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密码-商朝建立,众神归隐,神话时代结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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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脸上的表情像一片水晶碎裂前的凄美芳华,这一次,剑光与凤影来得并不快,但那是摧毁一切的力量,那是避无可避的正面攻击。

    “命运……祂连让我找出答案的时间都不给么?”江离手捏法诀,默默道,“昨日之神龙,明日之神龙,去岁之神龙,来年之神龙,太古之神龙,未来之神龙,前生之神龙,来世之神龙……现身!”

    八个大同而小异的庞大身躯在时空扭曲中现身,这个比拟下界天地四分之一的空间竟似也容不下祂们雄伟的身子。

    神龙!九尊神龙一起出现,从各个角度把有莘不破包围起来。今日神龙、昨日神龙和明日神龙一起喷出龙息,把有莘不破的大攻势化于无形。

    江离淡淡笑道:“不破啊!在三天子障山的铜车中,我想过要杀你,可后来终于没动手。但现在……现在龙尊们一起出现以后,我也无法控制这个局势了。”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杀我?”

    江离道:“因为你很危险。”

    有莘不破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又不动手?”

    江离怔住了,为什么?按理说,按现在的想法,当时应该杀了他才对,可为什么不呢?他想不起原因。

    忽然,神龙们动了,江离大惊道:“别!不要!等等!”

    然而来不及了,九道龙息一起喷出时,一尊比九大神龙更伟岸的身躯出现了。

    那是龙族中的王者,是龙神中的龙神,混沌之界连时间都静止了一般,整个儿陷入黑暗,跟着一点光明从那最伟岸的龙祖口中发出,才照耀了整个昆仑。

    烛龙——竟然出现了!

    这一尊龙神的存在,似乎连整个天地都容纳不下,哪怕此刻出现的只是祂的影像,也足以主宰整个时空。

    烛龙的口中喷出了一道龙息。

    在这毁灭时空的龙息之下,就是神魔也要化作太清一气。

    有莘不破的人——连同他背后支持着他的影子在龙息中灭亡了——彻底地灭亡了。

    然后,烛龙的影像便消失了,混沌之界内,便又只剩下九尊神龙。

    江离跌坐在青龙的角上,若有所思。

    “江离啊,”青龙道,“当初,你若果断一些的话,以后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江离喃喃道:“可我为什么没那么做呢?我记得,是我阻止了你,对么?”

    青龙没有回答。

    忽然,江离看见在有莘不破消失的地方,竟然闪现着一点微弱的光芒,似乎是一把数尺长的剑——心剑!

    “怎么可能?”青龙奇道,“在烛龙之息下,没什么物质不被化解的,这是怎么回事?”

    江离跳下龙角,走了过去,伸手去抓心剑,那心剑却化作两点光芒碎了,青龙叫道:“原来不是实体,而只是一个影子……心宗!是心宗残留下来的想象!江离,小心一点。”

    江离却仿佛没有听见,他伸出去触碰心剑的手停在那里,眼神不断地闪烁着,到最后竟然笑了起来,那是大笑,那是欢笑,那是领悟之笑:“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心剑的残影,附带着雒灵留下的最后力量。

    雒灵似乎在最后的一瞬,参透了江离身上发生的事情,她留下的最后一点力量,化解了独苏儿留在江离心灵深处的后遗症。

    猛然间,江离对有莘不破的好感回来了。独苏儿的确没有剥夺江离的任何记忆,相反还帮他勾引出被祝宗人封锁了的童年记忆,可是却巧妙地把江离对有莘不破的好感给剥夺了。

    没错,那只是一点非常微妙的感觉,却足以改变一切!当初在大荒原附近,江离就是心中对有莘不破存着这样一点好感,所以才没下杀手,而这点好感被剥离之后,所有事情就都转向。

    江离忽然明白了过来,可是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迟了?

    在一瞬间之前,有莘不破的死只是令他感到惋惜,但现在,想到最好的朋友也死在自己手上……

    “唉,为什么会这么心酸?”

