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探案集:白与黑-第六章 检查处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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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处女膜

    第六章

    尸体从垃圾通道里挖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左右。上半身浸透了漆黑沥青的尸体被送上救护车,从日出小区开出,各种媒体的车也紧跟其后。

    虽然尸体已经运出小区,可是现场围观的人群却丝毫未减。

    人们在十八号楼和二十号楼之间的空地上三五成群地讨论着这起世所罕见的奇异杀人案。

    画家水岛浩三站在十八号楼三层一八二五室的阳台上。沉默地注视着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喧闹场面。

    他脸形细长,长相也还不错,不过鼻子底下那特意留的小胡子就显得做作了。他自己的标准造型就是身穿俄式衬衫,再叼一根大烟斗。

    现在水岛浩三也是这副打扮,在阳台上俯视着底下喧闹的人群。他的表情交替着严肃和嘲讽。不知他究竟是一本正经还是在内心里嘲笑着什么……还是说,这种表情只是他的习惯?

    过了一会儿,水岛浩三终于离开阳台回到了屋里。他关上玻璃门,拉上窗帘,过了没多久从十八号楼北侧入口出来的时候,他在俄式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苏格兰呢外套,左臂下夹了一本大号的素描簿。他走到一八〇一号窗前,刚好遇上了从里面冲出来的少女。

    “哎呀,是老师啊!”

    “这不是由起子嘛,要去哪里啊?”

    “去蒲公英……”

    “蒲公英?别去了。由起子,小孩子别乱打探是非。”

    “才不是呢。是爸爸让我去的。”

    “爸爸让你去?你爸爸让你去蒲公英做什么?”

    看来负责涂装工作的藤野所言不假,这个水岛说话的口气的确让人生气。

    “爸爸说须藤夫人现在应该在蒲公英,让我把这个给她送去。”

    由起子说着取出一个信封给水岛看。信封上印着帝都电影制片厂的厂名,没有写收信人姓名,封得严严实实。

    “这是你爸爸给须藤夫人的?”

    水岛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这时根津伍市从十八号楼一号入口露出脸喊道:

    “由起子,你怎么还没走啊?”

    “对不起,我出来以后碰到老师了……”

    “哎呀,老师,真是失礼了。”

    根津假惺惺地打了声招呼,立刻转向由起子,表情严厉地说道:

    “由起子,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赶紧送过去。不要给任何人看,还有,要亲手送到须藤夫人手中,知道了吗?”

    “知道了,爸爸……老师,对不起,我先走了。”

    由起子对水岛低头行了一礼,就往商店街的方向跑去。在父亲面前,她表现得格外老实听话,态度很是恭谨。不过她的本性其实是很活泼的。

    水岛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等他转过头的时候,根津已经消失在铁门后了。水岛略微耸了耸肩,转过十八号楼的拐角,沿着主干道笔直地向南走去。

    也许刚才发生的这件小事给这个装腔作势的人带来了些许影响,总之他的表情相当严肃。他走过的一路,调查警员和看热闹的人群仍然在喧闹不休,可是那些似乎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了。

    就连一个路人看到水岛后小声哎呀一声,然后停了下来,他都没注意到。那个停下来的路人是三浦警官。

    水岛浩三走路的时候特别注意自己的姿态,尽量做到抬头挺胸。不知这是落魄画家的虚张声势,还是掩饰他无比脆弱的内心。

    水岛浩三,上了年纪的拥趸应该还记得这个人。以前他是个抒情画家,以竹久梦二

    风格的作品闻名于世。

    他作为抒情画家红起来是昭和六年,当时他只有十九岁,而且还是虚岁。一时间他真是红遍大江南北。任何一本少女杂志都会拿他的画做封面和插图。整整十年,每一期杂志都有他的画。他画的明信片可是商家的摇钱树。

