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韵留香:李宗蕊-铭记--一位热爱生活的女人1952-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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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辽阔的冀中平原,有一座于喧哗世界中独具安静质朴的小城,她土地平坦,四季分明,自然气候条件优越,因所辖地域盛产设施葡萄、无公害蔬菜,而被称为“京南第一大菜园”,这就是河北省饶阳县。发源于山西泰戏山下的滹沱河,曾经宛若一条蓝色的绸带欢歌奔来,自西向东从饶阳县中部穿过,又缓缓向东而去。在饶阳县城东南方向20余里、滹沱河南岸10里远的地方,坐落着一处从空中俯瞰下去四四方方的小村庄;村子不大,时至今日人口也没有过千,但她却恬静而祥和、闲适而又充满活力;村子的周围长满了高耸入云的白杨树,有风吹过时,人若是站在村中央红砖铺就的街道上,便能听到树叶沙沙响、鸟儿啾啾叫的自然之音,使人恍若来到了世外净土,顿感神清气爽、耳聪目明--这座小小的村庄,叫做团里。

    时光荏苒,当中国的市场经济发展到如火如荼之时,整个饶阳县也已今非昔比,逐渐富饶起来,小小的团里村也展露出了新的面貌。但村子依旧是那个村子,颜色依旧是以往的颜色,除了大多数村民的房舍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漂亮外,团里村的概貌没有多大变化--人却是变了,衣着鲜亮了、气色红润了;曾经奔水滔滔的滹沱河,蜿蜒到这里时,也只剩下了深深的河床,有的地方已然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

    看沧海桑田云卷云舒,望逝水流年花开花落;变与不变,似乎只在一瞬间,这总是让人叹息世事蹉跎的。

    然而,倘若岁月退回去几十年,回到公元1952年,那时的滹沱河不仅有水,而且水流湍急,加之防洪设施尚不健全,导致团里村几乎每年一小涝、数年一大涝,村里的土坯房,十有八九被洪水冲垮过。因此,当时的人们始终过着一种勉强度日的生活,即便脸上有笑,也是那种略显疲惫、稍带沧桑的笑。好在,无奈的生活中也会有惊喜,使人们在疲惫与沧桑之余,时不时能感受到天地的恩赐,享受着平淡中的幸福。

    日子像一位下地归来的老农,嗅着团里村家家户户屋顶上的袅袅炊烟,不紧不慢地踱到了7月13日。这一天,村东头一户人家院中的那棵大梧桐树上,突然有两只花喜鹊从天际间闪出,扑棱棱落到枝繁叶茂的树冠之中,随即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声音很大,似乎在宣告着什么特大的喜讯!事实也正如此,对于这个玉米杆扎成的栅栏小院里的顶梁柱李铁益来讲,今天的确是个令人欣喜的日子--他的妻子贺云淑给家里再添人丁,而且是个女婴。李铁益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如今又来了一个闺女,喜鹊登枝、龙凤呈祥,这让他尽管感到生活的压力又增了一分,但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李家新添的这个女婴,就是本书的主人公李宗蕊。

    1952年7月13日,普普通通的一个日子(据说这个日子也不普通,是西方三圣中大势至菩萨的生日),成了李宗蕊平凡而又瑰丽的人生的起点。

    一、百善孝为先

    李宗蕊的父亲李铁益是一位工作勤恳的公社干部,每个月仅有三十多元工资的微薄收入,因其是非农业户口,而当时粮食是按各家各户的工分分配的,李家人多劳力少,所以家里的口粮总是不够吃。在这种生活背景下,李宗蕊来到这个虽欢乐却艰辛的家庭,而且几年之后又添了妹妹和弟弟,加上爷爷奶奶,组成这个九口之家,与村里其他父老乡亲一样,生活都只能用“艰苦”两个字形容。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生活的贫困,在某种程度上,又以另一种方式回报了人们。李宗蕊打很小起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去村外拾柴、打草、挖野菜,在家里帮母亲贺云淑烧火做饭、扫地搞卫生、带弟弟妹妹,一个小姑娘早早地承担起协助父母的重任,却每天笑呵呵的很是乐观。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包括左邻右舍,都很喜欢这个阳光灿烂的小姑娘。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为家中长女的李宗蕊,很快就承担了两个哥哥容易忽略的家庭事务,诸如爷爷奶奶年岁大了以后的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等,她都是一马当先、从没皱过一次眉头。生活的磨砺、天性的使然,让她早早就成为了一个孝顺老人、关爱弟妹的懂事女孩。

    伴随着时代变迁的脚步,儿女们渐渐长大参加了工作,李家的生活水平和环境与村里的人们一样,逐渐得到提高和改善。那时,李铁益与妻子已经搬到了饶阳县城居住,生活在一个有着三间平房、两间厢房的小院子里。院子虽不大,却在李铁益的精心照料下,树木葱郁、花草飘香,很有一番别样的情致。这个小院子,成为李铁益老人和妻子养老的福地。老话讲“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李宗蕊每次回家看望二老,都会与丈夫王吉科一起大包小包地给父母买东西,从不吝啬钱财,甚至在自己小家庭还不怎么富裕的情况下,依然无怨无悔地践行着长女的责任和义务。

    对于女儿的孝顺,李铁益是心中有数的。老人有一本账簿,详细地记录了子女们行孝心的点点滴滴。这本厚厚的账簿,一方面透露出老人对子女们懂事孝顺的满意,另一方面也用白纸黑字验证了李宗蕊等五兄妹对二老的拳拳孝子之心。

    据亲人们回忆,李宗蕊从很小年纪起,就对父母生活的艰辛很体谅,时时处处争着为大人减轻负担。当时整个社会的物质条件都很困难,李家也不例外,有时连做饭用的柴火都不够烧。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于是,李宗蕊六七岁就开始帮母亲拾柴做饭、打草喂猪。稍大点后,除了上学时间外,更是像个小大人似的,一心一意帮母亲减轻生活的压力,任劳任怨地协助操持家务。1973年李宗蕊正式参加工作后,虽然那时的工资并不高,况且她个人也面临着诸多实际问题,但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把所有收入都投到了家人身上,努力帮着亲人们改善生活。今天为父亲添置一件上衣、明天为母亲购买一条毛裤,基本上做到了面面俱到。在孝敬父母的同时,李宗蕊也没有忘记弟弟妹妹,每次回老家不是给妹妹买一件花衣裳,就是给弟弟买一兜玻璃弹球等小玩具,使她的每次休假回家,都成了弟弟妹妹的节日。

    父母年岁渐渐大了以后,李宗蕊深深地明白“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道理,更是利用一切机会向父母尽孝心,唯恐哪一天会因为老人的逝去而让自己留下永久的遗憾。每次休假回老家,她都会亲自下厨为父母、兄长、弟妹做一桌丰盛的全家宴,而且绝大部分食材都是她和丈夫从石家庄带回来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团圆饭,待兄弟们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之时,她又会悄悄地把父母的被褥拆洗晾晒,使二老晚上能够睡在散发着阳光味道和女儿孝心的床上,享受一个甜美的好觉。

    如果说李宗蕊对父母的孝心,只是一种儿女对父母天然而成的亲情流露的话,那么,她对公公婆婆的孝顺,却实实在在体现了一个中国传统女性的道德美。

    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中一本就叫“婆媳经”。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家庭矛盾的集中所在,两个女人基于不同年代的发展经历,不同的角色利益,以及不同的人生价值观,经常会体现出完全不同的两种立场,却又经常不得不同住一个屋檐下。在家庭中,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最明显和最常见的,是出现在婆媳关系上。婆媳不合,是使不少人提起就摇头叹息的问题。客观地讲,即使在今天,相处融洽的婆媳关系也并不十分普遍。

