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称雄法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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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16年,迦太基军事统帅汉尼拔在坎尼之战中采取了诱敌深入、两翼包抄的作战方案,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战胜了强大的罗马大军,从而名垂青史。此后,人们往往把包围全歼敌军的大会战称为“坎尼”。这一战例为历代的军事家所推崇和仿效,创造出不少辉煌的战例。历史发展到1944年8月,盟军在法莱斯地区也遇到了可能重演坎尼之战的良机。

    这一时期,盟军在欧洲腹地的攻势完全是依照既定计划进行的,各路兵马正在快速地全线推进,而德军则节节败退,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在北路,英加军队把攻击矛头分别指向孔代一阿让唐和法莱斯公路。由于遇到的抵抗轻微,故进展顺利。南路美军也在大踏步前进,快速向栋夫龙、阿朗松和勒芒等战略目标进攻。整个战局呈现出一面倒的形势。

    但在8月7日,巴顿的情报处长科克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敌人的大规模反攻已经迫在眉睫了。就军事常规而言,面对占绝对优势的盟军的大举进攻,德军即使不全面撤退,至少也应该收缩一下战线,在防御的过程中寻找战机。而刚愎自用的希特勒此时就像一个输掉了血本的赌徒一样丧失了理智,制定了一个全面反攻计划。他命令德军调集兵力,立即发起一场大规模反攻,第7集团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美军防线,在莫尔坦至布列塔尼之间歼灭美军。希特勒狂妄地认为,这一攻势一定能够粉碎盟军的“霸王”行动,并成为他一生中最辉煌的胜利。实际上,希特勒的这一举动完全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冒险,正如他在给部下的电话中所说的:“机会难得,要不惜一切代价,围而歼之!”

    对于德军的前线指挥官来说,希特勒的计划无异于让他们自投罗网,加速毁灭的过程。德军西线司令官冯·克卢格将军看到,面对盟军的强大攻势,德军防线已经全线动摇。他刚刚调整部署,初步稳住了阵脚,而希特勒的命令把一切部署全打乱了。所以,德军的反攻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8月7日清晨,德军的进攻开始了。德军左翼第116装甲师的攻势一开始就严重受挫,前进的步伐异常缓慢。德军第2装甲师向美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企图打开一条通道,但美国第3装甲师岿然不动。只有德军第1、第2装甲师在莫尔坦至勒梅斯尼一带的进攻收到了成效,他们把美军防线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德军步兵蜂拥而人。到了中午时分,原来遮天蔽日的浓雾逐渐散去,露出万里晴空,盟国空军开始发挥威力了。很快,天空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英国的“飓风式”和美国的“野马式”飞机,它们轮番向德军的坦克、战车和步兵部队猛烈轰炸。德国的地面部队几乎得不到防空炮火的掩护,损失极其惨重,到处都是被炸毁的车辆和德国人的残肢断臂,德军的士气一落千丈。到后来,一听到有飞机飞临上空,德军士兵就马上离开公路,躲到树林草丛中,无心恋战。美军地面部队同样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在精确的火炮和反坦克炮火的支援下,步兵以压倒优势阻止了德军的进攻。与此同时,美军后续部队也源源不断地开到前线。此时的情势表明,德军败局已定。

    8日,德军继续发动进攻,竭力向纵深推进,但美军阵地固若金汤。到了11日,德军的进攻已成为强弩之末。很快,美军的大部队已全部到达预定战位,开始全面反攻了。

    正当盟军领导人都在关注莫尔坦战役的时候,如同往常一样,巴顿的目光早已越过了莫尔坦,他正在构思着一个更加大胆的作战方案。

    巴顿第一次实施他的这一构想是在8月4日。这一天,他命令第15军向前突击,首先夺取马延城,再夺勒芒;命令第20军,奔袭卢瓦尔河,建立稳固的桥头阵地,为下一步发展进攻做好准备。巴顿嘱咐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地前进,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在巴顿精神的鼓舞下,部队行进得非常迅速。8月4日,部队就越过了马延河,两天后,又先后攻克拉瓦勒和勒芒,第20军也到达了卢瓦尔河。这时,巴顿又下达了一道新命令:改变进攻路线,挥师北上。巴顿的作战意图非常明确:利用德军发动正面进攻之机,对敌实施侧翼迂回,围歼德军。

