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糙糙-第1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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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的校园,到处都洋溢着热闹喧嚣,随处可见相拥欢笑抑或执手相看泪眼的场景。一半欢乐,一半忧伤。仿佛大学四年来所有的情感,连带今后几十年不知是否能够再度相见的眷恋,都积累到了这天,一并爆发。

    难得露面的校长站在演讲台上,用煽情的语气念完了一段毕业致辞。学生们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解放。

    ——毕业了。

    身着学士服的男孩子女孩子们纷纷簇拥到一起,刚哭过的擦去泪痕,刚笑过的拭去口水。不远处架着一台看似高端的单反相机,摄影师站在相机后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镜头画面最终定格在被抛起的学士帽填满的天空中。

    一身学士服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苏言从草坪上拾起学士帽,正打算撤退,另一边同届的表演系女生夏天天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嘿!苏!小!言!”

    苏言下意识回头,便和跑得太急的夏天天撞了个满怀。

    “天天?”没顾上被撞到的地方是不是疼痛,苏言见到夏天天的时候着实十分激动。

    这两人大学四年虽不是一个专业,苏言在设计系,而夏天天则是表演系的。但可能是命运安排吧,她们俩在同一个寝室朝夕相处了整整三年。虽说最后一年各自为了实习和毕业论文的事情,都没有在学校里住着,但这些年的相处也培养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再加之苏言性情外放,生活琐事从不拘泥小节,被系里男生冠上“女汉子”的时髦代名词,而夏天天和她截然相反,谦逊谨慎温婉可人,甚至有点怯懦胆小。这两个性格互补的女生在一块儿,倒是意外的和谐。

    夏天天站稳后,冲着苏言害羞地笑起来,语气里倒满是期待:“小言小言,我听人说你已经被Mirage录用了,是不是真的啊?”

    “昨天才收到的Offer,没想到今天你就听到消息啦。”苏言对此表示了肯定,脸上写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

    Mirage,国内当下正热火的新兴高端定制成衣品牌。三年前Mirage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设计公司,短短几年间,公司集结了不少优秀设计师,凭借公司高层出众的人脉以及决断力,让Mirage成为了设计界的一块香饽饽。于是,它也就成为了不少梦想成为服装设计师的学子们的向往之地。当然,这些学子当中也包括了苏言。

    好像拿了Offer的是自己似的,夏天天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拉着苏言的双手在她身旁又蹦又跳,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咱们每年都是设计系一等奖奖学金的苏小言小姐必定不负众望!”

    话刚说到一半,夏天天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后说了不到两句,只见她整张嘴都张成了O字型。一面竭力保持着镇静地简单回应,脸上的喜悦与惊讶却已经叫旁边的苏言看得好奇不已。

    挂断电话,苏言满腹狐疑地等着她。夏天天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凑到苏言耳边说:“小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就在刚才,被Mirage录取啦!”

    说完最后一个字,苏言和夏天天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起尖叫起来。

    停在大绿地边路沿上的一辆黑色豪华商务车,后座的窗口缓缓摇下。坐在里头的一个男子放下手里正在阅读的书籍,不满地朝噪音源头投去一眼。看见两个将将毕业的女孩子,正不知缘由地放声大笑,浑然不顾旁人感受。他无奈地摇摇头,优雅地皱了皱眉头,再次将车窗关上。

    苏言拉着夏天天的手,惊喜地在她身边上蹿下跳,乐得脸上都开了花。两人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方才渐渐缓和。

    虽然两人并不是在同一个部门任职,但能够有缘从同学室友,延续成为同事,这种好事情不是每对朋友都能碰上的。对了,苏言理所当然的是被梦想中的设计部录取,而表演系的夏天天,在经过了一整个暑假都只能跑跑龙套的挫败之后,竟有幸成为Mirage展示部的一员,也就是俗称的时装模特。

    “哎呀……”正当兴奋劲头刚刚褪去点儿,夏天天却忽然哀叹了一声,面对苏言的眼神询问,她如此解释,“我本来还以为肯定没戏了,就在中环边上租了个还不怎么便宜的房子,这下好,每天上班得花两个多小时,路费都要人头疼。”

    在中环租房子的原因,说来也不靠谱,只因为对Mirage丝毫不抱信心的夏天天猜测自己会被那边上的一家公司录取。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Mirage位于内环某商业圈中心,交通确实发达,却也抵不住S城上下班高峰时期拥堵的路面交通。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苏言一拍胸脯,说道:“莫慌!抱紧我!”

    原来,较早收到offer的苏言,早已在距离Mirage不足三公里的地方租了间公寓,值得称赞的是小区环境,人少绿化覆盖率大,清幽雅致,很有高档社区的味道。租下的这间房子不大,两居室,若是就苏言一个人住,其实也算挺宽敞了。

    另外一间空着的屋子,苏言本来打算将其锁了,平时堆些杂物什么,免得动不动就得花精力去收拾。眼下听到夏天天这么一说,当即掏出备份的家中钥匙,诚挚邀请夏天天与她同居。

    深知苏言为人的夏天天,清楚她说的不是客套话,琢磨了一会儿,便也不再客气,当晚收拾行李便住了进来。在那之前,苏言自己也还没有搬进去,趁着夏天天来了,两人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把屋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叮铃哐啷的响声也一直持续到半夜。

    可能动静实在太大,大得让她们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别的声响。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对门的邻居,把门摔得砰砰作响的抗议声。

    临近正式入职的日子,苏言和夏天天决定趁着最后的闲暇,和往日同学好友们一同庆祝一把。

    酒足饭饱之后,看天色居然还蒙蒙亮着——盛夏时节的夜晚总是到来的很晚。众人决定一同去附近的桌游吧打发一会儿时间。可能是地理位置的缘故——这家桌游吧位于某幢看似陈旧的商务楼的十三楼。桌游吧里头几乎没有客人,除去他们那一桌,只有另外角落里坐了个男人,面无表情,和桌游吧的轻松环境有点格格不入,他单独一人在研究着什么,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众人围坐一桌,商量决定先从真心话大冒险开始玩儿起。显然这是一个最好引燃气氛的游戏,两轮下来,大家的情绪都已经提升到了顶点,各种哈哈大笑以及捶桌顿足,俨然忘记了桌游吧还有其他活人存在的事实。

    一向赌运不佳的苏言一点儿没有悬念的中招,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大冒险。诸人相视一笑,眼神里仿佛在说“嘿嘿,你完蛋了”。

    丝毫没有预感到自己的人生即将改变的苏言,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剩下不多的啤酒,一拍大腿,大喝一声:“随便来随便来!什么冒险都成!”

    大家商量了一通,指指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对苏言说:“喏,看见没有,那边那哥们。”

    苏言沿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角落里那个男子一身黑色T恤,独身坐在靠墙的座位,一言不发地低头沉思着什么——好像从他们进门起,这人就一直是同一个姿势没有变换过,苏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听桌游吧的老板说,这个男人经常会一个人来这儿坐着,喝点饮料,看看东西,或者纯粹是发发呆。

    为什么会到桌游吧做这些事?老板自嘲,大概是店里生意太差,以至于让人觉得是安静沉思的好去处吧。

    偏偏今天,他遇上了苏言一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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