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亦菡收到林源的信息时，已是傍晚，方觉自己已在陈焕的住所待了大半天了。

    “天冷，要注意防寒保暖。”信息内容简短至极，看了却让人倍觉舒心暖人。

    “你也是。”许亦菡按下发送键，须臾，一条信息发送成功。

    这是她第一次进陈焕的住所，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住的地方竟收拾得井井有条，每个物品的摆放都极其妥当，桌面和地面上也毫无纤尘。问了他，方知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过来打扫。

    面前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减肥广告，演说着药品有多神奇，许亦菡看这样的广告多了，不禁觉得腻烦，拿过遥控器，随便先换了个台。

    画面定格，是一张格外英俊的脸庞，陈焕作为被邀嘉宾，坐在台前，衣着甚是得体，言谈举止间透出无限魅力。她盯着画面全神贯注地看着，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通过主持人跟他的对话，她更多的了解到了他所在公司的一些工作要务。当主持人问及他比较棘手的问题时，她的心忽地一紧。因不知他要怎么去回答，她替他担心。话题涉及到外来投资问题，他所在的公司要拉拢外界投资力量，最近行情却频频不如人意。即便该节目是重播，她也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幸好，他巧妙地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三言两语便说出了事情的要领。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陈焕坐到了她的身侧，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眼睛。

    “没……没什么。”似乎是下意识，许亦菡急忙换了个频道，画面瞬时跳转。

    “刚才那声音挺熟悉。”陈焕定定地看着许亦菡，仿若要将她看穿一般，目光清澈，眼角微微上扬，“怎么不看了？”他拿起了遥控器，在手中把玩，并未要换台的意向。

    “最近你们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许亦菡问道。

    “我的演说如何？”陈焕答非所问。

    “还行。”

    “赞赏一下别人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陈焕偏过头去，正巧电视又在播放减肥的广告，他瞥了眼，“我看，多多美言别人，才能保持魔鬼身材，还可以省钱。”

    “什么谬论。”许亦菡拿过他手中的遥控器，陈焕也正要倾身向前放下遥控器，两人这样一来，撞了个满怀。

    许亦菡立时跌入他的怀中，明亮的光线在她脸上变幻出好看的光影，她像孩童一般，倚在他的胸口，她想避开这个稍显尴尬的境况。陈焕却揽住了她，没让她脱得了身。这次他的力气不大，她可以挣脱开，然而，那一刻她只是静静地依偎着他，一动不动。鼻端嗅到了他衣服上洗衣液的芬芳，似是薰衣草的味道，入鼻清新沁人。她似一只乖顺的小猫咪，窝在他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轻轻抬起，带着烙铁一般滚烫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脸上没有愕然，没有惊恐，倒是淡定了许多，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那柔软的触觉。陈焕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沙发靠背上。他贴着她的身体，并没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他细致地敲开她的牙关，热烈地吻她。

    暧昧的气息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完全被他们放置在了脑后，唯有彼此的呼吸仍融为一体，轻喘声萦绕在各自的耳畔。

    陈焕沿着她的嘴唇，吻至她的耳垂、脖颈，热度灼人。

    许亦菡穿着开襟小毛衣，陈焕边吻她边解开她衣服的衣扣，正当他要将手探进她胸前的柔软时，门铃突然响了。

    两人俱是一惊，陈焕离开了她的唇，拢了拢她的衣服：“把衣服扣好，我……我去开门。”

    对于突如其来的门铃声，两人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许亦菡慌里慌张地扣着衣扣，由于心急，有一个衣扣竟扣错了，不得不解开重新扣好。

    陈焕已经理好衣着，走到了门边，先看了许亦菡一眼，见她把衣服全都扣好，方透过猫眼看外边的来人。

    “林源。”陈焕做了个口型，没出声，许亦菡看了心里已了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似乎还能感知方才两人暧昧的气息，仍盘旋在空气中，久久未散。

    许亦菡有一刻的心慌，但这样的心情随之湮灭，这种关头，慌了手脚未必是件好事。再说，她并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只是心底有点惴惴不安。

    当门被打开时，许亦菡腾地从沙发上坐起，迎来了林源的视线。意料之中，他的脸上有瞬间的惊疑，不过，很快就被隐去。

    “你也在。”林源朝许亦菡投递过去一个温和的笑容。

    许亦菡回以笑意，却不知该说什么。

    “表哥，你先坐，我给你去泡杯茶。”陈焕跟林源说完，打算去厨房，林源摆手说：“不用了。”