    但李宗蕊却做到了与公婆一家人的和睦相处,这当然是出于她的真情付出。婚后,随着女儿的诞生以及工作职务的调整,李宗蕊越来越忙,而且她是个积极上进的人,还要参加各种辅导学习,因此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是很疲惫的。然而,对于丈夫老家的事情,无论多忙多累,李宗蕊始终坚持做到第一时间去处理。每年,她都会给公公婆婆织几件毛衣,粗线的、细线的全有,不仅如此,每次要随丈夫回井陉公婆家之前,李宗蕊总是细心周到地为一家人准备礼物,给公公装上两瓶好酒,为婆婆购买几件新衣,至于王吉科的弟弟妹妹们,更是细心地为他们准备一些招人喜欢的小东西、实用的小物品。李宗蕊不仅在经济上经常补贴公婆家,而且每次去丈夫家里,从没有摆过城里来的媳妇的架子,一进家门就挽起袖口忙这忙那,有些洗洗涮涮的活,从没有拈轻怕重过。在处理与妯娌、姑嫂关系上,李宗蕊由于天性使然,往往以不计小嫌、胸怀大度来化解彼此的小矛盾、小误解,换来了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公婆对她的喜爱甚至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逢人便讲自己的儿媳多好多好,常以自己有这样的好儿媳而骄傲,只要一提到大儿媳,老人们的脸上总会挂满笑,充满自豪。

    2000年的农历二月初八,王吉科的老父亲得病住进了井陉县医院,病情十分严重。李宗蕊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即提出必须把老爷子接到石家庄来,这里的医疗条件好,人也熟悉,有利于老父亲的治疗。王吉科赶回井陉接父亲,李宗蕊就在石家庄安排好了床位、医生,老父亲一来就住了进去。几天过后,李宗蕊见老人病情未见好转,又及时给安排到了胸科医院。她的所作所为,让老父亲很是感动。老人曾含着泪对人说:“没有我儿媳妇,我哪能住这么好的医院啊!”由于那段时间李宗蕊很忙,待老父亲住下后,她跑前跑后地照顾了几天,就出差去了外地。在这期间,老父亲不幸去世。为了不影响李宗蕊的工作,王吉科没有立即通知妻子,直到把老人从医院拉回老家,才通知了她。李宗蕊急匆匆赶回来后,给老父亲买了一块手表、一块手帕,并且亲自给老人戴上新手表,把新手娟装到了老人的口袋里。在守灵期间,李宗蕊作为一位正县级干部,丝毫没有顾忌面子问题,披麻戴孝、下跪磕头,把一个儿媳妇的孝尽到了位。她的表现,让村里的父老们很受感动,说人家这么大的干部,还能做到对老人这么尊敬,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

    李宗蕊作为一个女儿、妻子、儿媳,为整个大家庭做出的贡献,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炎炎的夏日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每一个路过树下的亲人默默送去一片又一片绿荫,没有表白,不求回报,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个大家庭最受欢迎的人。

    二、姐姐之情深似海

    在李家兄弟姐妹五人当中,李宗蕊与小自己六岁的妹妹李宗洁关系最为亲密无间。她与两个哥哥和弟弟李宗善的感情也很深,但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的缘故,李宗蕊平时有什么心事,总是喜欢跟李宗洁讲,而李宗洁也成了姐姐的贴心小棉袄。

    由于父亲李铁益长年在外工作,基本上一个月才回一次团里村老家,母亲贺云淑既要照顾李宗蕊年迈的爷爷奶奶,又要操持几个幼子的家务,而且她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每次都要带头出工下地,因此很辛苦。家庭生活的艰辛,使李宗蕊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总是自告奋勇地帮母亲多干点事,为她减轻肩上的重担。妹妹李宗洁出生后,没过多久,李宗蕊这个小姐姐就接过了照顾妹妹的担子。那时家里穷,没有什么玩具可以哄孩子,甚至有时连糊口的饭都无法保障,所以小孩子带起来很麻烦,常常哭闹。对此,李宗蕊的小姐姐风范十足,年纪不大办法不少,要么是把妹妹背在后背一个劲地颠,使小宗洁破涕而笑,要么就带着妹妹跑到街道上、村庄外,采朵野花啦、捉只蝴蝶啦,或者逮只蚂蚱拴一根细绳子,另一头系在妹妹的手上,让蚂蚱的蹦蹦跳跳逗她笑……

    在那个年代,人们每天最大的需求是填饱肚子,小孩子更是如此。每当吃饭的时候,境况好一点还可以让几个孩子吃饱,虽然都是些棒子面饼子或者窝窝头--更多的时候,李家的几个孩子只能吃个半饱。为了让妹妹少点饿的感觉,李宗蕊常带着她去田野里找吃的东西,尤其是秋收过后的田地里,总会有一点落下的粮食,什么仁果(花生)呀、山药(红薯)等等,对于姐妹俩来讲,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但由于那时可以进肚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人们不会让田野里遗漏太多果实的,而且由于力气小,李宗蕊拿不动铁锹,只得用小锄刀,所以往往忙活半天,也挖不到几颗仁果。倘若万一挖到了,她也舍不得自己吃,而是小心翼翼地剥开,塞进妹妹的嘴里。

    有几年时间,因父亲工作的需要,李宗蕊和妹妹随父母搬到了距离团里村12里远的合方村,稍大点的两个哥哥随爷爷奶奶留在了老家。合方恰恰坐落在滹沱河的北岸,当时的防洪设施几乎为零,所以年年闹水灾。庄稼连年歉收,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的到来,人们的生活更加艰难。粮食不够吃,好多人都得了水肿,李宗蕊也不例外。为了生存,人们开始吃仁果秧子、山药叶子,还把棒子轴(玉米骨)用石碾子轧碎,再用筛子筛出里面的细粉熬粥喝--虽然如此,当时的人们还很乐观,称其为“小豆腐”。但这样的“小豆腐”是没有营养的,常常是一碗这种东西下肚,维持不了多大一会。带着妹妹找吃的东西填饱肚子,成了小宗蕊的最大心愿。

    常言道:“凡事有弊就有利”。滹沱河虽然河水肆虐时很让人们头疼,但也使村子周围的沟沟坎坎里蓄满了水,长了不少绿油油的水蓬。水蓬总比“观音土”强。于是,李宗蕊就经常跟小伙伴一起,去沟里采摘水蓬尖尖,回来做成饭供一家人食用。有一次,她和邻家小伙伴去寻找水蓬,见一条深沟里长了很多,高兴极了,也没考虑下去后能不能上来,就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两个小伙伴一边哼着在学校里学的“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一边飞快地采摘水蓬尖。很快,两个人就采满了筐。可是下沟容易上沟难,那沟沿足有两米多高,而且坡面湿滑,两个小姑娘使出浑身力气,手脚并用也没能爬到坡顶。又一次从坡上滑下来后,李宗蕊的倔强脾气被激发了出来,她二目圆睁后退两步,挎紧了篮子,猛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儿再一次向沟沿发起冲锋。当她一只手已经攥住沟沿上的野草时,脚下的一块湿滑的泥土却使了坏,把她一下子从沟沿上拽了下来,顿时有杂草划伤了她的皮肤。尽管被磨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李宗蕊也没让篮子里的水蓬撒出去一点点--那是家人的一顿饭啊,尤其是妹妹李宗洁,此刻一定在家里饿得哇哇哭,就等着姐姐回家带来吃的呢……

