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密码-黄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愤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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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还没回答,苍长老跳了过来,道:“那个人,那个师韶说,只要让他下船,就能解我们的危难!”

    有莘不破怒道:“开什么玩笑?危难未显时夸口救援,临危再把人推下水!我们成什么人了?”

    采采软在雒灵怀里,心中一动,说:“他只是一个路人啊。”

    “路人又怎么样?”有莘不破指着江离、桑谷隽等人说,“就算我肯!你问问他们肯不肯?”

    钟鼓之声越来越沉郁,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虽在白天,众人却觉得阴风阵阵,无数幻象出现在空中,龙虎翻腾,鬼神怒号。

    突然暴雨大至,江流倒涌。

    羿令符大惊,忙取出有穷之海,想把商队连舟筏、铜车都装进去,但还是有九辆铜车来不及,翻沉江中。没有被吸入有穷之海的众人撤到岸边,江离布下水草,桑谷隽飞出蚕丝,救援落水的下属。

    有莘不破道:“靠我身边来,我用气甲试试!”

    羿令符道:“你现在的功力成么?”

    有莘不破道:“试试。”

    江离说道:“没用的。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戈矛,不是妖气,而是音乐!”

    羿令符突然叫道:“啊!不好!”

    “怎么了?”

    “那人!师韶!他没进有穷之海!”

    “什么?”

    “在哪里?”芈压眼尖,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见师韶抱着一截断树,浮沉于浪涛之中,突然一个巨浪将他抛了起来,在空中终于抓不住那断树了,天际钟鼓音化做破空响,满天幻象化做三十六把幻剑,一齐朝师韶射去。在众人惊呼声中,三十六把幻剑把把正中师韶心口,师韶大叫一声,江离的巨藤正好延伸到,把他卷了回来。

    师韶心口中剑以后,乐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平浪止,云开见日。但有莘不破等人心中,却是无比阴郁。

    师韶的胸口并没有像众人所担心般血肉模糊,倒像那三十六把剑真的只是幻影一般。他双眼紧闭,人事不知,显然这次劫难仍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知道属下都救了上来,无人伤亡,羿令符这才舒了一口气。有莘不破却在一旁暴跳如雷:“这算什么?我们算什么?大言不惭地说会保护他,结果却是这样子!”

    “有莘大哥,”采采安慰着,“你别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而且师韶先生……师韶先生他也还活着啊。”

    正在为师韶号脉的江离没说话,心中却道:虽然活着,但只怕比死更难受。

    雒灵坐在一边静静看着这个掀起波澜的陌生男子,为他难以捉摸的奇怪心境而沉思:“刚才只怕是他自己挣扎着趁乱跳出车门的,而且他和那乐声的关系也实在古怪……难道……是自责?”

    有穷之海又变成一只破碗。有穷商队的人众也很快恢复了秩序。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巨浪袭来时逃开的水马,已经全部游回来了。但是九辆铜车,却沉入大江之中难以寻觅。一想到这一点,不但四长老,连有莘不破也不禁为之气急。

    “我下去,把车子扛上来!”

    “得了吧你!”桑谷隽说,“这事是用蛮力就能解决的?”

    “你有什么好办法?”

    “暂时没想到。”

    有莘不破怒道:“没主意就不要乱打岔!”

    桑谷隽看了看众人士气低沉的模样,也就收了嘴,不和他抬杠了。

    眼见有莘不破真的望着大江蠢蠢欲动,江离叫道:“你急什么?难道你真想凭蛮力把车拖上来!先想想主意,或许能有个巧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你们要真有个章程就赶紧拿出来!谁知道江底有什么样的暗流!要是把铜车冲走被淤泥埋了,可就不好办了。再说,车里的东西,在水里也不能泡得太久。”

    采采见有莘不破的模样,有心帮忙,但想到母亲的叮咛,一时踌躇不决。

    芈压兴冲冲道:“有莘哥哥,我把这江水给烤干了,然后我们再把车弄出来,好不好?”

    有莘不破苦笑道:“芈压哥哥!我知道你的重黎之火厉害,可这是大江!上下万里,千年不绝!就是你老爸来了,只怕也没这么大的‘火气’能把它烘干。啊,对了!”转头对桑谷隽道:“你隆个高坝,把水暂时截住,怎么样?”

    桑谷隽摇头说:“我有没有这本事且不说,就算能,这事也不能干!在这大江上游最得谨慎,一个不小心,乱了地形,扰了这华夏水脉,中下游万里山河都得遭灾!”