    青龙大惊道:“小心!江离!忍住!不要落泪!千万不要落泪!那是心宗的伤心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江离眼帘一合拢,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他的人就再也不动了。

    许久,许久,九尊神龙一起叹息,低下了头,一团火在虚无中烧起,无名的火焰越来越艳丽,越来越壮观,有莘不破在火焰中跌下,玄鸟凤凰在火焰中飞了出来,向九鼎冲去。

    九尊神龙化做一尊,祂望了龙纹九鼎一眼,便在时空的激荡中消失。

    凤凰焚灭了巨树,在九鼎上锻出自己的影子。

    面对眼前这一切,师韶知道自己无力改变,甚至无力插手。混沌之界的色彩渐渐消退,是非之界的色彩渐渐浓烈,在凤凰的鸣叫声中,昆仑四界重新鼎定,是非之界居上,混沌之界被分离出去与长生之界、起奇点之界并列,连同江离那魂飞魄散了的身体一起退出师韶的感应中。

    师韶摸近心宗历代祖师的遗蜕之峰,喃喃道:“你们赢了,可是你们连一个传人也没有了,这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登扶竟道:“别感叹了,通往下界的门就快关闭了,我们还是快下去吧。”

    师韶道:“那江离和血宗那个小伙子……”

    登扶竟道:“江离小宗主元神已灭,他的身体留在混沌之界正得其所。至于血宗那人,他要走自己会走。不过他没有空间跳跃的力量,我怕这大门一关,他就会被困在这里。你还是传音给他吧。”

    师韶依言传音,但好半晌却没反应。登扶竟叹道:“他只怕是处在入神的境界中,外人没法影响他了。”

    凤凰鸣叫数声,夹带九鼎冲了下去。

    登扶竟道:“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师韶一手牵着师父,一手扛起昏迷中的有莘不破,感应着前方的玄鸟,离开了这埋葬着无数英灵的昆仑。

    背后的通道消失,脚下却是瓦砾之声。登扶竟叹道:“这里应该是夏都九鼎宫才对,怎么这么萧索?”

    师韶叹道:“兵火过后,此处只怕已成一片废墟。”

    两人守了许久,一直守到玄鸟离去,守到有莘不破醒来。师韶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师韶……这里……这里是哪里?”

    “是夏都。”

    “夏都?夏都怎么变成这样!”

    “经过战火,总难免的。”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江离呢?”

    师韶叹道:“这里是九鼎宫的旧址啊,昆仑最后一个通道,出口就在这里。”

    “昆仑最后一个通道?那……那昆仑……”

    师韶道:“都已经结束了。当时太过混乱,你又昏迷不醒,玄鸟携带九鼎冲出来后,我们只来得及把你带下来……”

    “等等!”有莘不破打断了他,问道,“你什么意思?只来得及把我带下来,这么说昆仑上面还有人?”

    师韶道:“对。血宗的传人彭陆应该还在长生之界,临走时我传音给他,但他却没有回应,可能他还沉浸在他正在做的事情里面,也可能他来不及出来……”

    “谁问你这个!”有莘不破大声道,“血宗传人关我什么事?我是问江离,他怎么样了?”

    师韶登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登扶竟叹道:“迟早都要说的事情,搪塞隐瞒又瞒得住多久。”

    有莘不破暗叫不妙,果然师韶道:“江离已经死了。”

    这一句话震得他太阳穴嗡嗡作响,一阵天摇地晃之后,有莘不破叫道:“你胡说!他怎么会死?他……”

    师韶叹道:“他肉身虽存,元神已散。大变之时我和师父觉得还是把他留在昆仑的好。他应该是属于那里的。”

    “混账!”有莘不破吼道,“死了……哈哈!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什么破烂时空!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师韶大惊道:“不破!你怎么了?”

    有莘不破怒道:“滚!你不是我朋友!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师韶惊骇莫名,登扶竟却拉住他道:“这个时候不要去惹他。等他沉静下来再说。”

    师韶道:“那我们……”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登扶竟道,“而且,听他的举动,这个他应该才从那个平行的过去中回来。”

    “什么?”师韶道,“难道那时候不是玄鸟让他复活,而是说他才从那个世界回来?”

    登扶竟道:“有可能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有别的可能。”

    师韶道:“那不破对昆仑的那段记忆,应该是一片空白了?”

    登扶竟道:“本来就还未经历过,哪里来的记忆!”

