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说到这里，有些义愤填膺了：“试问，臣女父亲母亲若是想害长公主，何须这般周折？”
她说话铿锵有力，连楚缙云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卫府中人想要杀一个人，何必这般麻烦？
只有一个原因，凶手另有其人。
卫如蔓深吸一口气：“父亲一直不曾知晓那人是长公主，便是当初林家威胁父亲时，也只当是他包庇了母亲，这才答应替林家开口的，直到臣女发现大哥的秘密之后，这才知晓此事真相。”
这说法与宁相不谋而合。
楚缙云又是点了点头。
如果此事当真的话，那卫府就是被人设计了，或许他们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就是草草将长公主埋葬，以图遮掩一二。
然而这时候卫如蔓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圣上，臣女怀疑当初有人已经清楚长公主的身份，并且知晓她的行踪，不然为何能够这般准确的发现长公主在卫府中？而且长公主那样子，怕是已经遭行刺多次，也因此长公主在遇到家父时，并没有告知身份，可见想要长公主死的人，权势滔天。”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四皇子身上。
楚慕真怒极：“请各位仔细想想，本王为何要杀皇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一句话。
“的确，当年四皇子年幼，没能力也没动机杀死长公主，这也正是臣女之前言及四皇子只是知情者的缘故。”卫如蔓解释，随即嘴角就是一扬，“为何这般隐秘的事情四皇子能够知晓呢？”
她凤眼斜睨楚慕真：“四皇子可否说说？”
“哼。”楚慕真才不上当，嗤之以鼻的瞪了一眼卫如蔓，后者并不气馁，饶有兴致的抬头看楚缙云，果不其然，圣上已经陷入了深思中。
“既然四皇子不想说，那臣女替你说，当年皇子年幼，应该还在后宫中吧？听闻四皇子是被皇后养到大的，是吗？”
“大胆。”当下有人跳了出来，“竟然敢污蔑皇后，该当何罪？”
卫如蔓既然站在此处，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又岂会害怕，嗤笑一声，回道：“臣女只是合理怀疑而已，何来污蔑之说，而且臣女可说谁是幕后主使了吗？”
“你……”那官员气急。
“好了。”楚缙云发话，“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这话一出，就像是一个风向标，大臣们心里头门儿清，圣上这心，怕是已经偏向了卫如蔓了吧？
的确，早在卫如蔓说出那尖嗓子男人的时候，楚缙云就知道她意有所指，肯定是宫内的太监。这事情倒是好调查，宫内太监宫女出宫都是有记录的，而且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了。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心里头对卫家的怨恨已经慢慢转移到了那人身上。
说完这话，他对身边太监耳语一下，瞧着他离开，这才深深看了一眼卫如蔓。
正如宁相之前所言，他这个外孙女实在是太聪慧了，的确是近妖了的感觉。
可惜了，若是成为九皇子妃，那么他就不用这般忧虑了。
“是，圣上。”吃瘪的官员一脸无可奈何的瞧着前头的楚慕真，他是已经尽力了。
楚慕真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事实上他清楚万分，如果卫府这件事真的被证实，其实是有人暗中为了利用卫府的力量而设计的，那么污水只会泼到自己头上。
此前他已经仔细想过，自己与卫家人来往一直都很隐秘，应该没人知晓才对，所以这件事只要自己咬死了，没有证据也没办法定自己的罪，不是吗?