    后来,李宗蕊和小伙伴一边继续往沟沿上奋力爬,一边扯着嗓子拼命呼喊,终于有大人闻声赶来,把两个小姑娘从沟底拉了上来。

    为了帮大人解决吃饭问题,小宗蕊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但那个年代,一个女孩子,就是再有办法,也是无回天之力的。一家人紧巴巴勉强度日,妹妹李宗洁黑瘦黑瘦的,当时李宗蕊的弟弟李宗善还没有出生,所以,李宗蕊把所有当姐姐的爱,都倾注到了妹妹身上。李宗蕊姐妹俩和母亲搬回团里老家后,父亲李铁益又开始了偶尔才回家的生活,但却常常伴随着孩子们的惊喜回来。有一次,父亲回到家里后,满面笑容而又神秘兮兮地交给妈妈一个不大的草纸包。虽然夫妻俩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可这一幕却被恰巧进屋的小宗洁给发现了,待李铁益陪妻子下地干活后,小宗洁把姐姐拽进了屋。“干吗呀?”李宗蕊纳闷地问。“爸、妈……

    把好东西搁在房梁上了,姐,我想吃。”小宗洁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李宗蕊先是一愣,接着问:“什么东西?你咋知道是吃的?”“是吃的,肯定是吃的。”小宗洁说着,喉咙里竟然发出咽口水的声音。望着妹妹瘦黄的小脸,李宗蕊的大姐范儿再次表露出来,她没有犹豫,攀着炕沿就把手伸到了房梁上,摸索了一阵,果真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小宗洁莫出声,而后姐俩四道目光聚拢一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包。

    是红糖,足足有半斤的样子!虽然已经硬成了坨,但依旧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小宗洁忍不住了,一把抓过红糖块,张开小嘴就咬了一大口。李宗蕊被吓坏了,她没想到妹妹的动作这么利索,若是被母亲知道姐俩偷糖吃,肯定会挨揍的!但妹妹嘴里的糖已经和着口水咽到了肚里--没办法了,李宗蕊只好仔细地把红糖块上的缺口用手捏了捏,重新把纸包放回了房梁上。

    尽管李宗蕊也很想尝尝红糖的滋味,但她没敢。妹妹已经吃了一大口了,若是自己再吃,妈妈知道后一定会伤心的,认为这个闺女太不懂事。想到这里,她对心满意足的小宗洁说:“这事,千万不能跟妈讲,否则要挨揍的,懂吗?”

    小宗洁懂事地点了点头。然而,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光景,一点红糖就是奢侈品,是爸爸买回来交给妈妈,让妈妈留着给爷爷奶奶补身子的,这么小小的一包糖,是家里的贵重物件,被人偷偷动了,哪儿会不被发现?

    到了周末,在饶阳县城上学的李宗德、李宗瑞兄弟俩回了家。这本该是个快乐的一天,但李家却发生了一件动静不小的大事儿。这大事件如石碾子一样,从每个孩子的头顶轰隆隆碾过,刹那间就把快乐挤压到了一边--母亲发现了红糖的缺失!

    贺云淑顿时就火了,这是丈夫拿回来想关键时候孝敬父母的,定是让孩子们给偷吃了,这可是不能原谅的大事。盛怒之下,她首先把两个稍大点的儿子叫到了面前。

    “说,糖是不是你偷吃的?”贺云淑对老大李宗德质问。她认为糖放的地方很高、很隐蔽,只有老大才有智慧和身高够得到。

    “没有。”李宗德如实答道。“你呢?是不是你拿的?”贺云淑又质问二儿子李宗瑞,同样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其实,贺云淑一直是位慈祥的母亲,很少对孩子们发火,但艰难的生活境遇,有时也极大地折磨着她的耐性。况且,这包红糖是丈夫让她妥善保管,打算在青黄不接的关键时刻用来孝敬年迈体弱的父母的。此刻,孩子们不懂事偷吃了,还不承认,她当然感到很恼火。她准备打孩子们了,尽管她的眼中噙满了泪花,但她还是在盛怒之下拿起了笤帚疙瘩,准备惩罚一下不懂事的儿子们。

    就在这关键时刻,李宗蕊从外面闯了进来,拦住了母亲。“妈,红糖是我吃的,与哥哥们无关,要打就打我吧。”她红着脸说。贺云淑一愣,她不相信平日里懂事的大女儿会干这事,但看李宗蕊的样子,又不像在撒谎,于是把女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从始至终,李宗蕊都把责任一个人揽了过来,没有提及小妹李宗洁。

    好在,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生活再艰难、肚子里再缺少油水,也无法阻挡小孩子们追寻快乐的脚步--一颗童心,永无暗淡。李宗蕊不仅在生活上极力照顾和保护妹妹,而且陪着妹妹玩耍起来,也特别的心灵手巧。家里没事的时候,在二哥李宗瑞的带领下,李宗蕊找来破碎的瓮片,在大石头上仔细地打磨,做成酒瓶盖大小圆圆的小片,然后和哥哥妹妹一起玩抓石子游戏。尽管是玩耍,她也很好学,见李宗瑞抓得多、接得准,她就虚心向哥哥学,等到自己玩得很好很流畅后,再耐心地教给小妹李宗洁。在玩耍的过程中,性格外向的李宗蕊,常常会发出开心的大笑。

    后来,李宗蕊参加了工作,更是对仍在老家的李宗洁照顾有加。每次回来,都会为妹妹买上一两件好看的衣裳,或者带几件李宗洁喜欢的东西。姐妹俩的深厚感情,堪比原来院子里的那棵大梧桐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这种姐妹亲情,与天地同在。随着李宗蕊的工作越来越忙,她回老家的次数渐渐减少,当她的二女儿王远馨诞生后,工作和生活就更加忙碌了。这时,只要姐姐一个电话,李宗洁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跑到姐姐家,帮她带小孩、收拾家务,同样从无怨言。一直到李宗蕊去世四年多后,李宗洁的手机里,依旧保存着姐姐的电话号码,舍不得删除。只要一提到亲爱的姐姐已经远在天国,这个当了一辈子教师的妹妹,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哽咽失声。

    李宗蕊不仅一生疼爱、照顾妹妹李宗洁,对年龄最小的弟弟李宗善,也是关爱之心犹如当年的滹沱河水,绵绵不绝。李宗善比李宗蕊足足小了十岁,是兄弟姐妹中的老五。因为沾了老小的光,李宗善从小就是家中的宝贝老疙瘩,备受哥哥姐姐们的宠爱。宠爱归宠爱,当年的生活条件就在那儿摆着,哪怕李宗善被家人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照样还是打小就忍饥挨饿。所以,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他就已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有一次,他肚子里长了蛔虫,父亲给买了两颗驱虫塔糖,吃到第二颗时,他再也舍不得吃了,攥在手心里跟捧着颗钻石一般。晚上,李宗蕊在煤油灯下帮母亲纳鞋底,李宗善就借着灯光欣赏塔糖的颜色,不时地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就是舍不得吃。由于没注意,李宗蕊在扬手抻线的时候,一下子碰到了小弟擎着塔糖的手,那颗塔糖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嗖地不见了踪影。这下子李宗善不干了,吼叫着让姐姐赔,且要自己端着油灯寻找。怕弟弟烫伤,李宗蕊忙夺过油灯,帮着找了起来--却没找着。于是,李宗善气呼呼地跑到堂屋,找来一把菜刀,非要砍大姐。李宗蕊当时已经十几岁了,若说她打不过弟弟,是不可能的。可由于担心弟弟在愤怒的情况下受伤,她只是躲到了炕角,不和弟弟争辩,直到母亲和妹妹冲进来把弟弟制止住,才又帮李宗善寻找起塔糖来。

    后来,每当回忆起自己的大姐时,已经成为一条壮汉的李宗善,总会情不自禁地流下追忆的热泪。他说:“我是个当过兵的人,很少落泪,但每当想起大姐来,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大姐是个好人,只是一生太要强,才会累坏了身体,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如果有可能,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姐姐的命……”

    三、爱家庭、爱生活的真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子?花木兰、穆桂英?还是卓文君、林黛玉?这是个没有严格界定的问题。

    但平心而论,一个能够让人们铭记于心、谈之动容的女人,无论她是铿锵玫瑰,还是雍容牡丹,都可以算得上一个真正的女子、一个真女人!