    他少年得志,被杂志和明信片商店力捧,收入颇丰,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个骄傲自大的人。同时期他还有很多少女拥趸,又让他养成了类似女性的肉麻声音。他骄傲自大、装模作样的态度以及说话方式都是那时候养成的。后来发生的战争给了他深刻的打击,不过就算没有战争,人们也总有一天会厌倦他的画。有评论家说他在基础还没打牢的时候就红起来了,他忙于出名,疏于深造,身上沾满了铜臭,就算没有战争,他的落魄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给他决定性打击的终究还是战争。军队和情报局的上层认为他的画和明信片对于军国的少女是一种毒害。

    战争的结束给了他希望。战后他也的确又红火了一段时间,不过事后证明那段时间不过是回光返照。

    水岛浩三从此落魄了。他自己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总是抬头挺胸地走路。

    “先生,水岛先生?”

    在他无视出事的二十号楼径直走下断层的缓坡时,一辆自行车停在了他的旁边。

    “啊,原来是三太啊!”

    水岛浩三的口气像是刚从梦中醒过来一般。

    姬野三太穿着牛仔裤,一只脚还踩在自行车脚踏板上。

    “先生,你看见谦作了吗?”

    “谦作?你是说谦作?没见到啊。谦作怎么了?”

    “他这次接到角色了,还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呢,他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突然就找不到他的人了。渡边……就是制作人渡边,让我来找他,我就跑过来了,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我问过大婶和根津,他们说谦作只是露了个脸,很快就走了。”

    “这样啊,谦作接到角色了啊。”水岛不知为何,似乎很感慨。

    “是啊,而且还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呢。我看他就要红起来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我不行……我就是个群众演员的命。”

    “这可不好说啊。我看你演技不错,我要是导演的话肯定会选你的。”

    “你可千万别捧杀我啦。我充其量也就能做个活跃场面的丑角。”

    三太脸红得跟他身上穿的那件没花纹的红毛衣一样。他是毛遂自荐去做丑角的,他的脖子粗短,像陷进肩膀的肌肉里一样,看起来的确很滑稽。他剃了个小平头,加上那张圆脸,看上去挺可爱的。

    “对了,先生,你知道蒲公英的女主人被杀了吗?”

    “听说了……”

    “女主人都被杀了,你还要去写生吗?”

    水岛用带着责备意味的眼神看着三太道:“女主人被杀和我去写生这两件事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人说你对那个女主人有兴趣……”

    “三太!”水岛这下生气了,声音尖锐起来,“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这么荒唐的话,到底是谁传的?”

    “谁传的啊……是京美吧,要不然就是阿环……大家都是开玩笑啦。”

    “就算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尤其在这种时候,更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水岛浩三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离他们四五米远的地方,一个穿西服的男人背对着这边,正在跟一个工人说话。现在水岛还不知道那个穿西服的男人就是三浦警官。

    “总之,姬野,现在对我来说,比起蒲公英的女主人被杀的事,谦作拿到好角色这件事更算是个大新闻。”

    “为什么呢?你帮谦作做了什么吗?”

    “这倒不是。你怎么立刻就往那么现实的方向想啊。”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好人总会有好报的。三太,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我可是很期待呢。毕竟我自己也活在希望与可能性之中,不过人死了可就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这话说得跟小说里的对白似的,三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而且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

    “可你不是曾经给蒲公英的女主人写过情书吗?”

    这下水岛被气得脸都发黑了。

    “你胡说什么呢!这……这到底是谁说的?!”

    “阿环以前说的,她说水岛先生你曾经给女主人寄过情书。”

    “没有!才不是那样。”

    水岛气坏了。但他没看出来,他越生气就让年轻人越有机可乘。

    “我只是需要一些时尚杂志来做插图的参考。做我们这一行的必须与时俱进,要时刻保持对时尚的敏感。本来可以直接去丸善书店买的,可是我当时懒得去了,就拜托阿环,让她帮我从女主人那里借点外国时尚杂志过来。这么单纯的事怎么能给传成那个样子!”

