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令-恶奴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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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请诸位爱卿举荐洛阳令,怎么一个个装聋作哑,金口难开啊!”

    却非殿早朝,刘秀询问群臣,有谁能担任洛阳令一职?不料连问数遍,廷臣竟无一人回答。

    豪强不法,是突出的社会问题。安定天下,必须除暴安良。历朝历代,都城的父母官是最难当的。

    东汉自然也不例外,京都洛阳是全国最难治理的地方。聚居在城内的公侯外戚、宗室王孙,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常常纵容豪奴悍仆为非作歹,甚至杀人越货。官吏望而生畏,只得睁眼闭眼,息事宁人。朝廷接连换了几任洛阳令,还是控制不住局面。

    刘秀愁肠百结,此时,他的左膀右臂——侯霸、宋弘都已去世。

    建武十三年,侯霸去世,刘秀亲自前去吊唁,抚棺大恸,追封赠谥侯霸为则乡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户,以他的儿子侯昱袭封爵位。

    宋弘的死,根子还是出在那次联姻上。刘秀和许多所谓的“明君”一样,嘴甜心辣,外圆内方,外宽内忌。对于宋弘的拒婚,刘秀恼羞成怒。心想:好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什么“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难道朕金枝玉叶的大姐,比不上你那黄脸婆子郑氏吗?看到大姐向隅而泣,心中实在不是滋味。朕若为大姐出气,将你罢黜,难免被臣下视为气量小,有损圣德,这笔账先记下再说。

    没过多少时日,宋弘因考核上党太守无所依据,被刘秀趁机罢官,不久便抑郁而终。

    刘秀此时才体会到,贤明能干的大臣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难怪古人誉之为股肱之臣。

    对于刘秀来说,洛阳令是个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人物,只有信得过且有一定威望的重臣才能担任。他把朝中一些清廉的官员反复考量,发现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缺点,有道德洁癖,重视名声,爱惜羽毛,怯于担当,面对邪恶势力,缩手缩脚,不敢严惩,不敢诛杀,生怕落得个“酷吏”的恶名。

    “启奏陛下,老臣举荐董宣为洛阳令。”

    刘秀抬眸观看,提议的是新任大司徒蔡茂,字子礼,河内怀县人,汉哀帝、汉平帝年间拜为侍中。王莽篡位时,蔡茂以病辞职。东汉建立后,蔡茂任广汉太守。当时阴氏宾客在郡界多犯官禁,蔡茂每次审理纠纷案件,从不徇私包庇,也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子。他眼看洛阳的治安状况越来越糟,非常焦虑,明知皇帝和众臣都忌讳董宣的刚正,还是把他推了出来。

    “董宣,唔,不错。众爱卿认为如何?”刘秀对董宣印象并不好,但总算有人打破僵局,还是很开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臣纷纷表示抗议。

    “臣启陛下,董宣是革职的废员,生性残忍,万万不可起用。”

    “陛下,董宣是出了名的酷吏,杀人如麻,怎么能当洛阳令呢?臣不同意。”

    “董宣我行我素,凶神恶煞,不适合委以重任。”

    “臣附议。”

    “臣附议。”

    “既然众卿反对董宣为洛阳令,那么请诸位重新推荐人选吧。”

    满朝文武大臣又默不作声了。

    蔡茂说:“陛下,臣闻兴化致教,必由进善开始;康国宁人,莫过镇恶。近来贵戚后妃之家,倚仗恩势,干犯吏禁,杀人不死,伤人不论。臣恐法律章程弃而不用,刑戮废而不举。试想,老百姓哪敢惹是生非?作奸犯科的,还不是那些豪门权贵!老臣认为,擢用明察善断、铁面无私的董宣为洛阳令,是上上之选,可以威慑奸猾。望陛下乾纲独断。”

    刘秀暗忖:近年来叛贼四起,变生肘腋,人心惶惶,严重动摇新朝根基。乱世须用重典,京师维稳是重中之重。赏厚可令廉士动心,罚重可令凶人丧魄。董宣能力超强,峭直刚烈,疾恶如仇,眼中不揉沙子,定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保得皇城平安。于是深心一笑道:“就依老爱卿所奏,征召董宣为洛阳令。”

    “陛下圣明。”

    建武十九年(43年),刘秀顶住群臣压力,起用六十九岁的董宣为洛阳令。

    董宣到任后,公正廉明,执法如山,惩恶锄强,接连查办处斩了好几个为非作歹的豪门子弟,京城内外百官震肃,豪强贵戚无不胆战心惊,老实遵法。百万洛阳民众惊喜赞叹,敬称他为“卧虎令”。

    洛阳城北夏门亭是个闹市,行人摩肩接踵,过往车辆经常受阻。霍豹驾车横冲直撞,持鞭就往人群劈头盖脸乱抽,嘴里骂骂咧咧:“敢挡我霍爷的车,找死。滚开!滚开!”

    被打的人见是湖阳公主的悍仆,惹不起,躲得起,纷纷闪开让路。

    贫家少女王仙蕙扶老父王汉过街。王汉躲避不及,被霍豹抽了好几鞭,疼得钻心,忍不住指车怒骂:“你这强贼,不过是个赶车的奴才,就这样狗仗人势。老子并没招惹你,凭啥要白挨你几鞭子?”