    李宗蕊就是这样一位女子。

    1978年起,李宗蕊的人生角色发生了质的转变,成为了一位妻子、一位母亲、一个儿媳。伴随着小家庭的建立,她的工作职责也在一步步增加,李宗蕊越发忙碌起来。但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她深知家庭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因此除去工作之外,她努力让自己把余下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家庭的建设上。

    有人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凡是喜欢写日记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的人。李宗蕊就是对这句话的很好诠释。从参加工作那天起,她就开始记日记,事无巨细,多则一两页、少则三五言,直至她因病离开人世,此前从未间断。她日记中的内容,可以直接分成两大块,一块记录了工作历程,一块留下了家庭生活的点点滴滴。她非常热爱自己的家庭,这从她生活的细节中就可见一斑。李宗蕊对家里的洁净程度非常重视,可能跟她学医有关系,但更主要的是她想营造一个温馨舒适的家庭环境--屋子可以不大,家具可以简单,但必须干净整洁、摆放有序。她和王吉科结婚后,有一段时间是住在丈夫单位的宿舍里,当时的家具只有一个立柜。为了让立柜看起来美观些,她和王吉科一遍一遍地往上面刷清漆,一层干了再来一层,使这个立柜远看熠熠放光,近前可以照进人的影子。在大女儿王远方几岁的时候,李宗蕊和丈夫用攒了很久的钱,终于给家里购置了一个大件,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搬回家后,一家三口兴奋了好长时间。为了漂亮,也为了延长电视机的使用寿命,李宗蕊利用业余的工夫,在丈夫和女儿休息以后,自己熬夜用平绒布缝了一个漂亮的电视机罩,上面还绣了人造卫星在天上边遨游边发射无线电波的好看图案,而后小心翼翼地把这台珍贵的电视机给罩了起来。除此之外,家里还有很多其他绣品,铺沙发的,盖餐桌的,到了后来还有苫空调的,总之家具上能铺盖的都铺盖上了,同事、朋友们每次来她家里作客,都直夸李宗蕊的手艺好。

    事实上,李宗蕊不仅会绣花,而且从十来岁开始,就自己学着裁剪衣服--用她老家的亲戚朋友们的话讲:小蕊呀,一直是个要样儿的人!

    父老乡亲们的话,往往能够从骨子里描绘一个人。若是说某某

    人怎么怎么样,不用长篇赘述,只需三言两语,就可以把这个人活灵活现地摆在人们的面前。一个女孩子要样儿,一来是说这个姑娘穿着打扮讲究,倒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无非是大家都穷、都穿粗布衣裳时,人家穿起来不仅干净利落,还款款大方,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二是这姑娘定为个性独立、好强不服输的人,时时刻刻在意自己在人们眼中的形象,不会让诸如懒惰矫情、贪图享受之类的恶习上身--李宗蕊正是这样一位俏女子!

    家乡父老对李宗蕊的评价,是中肯的、准确的。因为大家同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生活,彼此太熟悉了。

    小时候,当身边的小伙伴们还是衣衫褴褛、袖口黑乎乎之时,李宗蕊就已然显现出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气质来。她的衣服虽然也旧,布料也很普通,但从不会破破烂烂的,更别提脏兮兮了。只要不下地干活,她就总是一身干净齐整的衣衫,再加上扎了羊角辫的乌黑头发的天然陪衬,使小姑娘看上去利利索索、大大方方且还显得很活泼。父老乡亲们都很喜欢她。为了给家里节省开支,李宗蕊又自学了裁剪,常把母亲贺云淑换下来的旧衣服裁成自己或妹妹穿的。她做的衣服,看上去不仅得体,而且会有出人意料的小精彩。添个小花边啊,缝上个小口兜啦,处处显出她有着一双多么灵巧的手。

    参加工作后,李宗蕊的爱美之心非但没有因为工作的繁忙而减弱,反而如春雨过后的小草一样,越发蓬勃葱郁起来。有了大女儿王远方时,母亲的天性、对美的追求,促使李宗蕊时刻都想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于是,已成母亲的她,再次开始下功夫钻研流行服饰的裁剪技术。晚上,待家人进入甜甜的梦境之后,她却在桌子上铺开报纸,用铅笔仔细地画起图样来,感觉图画得不错了,她又学着按图剪裁,用旧报纸一遍一遍地练,不仅没有在繁琐的演练中厌烦,反而愈发兴致勃勃。她买了裁剪书籍,研究上面的图形特点,把新颖的图形都临摹下来,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大笔记本,用来夹纸样。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宗蕊的裁剪手艺有了质的提高,她这才在布料上尝试裁剪新颖的样式。先是把剪好的纸样覆盖在布料上,然后按图裁剪,最后再用缝纫机把裁好的布料缝起来。一件件漂亮的服装,如一件件精致的艺术品,从她那双勤劳灵巧的手中诞生了。还有织毛衣,家里人几乎每人都好几身,春秋的、冬天的,薄的厚的,各种样式真是应有尽有。

    世界不是完美的,但李宗蕊却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像李宗蕊这样的女人,具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追求美的冲动。她将这股冲动化为无穷的动力,投注到那些与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上面去,努力改善它们,尽量使其完美,即便忙得满头大汗,也是乐此不疲。对家庭、对事业、对自身,李宗蕊都抱有这种观点,并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日复一日地践行着。岁月这种东西,虽然不像列车那样有着显而易见的轨迹,但它却固执地沿着自己的方向前行着,把一路的风景抛给人们。李宗蕊与丈夫王吉科建立家庭后,直到她溘然长逝,在此期间的几十年里,她都以一个完美的妻子、母亲的形象要求着自己。

    在这样的家庭中,孩子定是很懂事的。李宗蕊夫妇的二女儿王远馨出生没几年,大女儿王远方就已经开始帮助母亲操持家务。但李宗蕊考虑到孩子的学习紧张,很少让她帮忙。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李宗蕊买了好多时令菜,为了让客人感受到家的味道,她让丈夫陪客人聊天,自己一头扎进厨房忙碌起来。当时正值盛夏,家里唯一的一台电扇还在为客人服务,因此,狭窄的厨房里俨然成了蒸笼,李宗蕊忙碌没多久,就已经浑身湿透。最要命的是,有一道菜需要切洋葱,闷热的空间加上辛辣的味道,使得李宗蕊脸上汗水与泪水交替横流。这时,懂事的远方从外面探着身子走进来。“妈,瞧您热的,让我来吧。”“不用,你去看书吧。”李宗蕊边抹眼角边说。“切洋葱多辣眼啊,还是让我来吧!”远方说着,想接过妈妈手中的菜刀,却被李宗蕊笑着推开了。“要想切洋葱不辣眼,只有一个妙招……”李宗蕊故意逗女儿说。远方果然被吊起了兴趣,忙挽住妈妈的胳膊追问:“什么妙招?”“妙招就是啊……”李宗蕊腾出手来,边把女儿往厨房外面推,边说:

