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雷雨越下越大，小玖在殿内也是焦躁的很，虽坐在龙椅之上，却根本没有任何心思翻看这些毫无价值的奏折。
小玖闭上眼，在心里不断的告诉着自己，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莫说自己当下是这整个北燕江山的帝王，就算是在这宫里生存，也不能这般多愁善感。不为别的，只为活着。那种因为一时心软而害了自己，误了大事的例子，小玖见过太多，古人不懂，自己一个非古人，又岂能重蹈覆辙？
这整个皇宫，人心皆是冰冷的，谁的心不是怀揣着一股冲销的热浪，却在这无数冰川之中，将火焰狠狠的砸碎，熄灭，最终化为冷漠，僵硬。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化为寒川。
小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终究是没有别的办法帮孙尚书了，孙小姐为北燕联姻嫁去东祁，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宫中，甚至皇城，不久之后的整个北燕，都将流传此事。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莫说有风无月的掌权极力阻挡，就算是这大权交给了自己，任何一个君王，若是慎重，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官员，去毁掉两个国家之间本就颤动的桥梁，联姻，是最好的利益牺牲品，只不过它很不幸的落在了早已是万般不幸的孙崎兰身上。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小玖起身，随便在后面的一排排书柜里翻找着，在一个小角落里抽出来一本看似年头许久的书，甚至未看书名，就坐了回去，准备看点什么。
可外面呼号的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崇政殿的屋顶，窗沿，门框上，那雨落的声音，着实令人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看什么。何况……越是这样，小玖就越是没办法不去想，这个时候还仍旧跪在外面的孙尚书。
良久，小玖终于坐不住了，准备起身去外面再次劝说孙尚书，并且对素娥说道：“素娥，去把朕的雨披和伞取来。”
素娥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称：“陛下……外面这么大的雨，要是淋湿了，会着凉的，要不……奴婢去吧。”
小玖望着外面，摇了摇头：“不用，朕亲自去。”
是的，在面对如此残忍的现实下，小玖还是没办法狠下自己的心来，对跪在风雨里的孙尚书不闻不问，刚刚在脑海里所塑造的一切，大概在小玖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也瞬间崩塌掉了。
可还未等素娥转身去取伞，守在殿前的宫人忽然通传道：“风相国——”
还不等通传完毕，风无月就直接从殿外走了进来。青萝跟在他身后撑着伞，尽管如此，二人身上还是皆被外面的雨水打湿了不少。不过一眼就能看出，青萝几乎全身都湿透了，风无月只不过是被雨水擦到了衣角而已。
进了殿门，青萝在收起了伞，站到一边候着。自动她跟在风无月的身边，似乎也没在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几乎每次有风无月的地方，就一定有她。
风无月忽然闯进来，吓了小玖一跳，转身皱眉看他，那细碎的长发上，似乎被雨打湿了，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滴水。而他那万年不改的目光，倒是与这冰冷的雨水形成了呼应，冷漠极了。
“这么大的雨，相国大人不在府里好好享福，跑到朕这来做什么？”小玖问。
风无月轻轻的弹拭着自己身上少数的几处雨水，昂首反问：“孙尚书这是在做什么？”
小玖神色黯然的看着风无月，带着嘲讽的笑意，一边往他身边缓缓的走过去，一边称：“孙大人在做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风相国这么聪明的人，还要朕来告诉你么？”
风无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玖，开口道：“怎么，陛下何时也学会这么狠心了？外面的雨可不小。”
话落，小玖已经凑到了风无月身边，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气，已经开始蔓延在了小玖的周围，不过小玖仍是肆意的靠近着他，顺手递过一张金丝手帕，送到风无月眼前，笑说：“都是风相国教得好，朕不过是效仿罢了。就算朕不狠心又如何？风相国知道，朕，根本帮不了孙大人。”
风无月抬眼，虽然面前女子的脸上带着嘲讽，嘴角甚至也牵扯着令人厌恶的笑意，可目光中流露着的，确实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哀怨，悲悯，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愤恨。外面的阴云大雨，将天色压的很黑，可她的双眸中，却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只要掉落在地上，就会碎成一片。
风无月并未接过手帕，只是开口称：“这件事已是定局。陛下不是已经答应了孙小姐，孙尚书这边会处理好，本相自会配合就是了，这老匹夫还有何不满？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在这朝中还有何用……”
小玖闻言，嗤笑着抬手，慢慢的替风无月擦拭着脸上的雨滴，顺便靠近了一步，双眸盯着他，幽怨的询问：“相国大人，朕不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放了些什么，是这北燕江山，还是权势利益，还是你只手遮天的地位，亦或是王位，美人……朕都懒得清楚。可朕想知道，你这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风无月对小玖突如其来的动作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抓住她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那捏着金丝手帕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风无月则后退了一步，保持着跟小玖之间一种微妙的距离，近的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飘动着的长发，远的却又似乎抬手也触碰不到。
半晌，风无月动了动嘴唇，答道：“陛下错，本相自做了相国那日起，风无月，就是没有心的。”
“哈哈哈，好，果然是相国大人厉害。那朕无话可说，不能割心，终究要被俗事牵绊，罢了。”小玖无奈的收回手，苦笑着摇头。
风无月站在原地，今日的小玖，身为不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还是那个让自己捉摸不透的女子，今天更是看不透。
“相国大人，老臣求你……求你让陛下收回成命，只要不让小女去东祁联姻，就算是让老臣去死，老臣也心甘情愿，求相国大人看在小女爱慕大人多年的份上，收回成命！！”孙尚书明知风无月在这崇政殿内，开始拼了命的哭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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