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宫廷之尔音-八、三堂会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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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那人缓缓地走进殿来,微微抬头,与尔音四目相交。尔音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不住的睁大。手中的信在此刻飘落。

    只见那人施施然走到了尔音面前,她轻轻地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上的信捡了起来。

    “尔音姐姐,你的东西掉了。”这声音依旧柔弱,一双眼睛看似无辜地望着尔音。

    “多谢你了,文萱妹妹。”尔音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强忍的慌乱。

    乌雅文萱没有回话。她慢慢地站起身儿来,走到皇后赫舍里氏的面前。规矩地跪了下去,却有一股子娴雅贞静的美丽。

    “奴婢乌雅文萱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赫舍里氏猛地抬起头来,她看着眼前的乌雅文萱微微有些吃惊。耳边似乎又回荡起乌雅文芳死前的怨咒。还有,便是承诂阿哥不住啼哭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皇后赫舍里氏尽量平静地说,但语气里尚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厌恶。

    “……”

    乌雅文萱低着头,她没有回话。这样的话又要如何回答。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青筋一根根显现出来。

    “皇后娘娘。”李贵人突然插话道,“这个乌雅文萱是珍常在的贴身侍婢。她定然知道这信的来历,她亦可以证明,这信是不是纳兰成德的亲笔!”

    “乌雅文萱,你就说说你知道的。”皇后赫舍里氏淡淡地说道,她扶着头,似乎是头疼的样子。

    “回皇后娘娘。”乌雅文萱的双手握得更紧了,那根根青筋突兀地显现出来。忽然她把手放了开去,然后缓缓地对皇后说道:“奴婢……奴婢只知道,这信却是我家小主儿的东西。但这信是怎么来的,又是谁人所写?奴婢真的不知道……”

    乌雅文萱的语气甚是平静。仿若她只是在陈述一件风淡云轻的闲事。

    “乌雅文萱,你在说什么?”

    李贵人吃惊地看着乌雅文萱,她的眉头皱得紧紧地。当然,同样吃惊的还有尔音,她疑惑地看着乌雅文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皇后娘娘,奴婢说的都是实情。倘若奴婢有半句虚言,奴婢愿意五雷轰顶!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信是谁人所写?又是如何交到了我家小主的手里!”乌雅文萱急急地说道,她的眼眶儿竟然红了,似乎要有泪珠儿滚落下来。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悄悄地溜进了殿来。那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妃钮祜禄氏的身后。只见那人直直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乌雅文萱,目光里带着警告和劝诫。乌雅文萱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人的目光,她微微转头,与那人四目相交。忽然,乌雅文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把要流出的泪水一点儿一点儿地咽了回去。

    乌雅文萱的脸上慢慢地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她轻启朱唇,冷冷地说道:“但是,奴婢知道,珍常在十分重视这封信。她把这封信和一个花笺一起收在一个锦盒里。那盒子是珍常在专门儿用来放贵重东西的地方。每逢十五,珍常在都会把这封信以及那个花笺拿出来看。每每也都会对着这信和花笺流泪……”

    乌雅文萱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这串话说完。她的声音不大,但似乎能穿透每个人的心。尤其是乌雅文萱身后的玉容,还有在身后的尔音。

    李贵人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看着乌雅文萱,心里不禁赞道:这乌雅文萱的确聪明。她这招欲扬先抑的说法儿着实让人觉得信服。看来,玉容这个狐狸精算是死定了。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能留在宫里!

    “皇后娘娘。”王佳凤儿突然开口说道,“臣妾有一个法子可以让珍常在自己,把全部的实情都说出来。”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回头望向王佳凤儿。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注意她,那王佳凤儿微微抬头,故作乖巧:“回皇后娘娘,听闻辛者库的崔姑姑有自创的三十二种刑罚。这刑罚中的第七种便是让人张口说实话的法子。不如我们请了崔姑姑来如何?让她另珍常在开口。”

    乌雅文萱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屋子里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知道,这辛者库有多么的残忍。她意欲张口说话,却见那一道目光又朝她射来。乌雅文萱看着那人,她紧咬着嘴唇,慢慢地低下了头。

    “辛者库的法子都太费事儿了。”李贵人高声说道,“臣妾认为直接打几板子就什么都招了。这狐媚之人的骨头都软,何苦费那些个周折?”

