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大吃一惊,顿时面如土灰,跪在地上,向女子求救。接着,听到人语杂乱,纷纷嚷着,来捉拿他们主仆二人,女子向他们摇手,便回避走了。
十几个人拿着绳索,气势汹汹地走进去,准备捉拿他们,其中有一个婢女仔细看了一下,欢喜地说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陈郎?”于是,制止那些拿绳索的人,叫他们不要动手,说道:“不急动手,等我去告诉王妃。”转身就急急地去了。等了一会儿,来说道:“王妃请陈郎进去。”
陈生提心吊胆地跟着她进去,经过了十几道门,才来到一座宫殿前,一个美丽的女子揭开珠帘,说道:“陈生到了。”陈生进去,见一个美妇,穿着艳丽的衣服坐在上面。
陈生伏在地上稽首,道:“万里孤臣,希望能得到饶恕,放过我们。”王妃立即站起来,拉起陈生,道:“我不是你,早就没有今天了。奴婢们不知道,忤犯客人,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实在是罪过!”
王妃立即叫人准备筵席,招待陈生,吃过了几杯酒之后,陈生仍茫然不解,这到底是怎么缘故,王妃道:“再造之恩,只恨没有办法报答。小女蒙你厚爱,得你题诗在她丝巾上,可以说是天注定的缘分,今晚,就让你和她成婚吧!”陈生喜出望外,心神恍惚起来,不明白自己这是在了哪里。
天正要黑的时候,一个婢女上前来,道:“公主已妆扮好了。”于是,就引着陈生进去,接着响起欢乐的鼓乐之声,地毯上散满了花瓣,门口厅堂上都照亮着蜡烛,几十个美丽的女子,扶着公主出来,和陈生交拜。殿亭里面充满了麝兰的香气。
接着,便把陈生和公主送进了帷帐之中,一对新人,十分欢爱。陈生道:“我是个漂泊在外的人,生平不曾来拜省你们。点污了你的丝巾,能免我死罪,就幸运了,反而又赐予我这姻亲之好,实在不是我敢期望的。”公主道:“我的母亲,是湖君的妻子,是扬子江君王的女儿。那年她回娘家去,在湖上游览观赏,被箭射伤,承蒙你才得以脱免,又蒙你你赐给金疮药,我们一家人都对你十分感激,常常记挂在心。希望郎君不要认为我们不是同类,而猜疑我们。我曾从龙王那里得到长生的秘诀,我把它传给你,愿意与你一起长生不老。”
陈生才知道是神人。接着问道:“那婢女为何认得我?”公子道:“那天在洞庭湖上,曾有一条小鱼衔着我母亲的尾巴不放,就是她。”陈生想起在那园子里受一天一夜的苦,便问道:“你既不来向我们问罪,为何又迟迟地不放我们走?”公子显得有些羞涩,浅笑着道:“实在是爱慕你的才华,只是自己不能做主,我也在遭受煎熬,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心思。”陈生感叹道:“你真是我的知己。给我送食物的又是谁?”公子道:“叫阿念,是我的心腹之人。”陈生又问道:“大王哪里去了?”公主道:“跟随关圣君征伐蚩尤去了,还没有回来。”
陈生在那里居住了几天,想到家里人没有自己的音耗,心里十分的着急,于是,写了一封书信,让僮仆回家去报个信。
家里的人听说陈生在洞庭湖上遇到了大风,妻子在家披麻戴孝已有一年多了。仆人回到家之后,才知道陈生还没死,然而,山高路远,音信阻塞,恐怕陈生漂泊在外,不能再回来了。又过了一般年,陈生却忽然回来了,驾着非常豪华,箱囊中满是金银珠宝。从此,他家便成了富有之家,门庭家中,都十分的奢华,即使是那些官宦之家,也比不上。
过了七八之间,有了五个孩子。天天宴集宾客,食物美酒,都十分的丰盛。有人问他的遭遇,他也毫无讳忌地告诉他们。
有一个叫梁子俊的人,是陈生小时候的玩伴,在南方做了十多年的官。回家经过洞庭湖,见到一条雕梁画栋,非常豪华的大船,船上歌声不断,飘荡在烟波之上。不时,有美人推开窗户向远凭眺。
梁子俊看那船上,见上面有一个少年男子,坐在躺椅上,看着烟波飘渺的湖面,还有两个美丽的丫头,在给他按摩捶背,十分的惬意。
梁子俊想这一定是楚襄一地的大官大贵之人,然而,又觉得他太年轻了。梁子俊凝眸仔细一看,见是自己儿时的玩伴,陈生陈明允。便不觉隔着栏杆,向他大声呼喊,陈生听到有人在叫他,就把船停了下来,见是梁子俊分外欢喜,走到船头,把梁子俊扶到自己的船上。
梁子俊见那里吃剩下的菜肴堆得满桌都是,还飘着浓浓的酒香。陈生立即叫人撤去。
一会儿,有三五个婢女,摆上酒,上好茶,一些山珍海味,自己从来都没见过。梁子俊惊异地问道:“十年不见,你怎么如此富贵?”陈生笑着道:“你小看一个穷书生,就不能发迹,变得富贵吗?”梁子俊也只笑了笑,接着又问道:“刚才和你一起饮酒的人是谁?”陈生道:“我的妻子。”梁子俊又感到很奇异,问道:“带着家人,到哪里去?”陈生道:“将向西游渡而去。”梁子俊想再问,陈生马上让人作歌陪酒。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歌唱,有人奏乐,一派欢乐景象。
梁子俊见眼前女子,个个都十分艳丽,世间少有,便乘着醉意,大声说道:“明允兄,能让我真个销魂吗?”陈生笑着说道:“梁兄醉了!然而,可以赠给你,能够购买一个美妾的资财,你自己购求去吧!”于是,让侍女拿出一颗明珠送给他,说道:“美女不难求购,不是我吝惜不给。”就和梁子俊说道:“我有些小事,有些忙,不得和故人久聚了。”把梁子俊送过船去,然后,解下缆绳,径直开走了。
梁子俊回到家之后,又去陈生家探望,见陈生正在和客人饮酒,更加疑惑不解。陈生见梁子俊回来,十分地高兴,便邀他入座。坐下之后,梁子俊马上就问他道:“那天才在洞庭湖上遇到你,你怎么回来得那么快?”陈生道:“没有啊。”
梁子俊就把当天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在座的人都感到很惊异。陈生却笑着道:“你错了吧!我难道有分身术吗?”众人都觉得很怪异,然而,怎么也想不清是什么缘故。这是一个人在享受两边的欢乐,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陈生一直活到八十一岁,才死去,把他抬出去埋葬的时候,他的棺材很轻,觉得很奇怪,打开来一看,则是一具空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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