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是男人逼她开口的圈套，只是想着要把安安留在身边，便急急地嚷了起来，“秦穆之，安安是我的孩子，你不能把他送到孤儿院！”
不能！绝对不能！
她答应过褚奶奶，要一直陪着安安的，就算没有那个承诺，她也已经离不开那个孩子了。
毕竟，是安安的存在，给了她最最绝望时，能够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秦穆之握着餐刀的手默然一紧，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垂着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觉得，你在我面前还有说‘不能’这两个字的资格吗？”
他举起酒杯，深红的酒顺着杯壁滑入他的口中，喉结微动，便咽了下去。
云舒愤怒地瞪着他，那模样真的像是在瞪一个恨入骨髓的仇人。
四年前，他要杀了她。四年后，他又要派人送走她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这么容不下她，又为什么还要带她回来？只为了把她绑在身边好随时折磨她吗？
这个男人的心，还真是好狠！
可她有什么办法？她的愤怒改变不了现实，那么，放下尊严去求他呢？
小小的拳头缓缓松开，她低下头服软，“秦穆之，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送走安安，不要送他走。”
秦穆之在苏家没怎么吃东西，本想跟她一起，有那个孩子也勉强可以，没想到她已经和江御北一起吃过了，这会她跟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秦穆之吃的没滋没味，却到底也是把整块牛排吃完了。
他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一边站起来，一边冷声冷气地教育她，“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光靠嘴说可没什么诚意。”
云舒面前的鸡蛋羹一点也没动，她随他站起身来，望着他已经朝外走去的背影，心，狠狠地揪着。
他要她什么态度？怎么做才有诚意？非要她在他面前跪下来才可以吗？
男人已经坐上车，云舒却负气一般立在车外，其实也算不上负气，只是面对这样绝情的秦穆之，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答应她的请求。
站在外面，算是一种坚持吧，她只是想坚持把安安留在身边。
车窗半落，男人俊美的侧脸在其他车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他按下车的启动键，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上车。”
云舒站在那里不为所动，明明已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可她想，既然已经生气了，那更生气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执意要把安安送走，那她不介意每天都努力让他生气。
她站着不动，男人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衔在嘴里，啪的一声，打火机发出一簇蓝光，他把烟点燃，不紧不慢地吸一口，吐一口，毫无表情的脸就这样藏匿在云雾之中，云舒怎么看也看不透沉默的他在想些什么。
一颗烟抽尽，云舒两条细腿已经站累了，双膝又酸又胀，她想悄悄晃晃身体，好歇一歇，没想到一直没有看她的男人竟突然来了句，“站累了？”
她一脸窘色，却马上又觉得，既然被看穿了，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干脆跺了跺脚，又弯腰揉了揉膝盖，嘴里要说的还是那句话。
“不要送安安离开，求求你。”
秦穆之已经彻底看出了那个孩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是求我，我让你上车都不听，我看你也不是诚心……”
话没说完，云舒已经利落地绕过车坐到了副驾位上，她听出了安安能留在身边的可能，便一秒钟也不敢耽误。
小女人乖顺地坐在他旁边，身上还带着深夜染来的凉气，他在阴影中皱了皱眉，心情谈不上多好，毕竟她是被他逼着坐进来的，也谈不上多不好，反正她好好活着，还有个软肋被他捏在手里，再想乱跑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上来了，你保证不会把安安送走了，是吗？”
云舒坐在宽大的座椅里，整个人面朝秦穆之，眼神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期待。
“孤儿院可以不去，但总要找个人照顾他。”秦穆之修长的手指敲打着真皮包裹的方向盘，幽深的眸光不知在酝酿什么，不等云舒反对，他便决定好了似的，说道，“江御北好像不错。”
让江御北照顾安安？这男人有没有搞错？且不说江御北现在是特种兵部队的长官，虽说不是日理万机，可也没有清闲到有时间看孩子，就算他真的闲在家里，让他一个粗心大意的大男孩照顾安安？云舒一点也不放心。
“江御北本身就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让他照顾安安？恐怕还不如送到孤儿院。”
云舒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扭过头狐疑地看着男人刀削般的侧脸，他、该不会在跟她玩文字游戏吧？故意让她自己说出把安安送到孤儿院的话吗？
意识到错误，她连忙摇头改口，“不，安安必须留在我身边，只能留在我身边！”
秦穆之本来没有那个意思，他想要的不过是云舒对江御北的评价。
江御北对云舒是什么心思，他从来都知道，以前是把云舒的身心死死地攥在手里，他毫不畏惧。
可四年过去了，云舒与他重逢，一场情爱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他身边逃走，这个改变让他有种隐隐地不安，仿佛这个小女人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尤其是傍晚时看到他们三人言笑晏晏地朝他走来，心头的不安便如同夜色一般渐渐浓重。
他故意说让江御北带着孩子，想要的无非就是云舒明里暗里绝对不会跟江御北在一起的保证。
当下得到了保证，秦穆之便也没什么可说的，兀自踩了油门，清浅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后视镜。
那里，有一辆车一直在跟着他，或者他们。
男人沉默地控着车转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云舒没注意这已经不是他们来时的路线，心里紧张着安安，见他不说话，便以为自己刚才火急火燎的语气又惹他不高兴了。
那么强硬的语气，当然不是求人的态度。
难怪他不理她。
云舒低了脑袋，连声音也低了下去，“秦穆之，我求你，不要把安安带走，好不好？”
小女人收起了利爪，嗓音里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软糯。
秦穆之强忍着伸手揉她脑袋的冲动，只是声线清冷地给了她最后的警告。
“我对你要求不高，乖乖听话就好。”
听话？
当他想要的时候，她就要给他。当他想折磨她的时候，她就要咬牙忍着。他要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心甘情愿地把尊严交付给他，是这个意思吗？
想到安安叫她“妈妈”的样子，想到他们母子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云舒的贝齿咬了咬下唇，的疼总好过心里的疼。
为了安安，她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听你的话，只要你不把安安送走。”
这话说得闷声闷气，饶是秦穆之的注意力全在后面那辆跟踪他的车上，他也听出了这其中被勉强的成分有多大。
云舒满脑子都是秦穆之让她听话的要求，虽然经历过一次生死，可22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她总不能把一辈子都拴在“听话”这两个字上。
心思百转千回间，想说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秦穆之，我……我听话可以，但……但总要有个期限。”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是不是……是不是等我把十个亿全都还给你，你……就不会用安安威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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