    “让别人切!”远方听罢,不禁好一阵哈哈大笑。但最终,李宗蕊还是没有让女儿帮忙,而是自己为大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对生活的热爱,使李宗蕊十分注意身体健康,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她很早就学会了跳舞,而且舞技十分了得。她常常在清晨或晚饭后,与家人一起去广场上享受难得的休闲生活,在翩翩起舞的过程中,往往能够博得观众的热烈掌声。她如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分分秒秒地创造着生活的甜蜜。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时光流逝到2006年年底,李宗蕊被诊断出罹患了重症。换作一般的人,很可能就此放弃所有的希望,但李宗蕊毕竟是李宗蕊,这个从团里村一步步走出来的乡村女子,已经在漫长的奋斗过程中,培养出了坚强的意志。她如一棵被生活的大磨盘压在其下的小草,哪怕有一点点空隙,也要向蓝天伸出生命的绿叶。

    李宗蕊没有被病魔击垮,而是毅然选择了与其抗争。她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在丈夫王吉科的陪伴下,四处求医问药,努力使自己的身体恢复最佳状态。而且在这个过程中,热爱生活之美的她,仍没有忘记自己女人的天性、母亲的职责。她一直关心着二女儿远馨的学习,从不让女儿因为她的病情而耽误学业。每当母女俩一见面,她就要详细询问女儿的学习情况,为王远馨查漏补缺。在住院期间,病痛的折磨没能让她放弃对美的追求,只要身体状况允许,哪怕是在病床上,李宗蕊还在研究服装纸样的款式,并且用彩笔在纸上描摹出来,打算在二女儿休假回来之时,为其做一件合身的漂亮衣服。

    李宗蕊虽然离去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却常驻人们的心中,宛若天上的繁星,总会在静静的夜晚,向人世间投来丝丝缕缕的光芒,使活着的人们,更加珍爱这个世界、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

    一位熟悉她的朋友如此评价李宗蕊:她是一位热爱生活的真女人,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四、慈母、严师、家的灵魂

    一个女人,无论平凡还是伟大,在其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莫过于成为一位母亲;一个女人,在成为母亲的刹那,是最幸福、最骄傲的。当然,在为人之母的幸福与骄傲背后,随之而来的是对子女的辛勤哺育和培养,这一切犹如一副沉重的担子,落在女人们略显柔弱的肩上,使她们在日复一日无私地付出爱的同时,忘记了自我的存在,任岁月的刀痕刻上自己的额头与眼角--“母亲”这两个字,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这个世界上分量最重、最值得我们每个人仰视和珍惜的伟大称谓。

    李宗蕊的丈夫王吉科在河北省发改委工作(前身为河北省计划委员会),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一直以来都很忙碌,经常出差在外,对两个女儿的教育与培养的重任,就落到了李宗蕊一个人肩上。其实,婚后的李宗蕊,随着职责的增加,工作也很繁忙,但她是那么的热爱这个家庭,所以便无怨无悔地挑起了这副重担。而且把母亲的这份神圣职责,演绎得美轮美奂。

    在其去世后,丈夫王吉科曾哽咽着说:“我的妻子,是个完美的老婆,是个优秀的母亲,是我们这个家庭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丈夫对妻子的评价,应该是最为中肯的。而李宗蕊对这个四口之家的付出,使这种追忆得到了很好的诠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女儿王远方出生后,初为人母的李宗蕊,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哺育女儿身上,使小远方在艰难的环境中,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小女孩白白胖胖的,人见人爱。李宗蕊也从孩子身上获得了莫大的满足。然而,到了远方五六岁的时候,因为她和丈夫工作的需要,夫妻俩都开始上成人高校学习,再也无力照顾孩子了。万般无奈之下,李宗蕊做出了艰难的选择,把女儿送到了姥姥身边,在饶阳老家上小学。女儿不在身边,李宗蕊虽然人在石家庄,心却也随女儿而走,时刻惦记着小远方。平心而论,她又如何舍得让女儿远离父母呢?那时,尽管改革开放的火焰已经在中国的大地上熊熊燃烧起来,但由于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起步阶段,人们的生活条件并没有多大提高,所以家里根本雇不起保姆,李宗蕊就是万般舍不得,也只能把女儿送回自己年迈的母亲身边,只有这样,她这个年轻的母亲心里才会踏实些!

    但是,在生活平静的海面下,总有不确定的因素,时刻在暗流涌动,常常给人们带来意外的震惊--在李宗蕊的老家,小远方与其他孩子玩耍时,竟然从两米多高的墙头上头朝下摔了下来,刚巧摔在乱砖头上,头皮严重挫伤,左脸伤口深至骨膜,血流满面,当即昏迷不醒人事。被匆忙赶到的家人急送县医院抢救后,最终诊断为“严重脑外伤、脑震荡”,同时左手中指骨折、肿胀不能并拢!

    听到这个消息,李宗蕊一下子懵了。在李宗蕊的要求下,孩子在县医院做了简单处置,由大舅李宗德找了辆吉普车将其送回石家庄。考虑到爱美的女儿脸外伤有可能留下较大的伤疤,会影响孩子的一生,李宗蕊早在省三院联系好了五官科的大夫,并准备了手术器械。孩子没进家门就直接在省三院进行了手术,把县医院在脸部缝合的三大针改为六小针。妈妈的做法是很有前瞻性的,孩子长大后,小脸蛋上基本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漂亮如故。

    在这之后,李宗蕊不顾家人的劝说,坚持把小远方留到了自己身边--李宗蕊没有埋怨自己年迈的父母,但她却暗下决心:今后,哪怕是再难再累,也决不让女儿再离开自己半步!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如何把女儿培养成一个积极向上、全面发展的有用之才,好像一把无形的重锤,时刻击打着李宗蕊的内心。从小,李宗蕊就听说过“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教子箴言,也晓得“孟母择邻”的典故,但她对这些都有着自己的本能判断。她深信,只有从点滴做起、从自身做起,给女儿树立一个好榜样,以客观的态度,为女儿打下良好的基础,将来才可能有出息,才会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她很少打孩子,即便是气急了,也只是训斥几句,至于动用棍棒,就更别提了。后来的事实证明,李宗蕊的教育方式是对的。

    李宗蕊受父亲李铁益的熏陶,自小就是个多才多艺的人,爱好十分广泛,什么京剧样板戏呀、河北梆子啦,评剧呀、民谣啦,不仅能字正腔圆地唱出大段内容,还可以登台演出。为了使自己的女儿也能全方面发展,使其增加生活的情趣,从远方几岁起,李宗蕊就让她开始学习拉小提琴,而且要求很严格。那时,人们还只是满足于物质生活的温饱,很少有像她这样的母亲,缩衣节食培养孩子的文艺气质。

    丈夫王吉科曾回忆说:“宗蕊培养孩子的艺术情趣,并不是希望女儿将来从事这一行业,而只是单纯地希望孩子能够多一个爱好,为生活增一分色彩。”

    这愈发难能可贵!王吉科是个闲不住的人,好像一个忙碌的陀螺,整天在家、单位、出差地之间旋转,对于家里的事情,看似凡事都要过问,其实根本无暇顾及。尤其在教育王远方上,更是只起辅助作用。大女儿的未来之路,可以说完全是由母亲李宗蕊铺就而成的。

