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换了个身姿，让她将帘子放下，这才笑着道：“自然是回府了，这大热的天。”
素雨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不满的撅嘴，拖着长长的尾音：“小姐……”
“没得商量。”卫如蔓佯装发怒，然后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一下，眼见着素雨眉眼间尽是笑意，这才无奈的摇摇头。
宁府和卫府的马车城门口分开，临走时，卫如蔓还瞧见外祖母那满含期待的目光，然而她却只能微笑。
“大哥，等会儿有事吗？”
进府后，老夫人到底是舟车劳顿累极了，先会静思阁去了。卫如蔓虽然脸上有倦色，到底年轻，眼下面上还有笑容。
卫景荣停住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无事的话，还请大哥去和父亲好好聊聊。”卫如蔓对他莞尔一笑，“大哥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意思很明显，多事之秋这个很容易惹祸的父亲最好还是待在府中为好。
卫景荣不疑有他，事实上不用卫如蔓提醒他也想好好跟父亲聊聊。
卫如蔓回到柔云院中还没等上半个时辰呢，外头就有人急匆匆进来禀告，说是四皇子府上的如烟姑娘有请，一听约在得月楼，卫如蔓轻笑一声，挑眉看向素雨：“怎么样？你家小姐料事如神吧？”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是晚上再去吗？”素雨不明就里。
“人家约你什么时候去，咱们就乖乖的去吗？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听话了？况且，对方还是个不明来历的人而已，我们能去赴约已经很给她面子了，不是吗？”
素雨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吗？若卫婉兮还是卫府的四小姐，如今三小姐这般定然是不妥的，可四小姐现在已经成了如烟姑娘，这……还不是小姐说了算？
眼见着素雨嘴角越咧越大，卫如蔓吩咐她下去好好休息倒是让其他的丫鬟上来帮忙捶了一下腰肩，这去一趟白马寺还真是费神，还劳累身子。
不过想着顾元修今日不辞而别，卫如蔓只觉得内心一阵堵得慌，她想着让人去喊他来，或者派人去调查一下，可是又作罢了。
合着顾元修可不是楚慕鸣那小子，遇到事情处理起来比自己更为稳妥一些。
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吧。
这边，卫婉兮一人坐在包厢中，得月楼的菜色的确是不错，比起四皇子府上的那些厨子自然是好多了，楚慕真如今能够允许她出府，还真是出乎卫婉兮预料。只是以前的卫府四小姐到底是死了，她便是能够恢复自由，也只能带着帷帽。
璃儿小心翼翼的将帷帽放好，瞧着一脸镇定的主子，心里头一阵打鼓。
这位主子也实在是能耐，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了殿下，从最初关在地下室，搬到了后院，如今又从后院到了前院，这还不止，今日居然能够出府。
她心中实在是佩服不已，只是到底她也只是羡慕，并不嫉妒。
如烟姑娘受过的苦，就是她如今看来也是极多的，单就一点，与家里人反目成仇，怕是当初卫府时，卫家的人对这位如烟姑娘怕是不够好，应该说，是根本就瞧不上她吧？不然她好好的的一个姑娘家，为何会这般被人憎恨？甚至不惜要了她的命？
璃儿却不知，这世上的确没有无来由的恨，只是有些恨却是因为有人儿时就已经扭曲了观念。卫婉兮自小在何玉莲的教导下，如何能与正常人一般？
而且从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变成如今什么都不是的姑娘，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姑娘，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为何还不见卫三小姐呢？”她们是赶着卡着时间去得月楼的，如今坐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却是丝毫不见人影，璃儿眼见着就着急了。
这可是姑娘为殿下办事的呀，若是对方并不来怎么办？姑娘会不会被殿下责怪？
她已然将自己当成是卫婉兮最忠心的丫鬟了，只有主子过的好，她们这些奴婢才能过得好，不是吗？
卫婉兮倒是十分沉稳的笑了笑：“等着吧，哪有那么快。”
卫如蔓一向都是准时的，甚至可以说会提早到，她在来到得月楼时还特意闻了一下小二，没听到她来，就知道几分。
没关系，谁为鱼肉，谁当刀俎，还不一定呢。
想着卫如蔓在知道她的用意之后震惊的脸，卫婉兮居然有一丝期待起来。
璃儿不解的看着她，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们曾经是姐妹，自家主子了解卫三小姐的脾气也是极为正常的。
“小姐，这香囊好香啊，做工也不错。”