    “表哥是稀客，应当好好款待你，你先等着。”陈焕说道。虽说他们俩在同一个城市，但并不经常串门。

    陈焕转身去了厨房，客厅里剩下许亦菡跟林源，这让许亦菡觉得不太自在，但还是尽量放轻松。

    “上次演奏会我没能到，真的很抱歉。”关于演奏会迟到一事，林源还没当面跟许亦菡说，现在提起心中仍然生出几分内疚。

    “没什么。”若不是林源说起，这事早已被她忘记。

    接下来的气氛显得比较沉闷，谁也不愿去打破，也没谁去缓和，两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静默着。陈焕从厨房端来泡好的上好龙井茶，刚好消除了他们之间沉默无言的境况。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吧。”林源觉得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昨日看了播放陈焕的那档节目，此日前来正是因工作之事，看能不能帮上他什么忙。孰料在这儿遇上了许亦菡，这让他有些吃惊。

    这之前，林楠曾跟他说过，陈焕跟许亦菡最近走得比较近，要他抓紧速度，可别让爱的人从身边溜走。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可是有些东西是他想抓住就能抓住的吗？有时，爱如水中浮萍，飘忽不定，看不出其原目，亦无法触及。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其中那一根浮萍，即便此刻就在他眼前，却让他觉得远若天边。

    “刚来怎么就要走。”陈焕说，“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改天吧，改天再来。”林源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也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尽管说。”

    “电话联系。”林源走到门边，转身对他们说了句“再见”。

    “你是不是不希望他看到我们共处一室？”林源走后，陈焕坐到了许亦菡的身畔，挑眉问。

    “为什么我要这么想？”许亦菡反问道。就算今日林源没看到他们俩在一起，那么日后呢？同在一个城市里，碰面的机会总是有的。她不说，林源看在眼里，心底也自然会明了。

    “不这么想就对了。”陈焕揽过许亦菡的肩，丢给她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要不要继续？”他俯下身来，温热的气息瞬间扑到许亦菡的脸颊上。

    许亦菡迅速地偏过身去：“我该走了。”

    陈焕将唇贴近她的耳侧，声音柔和地说：“等黑夜降临了，继续做应该会更有意义。”

    好似有一种蛊惑力在吸引着许亦菡，她偏过头，看着陈焕，看到了他眼中万丈的柔情。她怕自己再深深沉溺，便垂下了眼眸。

    她以为他会对她进行温柔的攻略，然而，他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往她身边移了一下，悠然地说：“如果每一刻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

    许亦菡缓缓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柔软的衣料轻触着她的脸，让她顿觉舒心、安然。

    不管在什么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有一个供你休憩的港湾，还有一个正温暖着你的人。拥有了这些，是不是就拥有了所谓的幸福？许亦菡反握住了陈焕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2）

    接下来，一连几日，陈焕都没去找过许亦菡，这让许亦菡觉得有些空落。这期间，他间或会给她发信息，关心的或者甜蜜的。

    也许他被工作上的事务忙得脱不开身吧，许亦菡如此想。

    一个星期后，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恍惚感到他们已经有好久好久未曾见面了。

    “你看起来好像变憔悴了，是不是想我想的？”陈焕戏谑道。

    “少臭美。”许亦菡看面前的他倒是比以前憔悴了，不禁问，“公司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要担心，有了很好的转机。”近来，陈焕正是被公司上的业务缠身，一直跟他们合作的于氏集团突然不跟他们合作了，这导致了他们资金上很大的亏空，必须紧急拉拢投资。个中原因，他心里知晓。那日跟宋雪真的事想必早已被告知于父，只是他没想到，私人恩怨他们要搬到公事上。所幸，他这几日的苦劳没有枉费，多亏他平日里人脉广，才解决了公司资金周转问题。

    “觉得我陪你的时间少了？”陈焕很自然地牵过许亦菡的手，“放心，以后我会多多陪你的。”

    “谁要你陪。”许亦菡虽这样说着却没从他手心将手抽回，感受着那一如既往的温暖。

    当晚陈焕便跟她说次日要陪她去度假村，她稍作思虑，到底是答应了。

    去的当天，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几米开外的地方都还是朦朦胧胧的。

    由于起得比较早，许亦菡坐在车内有些困意，不由倚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和煦的光线已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我们到哪儿了？”许亦菡靠在窗口，看着窗外暖融融的阳光，似是自言自语。

    好在那里已经远离了市区，相对安静了许多，来往车辆也少，陈焕说道：“这么好的天气竟能安安稳稳地睡着了，昨晚是不是兴奋得失眠了？”

    许亦菡不得不承认，这倒被陈焕猜中了。一般他们都在C市见面，陈焕说要陪她去临近的一个市时，她心里多少都是挺激动的，害得她昨晚没能早点入睡。

    “补足睡眠，有益无害。”许亦菡偏过头看他，不想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不过，他朝她笑了笑，又很快地看向前方，专心地开着车。