    霍豹气得哇哇大叫:“反了!反了!老穷鬼,竟敢骂起你太爷来,我要你的狗命。”纵身下车,直奔对方,拳脚齐下,打得王汉一边挣扎,一边高呼:“救命啊,救命啊。”

    王仙蕙吓坏了,上前拽着霍豹的胳膊苦苦哀求:“大爷行行好,饶了我爹吧。我爹他有病呢。”边说边跪下磕头。

    “滚!”霍豹正欲一脚踹去,又急忙缩回。眼前的少女娇若春葩,媚如秋月,星眸含泪,楚楚可怜。霍豹的金刚怒目顿时变为笑脸弥勒,故作斯文,双手搀扶道:“姑娘请起,都怪霍某未能养气,误伤令尊,知罪知罪。”心想,俺霍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什么皇后、妃嫔、公主,统统拜见过,都比不上这位姑娘俊俏水灵。宫廷佳丽,竟不敌民间绝色。一定要把她弄进府去,纳为小妾,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谢大爷。”王仙蕙就势起身,又向霍豹敛衽施礼。

    “好个温柔知礼的美人儿。”霍豹淫火大炽,真想扑上去拥娇在怀。转过身,对王汉抱拳蔼声道:“霍某无礼,请老人家宽宥,容霍某负荆请罪……”

    王汉久病的身体虚弱一至极,走路都要人扶,哪里经得起一个壮汉的拳打脚踢,“哇”地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溅了霍豹一脸一身,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霍豹话还没说完,发现老人吐血身亡,倒也有几分惊悚,不敢多逗留,飞身跃上车辕,策马急驰而去。

    王仙蕙吓得魂飞魄散,摇晃着父亲连声叫唤:“爹爹!爹呀!”呼天抢地大哭起来,“爹,您死得好惨啊——”

    行人俱围了上来,见状都愤愤不平,对王仙蕙说:“小姑娘,别尽顾着哭了。走,咱去洛阳府告他。我们都认识他,那贼子是湖阳公主的车奴霍豹。”

    “那霍豹狗仗人势,无法无天,平日里欺男霸女,什么缺德事没干过?谁敢管呀!”

    “唉,说这些没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湖阳公主比皇上大十三岁,连皇后太子见了她都要行礼,谁惹得起呀!都敢怒不敢言。”

    “哼!难道老人就白死不成?有种的跟我走,找董大人告他去!”

    两个热心人找了一块门板来,众人七手八脚将死者抬上。王仙蕙哭哭啼啼地跟着,去找董宣告状了。

    “驾!驾!”霍豹一面吆喝,一面频频回头,急急忙忙驰进湖阳山庄。

    霍豹拴好马车,拉住一个侍女问:“公主现在哪儿?”

    “在积翠轩中吃瓜呢。”

    积翠轩四周种了许多碧梧翠竹,满目清嘉。

    刘黄坐在桌前,慢慢地吃着西瓜,两个侍婢替她轻轻打扇。

    霍豹满头大汗,敞开前胸,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大叫:“公主,公主——”

    刘黄招手道:“干了什么?热成这样,快来吃瓜。”

    霍豹惊慌地说:“奴才闯下大祸了。”

    刘黄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先凉快一会儿再说。”

    “嗯——这——”霍豹望了一眼侍婢,有点儿犹豫。

    刘黄回身对她俩说:“不用扇了,你们出去吧。”

    两个侍婢持扇走出轩外。

    刘黄取过丝帕,对宠仆亲切地说:“来,快坐下,你呀,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毛头小伙子。”替霍豹揩去额上的汗,又取过一块西瓜,递到霍豹唇边。

    霍豹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西瓜。刘黄马上又拿起一块,塞给霍豹。霍豹只好接过,胡乱啃了两口,把瓜皮随手一扔,跪倒在刘黄面前,双手摇着她的膝盖,连叫:“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刘黄吃惊地看着他,只见霍豹的前襟上有点点血迹,脸上也有淡淡的血印,看得出揩过的痕迹,顿时全明白了,脸色一沉:“怎么,出了人命大案了?”

    霍豹低下头,不敢正视刘黄。

    刘黄追问:“说呀!”

    霍豹这才抬起头,叙道:“奴才赶车到夏门亭附近,有两个叫花子愣在街心不动,奴才抽了他们两鞭,老花子破口大骂,奴才当时气愤不过,跳下车揍了他几拳。原本只想解解恨,哪知穷老头有病,不经打,居然断了气。吓得奴才三魂丢了两魂半,赶紧逃回府来,这可咋办呢?”

    刘黄冷哼一声:“好小子,平时像只豹,果真摊上了事,又黑瞎子叫门——熊到家了。不就打死一个老穷鬼么?又不是打死一个老国丈,用得着这样惊慌失措么!快起来吧,没人敢要你抵命。”

    霍豹忸忸怩怩地站起身,尴尬地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新任洛阳令董宣外号‘卧虎’,可厉害啦,发起虎威,就要吃人。遇事敢动真格的,不管什么皇亲国戚,他都敢治!”

    刘黄不耐烦地说:“好啦!别害怕了。董宣这老头我知道,心狠手辣,早在十多年前,就在北海郡把郭后族兄郭坚的岳父亲属杀了三十几个,是有名的酷吏,差点儿以滥杀无辜的罪名被砍头。要不是侯霸宋弘联手救他,从法场侥幸逃生,哪有今日!可他再厉害,总不敢得罪当今皇上的大姐吧。不要说你是我的亲信,就是公主府的一只猫,一条狗,也比那洛阳令高贵。走,扶我回房去,晚上摆酒替你压惊。”

    霍豹转忧为喜,讨好地说:“嘿,有公主给咱撑腰,奴才还怕什么?”忍不住捧了刘黄裸露的左臂狂舔。刘黄愉快地笑了,右手轻轻抚着宠仆的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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