    有莘不破道:“罢了,还是我先潜下去看看吧。”

    “有莘大哥。”一直不说话的采采站了起来,仿佛下定了决心,赤脚向江边走去:“我来吧。你就负责想办法把车抬上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采采就已经向大江跳下。但奇怪的是她没有沉入水中,而是像踏在土地上一样稳稳站在江水上。

    “呵呵!”有莘不破喜道,“我们采采公主原来还有这本事啊。”

    采采一笑,赤脚走向江心。

    众人都聚到岸边,看采采如何施为。

    江风劲急,采采肩上披着桑谷隽所赠的天蚕丝巾,飘飘然如湘夫人临降。清风与江水,在采采的吟唱中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为君夷犹,谁留中洲?”

    噫!以采采两只赤足之间为中线,江面“裂开”了一条水痕,水痕越裂越大,渐渐如同两爿水墙,乖乖地左右分开。

    旁观的众人见了这等神迹,无不惊叹。

    有穷众士一路而来多见异事,但这一次仍然被这个水神般的少女惊呆了。

    眼见江水两分,露出江底的铜车,有莘不破就要跳下去,却见铜车所在的泥土突然隆起,把铜车托了上来,到得与水平线等高,山边飞出数十条巨藤,缠住铜车,将铜车凌空拖到岸边。

    阿三咬着手指说不出话来,老不死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人,不是人,我是和神仙在一起啊。”

    采采见桑谷隽和江离取回了铜车,舒了一口气,深感疲倦,就要收了分水诀,蓦地看见光秃秃的江底匍匐着两个人,背影十分熟悉,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救了上来。

    救上来的恰是采采的族人。她们已经不知在江中匍匐了多久。经江离诊断,她们虽然伤重昏迷,但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那边有莘不破和羿令符等正忙着重新安排舟筏下水,只有桑谷隽仍然守着师韶。自从桑谷馨上了花车,远嫁夏都,姐弟再通讯息,已是天人永隔。大姐姐在夏都的生活到底如何,没人能告诉他。这个师韶,是姐姐在夏都认识的朋友么?

    昏迷中的师韶呼吸突然不稳,一阵咳嗽,醒了过来。

    “你还好?”桑谷隽问。

    师韶沉默了一会,说:“谢谢你们。”

    “其实我们没帮到你什么。”

    “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激了。”

    如果是有莘不破,这时一定会问关于那乐声的事情,但桑谷隽更关心的是一件姐姐的旧事:“你好像认识我姐姐。”

    “嗯。”

    “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哈哈,”师韶干笑了一声,“所以我说,你们帮错人了。其实我是一个刽子手。”

    桑谷隽奇道:“刽子手?”心中隐隐感到不妥。

    “你姐姐……是由我动手的……”师韶木然说。

    “什么?”桑谷隽大叫一声,几乎跳了起来。他的声音把几个伙伴都吓了一跳,一齐望了过来。

    “我说……”师韶顿了顿,终于开口,“抽丝剥茧,是我动的手……”他话没说完,早被一拳打得飞起,肿了半边脸,落下四五颗牙齿。桑谷隽冲了过去,又是一拳落下,腰里一紧,右拳被人扯住:抱住他腰的是有莘不破,抓住他拳头的是羿令符。

    “你们放手!让我宰了他!”

    羿令符道:“事情还不明了!弄清楚了再报仇不迟。”

    “没什么不明了的。”师韶笑得很凄凉,“她的生命,是在我手上结束的,由她的弟弟来了结我的生命,正好,正好。”

    听他这么说,桑谷隽反而呆住了。众人都隐隐感到:这个瞎子并不仅仅是他自己所谓的“刽子手”那么简单。但无论桑谷隽如何呼喝怒骂,羿令符等如何好意相询,师韶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求死。

    “好!我,让我成全他!你们放手。”

    有莘不破把桑谷隽抱得死紧,对师韶说:“你还是走吧。莫在这里扰乱我兄弟的心情。”

    师韶失望地坐在地上,他看不见桑谷隽咬牙切齿的表情,只是聆听着这年轻人愤怒的呼喝声。良久,他终于站了起来,苦笑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掂了掂他的背囊,一步步沿大江北去。

    等到师韶的背影消失了很久,桑谷隽才完全冷静下来。

    “要不就什么事都没有,闷得人难受;要不就难事怪事一件接一件,连头绪都理不清。”江离叹道,“这旅途真难捉摸啊。”

    夕照抹红了江水,有穷商队的前路,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小相柳湖的秘密

    “芝姐姐,芝姐姐……”

    是采采的声音么?阿芝醒了过来,眼前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真是采采。突然胸口一痛,又昏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一股清凉顺着咽喉滑下,阿芝又恢复了知觉。

    “芝姐姐,芝姐姐,你醒醒!”

    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采采,阿芝蓦地想起晕厥前的种种,失声叫道:“采采,采采!小相柳湖30出事了!”

    “什么?”