    王远方大学毕业后,因为王吉科夫妇都是公务员,考虑到仕途道路的坎坷与多歧,王吉科没有让女儿再加入行政队伍,而是让她选择了河北证券公司。当时,李宗蕊就有反对意见,但多年的婚姻生活,使她已经养成了凡事迁就丈夫的心理,再加之当时的证券行业也很火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男人管家里的大事,女人管家里的小事”,这虽是一句笑谈,但在某些时候,也是维护家庭美满的一个选择。王吉科是个性情比较刚烈的人,李宗蕊尽量不和他产生矛盾--事实上,她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王远方参加工作的头两年,因公司的业绩很好,所以水涨船高,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待遇方面,都十分不错。但很快,李宗蕊就发现苗头有些不对。公司毕竟是公司,是受着市场经济规律这双无形的大手于其间摆弄的,起起伏伏很不稳定。果真,有一段时间,王远方的工资收入甚至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一个母亲希望子女整天生活在风口浪尖上,尤其是女孩子。李宗蕊开始为女儿寻找新的归宿。

    李宗蕊有个良好的习惯,就是喜欢看报纸。一天,她突然惊喜地对丈夫说:“石家庄市正在公开招考公务员,要不也让远方试一试?”对此,王吉科不置可否。他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尚且不能肯定让女儿拥有一个公务员的岗位,单凭考试,王远方能行吗?

    李宗蕊却说干就干。利用工作之余,她跑了好几个书店,为女儿购买了一大堆复习参考资料,督促其抓紧时间复习。同时,家里的家务事,再也不让王远方插手,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其营造了一个专心致志复习的良好环境。付出总有回报,王远方很争气,在当年参加考试的六七千人中,她不负众望,考进了前六十名!

    最终,王远方以面试第一的好成绩,如愿以偿进入了石家庄市发改委,成为了一名工作稳定、前途光明的公务员。对此,她曾真切的说:“没有妈妈的指引,就没有我的现在。”

    俗话说,“一母生百般,一窑烧百砖”,五个手指头尚且不一般齐,做为独立的人来讲,就更是如此了。大女儿王远方是个比较懂事的孩子,很少让李宗蕊夫妇操心,可到了二女儿王远馨出生后,家里仿佛多了一个哪吒三太子,平静的生活顿时被调皮捣蛋的远馨给搅乱了。

    对于这个生性活泼的二女儿,作为母亲的李宗蕊,更是倾其所有,投入了更大的精力。远馨出生后,随着整个社会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李宗蕊一家人的物质条件也有了很大的改善。常言道:“老疙瘩老疙瘩,父母眼中的金疙瘩。”李宗蕊与王吉科小的时候都曾挨过饿,甚至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而导致全身水肿,为了不让这一幕在女儿身上重现,李宗蕊也犯了一个母亲常犯的错误,只要孩子乐意吃,从没有在饮食方面控制过远馨。因此,小小年纪,远馨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墩!

    至于二姑娘小时候的胖,丈夫王吉科倒没有觉出什么,却辛苦了李宗蕊。那时,王吉科在省计委工作很忙,李宗蕊在卫生厅里同样工作繁重,然而每天骑自行车接送小远馨上学的事,却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李宗蕊的身上。

    有一年夏天,半夜里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直到早晨还没有停的迹象。

    一家人在雨声中起了床,急匆匆吃过早饭后,李宗蕊几乎就没有考虑什么,披上雨披,推上自行车就准备送远馨上学。那时远馨还小,为了确保其安全,每次都是她先爬到后座上,然后妈妈才能上车。可这次,当她爬上自行车后,竟然由于体重太沉,使车把都翘了起来,李宗蕊使劲按都按不下去。最后,还是她先小心翼翼地坐到车座上,接着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才把女儿的优势给抗衡掉。晚上,接女儿回到家中,娘俩个一比体重,发现小远馨和妈妈的体重居然不相上下!尽管这样,李宗蕊一直无怨无悔地接送着孩子上学、放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从没有因为她自己的疏忽而让孩子迟到过。

    虽然李宗蕊在生活上对女儿们照顾有加,但在树立她们的人生观这一点上,却也毫不放松,甚至有时很严厉。她从不体罚孩子,但若是小孩子犯了错误,也绝不会姑息迁就。

    在繁忙的工作与生活的双重压力下,李宗蕊虽然有些应接不暇,却从没有放松过对二女儿的培养。和老大一样,从小起,李宗蕊就很注重培养王远馨,专门给她请了美术老师,让她学习画画。远馨很顽皮,但也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把美术学得蛮不错,还拿了很多专业奖项。后来,由于兴趣转变,远馨把画画停了下来。那时的她,一天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学习,而是玩,变着法的玩。用她父亲的话讲:“花花肠子多着去了。”对此,王吉科除了责备以外,却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可李宗蕊却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当远馨上到高二时,李宗蕊及时指出:“不行,还是让闺女继续学美术吧,否则,别说本科了,搞不好将来连个专科都考不上!”

    一年多以后,事实再次证明,李宗蕊的抉择是有多么的英明。正是听从了母亲的建议,王远馨才得以考上一所自己满意的大学。李宗蕊对家庭的付出、对子女的谆谆教导,使得丈夫王吉科可以旁无杂念地干自己的工作,也使他终生对此念念难忘。

    妻子恋恋不舍地远赴天国之后,王吉科用以下的话,道出了对妻子的愧疚之情:

    “妻子在世时,我根本没心思去管两个女儿的学习,甚至在她生病前,我一次女儿的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过--直到她得病的第二年,我才参加了远馨的家长会。我小的时候,爷爷、父亲,都是大男子主义很强的人,动不动就会骂老婆打孩子,这对我影响很大。但我和宗蕊结为夫妻后,从没有效仿他们。并不是我比爷爷、父亲修为高,而是我没有资格去责备妻子。我的妻子,行政职务和我一样,工作成绩不比我小,但对这个家庭的付出,却远远超过了我,她比我优秀得多,我有什么资格去那么做?如果说,我王吉科是家庭的一件简简单单的外套的话,那么我的妻子就是这个家的冬天的棉袄、夏天的汗衫;对于这个家庭,我王吉科只是躯体,而我的妻子,却是头脑,是灵魂……”

    五、同事的知己,朋友的核心

    人类区别于动物的首要特性,是人类具有社会性。任何人都不可能脱离他人而独立存在,人的这种高度社会性是靠“爱”来粘合的。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里,一个人如果能用友爱把人们围拢到自己的身边,是需要一些特质的,也是很了不起的。

    李宗蕊做到了这一点。客观地说,李宗蕊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她也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倘若说茫茫人海宛若浩渺星空中的点点繁星的话,那么李宗蕊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行星--她只是这个世界上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子。然而,与李宗蕊接触过的同事、朋友,却都有一个共同的观点,认为李宗蕊身上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使她能够像磁石吸引磁铁一般,把众人吸引到自己的周围,形成一个以她为核心的圈子。在这个圈子中,人人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她的热情、活力,因此也让大家记忆深刻。

    一个人、一个女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确是需要很多先决条件的。敢于担当、正直坦诚、热情活泼,这些都是必须的,但还需要更多……李宗蕊的挚友韩云萍是如此评价她的:“宗蕊是个待人诚恳、落落大方的人,而且很细腻,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大家都很喜欢她,乐意围在她的周围,以她为核心……”

    1971年,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李宗蕊离开饶阳老家,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河北新医大学护士中专班,以一名工农兵学员的身份,开始了求学生涯。在这期间,她和同学们朝夕相处,用自己的热情和坦诚,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和同学们交下了很深的情谊。

