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鸾歌-第五章 旧时年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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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小凝无语凝噎,差点咬舌自尽。

    前方那车夫已经早早递了令牌进去,安国寺大门悄悄开了一人宽,引着林青妍进去了,小凝也只好哭丧着脸赶紧跟了上去。

    要说林青妍的奸夫,那绝对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总有那样一个少年,在你最美好的年华,惊艳了岁月,惊醒了流年,然后白驹过隙,留给你一生的念想。林青妍也有这么个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就住在这安国寺。

    是了,那人是一个和尚,但是!不要误会,林青妍自然不是这般重口味的姑娘,须知晓,一个和尚他也有不是和尚的时候。

    她爱上他的那年,他不叫寂天大师,他叫奚桓之,名满天下的大夏第一个公子。

    奚公子轻易不能出门,一出门就会造成交通堵塞,走到那堵塞到那。曾传言,户部不止一次哭着去找过奚公子,让他要去那先告知户部一声,也好让户部提前将道路修宽个两三倍。

    你只要听说那被姑娘围堵得水泄不通,平日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和羞答答的小家碧玉都失心疯似的挥着帕子又哭又笑,连过街去对面吃个面都没法子,那定然是奚公子出行,十有八九错不了。

    你问十个姑娘她的梦中情人是谁,有十二个会答奚公子,还有两个男子,可想而知,竞争之惨烈。林青妍就是在这样惨绝人寰的竞争中,打败女的又打败男的,脱颖而出,成为了奚桓之的心上人。

    那怕至今,林青妍都没想明白那年她是如何这般所向披靡的,如她这般是如何得到那个人的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林青妍这样的姑娘对于想不通的事,当然就不想了,只记得她爱上他的那年,那年啊,那年她才十四岁,就如三月枝头上含姿影摇的樱花一般美好,一心扑了上去,一腔热情满当当的,还十分有先见之明的要将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许配给他。

    你要是有这么个对象,再揽镜自照两下,必然也知晓什么叫怕夜长梦多,事实也证明林青妍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姑娘,只是却还是欠了火候。

    就在奚林两家着手议亲的时候,一道圣旨破空而来,一爪子拍下来生生断送了林青妍一生的美梦,于是那一年,她出嫁,他出家,于是那一年,她披上嫁衣,他披上袈裟。

    直到四年后的今天,林青妍想了很久,会有这样的结果,大抵是他太好,而她太平凡,上天都不忍心叫她糟蹋了他。

    这厢小沙弥引着林青妍轻捷无声地走在宁静的庙宇内,还没进殿就隐隐听到木鱼声声清朗,到了殿前小沙弥施了一个佛礼退下了。

    禁闭的殿门,如同谁掩上的心扉,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些微融融灯光窥探般悄然投射而出。叫林青妍犹豫了下,只是这次,无论他是愿意见还是不愿意见,她都是要见他的。

    林青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缓步迈步进殿。殿内檀香袅袅绕梁,慈悲的佛祖高高在上俯瞰着红尘和他的众生,佛像前立着一个清挺如白莲的背影。

    “你,还是不愿意见我吗?”林青妍轻轻开口问道,回答她的只有声律平缓的木鱼声,她一步步慢慢走近。

    四年不见,也不知晓他现在如何,记忆里的公子啊,他始终淡淡含笑,如一棵静静盛开的樱花,有动人心魄的美好,却始终静谧如一棵树。

    “两个月前,我来找过你一次,那时我在这门外站了半宿,你始终没有开门。”林青妍边迈步,边径自道:“我看了半宿的樱花,喝了半宿的酒,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了。”

    那个身影始终岿然不动,如莲如月。林青妍轻轻笑着,一边说一边径自点了三炷香,缓缓跪在蒲团上。

    “因为那时我生了一场重病,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听见太医说不太好,我以为我不行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着起来,偷偷一个人跑来找你,还带了一大坛子酒,想着借口来找你喝酒,就跟从前我想见你,便说得了好酒想同你一起小酌两杯一样。你看我那时真是病糊涂了,你都做了和尚了,哪里还会喝酒呢?”

    昔日相府千金无人管束,常常一块处的又是林青裴和赵晔琛这样的纨绔子弟,没学得大家闺秀的端庄矜持,倒是将豪情摸透三分,跟着学会许些荒唐事,这喝酒就是其中之一。

    林青妍起身将香插在三足青铜宝鼎里,然后抬眸定定看着他,“我那时候想到的是我活了这么些年,其实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有件事我总是要知晓的,桓之,那年我们约好一起远走高飞的,你为什么没来?”

    林青妍入宫前,那时年少的两个人曾经约定远走天涯,林青妍在樱花树下站了一夜,看了一夜落英缤纷,终究没能等来那个人。

    而四年后的今天,林青妍看着着一袭袈裟立在面前的奚桓之,想上天就是这样不公平的,如奚桓之,就是做了和尚也还是最完美的奚公子,随意悠然一站,静如深渊,清若白莲。这样的人他自己入了佛门,红尘中人却永远不能解脱。

    奚桓之闭着眼神色宁静祥和,他现在已经是名闻天下的寂天大师。奚公子冠绝天下,做公子的时候是天下第一公子,才学天下第一,做了和尚也是楚翘,是安国寺最年轻的得道高僧,闻名遐迩。

    “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他轻缓开口,声音若清风过荷塘般清润,“聪慧如施主,当知晓放下才是一切之根本。”

    “有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人放下爱情立地成佛,可见爱情即是屠刀,只是不知道屠杀的到底是爱的人,还是不爱的人?”林青妍嘴角含浅笑,漫不经心地道:“桓之,你说可是如此?”

    奚桓之轻轻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梵行高远了空一切,“世上已无奚桓之,贫僧法号寂天,红尘俗事已了,施主又何必自己徒增烦恼?”

    世上已无奚桓之,却还有林青妍,世上已无爱我的那个你,却还有爱你的这个我,这便是悲剧。

    从前林青妍不知晓所谓透心凉是怎么个凉法,如今算是知晓个彻底,那人眼里清明无垢,只剩下他的佛祖。

    “你莫不是还要劝我,情海无边,回头是岸?我若能回头,我还会来找你吗?”林青妍轻轻笑了一声,“也罢,当年你便舍弃了我,我更不指望这四年后大师心里还能有我,今日来,我也不想再问为什么,只是有一件事你却是必须要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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