    师韶道:“那我们怎么办?”

    “等。”登扶竟道,“等到你的乐音传来,再把他送回去。”

    师韶道:“送回去……他若回去,岂不是会被江离给……”

    登扶竟道:“那烛龙之息,也未必是真的杀人。也许只是令他进入某种状态之中。再说,就算如此,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有些事情,对不破来说虽然还没有发生,但却已经注定了。”

    师韶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

    六年后,祝融城。

    天下平宁已有数载。一群平民正在听一个盲乐师歌唱,歌声雄浑而苍劲,然而听了不到一会,人群便散得七七八八。盲乐师唱毕,发现应者寥寥,不免有些落寞。不过那屈指可数的几个欣赏者,总算给了他把歌曲唱完的力量。

    曲终人散,他收起地上的破碗,里面一个小钱都没有,只装着几声已经消散了的喝彩。

    “师父,今天又没什么收成。”

    盲乐师说着,背起角落里一个老得只剩下几两肉的盲者就要走,却被一只手给抓住了。那只手十分圆厚,想来是个胖子。

    “这位听客,有什么事情么?”

    “嗯,是这样的,我刚才在这里听到你唱歌,那歌……那歌……”那声音很憨,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盲乐师只道遇见知音,微微一笑道:“好听么?要不要我再唱一曲?”

    谁知道那胖子却道:“一点也不好听。”

    盲乐师一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背上那老人听见了也是莞尔一笑。

    那胖子道:“虽然不好听,可是我在里面好像听到了我弟弟的声音。你是不是见过他?”

    盲乐师道:“你弟弟是谁?”

    那胖子道:“我弟弟叫马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嗯,我叫马尾,我是我弟弟的哥哥。”

    盲乐师想了想道:“我没见过这个人。”

    “哦……”马尾有些失望,放开了他就要走。忽然马蹄声响,一行人骑马奔了过来。领头的是个英挺的青年,座下却是一头猛兽,奔近前来,翻身着地,叫道:“师韶师大哥!”

    盲乐师师韶微笑道:“是芈压么?”

    芈压道:“师大哥你到祝融,怎么不来找我!”

    师韶道:“我卖乐乞食,足以供养自己和师父,又何必扰你们。”

    芈压听说,忙道:“你背上就是登扶竟前辈么?”听师韶称是,忙行礼道,“晚辈芈压,见过前辈。”

    登扶竟点了点头。

    芈压道:“师大哥,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师韶道:“不破去给他祖父守坟以后,我便离开了甸服,一路游历,却也没个定向。”

    芈压道:“不破哥哥他……他还被困在桐宫么?”

    师韶道:“应该是吧。”

    芈压黯然道:“都不知道不破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师韶叹道:“这也怨不得他,命也,命也。”

    芈压道:“当初大家一起西行历险,虽然一路上总有些坎坷,可仍然快活得紧。现在不破哥哥被关了起来,雒灵姐姐没了,羿哥哥没了,江离哥哥也没了……就是桑哥哥,每天也为燕姐姐的事情愁眉不展……”

    师韶道:“他妻子还没临盆么?”

    芈压摇头道:“没有,都好几年了,比当年血祖预言的还久。桑哥哥又盼着孩子快点出世,又盼着孩子不要出世。唉……”他停了一下,问道,“师大哥,你要往西边去么?”

    师韶道:“还不知道。”

    芈压道:“若去巴国,记得去找桑哥哥。不要和今天一样,若不是我远远听到你的歌声,都不知道你来祝融。”

    师韶微笑道:“再说吧。”

    两人说着,忽听他的坐骑驺吾叫了一声,芈压眼睛一瞥,见一个胖子正逗着它玩儿,不由得大奇。此时驺吾已经长成,就是虎豹听到它的吼声也要远远避开。虽住在宫中,野性不退,祝融城寻常的勇士都不敢接近,这胖子居然拿着半块饼在逗它。

    芈压见了奇道:“你是谁?怎么不怕驺吾?”

    马尾道:“我当年喂过它啊,它还记得我呢。”

    芈压一怔道:“你喂过它?咦,说起来你还真有点眼熟……啊!你是马……那个那个马什么来着?”

    “我是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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