    那时候,受整体环境的制约,新医大学的生活条件很一般,但大家学习、生活得都很开心。众姐妹同生活、同学习,很快,来自四面八方的女孩们就彼此熟悉起来。李宗蕊是个活泼上进的女子,班里有什么活动,她都会积极踊跃地参加。她歌唱得很好,在学校组织的联欢会上,总能博得同学们的阵阵掌声。她给大家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她很热情,常常在别人需要帮助之时,无私地伸出友爱之手。

    一个礼拜天的中午,深县籍的同学李英赛的老家来了人,碰巧她不在宿舍,彼此又没有联系方式,她的家人很着急,甚至一度想返回去。李宗蕊知道后,主动热情地接待了李英赛的家人。端茶递水、介绍情况,到了吃饭的时候,又主动拿起自己的饭盒,跑到食堂为李英赛的家人打来饭,让有的同学误以为是她来了老家的人。事后,李英赛对此很是感激。从此,两个人成了一生的挚友。这虽然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却反映出李宗蕊热情好客的胸怀。

    李宗蕊不仅对人热情,而且凡事很有思想。年轻人在激情澎湃的岁月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与忧虑,护士班的姐妹们也是如此。情感上受挫啦,学习上遇到坎儿了,与同学发生争执啦,都可能让一个女孩子愁眉紧锁、唉声叹气。每当这个时候,善解人意的李宗蕊总是能帮助身边的同学排忧解难、处理实际问题,姐妹们自然渐渐地聚拢到了她的身边。

    学校的生活虽美好却很短暂,转眼即为往事。毕业后,李宗蕊带着对新的工作岗位的无限憧憬,分配到了省四院。院领导发现她富有很好的组织协调能力,因此在其到妇产科短暂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就安排她做起了医院的行政工作。很快,她认识了韩云萍--这是一位伴其一生的好朋友。

    朋友一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无数种解释。推杯换盏、吃吃喝喝号称朋友;勾肩搭背、见面熟络也称朋友……当你有钱有权之时,富在深山有远亲,所有人都来和你称兄道弟;当你没钱没势只有困难的时候,穷在闹市无人问,人人都离你而去,只有真心真意的才会来帮助你--这就是朋友。当你尽了力却无法帮助到朋友的难处时,真正的朋友不会对你怨声载道,而是反过来安慰你、感谢你所付出的力量,真正的朋友不会在意你和其他人聊天而奚落你,因为朋友是信任对方的。当有那么一天,你独自一人面对窗外繁华的景象,突然感觉心底很空荡、很委屈之时,你拿起电话,想到的第一个不是亲人的人,而且很快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从而使你内心充实、温暖起来的,这个人就是朋友。朋友是我们站在窗前欣赏冬日飘零的雪花时,手中捧着的一杯热茶;朋友是我们走在夏日大雨滂沱中时,手里撑着的一把雨伞;朋友是春日来临时,吹开我们心中冬的郁闷的那一丝春风;朋友是收获季节里我们陶醉在秋日私语中的那杯美酒。在这个世界上,人不可以没有父母,同样也不可以没有朋友。没有朋友的生活犹如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苦涩难咽,还有一点淡淡的愁。因为寂寞,因为难耐,生命将变得没有乐趣,不复真正的风采。对此,泰戈尔给予了很好的诠释:朋友,我们不应该不惜任何代价地去保持友谊,从而使它受到玷污。如果为了那更伟大的爱,必须牺牲友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如果能够保持下去,那么,它就能真的达到完美的境界了。

    韩云萍说:“朋友不需多,两三个知己足矣!”而李宗蕊和她,就是这样的朋友。

    1973年,两个人相识,由于同样从事医院的行政工作,两个人很快成为了好朋友。据韩云萍回忆,李宗蕊到了四院没多久,就以个人魅力和良好的工作业绩,成为周围人喜欢、领导器重的女孩。当时,李宗蕊担任着四院的团委副书记,因此常跟年轻人打交道,她热情大方、工作细致,很有号召力、亲和力,大家都爱和她共事。有时,团委的工作需要组织一些活动,只要她一带头,大家都跟着响应,往往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有一次,院里组织联欢会,当节目进行到个人自由发挥的阶段,台下的姐妹们由于害羞,感觉心里没底,怕自己出洋相,所以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愿带头上台表演。场景一度很尴尬。这时,李宗蕊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台,字正腔圆地唱了一段梆子戏,顿时把气氛调动了起来。在她的鼓励下,姐妹们开始纷纷登台献艺,使得联欢会取得圆满成功。

    1976年7月,震惊亿万同胞的唐山大地震发生了,大量的伤病员被送到了省四院。当时,四院的接收能力很有限,有点应接不暇,最后只得把大部分办公室腾了出来,用以接纳伤员。在紧张和忙碌之中,李宗蕊带领着青年团员们组成突击队,在院领导的带领下,做了大量的接收工作。把各个办公室里面的办公设施搬出来,把病床等医疗设备摆进去,再小心翼翼地把接收的伤员安置妥当。大家顾不上休息,饿了啃口凉馒头、渴了喝口自来水,李宗蕊带领的众姐妹都没有叫苦叫累,那些壮小伙们就更不敢懈怠了。为了减轻一线护士的工作压力,在李宗蕊的号召下,团委开展“为伤员献爱心”活动,鼓舞年轻人多做一些工作。于是,这些本来搞行政的人们,利用早晨上班前的时间,怀着一腔热忱来到各个病室,为伤员们洗脸、梳头、喂饭。大家像对待亲人般对待每个伤员,使他们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温暖。在这个过程中,身为团委副书记的李宗蕊更是冲锋在前,专门挑选那些伤势严重、行动不便的人员进行陪护。有一位严重的伤员,手臂骨折,自己不能穿衣服,每次都是李宗蕊小心翼翼地帮她,而且在忙碌的同时,还为她讲些开心的事,使她重新树立起生活的信心。这一切,周围的同事们看在眼里,赞在心中。在这个过程中,比李宗蕊大几岁的韩云萍对她这个年轻的团委副书记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从而被她那无私奉献、热情待人的作风深深感染,觉得交下这么一个朋友,是个正确的选择。

    李宗蕊不仅在工作上热情忘我、乐于奉献,在生活中也是处处体现出一副热心肠。韩云萍的孩子上托儿所时,李宗蕊还是单身,所以在业余时间比韩云萍稍显轻松些。为了替好姐妹减轻点生活压力,在韩云萍有事时,李宗蕊常常主动帮她去托儿所接小孩。接回来后,就带着孩子在单位玩,给其讲故事,帮其识字学画,直到韩云萍腾出空来再接走。彼此的互帮互助,使李宗蕊和韩云萍之间的友谊之香愈发浓郁。

    姐妹们不仅欣赏李宗蕊的热心肠,而且很喜欢她的落落大方、待人坦诚。在朋友、同事们面前,她有什么心事从不遮遮掩掩。后来,李宗蕊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但她家的这扇门时刻为姐妹们敞开着。有一回,韩云萍等姐妹们来她家里玩,聊着聊着,李宗蕊突然神秘地问:“大家知道我们家的存款藏在哪里吗?”一句话吊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猜了起来。有的说在柜子里,有的说在床垫下,还有的说在鞋盒中,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逗得李宗蕊边摇头边哈哈大笑,爽朗之情溢于言表。待大家猜得有些技穷了,只见李宗蕊猛地站起来,把沙发使劲一拉,而后指着沙发后面笑着说:“我家的宝库就在这里!”当时,她家里仅有这两百多块钱的存款。虽然钱不多,但在那个年代,对于工资收入都很有限的大家来讲,也是蛮可观的!可她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告诉了大家。对这件开心事,韩云萍曾深情地回忆说:“事情不大,却反映出李宗蕊是个坦诚的人,跟她这样的人在一起,人们都很愉快,当然乐于接触她,也乐于以她为核心。”