    当然,巴顿并不是惟一看到这一良机的人。在稍晚一点的时候,除了巴顿之外,至少还有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是:蒙哥马利和布莱德雷。

    在莫尔坦战役爆发之后,蒙哥马利制定了一个“大纵深包围歼敌”的计划,即正面的盟军牵制住前来进攻的敌军,主力部队则对敌两翼实施迂回包围。巴顿的第15军作为先锋,对右翼之敌穷追猛打,首先攻克勒芒,而后北上。左翼的加拿大部队向南朝法莱斯和阿让唐方向推进,与巴顿的第15军汇合,完成对德军的合围。蒙哥马利认为,如果德国人继续执行希特勒的反攻计划,巴顿就能与加拿大部队对接成功。那么,德军的这支主力部队就会被围而歼之。因此,他要求美、英、加军队按照他的安排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向各自的战术目标挺进。

    一向以稳健著称的布莱德雷是在8月7日意识到这一机会的。他通过研究战局变化得出结论:德军的错误是战略性的,他们已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但他反对巴顿和蒙哥马利的远距离迂回包围计划,主张采取更为简捷的“近距离合围”战术。后来通过交涉和进一步研究,他基本接受了蒙哥马利和巴顿的方案,决定由正面部队继续牵制德国进攻部队,左翼英加军队攻至法莱斯一阿让唐一线,右翼美军向北奔袭,直取阿让唐,以形成合围之势。

    年迈的难民在乡间小路上蹒跚而行。战争的到来是如此地突然。以至于他们在逃离家园之前,没有来得及带上一些生活用品。事隔多年之后,在关于围歼德军这一行动计划应该归功于谁的问题上,人们发生了争论。蒙哥马利、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雷都直接或间接地宣称拥有此份荣誉,只有巴顿保持了沉默,因为此时他早已作古了。但历史记录表明:早在蒙哥马利和布莱德雷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巴顿已经在战场上实施这一作战意图了。但巴顿确实没有制定过这样一份作战计划,这不是他的职责。所以战役结束后,当一位战地记者向巴顿提出“法莱斯围歼战计划到底是谁制定的”这一问题时,巴顿的回答既简要又肯定:“是布莱德雷,他是我的上司。”

    为了使盟军更好地协同作战,贯彻实施围歼德军的计划,8月8日,艾森豪威尔将盟军司令部迁往诺曼底,直接参与战役的指挥工作。

    按布莱德雷制定的作战方案,巴顿所辖的第15军是钳形攻势南翼的先锋。根据布莱德雷的命令,该军立即做90度大转弯,迅速挺进塞厄斯一阿让唐一线,为整个战役提供侧翼支持。

    巴顿是8月9日接到这一命令的,他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使他感到高兴的是,布莱德雷终于下命令打一场大规模围歼战了。但同时他心里也有几分不快:首先,他认为,布莱德雷的计划其实完全是他的主意(在前一天上午,巴顿向布莱德雷大讲特讲他的这一战略意图时,布莱德雷采取了不置可否的态度),但却是以布莱德雷的名义下达的,这使他的自尊心受到某种打击;其次,他认为布莱德雷的计划过于保守,由于包围圈过小,很可能使战场拥挤不堪,使坦克部队失去回旋的余地。但不管怎样,使巴顿聊以自慰的是,布莱德雷总算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自己的作战意图终于可以实现了。

    巴顿立即给海斯利普的第15军下了一道具有重要意义的命令:

    沿勒芒一阿朗松一塞厄斯轴线进行的下一阶段战斗的目的是:将迄今在沿英吉利海峡一线与盟军对峙的德军赶至巴黎和鲁昂之间的塞纳河边。根据此计划,你部要沿勒芒一阿朗松一塞厄斯轴线前进,目的是首先夺取塞厄斯一卡鲁热一线,包括塞厄斯和卡鲁热两城;现将第5装甲师和第79、第90步兵师及法国第2装甲师划归于你部,供你部准备向纵深推进之用。你的使命现在是,将来也仍然是歼灭德军于你的前沿。

    从总体上看,该计划忠实地执行了布莱德雷的作战方案,但在某些方面超越了原计划,而这些巴顿式的语言中所暗含的意思,只有他的亲密部属们才能听得懂。特别是“准备向纵深推进”这句话,使将士们备感振奋,因为它意味着部队在到达预定目标后,可以不拘泥于布莱德雷的行动计划,继续向前挺进,发展进攻。为了使美军赢得更多的光荣,同时也是为了使战争早日结束,巴顿巧妙地运用了他独特的领导艺术。

    接到巴顿的指令后,海斯利普心领神会,当天就开始进军。8月10日部队抵达阿朗松和塞厄斯,并开始实施既定计划,第5装甲师在右,法国第2装甲师居左,继续向前推进。抵达卡伦吉斯一塞一线后,准备在相对狭窄的正面继续北进,直到与加拿大的第1集团军会合为止。巴顿亲自随军前进,准备痛痛快快大干一番,面对即将爆发的一场大厮杀,巴顿此时的心情是既兴奋又激动的。

    在这次行动中,盟军把勒克莱尔将军指挥的法国第2装甲师编入巴顿的第3集团军,使巴顿如虎添翼。

    勒克莱尔,原名菲利普·弗朗索瓦·马里德·奥特克洛克,是一名勇敢坚毅的法军爱国将领。法国沦陷后,他设法逃出法国本土,参加了戴高乐的军队,改名勒克莱尔。从此,这个传奇式的名字伴随他度过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生涯,成为法国人民的骄傲。他曾率领少数法国军队参加了北非战役,后奉命出任新组建的法国第2装甲师师长。这个师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经过北非战火的考验后,又在英国进行了严格的整训,具有较高的军事素质和战斗力。如今,他们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作战,受到家乡父老同胞们狂热的欢迎和鼓励,士气大振,急切地寻找杀敌复仇的机会,希望早日解放自己的国家。在盟军反攻欧陆的战役中,该师与美军并肩作战,表现得相当出色。

    8月11日,战斗的特点是坦克部队的快速奔袭,在战斗的前沿甚至很少见到步兵的身影。在巴顿的亲自指挥下,坦克部队开足了马力,一下子推进了30多千米。12日,装甲部队越过佩尔塞恩森林,向敌人的后方快速挺进。虽然战线已大大拉长,大量敌人据点被甩在了身后,但根据巴顿的指示,他们没有减缓前进的步伐。至日落时,部队已抵达阿让唐,并渡过了萨尔特河。此时,夺占阿让唐犹如探囊取物。

    直到这时,德军统帅部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他们有可能面临被盟军围歼的险境,于是命令克卢格将军立即停止进攻,并急调一个坦克师迅速出击,以解阿让唐守军被围歼之危。当增援德军来到阿让唐,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大吃一惊:整座城市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被炸毁的车辆和坦克,残垣断壁堆积如山,在盟军强大火力的连续打击下,阿让唐已经成了废墟,作战部队也所剩无几。

    8月12日美法装甲部队继续发动强大攻势,一连占领了数座城镇。此时,敌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了抵抗能力。巴顿看准了战机,果断地决定,快速行动直捣德军重镇阿让通。他的战术安排是,在美军强大的空中掩护和地面火炮支持下,派出两支精锐的装甲师分头进击阿让通和卡伦吉斯,然后与英加部队南北夹击,实现对德军的合围。

    但天有不测风云。正如汉尼拔在2000多年前所指出的,战争往往会受到机遇的和人的错误这两种因素的制约。在1944年8月12日至13日这个关键的日子里,上述两者都存在。