素雨许是好久没有出来逛街了，连日来的沉闷消散开去，一路上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卫如蔓瞧着好笑，跟个没见识的小丫头似的。可是她到底是不忍心苛责，只是点点头。
“喜欢就买吧。”
“可是我们已经有好多荷包了。“府里自从陈嬷嬷帮着管家之后，她们这些丫鬟的一应用度都提高了不少，况且她还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吃穿用的比起一般的小姐也是不遑多让的。
只是她一向节俭，府里发的那些荷包她尚且用不完呢，现在还花钱买？这对于素雨来说，自然是不能够的。
卫如蔓晓得她的性子，大约也是想着玩的，要买的东西并不多，也不强求，她不是没想过直接买下来送给她，只是比较起来，大概素雨最喜欢的还是银子吧。
一条街逛到最后，卫如蔓也只是给卫景荣买了些书本，给自己挑了几个话本，两人到达得月楼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了下来。
两人逛了一路下来，到底是累了饿了，卫如蔓摸着肚子：“得了，正好我们可以用一下晚膳。”
素雨连连点头。
到底是饿的有些慌了，等菜上来时，素雨一阵狼吞虎咽。
“小姐，咱们不去找四……如烟姑娘啊？”
出乎素雨预料，用完膳之后卫如蔓并没有去找卫婉兮，而是带着她下楼结账，就想着离开。
卫如蔓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有一扇窗户大开着，嗤笑一声：“既然有人还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们为何要上赶着去巴结，对吧？”
她心中冷笑，卫婉兮以为拿捏住了卫府的命脉，就能为所欲为吗？哼，她卫如蔓准备了这么多，为的可不是乖乖听话。
生气是吗？就是要让你们生气，人一旦生气之后，总会漏出一些马脚来。
卫如蔓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只是才刚踏出得月楼的大门，刘掌柜却是匆忙赶了出来，一脸为难的瞧着她：“卫三小姐，听说世子要送亲去东辽，这件事您知道吗？”
他一则是担心世子的安危，毕竟去年大败东辽的就是他，屠戮了这么多人，难免会被东辽的百姓恨之入骨；二则，他是担心得月楼，九皇子虽然聪慧，但到底是新手，这段日子下来，不说他这个负责得月楼成日里忙碌的掌柜了，便是手下那些人也是清楚的感觉到区别的。
与老道的世子相比，九皇子的作为，刘掌柜生怕将安平王府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得月楼毁了。
只是得月楼门口人多眼杂，刘掌柜却是不好多说，只得问了这一句。
卫如蔓一怔，旋即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么？
看起来昨日顾元修应该就已经知道这事情了，怕是逃不过，这才急急忙忙回来的吗？
容嘉公主出嫁就在明日，卫如蔓叹息一声，怕是顾元修这般焦急回来，应该是跟楚慕鸣交代一些事情吧。
想到此处，卫如蔓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刘掌柜，无奈摇头：“刘掌柜放心好了，这般热闹的事情明日蔓儿一定会好好的在得月楼观赏的。”
她莞尔一笑：“难道刘掌柜还担心世子不成？放心好了，世子不会被东辽女人抢去的。”
“哼，如烟姑娘，这卫三小姐还真不知羞耻，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璃儿与卫婉兮早在卫如蔓踏入得月楼的时候就知道了，然而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卫如蔓在来了得月楼之后居然自己开了包厢，而且还叫了晚膳，她们原本以为最终她还是会妥协的。
本来嘛，这就是一场较量，谁先低头谁就是输家，然而让卫婉兮意外的是，卫如蔓居然什么都不顾，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一般，甚至还和刘掌柜谈笑风生的。
璃儿就是气不过，她们都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对方居然一点都没动静，这显得她们很傻。
“是吗？”卫婉兮并没有因为等不到卫如蔓而着急，反而淡笑了一下，脑子却因为饿着越发清明了，卫如蔓难道根本就不知道楚慕真和卫府的这些事？这不可能，她这般聪慧的人，从前只是被她教唆，一心只想着讨好的李林卫，这才没多关注府内的事情。
想着从前的事情，卫婉兮还是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卫如蔓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难道是因为自己和李林卫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然而此刻，因为唯有这个解释了。
眼见着卫如蔓登上得月楼备好的马车，卫婉兮微不可查的眼神一暗，道：“走吧，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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