    三太说出情书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而水岛急于解释,说了那么一大堆,让他觉得很麻烦。他坐在自行车座上蹭来蹭去。这时,一个个子很高的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

    “谦作原来在那边啊。喂,谦作,等一下!小谦!”

    三太跳上自行车,来不及跟水岛道别就沿着主干道骑走了。他用力地蹬车,从后面看,屁股晃来晃去。

    水岛黑着脸目送三太离去后才又调整好姿势,重新夹好素描簿沿着缓坡往下走。

    他还是挺胸抬头,表情中透着跟周围事物隔绝的清冷。不过要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的表情中透露出些许苦涩。

    他也曾经是个有名的美男子。俊朗的外貌和年轻时候的财富及名声让这个男人迷失了,他换过好几个老婆。开始的时候是越换越好,后来则是越换越糟,好女人都不愿意跟他了。

    今年六月搬进这个小区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已经不知是第五任还是第六任老婆了。这个老婆也在搬进来一周以后和他分手了。传说是因为单身人士没有申请入住这个小区的资格,所以两人协议等到搬进来以后再分手。常年的放浪生活以及目前的落魄损毁了他的英俊外貌,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飒爽英姿。

    所以他才更要抬头挺胸走路。

    他走下缓坡,来到武藏野杂树林包围的那个池塘。池塘有六百多平方米,而且似乎很深,池里的水呈青黑色。金田一耕助曾经误看成水草的树果浮在水面上,形成了条纹的形状。

    水岛沿着池边一面散步一面想事情。

    这个池塘突出了一部分,那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米槠隔断了视线。

    水岛无精打采地沿着池边散了会儿步,最后到大树底下坐了下来,把素描簿摊在膝上。这一带已经染上了黄昏的褐色,对于写生来说不算是个好时间。

    不过水岛还是一本正经地环视了一遍池塘,在他取出炭笔的时候,一个男人来到了他的旁边。

    “在写生吗?”

    虽然水岛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警察,但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从小区尾随他来到这里的。

    这个时候,在蒲公英的作坊里,正在对相关的人员进行调查。

    在伊丹大辅后面被叫进作坊的是这里的帮工河村松江。松江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只剩下三个女儿。三个女儿在中学毕业后也都相继离家工作,但还是不够养家糊口,于是松江在伊丹的介绍下,来到了蒲公英帮工。

    “我把女儿们送出门后还要整理家务,都打点完之后才能过来,来到的时候就九点了。今早我也是九点左右过来的,来的时候后门是开着的。”

    “你的意思是说后门一直没关?”问话的是等等力警部。

    “不是的。门倒是关着,只是没有上锁。”

    “哦,然后呢?”

    “因为后门开着,我以为女主人已经起床了,就从楼梯下面往楼上喊话。当时我以为她肯定还在二层的房间里化妆……所以就算没有回音,我也没在意,就开始打扫作坊了。然后十点左右京美来了,也到了必须开门的时候。京美就帮着我打开了店门,接下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做清扫还有其他杂活,紧接着阿环就来了。”

    “嗯,接下来呢?”

    “那时还不见女主人的影子,我们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京美上二层去看,过了一会儿下来说女主人不在,还说床整理得好好的,然后我们察看了一下鞋柜,发现少了一双鞋。”松江的陈述没有丝毫停顿,听起来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松江认为女主人一大早就外出了,其他两个人也持相同的意见。

    到了中午,京美和阿环回去吃饭了,松江则就着腌菜吃了茶泡饭。

    一点过后京美回来了,可是女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们还到处翻找了一通,看能不能找到女主人的留言条什么的,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两人于是上了二层准备接着找,估计松江的指纹就是那个时候留在了二层纸拉门的把手上。

