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扭过头，狠狠瞪着我：“这不是笑话！”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笑话，可除了笑以外我还能怎么样？哭吗！
“是谁告诉你司澜是机械人的？”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纵然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也依然波澜不惊。
“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牧良对我很失望，“果然，在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司澜，哪怕他死了，你还是想着他。”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我究竟在想什么。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牧良忽然深吸一口气对我说，“牧良究竟是哪里不好，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尹茉的喜欢呢？”
我沉默了，这是一个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如果我是以前的吴沫，我一定会学着吴老六的模样，打着哈哈就随便把这个问题给糊弄过去了，但现在，当生命进入倒计时，我不想就这样敷衍这个对我情深义重的男人。
“牧良。”我说，“你一直就在我的心里，从那天在游乐场里，你为我被炸伤以后，我就一直拿你当我的亲人。”
“哥哥，我知道。”牧良突然说，“所有的言情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些狗血小说里的白莲花女主，死命占着男二的好处，让他为自己拼死拼活，却舔着脸说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妹妹对哥哥，无耻至极！
“牧良……”我讪讪开口，“其实你完全可以离开我，我可以让爸爸给你换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所以呢？”他苦笑一声，依旧面向前方看着这个残败的世界。
“所以？”哪里来的所以？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再束缚住他，让他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苦笑的口吻对我说，“所以，其实我连哥哥都不是，你早就厌倦了我总是跟着你，你想一脚把我踢开是吗？”
没想到他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
“不”字还未待出口，原本匀速行驶的车子忽然就停住了。
牧良打开车门跳下车，冲车里的我叫了一声：“到了，下来吧。”
不用我吩咐，他一如从前那样主动帮我将白蛇从后座抱出来。
“谁？蛙，是谁？”
远远的，老树精的树梢上，一只巨型青蛙跟人一样手搭凉棚的看向我们，在认出是我以后，他激动的冲身后叫：“不是敌人！不是敌人！”
才跟他们分开半天而已，原本魁梧的老树精却跟受了风暴摧残一样，整棵树都萎靡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枯死成半截腐木。
“怎么回事？”我连忙往前几步问青蛙兄弟。
他们也很老实的回答我：“刚才，声音，头痛，蛙蛙！”
人类通过广播释放出的低频音波是玄灵无法抵御的灭绝性武器。
“树精爷爷让我们躲进他的树屋，他用自己所有的枝叶包裹住我们，可他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青蛙兄弟很感激老树精所做的一切，要是没有老树精的保护，他们可能就跟沿路我所看到的那些玄灵一样全部爆头而死了。
望着自己都已经苟延残喘的老树精，我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这世界已经沦陷，即便我再挣扎那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螳臂当车，沧海一粟而已。
“白蛇怎么伤的那么重？”老树精还能说话，他抬起已经掉光树叶的秃树枝指了指白蛇，“是遇到狼窝的人了吗？小猫追回来了没有？司澜呢？”
面对他的提问，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是狼窝将白蛇伤成这样的吗？不是，是小猫啊！是我们最关心的小猫啊！可小猫有着他跳不出的痛苦深渊，我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他？
至于司澜……
我的心已经痛到滴血。从在百合家遇到司澜开始，我所经历的一切，我所遇到的人，到底都是什么？
“老树精，我要跟你说声抱歉了。”我抬起头看着这棵据说活了三千多年的古树，“三天后，我要去跟我爸爸汇合，他会安排我离开S城。”
几乎已经秃成枯木的树枝猛地一阵抽搐：“你，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我说。
不远处，牧良将重伤的白蛇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地上，转头朝我看来。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凡人，我那些有着厉害本事的朋友也全都离开了我，我现在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不要说保护你了。”我实话实说。
“那白蛇呢？”老树精指向白蛇。
“我会跟牧良一起将她带出S市。”我说。
“那我们呢？蛙蛙。”青蛙兄弟紧张的问我，“你能把我们也一起带出去吗？”
战争是谁都不想的，他们期盼的望着我，只因为他们知道留在S市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能变成人形吗？”我说，“只有扮成人类混在撤离的百姓中才能离开S市。”
两只青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顿时没了声音。
“你要抛下我们？”老树精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可怜。
我望着他，也望着青蛙兄弟：“不是我要抛下你们，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这世界并不是我弄坏的，我也承担不起拯救世界的责任，正如你们想要活下去一样，我也想活下去。”我忽然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似乎一直将“拯救”两个字放在了人生的最高位置，正如我在百合的故事里想要救那个小女孩，想要在流沙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想要在河童手里救下洛洛，我不是神隐，不是狼窝，更不是其他什么厉害的组织成员，我充其量就是血能让人起死回生而已，而且这血还是彩衣的，并不是我的，可我却总是妄想着去拯救别人，而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最终却谁都没救出来，还搭上了我所有的朋友……
“就像当年在‘末日号’上一样，我只是个没用的废物，我除了夹着尾巴逃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缓缓蹲坐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想我大概是想哭吧，但是眼泪却像是干涸了一样怎么都掉不下来。
果然，我是这么的没用，连哭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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