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凌少目不转睛地看着潘婷。眼前这个护士,凌少除了和她学习,除了接受她细心的照护,真没有和她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她也没怎么问。凌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向谁说起过。
初次,那样,好痛! (2)
可是面对潘婷那双温柔无瑕的眼睛,凌少的心慢慢打开,往事,像一朵千姿百态的花,却又苦咸麻辣酸甜五味俱全,随着述说,慢慢地绽放起来。这还是长久以来,他初次向别人说起自己的故事,完整地说起,心,越来越痛。
不知不觉,凌少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讲述着,能感觉到自己上半身,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个怀抱,透发出阵阵的体香,更散发着心灵里那深深的疼惜。温暖和幸福,将凌少包围,她像是母亲,她像是恋人!没有一丝的邪念,陌生的温情,变得那样熟悉,那样让凌少感动。她的泪,轻轻地滴落在凌少的脸上;凌少的泪,滚烫在她的手上。
夜色深沉,西河之风,吹来窗台上昙花刹那的芬芳。繁星在天空中,快活地闪烁,其中的一颗,化为飞逝的流星。没有愿望许下,弯弯的月亮作了见证,见证了凌少是幸福的!
凌少睁开眼,看着潘婷,她闭着眼。她长长的睫毛动了,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要睁开眼,凌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夜,那股温情在病房里荡漾,凌少就熟睡在那一股温情里!谁在轻轻地叹息?谁把凌少抱得更紧?谁把凌少的梦悄悄地点燃?谁把凌少瘫痪的人生温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凌少在泥泞里,守候灿烂的阳光,在阳光里许下一个恒远的心愿!
时光,慢慢地流逝着,凌少所享受的幸福,像每天一次温暖的洗澡水;像每天一次全身的按摩;像每天快乐的文化增长;像阿弥陀佛响起了,OK手形又兰花绽放、、、
为了凌少能站起来,潘婷还自学着针灸,凌少成了她的实习活体,疼得凌少呲牙裂嘴,心里却爽乎乎的!怎么说那也是让美女插吧!
潘婷也是学习型美女啊,扎起来特别认真,扎得不对,拔了重来,非扎准不可!这样,凌少全身扎满了眼儿,潘婷的手法越来越纯熟,有时也取笑凌少笑得好难看,但眼里更多的还有心疼!凌少当然也爽啊,她嫩滑温暖的手,在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上,并指屈指量度认穴,能自己想到一个词汇:销魂!
在潘婷的精心医护下,凌少的身体,情况也大有好转,双臂充满着力量。只是,腰部以下,大脑神经还是那样,只能感觉,却不能接收到任何运动指令。但是,凌少在轮椅上能坐一下午也不腰疼了。感谢潘婷,这个美丽而富有个性的高级护士!她也让凌少坚信,有一天,自己能站立起来,面对新的生活!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阳光灸热无比。果城那一天,特别热闹,全国也特别热闹,因为香港回归了。一大早,潘婷推着凌少,一起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初次,那样,好痛! (3)
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凌少们的近代史,充满了民族的悲痛和耻辱。上过初中上过高中的人,看到那段惨烈的历史,没有谁不拍案而起,没有人不痛心疾首!还有一个原因,凌少隐隐地想到了,杨伯伯,一年多在香港的忙碌,一定也为着那一天的到来!
七月一日过了,杨伯伯就会回来看凌少了。凌少也能见到这个应该是父亲的生死故交的特种军人。没有他,凌少可能早已克死了自己!
回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都大汗淋淋了。潘婷先给凌少洗了个澡,让他坐在轮椅上,靠近窗户看课外书。也许是太激动了,凌少没有心情看下去,但他也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在凌少还是小灾星的时候就有了,但是现在已经好多年没有了。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有人在敲门,凌少摇着轮椅开了门,医院值班的老大爷给了他一封信。凌少接过信,上面写着英语。
凌少英语不错的,能看懂那是一封来自美国纽约的信,是写给潘婷的。凌少揣着疑问回到病房,卫生间里的水还在哗哗地响着,大声说:“潘姐,你的信!美国来的!”
“真的?”卫生间里传来潘婷颤抖的声音,卫生间的门突然拉开了。潘婷湿漉漉地站在门口,身上一丝不挂,皮肤白莹如玉,胸前在剧烈地颤抖,两颗娇红欲滴的蓓蕾赫然扑眼而来,细细的小腰下,平坦之下一片带着花雨的茸茸春草。
凌少没来得及口干舌燥,潘婷已经夺了凌少手中的信,把门砰地关上了。不一会儿只听见潘婷声嘶力竭道:“我等了你三年,为什么?马思成,你个负心的人啊!”