    “……”

    皇后赫舍里氏始终没有说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因为她一直对玉容怀有好感,她不愿相信玉容真的与人私通。可是,就算是不听李贵人和乌雅文萱的证词,单凭那封信就足以证明玉容与人至少是有私情的。她有些矛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钮祜禄氏突然张口。她是辅政大臣遏必隆的长女。同时,她也是苏完瓜尔佳·鳌拜的义女。

    “皇后娘娘,臣妾以为这李贵人的法子也不是不可行。此事事关我皇家清誉,还涉及朝中重臣之家。还是查清楚的好。”

    “妹妹说的有些道理。可是……”皇后赫舍里氏还是有些不忍,她有些犹豫地看着钮祜禄氏。

    “皇后娘娘。”嫔佟佳氏也张口说道,“臣妾想,不如先打几下试试。若是招了,这事儿便清楚了。如是不肯招,便说明玉容妹妹的确是冤枉的。”

    “佟嫔娘娘此言差矣。”惠贵人突然说道。“娘娘岂不闻这‘屈打成招’的古话儿?”

    “这……”那佟嫔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她抬眼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李贵人。

    “惠贵人这话才错了。岂不知‘宁死不屈’的道理!”

    “是呀,我们一群妇人的确不知。不如回头儿,请李贵人的祖父好好给我们讲讲。”

    李贵人的脸瞬间拉得老长,她看着惠贵人半天儿没有说出话来。在座的其他妃嫔都偷偷地笑着,那郭络罗·兰春甚至差点儿笑出声儿来。

    “都少说两句吧。”皇后赫舍里氏疲惫地说道,她低头看向玉容,缓缓地说道:“珍常在,今天的纷争皆是因你而起。不论李贵人说你私通之事是否属实,你都有错。这一点你可信服?”

    “回皇后娘娘,玉容信服。”玉容的声音很轻,但却自有一种坚定在其中。

    “那本宫因此赏你二十板子,以儆效尤,你可信服?”皇后赫舍里氏盯着玉容,却见玉容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玉容只是淡淡地不知看向何处,但深眸之下却有暗流涌动。

    “回皇后娘娘,玉容信服。”

    玉容缓缓地拜了下去,她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就像那个晚上面对玄烨时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恐惧,只有……只有平静……

    “不能啊,皇后娘娘,不能!”尔音跪在地上大声地说道。她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了。尔音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忽然,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渐渐地浮上了尔音的心头,另尔音不知所措。

    “你个小小宫女瞎搀和什么,难不成你愿意替珍常在挨这板子?”李贵人语带嘲讽的说道。

    “尔音愿意。”尔音转身儿看着李贵人。“若尔音愿意,贵人可愿意放过珍常在?”

    “这……”显然,李贵人没有想到尔音会如此回答。她愣了一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尔音。她有些想不通了,歹人之间怎会有这样的情谊?

    “尔音姐姐,玉容谢谢姐姐的情谊。只是这件事,请姐姐让玉容自己面对。”玉容握起尔音的手,她淡淡地说着。眼睛里露出闪亮的光芒。

    “玉容……”尔音轻轻地咬着嘴唇儿,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来人,”皇后赫舍里氏高声喊道,“杖责二十。”

    玉容缓缓地站起身儿来,她跟着布泰朝殿外走去。步伐却依旧轻盈从容,仿若只是去参加一次美丽的宴会。

    “玉容……”

    尔音也缓缓地站起身儿来,她跟着玉容朝殿外走去。其他妃嫔都没有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

    “皇后娘娘。”王佳凤儿忽然说道,“臣妾担心有人包庇,臣妾愿意去监行。”

    “王常在是信不过本宫的人,还是信不过本宫!”皇后赫舍里氏有些动怒了。她冷冷地说道,死死地盯着王佳凤儿。

    只见王佳凤儿一个哆嗦,她闭了嘴,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又是钮祜禄氏开了口,“其实,王常在说的也没错。有人去监行,才显得公平。不如就多派几个人同去,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钮祜禄氏虽然说得清淡,但似乎句句都让人无法拒绝。赫舍里氏没有办法,她低低地说道:“你们谁愿意去,就去吧。”

    只见在座的其他妃嫔都没有动,只有李贵人和王佳凤儿站了起来。王佳凤儿微微一怔,可是似乎也不好再坐下去了。她跟在李贵人的身后也出了殿门儿。

    大殿外已经是灯火通明。玉容孤零零地趴在长凳上。尔音和布泰站在一起,哭得像一个泪人儿。

    “玉容……”

    尔音低低地唤道,她的心如刀绞般疼痛。只见小太监们举起板子,朝玉容的小腿打去。

    “哼!果然真有猫腻。哪有杖责是打小腿的。你当我们真不会出来监行?唬弄谁呢?给我打该打的地方,狠狠地打!”