    沟通心灵的桥是理解,连接心灵的路是信任。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日子也渐渐宽裕起来。李宗蕊和众姐妹在一起聚会的时候也多了。而每当这时,大家都愿意让她出面组织,只要她一个电话,姐妹们就会高高兴兴地前来,而且整个聚会过程必定很欢乐,给大家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六、宽人律己的女党员

    在同龄的朋友、同事们中,李宗蕊入党比较早,是个老党员。还在老家团里村教学时,由于她教学严谨、工作积极,党组织就把她吸纳了进来。那年她才刚满十八岁。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和平时期能够早早入党,必定有她的特别之处。

    李宗蕊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个性,铸就了这一切。在团里老家教学时,她意识到自己的文化低、底子薄,便积极主动向老资格的教师学习,遇到不懂的问题,即便是加班加点也要搞清楚。有一次,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李宗蕊在备课的过程中,发现有个题目怎么也解不出来,手边还没有参考资料,心里很着急。其实她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向别的老师请教,但考虑到明天上午孩子们还等着她授课呢,万一时间来不及,自己都没搞清楚,带着一知半解的教案给学生们上课,会误人子弟的。想到这里,她没有犹豫,当即决定去村西头的一位老师家里请教。那时,李宗蕊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天生胆子有点小,特别怕夜里外出。而且,农村的夜里,直到如今,有路灯照明的也寥寥无几,何况当年--那时团里村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用煤油灯照明,为了节省,晚饭后,除了有学生要写作业外,很少再有点灯熬油的了。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李宗蕊不服输、好较真的个性,不允许自己退缩。万般无奈,她把已经睡下的妹妹拽了起来,让她陪着自己,在凹凸不平的村巷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了20多分钟,敲开了那位老师的家门,把问题最终解决了。

    在李宗蕊教学的过程中,有一段时间,弟弟李宗善也在她的班里上课。一个是大姐、一个是家里的宝贝老疙瘩弟弟,按情理说,李宗蕊在教学时对弟弟有所照顾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对职业的追求,促使李宗蕊没有这么做,在她眼里,宗善和其他同学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学生。然而,小宗善本就活泼好动,加之倚仗姐姐是老师,所以在班级里很调皮,甚至敢在上课期间捣蛋、扰乱课堂秩序。对此,李宗蕊从没客气过,该批的时候批,实在不行甚至动用点小武力。只有回到家里,她才把大姐的温情表露出来,为小宗善补习功课时特有耐心,甚至掰着手指头辅导他,全没了在学校时的威严。农村的孩子处在开放式的环境中长大,管束起来的确有难度,除了小宗善外,班里还有好几个顽皮的孩子。为此,李宗蕊想尽了办法,努力在教学的过程中增加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在她严格认真的教学之下,包括调皮的弟弟在内,班级里的孩子们学习成绩都不错,她也接连受到上级的表扬。

    20世纪80年代初,李宗蕊在担任河北省卫生厅机关党委专职干事期间,其严于律己的党性修养越发凸显。当时,她兼任厅机关的计划生育、妇女、工会等工作,工作任务重,管辖事情多,找她办事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面对这种情况,她始终保持着正确的方向不动摇,一方面认真学习政治理论和党务工作的专门知识,同时不计名利、兢兢业业地工作,为卫生厅机关和厅属单位的党组织建设做出了较为显著的成绩。

    一年盛夏,为了帮助厅机关干部学习《政治经济学》,李宗蕊本着一个党务干部的责任感,利用业余时间翻阅了大量资料,克服了自己文化低、基础差的困难,主动担任辅导工作,为机关干部答疑解难,使他们在学习中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有一段时期,李宗蕊过去分配到医院工作的一些同学、好友都相继担任了护士长工作,工资比她高,在物质条件上跟她形成鲜明对比。为此,有人劝李宗蕊改行做护士工作。李宗蕊对这些变化,有着自己的看法。她通过自我学习与提高,认识到一个好党员干工作不能为名利、图享受,党把我放到党务工作的岗位上,我就要一辈子干好这项工作。在这种思想的鞭策下,几年来,李宗蕊经常深入群众中,了解各种思想反映,主动为领导出主意、提建议,积极协助领导加强党组织建设。

    河北省卫生厅机关党委,下辖十六个党委、支部,工作量较大。在这种情况下,李宗蕊曾有长达三年的时间,机关党委专职党务干事只有她一个人,同时她还兼任厅机关的计划生育、妇女、工会和厅机关第一党支部宣传委员等四项工作。在人员少、工作多的情况下,李宗蕊对每一项工作都不推、不拖,积极完成,有时加班加点,也从不叫苦叫累。那几年,李宗蕊收发和起草了上千份文件,从未发生过差错。为了做好党务工作,李宗蕊很是坚持原则,从不徇私情。有一次,她和一位领导在考察一名党员发展对象时,发现这名同志在思想上有一些不正确的认识。她按照党员的标准,耐心地对这名同志进行了思想教育,终于扭转了他的不正确认识。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这名同志被吸收入党。

    李宗蕊是个爱家庭、爱亲人的柔情女子,但在繁忙而紧张的生活状态下,她总是能够正确处理工作与家庭的关系,严于律己,把工作放在第一位。那时,李宗蕊的丈夫王吉科在北京上学,家里还有未上学的小远方,家务等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她却从没有因家务事而影响工作。只是在忙完工作后,才心怀愧疚地践行着一个母亲的职责。

    原卫生厅一名老党员在抗日战争时做地下工作,为隐瞒身份参加了国民党。为此,1950年被停止党籍,1955年审干中,卫生厅定其为“叛党分子”,文革期间挨批斗,受尽了磨难。多年以来,她数次向省厅申诉,要求落实政策,恢复党籍。但因为时间已久,好多人感觉难度大,纷纷找借口逃避这个问题,唯恐惹上一身麻烦。事情转到了李宗蕊手上,经过仔细的研究,并查找相关文件精神,她认为按照党的政策,对于建国前的历史积案,应该本着对党和人民负责的精神,认真地进行调查了解。为了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李宗蕊把小远方托给厅里一名同志照管,两次到保定、天津等地进行了近一个月的调查,终于将这四十年的老案查清了。而在李宗蕊外出期间,女儿王远方常站在厅门口,如嗷嗷待哺的小鸟般盼着妈妈归来,那小小的身影,如一把伤心的小提琴,奏出无声的委屈,让卫生厅的同志们看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作为一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女共产党员,李宗蕊对每一个同志都非常热情,关心别人胜过关心自己。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无论谁有困难,她发现后都能热心相助。这是她的党性使然,也是她的个性使然。有段日子,厅机关有两名女干部因节育失败需要做人工流产。李宗蕊了解到她俩的生活比较困难,就及时请示有关领导,给予她俩适当补助,并亲自把补助费送到了她俩的家中。再如,过去卫生厅机关干部的子女曾一度入托难、上学难,成了众多同志的一块心头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宗蕊先后多次和附近的幼儿园、学校联系,终于使厅机关干部的近二十名子女的入托和上学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受到了大家的好评。

    低调与高标的统一,平凡与不俗的统一,这就是李宗蕊朴实的人生,也是她厚重而辉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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