情况不对,凌少推着轮椅,一拳冲开了门,只见潘婷瘫倒在地上,痛哭成伤。喷头垂到墙角,水在缓缓在流,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凌少没有一点儿做一个眼淫之徒的打算,潘婷哭成那样,一定是因为那封从美国来的信。
凌少从地上捡起那张湿润的信纸,妈哟,欺负我们果城人不爱学英语是不是?凌少的英语在潘婷的辅导下,也是很好的,凌少扫了一眼就明白了,上面写着:婷,首先,很想念你;然后,已通过论文答辩;第三,会留在美国;最后,别等了,分手吧!查理马斯”
他妈哟,凌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又是一头薄情狼!凌少关了喷头,摇着轮椅,退了出来很快在床上拉了一床被单,裹到潘婷身上,慢慢地把她拉了起来。心里一点儿没有邪念,那是玄扯,只是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就把潘婷身上严严实实地包起来。潘婷抬头看着凌少,眼里的泪花滚滚,嘴里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猛然扑到凌少怀里,连人带车一起翻倒在地上。
初次,那样,好痛! (4)
凌少没有想要起身,因为潘婷压着,凌少也不想起来,只有伸出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她,任由她在怀里哭个痛快。目光所及,凌少看的那本课外书翻开了,躺在地板上,正是写的杜十娘!
两个小时之后,潘婷才停止了哭泣,才感觉到自己把病人压在地上。她起来,想扶凌少起来,刚刚起身一半,她身上裹的被单滑落了,又是一览无余,凌少差一点儿要雄姿阴发了。
潘婷赶紧松开凌少,可他一下子又摔到地上了。顾不上凌少了,她又裹上被单,涨红着脸出了卫生间,把他关在了里面。一会儿,她穿好了衣服进来,眼睛都肿了,没来由的,凌少的心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疼痛!
“对不起!没把你摔疼吧!”潘婷一脸的歉意,把凌少扶到床上。
“没事儿!潘姐,我皮厚,经摔!你没事吧!”凌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可能是潘婷想到了凌少刚才的一览无遗吧,脸红了,她说:“没事儿,姐姐没事儿!”她拣起地上的信,手在发抖,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了,泪水又滴了下来:“少凌,记住姐姐的话,如果,以后你遇到自己的初恋,一定不要让她伤心!想起那个时候,多么美好!可是,一出国,都变了。等了他三年,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恩!”凌少看着潘婷。心里有些感叹,凌少看的书不少,初恋,就像一朵花,有时来不及绽放就已经枯萎,或者绽放了,却短暂而痛苦。眼前的潘婷,初恋三年,切切等待,最后,还是痛!
“对了,那个男的叫什么?去你的马思成,查理-马斯,真是插~你妈死!什么玩意儿?还取个英文名字:马斯。那是火星!潘姐那么好的女孩,她也是老子的初恋,你他妈居然不珍惜!老子真想一脚把你踢到火星上!孙子,别让老子以后到了美国遇上你!”凌少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床上挥舞着双拳,一通大骂。骂完一看潘婷,她笑了,脸上还有泪痕!
独特的风景 (1)
潘婷的悲伤,从火热的夏天,一直持续到秋叶萧萧。凌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只是一个少年,而不是心理专家,只是看着她整天悄悄落泪,而自己慢慢懂得了,心还有另一种伤痛!
潘姐和马思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一起考进了省城芙蓉都医学院,潘婷学的高级护理,马思成学的医药化学。毕业后,潘婷进了果城第一人民医院,而马思成去了美国公费留学攻读。没曾想,三年以后,马思成选择了永远留在美国。潘婷三年痴痴的等待,成了泡影!美女怎么了?美女也有被人甩的时候,那只是爱她的人变心了!
时间在一天天地翻过,所有的悲伤,成了回忆。我们是不能活在回忆之中,可是那些回忆,总有时候会跳出来,在你的心上挠上一把,让你念及便痛!
未来,虽然有时候不可预定和捉摸,但肯定会有阳光灿烂的时候,只是往往我们因为悲伤而忘记了未来的时候,特别需要一次命运的拐点。
命运的拐点,有时候把我们推向美好,有时候让我们更加悲戚!命运之神的分配,永远是不会公平的。可是,我们又怎能屈服于命运呢?做一个抗命的人,难道不可以吗?
