飞上海，总理提前先到机场，在飞机旁边问候机室的服务员；你知道你们机场的跑道多长、多宽、多厚、方向吗？服务员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总理嘱咐：你们要好好学习，这样不行，知识面太窄了，这都属于你服务范围的事嘛。要拓宽知识面，能够回答客人的各种问题嘛。我和诸惠芳当时都在场，立即向浙江省民航局领导传达，请他们贯彻总理这一指示。

    （牛大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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