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中握着的手指小小的细细的,又软又滑。可它,却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他不敢去想象,她因为这个没有知觉的手指吃了多少苦。
沉甸甸的压抑扑面而来,易楠臣一点一点的抚着那指节,良久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易楠臣已经不在帐篷里。这倒是省了尴尬,苏睿白舒了口气,迅速的爬了起来。
天气不太好,本是打算下午再走的,结果一群人爬起来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知道易楠臣那包重,苏睿白本是想帮他分担一点儿的,他却瞥了她一眼,道:“别添麻烦就是了。”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苏睿白不再理他,等着大家一起下山。
因为走得及时,快要到山下才下起雨。雨下得并不大,但到山脚下的酒店的时候,身上的外套仍是都湿了。一到酒店大家就匆匆的各自去换衣服。
苏睿白换好衣服出来,易楠臣早就将预防感冒的药准备好放在一旁,示意她吃掉。
苏睿白乖乖的吃下,易楠臣和徐成岩打了个招呼,他们先行离开。
一路上沥沥细雨,外面冷冷清清的,车内倒是暖气十足。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快要到市区时,苏睿白想起和肖骁的见面,发了短信问了地点之后,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道:“我待会儿还有点儿事,就在前面的公交车站下车。”
易楠臣侧过头瞥了她一眼,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道:“到哪儿?”
“凯悦大厦那边。”苏睿白闷声说道。
易楠臣没有说话,但却也没有停车,像是要送苏睿白过去。车里并没有放音乐,气氛好像有些压抑。快要到了的时候,易楠臣才敲着方向盘懒洋洋的道:“要多久?懒得再外面吃,我等你一起回去。”
“应该要不了多大会儿。”她和肖骁,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易楠臣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苏睿白想想有些窝火,极其郁闷的道:“就算保姆也有休息的时间吧?”
还懒得再外面吃呢,她不在他岂不是要饿死了?
易楠臣没有看她,嗯了一声,闲闲的道:“保姆有,但是你没有。”
苏睿白被这句话给气倒,欠别人的志短,她闷着不再吭声。只是下车的时候故意的将车门摔得震天响。
易楠臣的嘴角微微的扬了扬,拔出钥匙下车跟在了她的身后。
苏睿白和肖骁约在一楼的咖啡厅,肖骁并未要雅间,就在大厅里视线好的位置等她。
苏睿白一起进门,他立即就要站起来,可目光落到身后拿着车钥匙的易楠臣的身上,他的目光阴郁了起来,终是没有再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其实时间还没到,只是肖骁来得早了。
她的语气客气而又陌生,肖骁的心里蓦的一疼,扯出了笑容笑了笑,并未说话。
刚想问苏睿白喝什么,就听见坐在邻座的易楠臣吩咐侍应生:“给那桌的小姐上一杯热牛奶,再上一块不怎么甜的蛋糕,她不能喝咖啡。”
他的吩咐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肖骁像是被人给重重的击了一拳似的,五脏六腑像是要被震散开来。
苏睿白这个当事人却好像没有注意道,平静而又不失礼貌的道:“骁哥哥,有事吗?”
肖骁这才回过神来,从包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苏睿白的面前,道:“这是当初给你的,你收着吧。”
那盒子中,是他们的结婚戒指。苏睿白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用了,我不喜欢戴任何首饰,你知道的。”
这个戒指,那三年期间,她像宝贝似的时时刻刻的戴着,好像只有每时每刻都摸到才能心安似的。但现在,已没有戴着的必要。
肖骁也笑了笑,并未收回那戒指,桌子底下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耸耸肩,装作毫不在意的道:“不要那就扔了吧。”
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害怕苏睿白会真的拿起来扔掉。苏睿白却并没有动,沉默着没有说话。
侍应生很快就将牛奶和蛋糕送上来,苏睿白不知道是没有发觉还是早已习惯那体贴与温柔,竟然并未多问,只是朝着侍应生点头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肖骁的心脏一窒,目光停留在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的易楠臣的身上,桌子底下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
是他,就是因为他阿白才再也不能弹钢琴,他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肖骁的嘴角突的勾起一抹凄惶来。易楠臣没有资格,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忽的想起上次的晚宴上,那坐在钢琴前的纤瘦身影以及微苍白的脸。那时候,她是否对他的冷漠感到过绝望?
他到底做了多少混账事,有多混蛋,才迫使跟在他身后的小阿白渐渐远去?
