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仔细一看,不像是猫,感到有些可怕,就隔着屋子呼喊他的哥哥,哥哥过去,听了他的话,欢喜地说道:“弟必定会大贵,这是狐狸来避雷雨,一定会给你带来福气。”后来,果然王公很年轻就中了进士,被任命为知县,没多久,又被调入朝廷做御史。
王公和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元丰,很痴笨,到了十六岁,都还不能分辨男女,因此,都没有人愿意和他家结亲。王公很担心。当时,有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少女,到王公家,自己请求让少女给元丰做媳妇。大家看那少女,嫣然展笑,真是一位绝世佳人。王公和夫人,十分欢喜,就问她们的姓名,妇人道:“姓虞,小女叫小翠,已有十六岁了。”王公和妇人商量,需要多少聘金,妇人道:“让她跟着我,连饭都吃不饱,能嫁进你家是她的福气,能够支使婢女,不愁吃穿,她能过得舒适满意,我也就满足了。”夫人很高兴,赠给那妇人很多东西。妇人让小翠拜见王公和夫人,并嘱咐小翠:“这是你的翁姑,当勤恳地侍奉他们,我有事要忙,暂且去了,三天之后,我会再来。”王太常想叫仆人,驾马车送那妇人回去,妇人道:“我家不远,不用麻烦了。”于是,出门就去了。
母亲去了,小翠也不悲伤留恋。回到房里,从箱子里翻出东西来,找地方放好,妇人十分喜欢她。
过了几天,也不见那妇人到来,就问小翠,她家住在哪里,小翠十分憨痴,说不出是自己是从哪里去到那里的。于是,夫人也不再问,就让她和自己的儿子元丰成了亲。那些亲戚听说王家捡了一个贫家女做媳妇,都嘲笑起来,说生了个痴笨的儿子,只能去找那些没有饭吃的贫家女来匹配。然而,等众人见了小翠都感到很惊讶,不像是贫家人的儿女,才不再说什么。
小翠又十分聪慧,善解人意,能明白翁姑的心思,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王公和夫人更加宠爱她,然而还是很担心,怕她嫌弃自己的儿子,见小翠也没什么抱怨,仍然是一样的欢笑,才放下心来。小翠十分的喜欢玩耍,总是能想出一些花样来,她布缝成一个圆球,和元丰婢女们踢来踢去做玩耍,小翠穿着小皮靴,一踢去十几米远了,便哄骗元丰过去捡,元丰和婢女跟着她,都踢得汗流浃背。
一天,小翠和大家,又在踢球,王公从那里经过,不小心,一球过去,正好击中了他的脸面,小翠和婢女,都害怕得溜走了,元丰还踊跃着跑过去,继续踢,王公十分恼怒,可是儿子一向痴笨,能把他有什么办法。
王公把事情告诉夫人,夫人便前去责备小翠,小翠只低着头微笑,坐在床上,手放在床上来回地移动,等夫人走了,小翠又和原先一样,好动好玩乐,用脂粉涂抹在元丰的脸上,涂得东一块西一块,像鬼一样,夫人见了,十分恼怒,叫着小翠诟骂,小翠只靠着椅子,拨弄着衣带,不显得害怕,也不说话。夫人没有办法,就杖打自己的儿子,元丰大哭起来,小翠才变了脸色,跪着求夫人宽恕,夫人的怒气才缓解了一些,放下木杖离去。
小翠拉着元丰进房去,给他扑去身上的尘土,擦干眼泪,抚摸着被打的痕迹,把枣子送给他吃,元丰才止住眼泪,欢喜高兴起来。
小翠把门关起来,又和元丰玩耍,把元丰装扮成霸王,自己则穿上艳丽的服饰,束着腰,扮演虞美人,婆娑起舞。一会儿,又把元丰装扮成大漠中的人,自己则头上插着两条羽毛,拨弄着琵琶,铮铮发出声响,整个房里十分喧闹,日以为常。因为自己儿子痴笨,王公和夫人也不忍心过于责备小翠,即使听到看到了,也置之不理。