潘婷,很长一段时间,在回忆里花容失色。作为她的病人,凌少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不是在她忘记了给自己按摩和针灸的时候提醒她,也不是在她忘记了给自己洗澡的时候催促她,更不是在她忘记了给自己打饭的时候命令她,而是在每个晴朗的黄昏时分,要她推着自己,去西河边。
西河波浪起伏,游船远远而去,渔船几艘,岸边多是钓鱼收竿回家的老人。对岸的白塔公园里,游人已稀少,千年的北宋古塔矗立在小山上,似一把白色的大剑。
晚风吹动塔角的铜铃,隐约叮当作响。传说中的道教高人张三丰,日行八百里,夜登白塔顶,手演太极,让果城晚风逆向,西河洪波倒涌。到现在,依然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旅游者,乃至很多国际友人,慕名来到果城,去白塔公园临塔吊古,以怀一代太极宗师当年风采!
潘婷站在轮椅的后面,凌少拉起她的右手,摸了摸小黄,它便慢慢绕开,窜进波涛起伏的河中。它腾挪跳跃,在夕阳里像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它的表演,让潘婷的脸上能露出难得的笑容。
配合着小黄的金龙狂舞,凌少吹起了欢快的喇叭,从来不会吹起那些悲凄的音符。欢快之后,便是悠长绵绵的抒情,陶醉了不少的路人,他们驻足聆听;也陶醉了河上的渔人,他们忘记了把手中的渔网撒下;更慢慢地温暖着潘婷,好几次,她趴在轮椅边上,静静地睡着了。
独特的风景 (2)
潘婷的睡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每个夜晚,凌少不再因为那诱人的线条而念“阿弥陀佛”,而是一点一点地心痛,心痛多了,就如满天的星斗!
放下手中的喇叭,看着潘婷略略苍白的脸上,带着深甜的安静,凌少的心里很满足,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散步的人都回家了,明天他们还会来关注这一对搭配特殊的男女,一个铜面老成而丑陋且欢快,一个玉容憔悴但不掩美丽却忧愁,却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河上的渔火更亮了,照亮了他们回去的路,已经是深夜风冷袭人时刻!
西河滔滔东去,带着两岸迷离的灯火,凌少和潘婷沿岸逆流而上。很多时候,是凌少自己转动着轮椅的轮,他的手越来越有力量。
潘婷手搭在凌少的双肩之上,曾经温暖的她的双手,是那样让人心酸的冰凉。吵闹的,是路边来往的车声,静静的,是他们默默而行。
他们走过一条长达1500米的巷子,名字叫做“西井”。西井巷子里到处是小发廊,挂着红色的灯笼。那时候,发廊里已经不以理发作为主要的服务手段。发廊里已不再是打扮正洁的老师傅们,带着小徒弟洗头修面忙个不停,换作了穿着暴露无遗的卖肉女郎,或者说是女屠夫。
她们从来都不会和美丽沾边,无论脸孔如何装扮,但总都是妖害;她们把发廊的服务,直接从男人的上头发展到下头;她们双腿叉开,就直接和经济挂上了钩。西井巷子,因为人性化的服务,成就了果城另类的繁华。
靠近西河边的巷口,西井巷因之而得名的宋末元初时的古井,早已干涸,积满枯枝败叶和垃圾。垃圾里从来不缺乏丢弃的人性用品。因此,西井巷,也被果城人叫做批井巷。这种叫法,很生动形像,那里确实是发骚的液体横流,放浪的叫声不断,好比井喷!
走过西井,凌少数过,手要转动轮子三千六百五十次左右。从巷口到巷尾,一路都是红灯惹眼,花窗透艳,风景很壮观。那些招客的卖肉女郎们,更是活生生的风景,各色的男人们便在那样的风景里,寻求着自己的疯情!
那些纵心发泄疯情的男人们,在果城不叫嫖客,而叫做插头。凌少一直佩服着人民的智慧,至少,叫做插头,更生动,更形象,还妙趣横生!当然,不用说了,为插头们服务的卖肉女郎,便叫做插座!
凌少和潘婷本不会走那样的红灯巷的,只是,从西河边回医院,好像没有别的路可走。往西,是荒凉可怕的鬼河滩,解放前国民党残杀过地下党。潘婷总归是女孩子,当然害怕。也要多走五公里才能上人民北路,再顺着走到人民南路上的医院,的确是太远了。往东,得多走三公里,绕过一大片治安极为混乱的居民区,才能上到人民南路东口,要回去,也很远。所以,他们只有抄过西井巷,出来正对着就是医院。
独特的风景 (3)
刚开始,西井巷的一切,对于凌少和潘婷来说,是脸红心跳的。时间久了,便无视那些风景,默默地走过就是。凌少,当然不再对那些傍在发廊门边的竖条白肉好奇和热心,因为在凌少心中,她们和潘婷比起来,她们正在一步步地走向地狱,而潘婷早已是人间天使!潘婷,更不会直面那些装着娇羞和纯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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