    那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他们一起朝布泰望来。尔音“咚”的一声儿跪在了李贵人的面前,她流着泪,恳求道:“求李贵人放过玉容吧。她……她真的不能挨打。”

    “你算什么东西!”李贵人抬脚踢向了尔音的小腹,尔音一个机灵,摔倒在了一旁。小腹的新疼加上腰眼处的旧痛。让尔音一时无法起来。布泰也没有办法,他朝两个小太监点点头。转身儿来扶尔音。

    “尔音,你没事儿吧?还是不要管了,你管不了的。”布泰劝道。

    “布泰。若现在躺在那凳子上的是我,你会放任不管吗?”尔音柔声说道,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

    布泰没有说话。他愣愣地看着尔音。的确,若凳子上躺着的是尔音,他绝对不会不管!

    “啪!”

    板子重重地落在玉容的身上。但是玉容却没有叫疼。

    “啪!”

    又是一声儿,玉容还是忍着没有叫疼。

    “不行,不能再打了!不行……”尔音哽咽地说道。她意欲向前跑去,却被布泰狠狠地抓住。

    “布泰,放开我。玉容……”

    尔音挣脱出布泰的钳制,她飞身扑向玉容。瞬间板子停了下来,尔音抱着玉容呜呜地哭着。却又听见玉容虚弱地唤道:“姐姐……”

    “打,接着给我打!她不是愿意替人挨板子吗?那我还能不成全她!”李贵人大声地说道,她的眼中闪烁着狠戾。

    “啊!”

    板子重重地落在尔音的身上,她觉得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袭来。这样的痛,玉容竟然都忍着没叫,她到底有什么难言的苦楚?

    “啊!”

    又是一板子落在尔音的身上,细密的汗珠儿顺着脸颊慢慢滚落。此时,尔音已经分不清,那流下来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啪!啪!啪!”

    无数的板子落在了尔音的身上。她只觉得眼前黑黑的,很想就这样睡过去……乌丝在身侧垂了下来,宛若夜晚飞流直下的瀑布。那瀑布落在地上,像溪水般蔓延开去……

    “住手!”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院门口儿传来。那声音像打雷般迫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纷纷地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而后全都慌忙地跪下,齐声高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给朕滚!”

    玄烨的声音里满是震怒。他快步走到长凳处,一脚踢飞了一侧的小太监。而后,缓缓地蹲了下来,把尔音轻轻地扶到了怀里。

    “大妞……”

    玄烨轻轻地用袖子拂去尔音脸上的汗水,他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疼痛。他怎么能让他的大妞受这样的苦。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和大臣们商议事情时不许人打扰的规矩。才错过了及时赶来的机会。

    “大妞……”

    尔音悠悠转醒,她觉得一双有力的手臂疼惜地托着她。就好像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不能有任何闪失。尔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她慢慢看清玄烨焦急疼惜的脸。玄烨的眉头锁得紧紧地,就好像永远也打不开了一般。

    “皇上……”尔音虚弱地说道,疼痛再一次朝她袭来。“皇上……求你,求你救救玉容……玉容……有了你的孩子……”

    玄烨的瞳仁慢慢地放大,他吃惊地看着尔音。尔音微微地点着头。此刻,玉容也已经从凳子上起来。玄烨抬眼望着玉容,玉容梨花儿带雨的也望着玄烨。一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唯有风在他们之间穿梭……

    “皇上,皇上可不要被狐媚蒙蔽呀!玉容与人私通,谁又能说清这孩子是不是野种!”

    玄烨的眼神变得狠戾。他没有回头,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李贵人真是关心朕啊。朕以后会好好感谢李贵人的。”

    那李贵人听到玄烨的话心下十分欢喜。她进宫以来,玄烨从未和她说过话。李贵人看着玄烨的背影,唇角慢慢地上扬。似乎勾起了一段美好的、令人无法忘却的过去……

    “皇上,李贵人说得在理。皇上可不要放过了歹人!”