疼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肖骁有瞬间的失魂落魄。
“骁哥哥,还有其他的事吗?”彼此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苏睿白才开口问道。以前的时候,她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不停的说着话。可现在却发觉,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言语。
肖骁回过神来,松开握紧的拳头,温柔的笑笑,道:“没什么事,你的东西我已经让阿姨给你收拾好,你有空过去拿吧。”
苏睿白侧头看一眼下着沥沥细雨的窗外,低垂下头,道:“不用了,要是不麻烦的话,你替我寄到公司,要是麻烦的话就扔了吧。”
肖骁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笑笑应了句好。
苏睿白已没有理由再坐下,微微的颔首,背好了包,道:“那我先走了骁哥哥。”
微微的顿了顿,她又道:“一定要幸福。”
说完这话,她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自嘲,没再回头,站起来离开。没有她阻挡着,他一定会幸福。
她没有拿那戒指,更没有丢掉,留下任肖骁处置。肖骁坐着的静静的看了半响,才重新收起来,放入裤子口袋里。
苏睿白和易楠臣一前一后的上了车,而对面的二楼的KFC中,戴着大大墨镜遮住半边脸的女子死死的盯着肖骁的位置,手中被掐起青紫的痕迹也没有察觉。
见过肖骁,苏睿白有些恍惚,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曾经以为,她会永远依赖的人,到了最后,却是各奔东西,连遇见,都会尴尬。
快要到易楠臣的公寓的时候,苏睿白才想起来冰箱里好像没有些什么菜了。她让易楠臣停车,去大超市买。
易楠臣并未说话,懒懒散散的将车停在路边。却并未下车,任由着苏睿白独自跳进湿漉漉的雨中。他并未去看她的身影,面色沉静的点燃了一支烟,靠在车椅上抽着。
第二天是周一,易楠臣并未再等苏睿白,早早的起床招呼也未打就走了。
雨已经停了,天空却阴沉沉的,有些干冷干冷的。苏睿没精打采的,到了办公室就冲着一杯咖啡喝着发呆。半点儿想工作的浴望也没有。
正发着呆的时候,格子间上突然传来了敲击声,苏睿白回过神来,抬起头,却见莫嫣然站在一旁。
苏睿白收敛了心神,等待着莫嫣然说话。莫嫣然也并未为难她,看了看时间,道:“大家都在忙着,你暂时没什么事就陪我去见一个客户吧。助理临时有事请假了。”
苏睿白本是不想去的,却又找不到什么借口,收拾着东西应了句好。
不知道是想掩人耳目还是怎么的,虽然怀孕了,莫嫣然的打扮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很精致的妆容,就连鞋子也未换一双平跟的。
苏睿白并没有多管闲事,以她前妻的身份管闲事,只会送上门让人羞辱。
因为肖骁的关系,沈总对莫嫣然这个副部显然很够意思,竟然还给她配了司机。
两人到楼下的时候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了,多一个人明显的让尴尬的气氛稍微好了一些,凭心而论,苏睿白是不愿意和莫嫣然单独相处的。
因为要将就对方,约的地儿是对方对面公司的咖啡厅。苏睿白和莫嫣然到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到。
莫嫣然找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两杯咖啡。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端架子还是怎么的,一杯咖啡喝完,仍旧没有到。
莫嫣然看了看时间,并未催对方,施施然的站起来,道:“待会儿人来的时候会直接过来,你先招呼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苏睿白翻看着带过来的资料应了句好的,莫嫣然也不多说,拿着包离开。
上洗手间的莫嫣然还没回来,对方就来了。苏睿白一直没有问莫嫣然,让她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是盛茂的老总。
朱啸河笑眯眯的,一见到苏睿白就道:“你是小苏吧?我以前在你们公司见过你。”
盛茂以前虽然和苏睿白他们公司有过往来,只是苏睿白没想到他竟然会记得自己。
她不卑不亢的站了起来,微笑着打招呼:“朱总好。”
朱啸河大腹便便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往后一靠,示意苏睿白坐下,摆出了一副财大气粗的范儿,叫过侍应生笑眯眯的道:“把你这儿最贵的咖啡给小苏上一杯。”
这个时候,如果拒绝,对朱啸河这种人来说,就是不给他面子,剩下的事无疑就棘手了许多。
苏睿白的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微笑着道:“谢谢朱总。”
朱啸河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摆摆手道:“谢什么谢,小苏那么漂亮,能请你喝咖啡是我的荣幸。”
在商业圈中混了那么多年,表面上的绅士他还是有的。苏睿白知道此人的名声不太好,客气而生疏的笑笑,余光看了看时间。
莫嫣然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怎么还不回来。由她来和朱啸河谈,未免显得不够重视。
只是略微的思索了一下,苏睿白就客气的道:“朱总,和我一道来的莫副部去洗手间了,这是她准备的资料,您先看看。”
说罢,她将资料推到朱啸河的面前。朱啸河从坐下起,目光就没从苏睿白的身上移开过。听到这话,呵呵的笑了两声,笑眯眯的道:“不急,你们莫副部没在,那就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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