    阿环是比京美晚一些过来的。

    就算女主人不在,这里的活儿京美也能应付得来。不过今年春天才拜女主人为师的阿环则是最近才学会了怎么操作缝纫机,若女主人不在,她根本没法做活儿。她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而且还好搬弄是非,这个时候就觉得非常无聊了,于是她在一点半的时候跑出了蒲公英。接下来按照她自己说的,她打算去看看画家水岛先生在不在,如果在,就去找他玩。所以她打算从十八号楼南侧绕到楼后,从阳台上喊水岛。

    可是她绕过去后,却看到了一群围观的人,她也跑去凑热闹,于是看到了那具躺在垃圾箱里的女尸。这时候周围的人开始骚动,大家都在议论说这是一起杀人案。

    阿环看尸体身上穿的裙子颜色、样式以及鞋子上的装饰品,怀疑这具尸体就是女主人,于是赶紧跑回蒲公英报信。

    “所以京美也跑去辨认尸体了?”金田一耕助回想起当时京美那狂乱的神情,不由得插嘴问道。

    “我听到这件事也吃了一惊,腿都在打战了,实在没有勇气去看。过去以后京美倒是很镇定。阿环也一起去了,但不一会儿就面如死灰地回来,说尸体果然是女主人。我便说得把这件事告诉警察,京美说顺子应该已经说过了。毕竟出事的地方是顺子房间的正对面嘛,要是这都没注意到就奇怪了。说起来还有昨晚的事……”

    松江顾忌着顺子,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对了,昨晚顺子不是因为她丈夫的事还是什么,激动得变了脸色冲到店里来了吗?”金田一耕助问道。

    “不是的,那个……稍微有点误会。”松江似乎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刚才京美在店里跟顺子道歉了。之前她当着先生你的面跟顺子放狠话,那是因为太激动了,不过请你不要偏听偏信。我从来就没打算那样说。首先一点,昨晚我是先于顺子离开这里的……”

    “这样啊,可是顺子过来的时候你还在吧。那是几点?”

    “那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应该是快八点的时候。”

    “然后顺子就变了脸色冲过来了?”

    等等力打量了一下金田一耕助的脸色问道。

    “说变了脸色有点夸大其词,不过她的表情的确跟平常不太一样。接下来的事情请你们直接去问她吧。”

    “顺子我们当然要问,但我们还是想听听你的说法。你说她是快八点的时候过来的,那时候京美和阿环呢?”

    “她们俩都只做到傍晚。店里有急活要赶的时候,京美会在吃过晚饭后再过来。阿环只能算是个实习生……她不太行。”

    “说她不太行是什么意思?”

    “她生性散漫,裁缝这种细致活儿她干不来,就连女主人也对她死心了。”

    “这么说昨晚顺子过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女主人和你两个人?”

    “是的。那时候我正好在厨房,女主人在店里。店门已经关了,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响动,女主人说了句欢迎之类的话。接着就听到有女人突然用尖锐的声音叫喊:‘你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你想对我丈夫做什么?’我吓了一跳,跑出厨房一看,是顺子气势汹汹地瞪着女主人。”

    “那时候女主人是什么表情?”

    “表情有些惊慌失措,可是看到我以后就恢复了常态。”

    “然后你就回家了?”

    “怎么可能?我还得准备呢!”

    松江往上翻着眼珠,看了一眼等等力警部,眼神看上去有几分狡猾。

    “不过我没掺和她们的事,看了一眼我就回厨房去了。女主人把顺子带到作坊里,还把作坊门关了。我本来没打算躲在墙角偷听,可是这房子隔音效果差得很,还是能听到一些顺子说的话。”

    “顺子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信的事情,说女主人用那种信去挑拨她的丈夫……什么的。还责问女主人把她丈夫藏到哪里去了……类似这些话。”

    “女主人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能听见女主人的声音。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那沉默反而让我更担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发慌的时候,女主人到厨房来了,跟我说别担心,表情严厉地让我赶紧回家。于是我赶紧离开了这里,女主人送我到后门,我出去后,听到她关门上锁的声音。然后我就回家了。”

    “那是几点的事情?”

