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已经降下一场大雪，整个X市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冷飕飕的，街道上的行人也越发的稀少。
此时暴龙张已经批改完了试卷。她捂着暖瓶，走出了办公室。
“好大的雪!”
张老师默默的看着。
这次八班的数学考试有些不如人意。虽然有刘烨考了满分，但后排的学渣们大多都没有超过三十分。
实在是严重拉低八班的平均分。
对于八班学生来说，八班已经不在了。所以平均分什么的，见鬼去吧！下学期都不一定能见到她这位班主任……
但是这个平均分却影响她今年的优秀老师评选。
暴龙张眉头微皱。
望着白茫茫的天地，此刻有些迷茫。她为了后排的这些学生，辅导上可真够多了。她平时放假都留在学校，为这些学生辅导开小灶。
为了补课，老公私下里多有埋怨。
自己已经帮他们够多了。为什么他们还考不上三十分……
如果英语不会做，至少都能蒙对及格。可为什么他们的数学考不上三十分。
自己已经没奢求他们考及格了。
暴龙张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
“你好，请问你就是刘烨的班主任张老师吗？”暴龙张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嗯，我就是张老师。”暴龙张疑惑。眼前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察，她正拿着小本本。若不是她那一身警服，恐怕就和寻常采访的记者一般。
她要采访我?
“嗯，张老师你好。”年轻的女警察伸出了手。
“我是竹园小区那块儿的片警，刘静。你可以叫我小刘!”
好吧，我还是实习的……年轻女警察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张老师，不知你现在有空吗？占用你几分钟做个调查。大雪天的，这么冷还耽误张老师，实在是抱歉。关于你们学生刘烨，其实我们想具体调查一下……”
……
刘烨在那雪山之间的世界里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回到竹园已经下起了大雪。
当然，此刻的刘烨并不知道那晚有过一面之缘的片警。那个年轻女警察此时正在学校，通过班主任而调查他。
老妹还在看择天记。
下雪天冷飕飕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哥，你回来了。”尤倩很高兴。
“嗯，出去办了点事。”刘烨微笑。刻意把出去做了什么忽略掉了。“老妹，午饭吃了没？起来我们做饭吧，刚才我去菜市场趁着下雪大减价买了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哦！”
“赶紧起床!”
小尤倩神情一黯。骗人，下雪时只会提价，怎么可能会减价。老哥，发生了什么事……
你以前从来不会骗我的。
刘烨，你变了。
不过西红柿炒蛋……算啦，还是原谅他吧！
……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
三天的守灵也很快结束了。
老人王斌所留给刘烨的一大堆“遗物”中，大多都与时代脱节。以前看似极有身份，有面子的二八大杠，以及缝纫机，手表，录音机等。这些东西，如今要是卖到杂货铺，恐怕也不一定会有人收。
老人所留下的两万七千块钱。几人合计，本来是打算买一个公墓什么的。一个公墓也就一万块左右，可考虑到每年要交两千的管理费。如果管理费不交的话，会被管理将骨灰取出，从新售卖墓地。
几个遗老考虑后续的管理费太贵。
这个时代，如果没钱的话。连埋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索性一合计，干脆做的高大上一点。撒黄河吧！不是有伟人还撒大海了吗？
抛洒骨灰，其实这也是近几年养成的一个习俗。尤其是风水迷信的渐渐破除，加之墓地太贵……
为什么要撒黄河，而不是随便撒在渭河灞河什么的。是因为黄河乃中华民族的发源地，是母亲河。
几个遗老私下这么里一合计，于是便谈妥了，都同意撒黄河。
……
汽车站。
距离X市最近的黄河段，则是T县。T县距离X市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因此要坐长途汽车过去。此时几个遗老依旧穿着中山装，胸前的白花收了起来。
刘烨背着一个普通的旅行包，旅行包里装着骨灰。他跟在身后。尤倩没有来，因为他们下午要回来。
此刻，几个遗老排着队。刘烨则跟在这些老人的身后。
“开一张到T县的票。”
售票大厅的窗口处。眼见着是几个老人，原本拥挤不堪的窗口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让几个老人先买，刘烨则跟在身后。
“好勒，大爷。你们都要去T县吗？八点半的车，你们注意时间哈!”窗口的售票员检查了身份证后，统一给出了半价售票。
至于最后的刘烨则掏出了学生证。
虽然磨了几句嘴皮子，好在也是半价。
13：05分。
这几年的黄河，由于自然原因和人类活动，导致了流量大减。宽大的黄河古道，只剩下一条宽广的滩涂地。只有河道中间，还有着几缕分叉的河水。四十年前的羊皮筏子，终究还是属于过去。
此时的遗老们在T县吃了早饭后，已经来到了黄河边。
刘烨取下了旅行包。
包里有一个白皙的瓷罐。
瓷罐里装着的东西，不言而喻。
“开始吧!”