    第15军在12日的任务是攻向埃库谢。上级明确规定该军第2装甲师从埃库沃森林的西侧通过,以免与第5装甲师的行进路线冲突。但勒克莱尔为了加快行进速度,擅自占用了第5装甲师的行进路线,从而大大延误了第5装甲师对阿让唐的进攻。当该师赶到阿让唐时,敌人的增援部队已经建立起了新的防御体系,使美军的进攻更加困难。这件事使得第5装甲师师长奥利弗将军极其恼火。而巴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脾气,他认为,法国人参加实战少,没有作战经验,应该原谅。况且目前是在法国境内作战,必须加强与法国人的合作,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在12日的战斗中,美军虽然1944年8月中旬,法国阿让通一位受伤的神父正在描述他在教堂里看到的战斗场面。在阿让通受阻,但几个主要攻击点都取得了进展,勒克莱尔的部队推进到了埃库谢,共俘敌2000余,摧毁敌人大量坦克、火炮和军事据点。在征得了巴顿的首肯后,海斯利普准备在次日发动全面进攻,主攻任务由第5装甲师担任,打开通向法莱斯的道路,与英加部队会师。勒克莱尔的任务是解放阿让通。

    首先由第2装甲师在前面开路,近百辆坦克穷追猛打,两个小时过后,去阿让通的道路就畅通了。随后,第5装甲师的大部队出动了,仅用一个半小时就占领了阿让通以北的高地。此时,形势对盟军极其有利。经过长期战斗和屡遭空袭,敌人的重装备已所剩无几,其绝对主力伊伯巴赫部队的坦克仅存70辆,几乎没有防空能力。

    然而,就在盟军部队即将对德军进行合围的关键时刻,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美军突然停止了进攻,使德军免遭歼灭。

    1944年8月13日中午,布莱德雷的参谋长艾伦少将打电话通知加菲将军,传达布莱德雷的命令,要求巴顿的部队立即停止前进,并绝不能越过在法莱斯一阿让唐划定的英、美军事分界线。

    这消息对巴顿来说好似晴空霹雳,极其沉重的打击了他的自尊心,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关重大,巴顿立即与布莱德雷交涉,两人在电话中发生了口角,巴顿坚持要向法莱斯进军,布莱德雷则寸步不让,坚决予以拒绝。由于巴顿的口气过于激烈,最后布莱德雷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巴顿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大声怒骂布莱德雷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才”,并沉痛地对加菲说:“为什么我们必须停止前进呢?这是一个战略性的错误。”

    果然不出巴顿所料,就在第15军停止前进两天以后,大批溃不成军的德军从法莱斯以北的一个十几千米宽的缺口仓皇逃走,一个百年不遇的围歼敌军的良机就这样被白白断送掉了。

    然而,布莱德雷在8月14日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从英国情报系统“超级机密”那里获悉,法莱斯—阿让唐口袋里的德军主力已经逃出包围圈。因而他命令除留两个师在阿让唐等候加军外,其余部队向东北方向追击德军。但事实是,德军直到16日才开始撤退。19日,盟军在尚布瓦将德军12个师的兵力包围起来。但是,此时美军第15军主力已奉命向东北追击去了,封闭口袋的兵力过于薄弱,被围德军乘机在特兰和尚布瓦地区突围成功。

    对于这次失误,事后布莱德雷感到了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一连几天茶饭不思。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下了两道错误的命令,美英部队早已实现了合围,法莱斯一阿让唐口袋中的敌人定会成为瓮中之鳖,遭到覆灭的命运。可以试想,如果这一情况真的实现了的话,那么,不仅法莱斯围歼战必将像坎尼之战一样名垂千古,法国人可以用辉煌的胜利洗雪1940年的耻辱,而且战争在1944年结束也并不是天方夜谭。事后,勒克莱尔在给戴高乐将军的一封信中愤愤不平地指出:“我有个感觉,1940年的情况已经完全倒过来了——敌人完全陷入混乱,犹如惊弓之鸟。在阿让唐一法莱斯的法国人的战绩将达到辉煌的顶点。但最高统帅部却做了另一种决定,历史将谴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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