    “八点过五分,或者过十分左右吧。”

    “然后你就直接回家了?”金田一耕助从旁插嘴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捅到了松江的痛处。

    “嗯,那个……我的确是绕了点道。”

    “你绕道去哪里了?”

    松江用尖利的眼神朝金田一耕助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看了一下,立刻移开了视线。

    “去伊丹那里了……”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这样啊。”等等力警部这时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说道,“也就是说,你把顺子冲到店里这件事去跟伊丹汇报了。”

    松江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睛上翻,轮流看着警部和金田一耕助。她的表情里有着从这个年龄的女人身上经常能看到的恶意的顽固。

    警部把她的沉默当成了肯定的回答。

    “然后呢?你是怎么跟伊丹汇报的?”

    “没汇报成,伊丹先生没在……”

    “那你跟伊丹夫人说了吗?”

    “当然没有说。要是不小心跟夫人说了那种事……”

    说到这里,松江闭口不言了,因为她看到金田一耕助的嘴唇别有深意地向上翘起,不由得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她在金田一耕助的逼问下不打自招了,她这么说等于已经承认了自己是伊丹的内线。

    “要是不小心跟夫人说了……会怎样?”

    等等力警部并没有放过她,仍然继续逼问。松江咬了半天嘴唇不说话。

    “要是跟夫人说了,夫人会吃醋吗?”

    松江仍然只是沉默。这时候金田一耕助从旁边插嘴问道:“这么说,河村在昨晚没有见到伊丹先生吗?”

    “不是的,那个……其实……伊丹先生后来到我家来找我了。”

    松江脸上泛起了狼狈的神色,眼底则燃着愤怒。

    “他是几点去找你的?”

    “九点半左右吧。”

    “他找你做什么?”

    “他从夫人那里听说我去找过他,就过来问我找他做什么……”

    “然后你就告诉了他顺子神色大变地冲到店里来的事。”

    “是的。”

    “伊丹先生说过他要怎么做吗?譬如说要到店里来之类的。”

    松江闻言,又沉默了。

    “伊丹先生似乎对这里的女主人很热心嘛。”

    松江沉默着深思熟虑了一会儿,然后字斟句酌地说道:

    “男人无论多大岁数,都会对漂亮的女性热心吧。这里的女主人真的很漂亮,不只伊丹先生,还有其他不少人……”

    “你是说还有其他男人对女主人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我不知道,倒是有不少人来搞人情拉关系。男人都是狼啊,水岛先生不也很热心吗?”

    “水岛先生是谁?”

    “就是那个画画的。”

    “画画的?”说到这里,等等力警部不由得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部补。

    “是啊,好像是给杂志画插图什么的……那个叫水岛浩三的画家战前在小姑娘中可是相当有人气。”

    “哦,是那个水岛浩三啊。”金田一耕助似乎对这个人有印象,“他现在住在这个小区吗?”

    “是啊。”

    “那个水岛先生经常来这里吗?”

    “是的。本来水岛先生是专门给少女杂志画插图的,因为他不巧没了老婆,所以经常过来跟女主人讨论流行的服装之类。”说到这里,松江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你们去问顺子吧。他们住在十八号楼同一层。”

    原来是那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知道今天二十号楼楼顶要铺沥青。山川警部补暗暗在心里记下了他的名字。

    看起来能从河村松江那里打听到的也就这些了。这里的女主人一死,她也要跟着失业了。她得再去拜托伊丹帮她另找工作,估计应该是商店街上的另外某家店吧。她可不想被人家认为是嘴巴不严的人。

    她强调自己完全不了解片桐恒子这个人,不过关于这一点,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能证明她说谎。

    “她是个头脑非常聪明的人,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露出过破绽。没有什么亲人,连朋友也一个都没有,这一点很不可思议。虽然我们也问过她……”

    也就是说,她总会高明地应付过去。

    “那么河村,最后一个问题。”在警部等人宣告束手无策后,金田一耕助冒出来一个问题,“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一行。你们做裁缝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场合会使用‘白与黑’这个词?”