“好！”
备上香油和纸钱，几个遗老煞有其事的对着瓷罐小声说着什么。应该是离别前的告别。
遗老们此时胸前又挂上了白花。白色的纸花。
“老兄，我们把你送在黄河边了。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你连后人都没有。好在还有我们这些老伙计……以后黄河就是你的家。你也放心，我们这些老骨头，最终都会来陪你的……”
黄河滩的远处飘来了一缕宁静的风。几个遗老说话慢吞吞的，挨个对着瓷罐说道。
刘烨恭敬的站在人后。
神情严肃，认真。此刻他思绪不禁有些飘忽。
他记得半年前爷爷逝世时，骨灰是偷偷埋在了公墓圆的一颗树下。自己和老妹在几个遗老的授意下，还偷偷拿着香油纸钱去祭奠。最终还被公墓圆的管理发现并赶了出来。
风声宛若一曲安宁舒缓的乐，带着悼念，带着不舍，带着痛惜，带着平凡……缓缓的在刘烨心田响起。
几个遗老说完了离别的话，便打开了白皙的瓷罐。
“以前在我们故乡，可是要让晚辈埋土安葬的。虽说现在不兴土葬，但这最后一步。我们这些平辈，不合适。小烨，你来！”有遗老郑重的将瓷罐交给了刘烨。
“嗯。”刘烨沉稳的接过。
微微沁润泥土芳香的黄河水，宛若生命中最朴实，最严肃的真道。刘烨站在河边，握着瓷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生命的整个过程，就这样结束了啊！这无关人生，无关命运，生老病死，完全是最自然不过的真理。
此刻刘烨手微微倾斜，略微夹在着灰意的白色骨灰就这样缓缓的倒入黄河中。
不多时，瓷罐便空了下来。
几个遗老有些复杂的看着黄河。
冬日的黄河，虽然没有全面冰封。但黄河边的温度却是极低的，几个遗老捡来了一堆枯枝败叶，然后围坐着生火取暖。
刘烨仍然蹲在河边。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人生的意义，真的就是这样了吗？无论平凡的，高贵的，渺小的，伟大的，最终化作一堆尘埃?
刘烨迷茫了，恍惚间似乎记起了一些曾经看过的句子。
……万事令人厌倦，无法尽述。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发生过的事还要发生；做过的事还要再做。太阳底下一件新事都没有。有哪一件世人能说：“看吧，这是新的？”
不可能！在我们出生以前早已经有了。往昔的事没有人追念；今后发生的事也没有人记住……
“小烨他蹲在河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站起来。？”有遗老在担心。
“没事儿，见惯了就好了!”
“唉！说的也是。”
……
等刘烨和几个遗老们回到竹园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小尤倩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剧。
在她两天的“苦功”下，择天记已经快要看到结束了。晚上有些冷，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只手用来支撑手机。
“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刘烨点了点头。“老妹，今天晚饭吃了吗?”
“吃了。”尤倩突然有些欲言又止。“老哥，今天来了几个阿姨。她们起先是找你的，后来则是说…想领养我！”
嗯?领养?
刘烨心神一跳。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无上魅力。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