    一边儿的王佳凤儿接口道,她的语气里有一丝嫉妒。此时,殿里的妃嫔们鱼贯而出。她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玄烨缓缓地站起了身儿,他把尔音轻轻地交给了德福。所有的妃嫔们都跪了下去,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玄烨并没有叫众人起来。他盯着皇后赫舍里氏淡淡地说道:“皇后,你说。”

    “回皇上,李贵人说珍常在私通。并且还有一封信作为证据。”

    此刻,萃儿从一边儿缓缓起身。她将信递给了玄烨。玄烨匆匆地读着,脸上的颜色却越来越难看。他没有说话。望了一眼身侧的玉容。玉容此刻也跪在了地上,她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玄烨的心里颤抖了一下,那个晚上,玉容也是这样的对着他。

    “这信,朕知道。这信,是朕写的。”玄烨的脸上忽然荡起笑容,在暗夜里看来异常的显眼。

    “皇上,您可不能包庇这狐媚啊!这信怎会是皇上写的!”李贵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玄烨。其他的妃嫔们都没有说话。

    “李贵人何须这样惊慌!这不过是朕和珍常在开个玩笑。闺房的乐趣却让众位爱妃误会珍常在了。是朕那日太鲁莽了!”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宠爱珍常在。臣妾不是嫉妒,臣妾是为皇上着想啊!皇上可知,还有一个花笺呢!那也是铁证,可以证明珍常在不忠啊!”李贵人大声地说道。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微泪光。

    “花笺……”玄烨的双眸又暗沉了些许,他顿了顿,从容地说道:“朕当然知道那花笺。那也是朕送给珍常在的。朕还知道那花笺上写的是王维的《相思》,不信,你们可以找来看看。”

    李贵人回身儿四下找寻乌雅文萱。但此刻,却已经不见了乌雅文萱的身影。于是,李贵人便默默地回身儿。她看着玄烨,幽幽地说道:“臣妾,怎会不相信皇上。皇上是最守承诺的人。”

    语毕,李贵人的脸上现出两朵红云,竟像黄昏时天边最美的云霞。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看来的确是臣妾等误会珍常在了。臣妾身为皇后竟然没有处理妥当,请皇上恕罪。”

    “皇后不用自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朕以后也会注意的,绝不会让这令人误会的东西再出现。”

    “多谢皇上。臣妾遵旨。”

    “既然这样,那就都散了吧。德福,派人传宁子熹来。还有……今天的事儿……朕不想再听人提起!”

    “是!”

    院子里的人齐声答道。众位妃嫔这才缓缓地站起身儿来。

    玄烨语毕,便要接过德福怀里的尔音。可是尔音却突然制止了玄烨,她将玄烨的手重重地推了出去。

    “皇上……尔音没事儿。你还是看看玉容吧。她,怀着孩子……又挨了打……”

    玄烨的双眸此刻很是深邃。他望着尔音,没有说话。

    “皇上……尔音……求你了……”

    “好……”玄烨的目光暗了下来,他轻声地说道:“德福,帮朕好好照顾尔音。”

    “嗻!”

    其实,又何须玄烨嘱咐。德福心里的疼痛一点儿也不比玄烨少。他看着怀里有些颤抖的人,眼睛里溢满疼惜。忽然,德福抬头望向李贵人,仇恨的目光直直地射了出去。

    “德福……我们还是先走吧。”

    尔音柔声地说道,她看着玄烨将玉容慢慢地扶起。又看着玄烨将玉容温柔地搂在怀里。接下来的温柔,她不想再看下去,那便还是走吧……眼不见,会不会就不痛了?

    “来人,摆驾咸福宫……”

    玄烨低沉的声音在尔音的身后响起,尔音觉得像是有一扇门重重地在她与玄烨之间关上了。那门能否再开启,尔音自己也不知道……

    玄烨扶着玉容,他的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尔音离去的身影。他的大妞真的要飞走了,再一次的把他推给了别人,把他留在了原地……

    紫禁城的夜,很深,很深,却也依旧不可能掩藏了一切。在没有人注意的一角,有个人正痴痴地望着玄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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