    “白与黑吗?”松江睁大了眼睛,“这个,完全没有头绪啊。白与黑不用说是指颜色了……说起特别的场合……也没有啊。”

    “这样啊,那没问题了。”

    “河村,请你去店里把顺子叫过来。”

    当等等力警部看到顺子和京美一起过来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须藤夫人,让这位小姑娘先等等,我们先单独和你谈。”

    “嗯,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顺子握起有点犹豫、裹足不前的京美的手道,“可是在你们单独问我话之前,我有件刚拿到的东西想要给警部看。”

    “是什么?”

    “金田一先生,你跟警察们说过怪信的事情吧。”

    “嗯,说过了。我叮嘱过他们俩严守秘密。”

    “刚才拿到的东西是以前寄到京美家的怪信。”

    顺子把印着帝都电影制片厂的信封交给等等力警部,警部看了看她们问道:“就是这个吗?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这是刚才管理员根津送过来的。”

    顺子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发现这封怪信时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这封怪信后来怎样了,根津说他作为管理员,会负起责任好好保管这封信。刚才他把这封送了过来。我和京美商量过了,觉得应该要让你们看一下。”

    看样子顺子有点急于求成了。联想到怪信和这起杀人案有关联倒是很有道理,不过她为了强调自己的假设没错,行事有点过于性急。把写着京美丑闻的怪信拿出来给人看,这对京美来说肯定又是一次伤害。

    “这样啊,京美,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吗?”等等力警部又确定了一下京美的意思。

    “嗯。”

    京美的表情如同冻住了一般坚硬。

    怪信的内容如下:

    Ladies and Gentlemen:

    爱情无年龄差别。以前有阿半和长右卫门

    ,现在这个大叔吃香的年代,老少恋也不稀奇了。住在这个日出小区十七号楼一七二三号的冈部泰藏先生和侄女京美虽说是以叔侄相称,实际上并无血缘关系,只不过冈部先生现已去世的夫人是京美的伯母。冈部先生并无子嗣,按说在冈部夫人去世后,两人本应毫无瓜葛,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人之间竟然产生了爱情的萌芽。他们每晚都上床,享受偷情的刺激,人前却一本正经地喊伯父、侄女,简直不要脸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如果诸位觉得我所言有假,不妨找医生来检查一下京美的处女膜。

    哎呀,真可怕、真可怕。

    那些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拼贴在一起的活字,像一个个黑色的病菌,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怪信内容的恶毒。

    为人宽厚的山川警部补首先激动起来,道:“散布这种怪信到底要干什么啊,打算利用这个进行金钱上的敲诈吗?”

    “京美,你遇到过敲诈吗?”

    “没有,完全没遇到过。”京美站在那里,全身肤色发白,颜色像凝固的白蜡。

    “关于这个,我有点想法。”顺子轻轻地在椅子上落座,探出身子说道,“金田一先生刚才给大家看过寄到我那里的怪信了?”

    “嗯,看过了。”

    “如果那怪信的目的是敲诈金钱,那么应该寄给我,而不是寄给我丈夫。然后告诉我说他掌握了我的这些秘密,要是不想让我丈夫知道,就交出钱来之类的。这才应该是一般的敲诈顺序吧。”

    “说得有道理。”等等力警部附和道。

    “可是,对方却突然直接寄信给我丈夫,这么一来他不就没法敲诈了吗?所以寄这封怪信的人目的肯定不是敲诈,而是要伤害别人,破坏别人的幸福。这比敲诈财物更恶劣……刚才我问过京美,她说那封信也不是直接寄给她的。京美,你来跟大家说说你收到那封怪信时的事情。”

    “嗯……”

    京美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点血色。正在她不情愿地开口时,一名警官从门外探出头来道:“有外卖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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