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菡萏半池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杜甫

    北方的夏日，几乎见不到细雨霏霏的日子。那种细雨微沐茶色幽香的雨天，似乎只有在水天连接的江南才能遇见。

    当然不会只为一个这样情意缠绵的雨天，千里迢迢奔赴江南，可心里却还是会有无数个江南这样的雨日在牵挂。如果硬要在北方寻找，有那么一天两天或者三天五天，印象中，应该也是在早春时节吧！那迷人的花香，朦胧的雾气，像是一个个青春萌动的少年或者少女，把青涩的脑壳或袅娜的身影亮给你，却把淡淡的娇羞藏在心里面。

    或许是书读多了，总幻想有那么一个细雨蒙蒙的雨天，撑一把油纸伞，踱步在繁华落尽的江南古镇。脚下是历史厚重的青石板路，眼中有洁白的飞絮在空中飘荡。那一刻，或是孤身一人，三两知己亦可，最好是有红粉佳人相伴。就那么闲来无事地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聊，让浅浅的笑浮现在脸上，任淡淡的寂寞与欢乐沉在心底——那定是人间最美的享受了。

    可是，那只是梦幻罢了，想想而已。

    现实中，北方夏日的雨哪有那么温情？多数情况，雨来，如锣鼓喧天的戏场，雷声风声雨声各种喧哗声叮叮当当合成一片，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又痛快淋漓地下那么一场，转瞬间就烈日当头，把人照得晕头转向了。

    在雨中，这样的急雨暴雨，你没有缓缓而行的雅兴，没有吟诗作赋的念头，即便是撑着伞，心中也是湿漉漉一片。要是露天徒手，就只好抱头鼠窜逃之夭夭了。当然，如果你闲来无事，也可拖条凳子摆放在门前，拿出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去赏雨中的情景。

    可是，暴雨铺街，雨水横流。在滚滚的乌云中，在隆隆的雷声里，看繁华世界转瞬间变得空寂起来。那份闲愁，总是有些怅然的；那份惬意，总是掺杂些无奈。或许，你还没有完全沉浸其中，心中的那面鼓，“嗵嗵嗵”，就擂个不停——烦躁起来、不安起来、失落起来了。

    这样无趣的雨日，大人们多数躲在屋子里闷闷地过日子。有时，也会敛起心思，捧一本书无可奈何地读。但最感惬意的，还是躺在床上睡懒觉。下雨了，屋子里也开始凉爽起来，灰暗起来，仿佛夜幕提前降临。无聊中，困意袭来，沉沉而眠。

    可是，孩子们却不。他们叽叽喳喳地争吵着，把你叫醒，让你陪着他们到雨中玩水。

    没等你穿戴好，他们就披挂整齐了，小小稚嫩的脸藏在雨衣帽子里急切地望着你，催促你快点下楼。这时，他们手里早已拿好了水枪或是水盆，一对对穿着凉鞋的小脚踢踏踢踏急切地踏着地，像是在擂冲锋鼓。

    不喜欢雨天和人聚在一起打牌、聊天，也只有和孩子们在一起，你才能找到雨天的乐趣。他们跳水嬉戏，你叫我喊，他们用水枪把水打在你的脸上身上，撩你一身的泥水，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哈哈大笑。他们相互追逐、尖叫、摔倒、哭鼻子，做出一番决然离去的样子。可是小伤心的背后，是欢乐的，那些快乐是流淌在心里面的纯洁自然的快乐。

    那一刻，你仿佛又回童年。小雨成了索然无味，只有大雨暴雨才好玩。那个北方的雨，在暴跳如雷、健壮如牛的汉子眼里，在彪悍泼辣、絮絮叨叨的女人心中，又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想想，你会哑然失笑。

    寻你，不见；其实，你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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