    “那个河伯,他……”阿芝突然顿住了,因为她发现采采身边围着好几个人:四个青年,或矫健,或威武,或清秀,或隽挺;一个温婉的女孩子;一个嘴上留着胡须的大男孩。一转头,看见萝莎姨姆躺在自己身边的毛毡上,犹未醒转。

    “采采,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芝姐姐,小相柳湖到底怎么了?妈妈她没事吧?姨姆们、姐妹们没事吧?”

    阿芝警戒地看了看身边那几个陌生人,犹豫着不说话。

    “采采,我们先出去一下。”那个清隽绝俗的年轻人说。

    “不!你们别走。”采采又对阿芝说,“芝姐姐,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信任他们。”

    “可是,族里的事情……水后不准我们……”

    “我信任他们!”采采重复道。阿芝突然有些迷茫,在这个看起来娇弱如芙蕖的小公主脸上,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坚毅的神情。“嗯,我们……”

    “不能说!”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阿芝一转头,发现萝莎姨姆已经醒转,她的脸色依然那么苍白,但语音却说不出的冷酷:“不能说!我们水族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说!”

    “萝莎姨姆,”采采跪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异常坚定,“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长久以来要这么躲躲闪闪?请你告诉我。”

    萝莎疲倦地摇了摇头,阿芝说:“水后有旨意,没有她的允许,这件事情知情的人谁也不能对你提起。”

    “好,那么远的事我不问了,我只问一句:我妈妈现在在哪里?”

    阿芝一声抽搐,眼泪流了下来。

    “芝姐姐!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采采急得快要哭的样子,阿芝一阵不忍:“别太担心,水后她,她只是让那个河伯给困住了。”

    “那小相柳湖呢?”

    “小相柳湖也给霸占了,”阿芝看了看萝莎姨姆,垂泪说,“一条鱼误闯小相柳湖,暴露了我们的住处,水后知道那个河伯马上会到,便让我们和几个长老率领族人撤走,她自己断后,结果她来不及退走,被那个河伯困住了。我和萝莎姨姆混乱中和族人失散了,途中又受到鱼的攻击,虽然最后用小水咒摆脱了,但姨姆和我都受了伤,这才用‘水之眠’之法藏在水里疗伤。”

    采采道:“难道集合我们全族的力量,还斗不过那个河伯吗?我不信!我不信!”

    “根本没有战斗。”阿芝垂下了头,说,“水后到最后也不肯使用大水咒。”

    “什么?”采采满是泪水的脸突然愤怒起来,“为什么?我们连家园也被夺走了,为什么还要执著那不知所谓的教条?我们明明有力量,为什么要禁止自己使用?”

    阿芝哭道:“采采!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

    “那你们就告诉我啊!到底为什么!”

    阿芝抽泣着,萝莎闭上了眼睛,都不说话。

    “我决定了!”采采说,“我们不要再躲躲闪闪了!无论妈妈是出于什么理由,我再不能容忍我们族人继续这种窝囊的生活!敌人再强大也好!我们至少要有挺身一战的勇气。”

    “采采……”阿芝呆呆地看着她,“你变了……”

    采采道:“对!出来以后,看见这么广大的天地,看见这么雄伟的山河,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阴湿的地方躲一辈子!他们……”采采指着身后的人:“我新结交的朋友,更教会了我什么叫做勇气!萝莎姨姆,阿芝姐姐!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我宁可战死,也不愿这么窝囊地憋下去。”

    “可是,采采!”阿芝踌躇着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一直闭着眼睛的萝莎却突然开口打断阿芝,道:“你说再也不愿意躲闪下去,这句话,是随口说说,还是愿意以水族公主的骄傲,对这句话负责!”

    “我愿意负责!”采采说,“无论未来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我都不会后悔。”

    阿芝还想说什么,萝莎却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好!好!我也早受不了了!十六年了!为什么我们要为了和我们全无关系的人这么隐忍!十六年了……”她摸了摸阿芝惊呆了的脸:“可怜的孩子,十六年前,你才十四五岁啊……若再忍下去,难道要你也要像我这样,在那阴冷潮湿的地方数着自己越来越多的白发么?”

    采采喜道:“姨姆!你……”

    “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等救回水后,你亲自问她。”萝莎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只是采采,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有穷商队主车,鹰眼。

    “了不起!了不起!”有莘不破叫道,“好样的,我们的采采公主真是好样的!”

    江离却有些忧色,道:“但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后不肯动用大水咒,仅仅是因为软弱吗?”

    桑谷隽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忙我们是帮定了!再说,那个河伯又不是什么顶天的角色!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他!”

    江离道:“你别乱夸海口。在蜀北界,我们和镇都四门的小一辈交过手,确实有过人之处,他们的师长想来还比不上季丹大侠、巴国国主,但多半在我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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