有个王给柬和王公住在同一条巷子,两家相隔十几户人家,然而两家向来有些互不相容。正好碰上了每三年举行一次的考核,那王给柬忌恨王公担任河南道的监察御史,就想办法要中伤他,把他搞下台。
王公知道了他计谋,整天忧虑,也想不出个什么办法。一天晚上,还很早,王公就打算睡了,见小翠带着高帽,束着腰带,装扮成一个冢宰的样子,剪那些白色的丝线,做成浓密的髭须,又让两个婢女穿着青衣,扮作侍从,跑到马厩去跨着一匹马出去,玩笑着说道:“我去拜访王给柬。”到了王给柬的门口,敲打着门,大声说道:“我去拜访王侍御,也顺便看看王给柬。”然后,就调转马头,回去了,到了家门,看门人误以为真,以为真的是冢宰来拜访,就跑进去禀告王公,王公立即起来迎接,才知道是儿媳妇在做戏,十分恼怒,对夫人道:“人家正在找我们的麻烦,反而让闺中之人去戏弄他,真是去惹灾祸啊!”夫人也十分恼怒,跑到小翠的房中,责骂她。小翠只是憨笑,并不说一句话。想鞭挞她嘛,又不忍心,想把她赶走嘛,叫她上哪里去,王公和夫人满腔懊恼,一整夜都睡不好。
当时,一位冢宰,十分显赫,他的仪容、风采、服侍、侍从等,和小翠装扮的没有什么差别,王给柬也误以为真,多次到王公的门口来侦探,到了半夜,也不见那冢宰出来,便怀疑冢宰和王公有什么阴谋。
第二天上早朝,碰到了王公,就问:“昨夜有个冢宰在你家吗?”王公认为他是在讥讽自己,想他是在让自己出丑,便什么都不好说,只得嗯嗯地应付式地答应他,回答得也不是很很响亮。
王给柬见王公似乎不愿和自己说,更加怀疑,想有那冢宰给他撑腰,可不敢乱动,想还是先放王公一马,便打消了原先想谋害王公的念头,也害怕王公反咬自己一口,就和王公说好话,和他友好的交往。王公探明了其中的原因,心里十分高兴,就私下嘱咐夫人,让她劝说小翠,让她改变一下她的所作所为,不能那般肆无忌惮,小翠笑着答应。
过了一年多,冢宰被免了官。当时,有一封给王公的密信,误投给了王给柬,王给柬得了十分得意,先托和王公友善的人,说自己想和他借一万钱,被王公拒绝了。王给柬就直接道王公家。
王公要出去迎接他,可是,自己的官服不知道跑到哪了去了,找了老半天都找不见。王给柬等了很久,都不见王公出来见他,十分恼火,责怪王公怠慢自己,心里愤愤不平,准备走了。忽然看见衣服穿戴着帝王的冠服,被一个女子从门里面推出来,十分惊骇,接着就笑着抚摸了一下元丰,把他的衣服头冠摘下,脱了他的龙套就走了。
王公找到了官服,急忙跑出来,见王给柬也走了。问王给柬为何没见着自己就走了,家人把原因告诉了他,王公听了,一阵惊骇,面如土灰,大哭道:“这真是祸害啊,等着被满门抄斩了。”就和夫人拿着竹杖,去找元丰和小翠。小翠已知道了,便把门关起来,不让两老进去,任他们在门外诟骂。
王公十分恼怒,叫人把门踹开,走进去,见小翠在里面笑着道:“阿翁,无须烦恼,有我在,刀锯斧钺我去承受,定不会让你两老受害。阿翁这样,是想把我杀了,好灭口吗?”王公才停止。
王给柬回去之后,果然上疏,陈述王公想图谋不轨,并且拿出衣冠做证据。皇帝听了,很惊讶,查验那衣冠,那王冠都是高粱穗做的,那袍服只是一张破败的黄色的包袱缝制的,皇上十分恼火,恼火王给柬诬陷他人。
皇上又把元丰叫去,见他十分憨痴,笑着道:“这样的人,能做天子吗?”于是,就把王给柬交给法司去审理。王给柬又状告王公家有妖人,法司官到王公家查验,问他家的奴婢,并没有人说有什么妖人,只是疯癫的小翠和憨痴的元丰整天嬉笑而已,邻里也没有什么人说他家有妖人,这案子就定了,判王给柬诬告之罪,充军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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