卫如蔓自然知道这一点，不然她也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找证据了。瞧着楚缙云这动静，她也安静下来，知道楚缙云肯定是要做什么。
“父皇，关于淑妃娘娘的事情，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
楚慕鸣正等着这时候呢，之前赵泓钰调查出结果，却是被楚缙云直接压了下来，楚慕玉只是被禁了足而已，这怎么可以？
杀害母妃的凶手怎么可能这般逍遥法外？而且今日早朝上楚慕玉还能开玩笑，这是楚慕鸣不能容忍的。
他微微眯眼，恶狠狠的盯着楚慕玉。
便是杀害他母妃的凶手不是他，就算是被陷害的，那又能如何？他也是杀害她的凶手。
卫如蔓挑眉，不错嘛，这九皇子总算懂得利用时机，为自己谋利了。
经过她的一番挑拨离间之后，怕是楚缙云之前对儿子的这些亲情都已经淡薄了几分，那么之前被强压下来的事情如今再度被提及，怕不是禁足这般简答了。
楚慕玉一听这话，顿时着急起来。
“小九，淑妃娘娘的事情是真的跟我无关啊，你也知道，早些日子四哥和我关系不错，谁知道那侍卫是不是四哥收买了？”
等楚慕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之后，当下捂住了嘴，一脸祈求的看着楚缙云：“父皇，父皇儿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想说，肯定是有人知晓儿臣与四哥的关系，这才设计挑拨的，儿臣绝对不怀疑四哥，真的。”
他可是十分清楚的，父皇一向教育他们不能目无尊长，楚慕真是他哥哥，便是真的做了，断不能这般说出来，而且还是在大殿之上。
这个蠢货！
卫如蔓都怀疑前世这楚慕玉究竟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她倒是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胡搅蛮缠，让楚慕玉看了好一出大戏，眼下正激动着呢，哪里能想那么多啊？被楚慕鸣这么一说，一着急可不什么都没顾忌了吗？
楚缙云一阵头疼，是真的头疼。
他原先是想着让楚慕真和楚慕玉两人作为磨刀石，让小九能够迅速成长起来，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两人怕都是有猫腻的，他在犹豫。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顺风顺水的登上皇位，怕是一辈子都庸碌无为，而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有经历过血的洗礼，才会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才会懂得保护自己，保护大楚。
眼下楚慕真和楚慕玉都生了事儿，如果都处理了，何人用来当磨刀石？
虽然眼下还没到这种程度，但楚缙云不得不提前开始思考。
毕竟，他即将面对的，是无法预料的情况。
这一等，便是日头正午，诸位大臣即便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叫，但还是不敢吭声。上头的楚缙云也跟他们一般，他静静的坐着，不言一语，似乎是在思考九皇子之前的话，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大殿上一时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殿外匆匆进来一个太监，说高阳王已经带着人质回来，卫如蔓当下就是大喜，还特意转头看了一眼楚慕真，眼中尽是轻蔑。
楚慕真的心就是一沉。
之前启明奸细的事情，他可以说是有人栽赃，长公主的事情他也可以说是卫如蔓胡诌，甚至威胁卫府的事情也是他被诬陷，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冤枉，就不得不引人怀疑了。
况且从之前楚缙云的态度来看，或许心中已经偏向了卫如蔓。
如果父皇不信任自己的话，那该怎么办？
这是楚慕真此刻浮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宣人质进来之后，赵泓钰在大殿上瞧见卫如蔓还完好，嘴角不由勾了起来，不过他既然是领了命前去的，少不得要仔细禀报一下。
“回圣上，微臣去农庄的时候，看到农庄中几乎所有人都没做事，守着这几个人呢，正好被微臣的人一网打尽，如今人质和农庄中的人全都带了回来。”
这一句话，已经叫楚慕真面色惨白，这怎么可能？
“父皇，这事情定然是有人要诬陷儿臣的，以儿臣的能力，若是要在农庄中藏几个人，定然会让人装作若无其事，如何能所有人都不干活，都看着那人质呢？求父皇明鉴啊。”
楚慕玉不禁笑了起来：“看起来四哥怕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陷害了，只是不知四哥往日里老好人一个，如何能得罪了别人呢？”
楚慕鸣也满脸不解：“四哥怕是不经意间得罪了人不自知吧？也许有时候好心办坏事了呢，不过……”后面这话他没说出来，但是大殿上所有人都知道，好心办坏事能引起别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怕是本来就对人赶尽杀绝吧？
眼见着楚慕玉和楚慕真两人都站出来，楚缙云低声：“好了，吵什么吵？”
众人沉寂，楚缙云这才看向赵泓钰：“人质可是带来了？宣他们进来吧。”
此刻在他心中，第一位的自然是长公主的被害一事，只要这件事清楚了，就算这几个儿子再怎么闹，他也没心思管。
横竖总有一个人会赢吧？到时候那人登上皇位便罢。
等楚缙云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思想变得如此厉害。他的目光又看向低着脑袋的楚慕鸣，这个小九，是他最中意的儿子，可是他也清楚，自打淑妃的事情之后，已经同他离心了。
淑妃……
想起这个女人，楚缙云又是一阵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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