    “这样挺好，晚上也有精力。”陈焕兀自说着。

    车上就他们俩，许亦菡自是知道他是对谁说，脸刷地一下红了，扭过头去，没有搭话。

    许亦菡不是没去过类似于度假村这样的地方，但当她到了之后，被眼前的景物惊住了。不谈周围的环境有多美，只那些雅致的房屋，让人看了也甚是心仪。

    “先去定下旅馆吧。”许亦菡提议。

    “已经预定好了。”陈焕脸上浮现笑意。

    陈焕的话让许亦菡放了心，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陡然一惊。

    “不过，只有一间房。”陈焕慢慢悠悠地说，“满意还是不满呢？”他无奈地摆摆手，“昨天打电话过来，这边的旅馆都已被订满了，就剩一间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你现在还会在这儿吗？”

    陈焕的话让许亦菡彻底无语，现在她捶胸顿足也已晚了，抓住最后一点希望说：“要不现在再去问问，说不定有人退房了呢。”

    “可能不会。”

    “总得问一下才知道吧。”

    陈焕早先便将近处的旅馆电话存进了电话薄，翻开来，拨过去打开了扬声器。另一头是客气而又好听的女声，许亦菡侧耳倾听，期待着答案，然而，却令她失望了，接连拨了好几个电话都说已经客满。

    “没办法了。”陈焕耸了耸肩。

    许亦菡只好无奈地看了看他。

    两人放好自带物品，稍作休息后，陈焕将许亦菡带到了一个游泳馆里。

    甫进馆内，许亦菡便觉得自己忽然从冬天一下子进入了春天，里面的温度适宜，温暖宜人。

    “给你。”陈焕说完从随身带来的休闲包里拿出泳衣。

    许亦菡没想到他竟想得这么周到，许是早先他便预想好了。她接过泳衣，脸上现出浅淡的红晕。

    池中之水清澈见底，室内的灯光打在水面上，映出好看的光影。许亦菡仿若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学校的游泳馆。

    看着清澈的水面，她有短暂的幻觉，好似时间一刻都没有走过。恍惚中，她看到在水中教她游泳的陈焕。

    “愣着干吗，去换衣服呀。”陈焕轻轻地推了推愣神的许亦菡。

    “噢！”已有好几年没游过泳的许亦菡，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泳衣，有点进退维谷。

    “怎么了？你的好身材我又不是没见过，是不是今日不如从前了？”陈焕嘴角上扬，迅速地上下打量了许亦菡一番，啧啧嘴，“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言罢，提好肩上的包，向更衣室走去。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些什么？”许亦菡被陈焕说得脸愈发红了，小声地说了句。

    “你别往坏处想，我可没别的意思。”陈焕转过头说道。

    许亦菡不再搭他，慢步走在他的身后。

    在更衣室里，许亦菡磨蹭了许久才出来，不是她换衣速度慢，而是她很久没有那么暴露过了，看着大面积露出来的肌肤时，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陈焕又该怎么说她了。

    不管她心里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忧，终究还是得出去。她在泳衣外边披了件外套，走出更衣室。

    当看到陈焕只穿着一条泳裤时，许亦菡的视线不知该落在何处，脸上有羞赧之色。

    他身材均匀，腹部有若隐若现的肌肉，肌肤呈健康的古铜色，在灯光的照射下，生出迷人的光。

    许亦菡稍稍一瞥，很快让自己回过神来，拉好了穿在身上的外套。

    “干吗穿外套？”果然迎来了陈焕的问话，陈焕伸展开手臂，活动了下筋骨。不一会儿再回头看许亦菡时，她已是一身泳装站在他面前。蓦地，他停下了运动，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她身上带着无限的吸引力，吸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这身材……不减当年啊！”陈焕啧啧地说道。

    “看够了吗？”被陈焕这样看着，许亦菡真想去更衣室把这一身泳衣给换掉，可想想，这样的自己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于是作罢，将手中的外套放到一边，做了些准备运动。

    进入游泳池之前，她下意识地将略小的泳衣往上拉了下，以免胸部的肌肤露出太多。不过，即便她这样做了，仍旧能看见中间的那道乳沟。对于这一点，她现在有些郁闷，只是，胸部较为丰满乃后天自然生成，她岂能改变？

    “就是这种款式，你刚才那样穿着才好看，故意往上拉反而有失你的美。”陈焕见状，漫不经心地说。

    “谁叫你买这款的，这么小。”许亦菡有点抱怨地说。

    “我又没给你量过，哪能买得正合你意？你说是不是？”陈焕一脸无奈地说。

    “懒得跟你说。”许亦菡瞪了他一眼，走到了游泳池边，望着清澈的湖面，却没跳下水。

    “怎么，忘记我教你的了？”陈焕走到了她的身畔。

    有几年了，许亦菡没下过水，她不知自己是否还记得游泳的方法和技巧，有点怯意。

    “就按照当年我教你的游就行了。”陈焕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鼓励道，说罢，跃入池中，水花在他身边溅开。

    “来吧！”陈焕伸出双臂，言语变得柔和，“别怕。”

    有一股力量在许亦菡胸口聚积，一切又好似回到了从前。这声“别怕”一如当年，给了她跳入池中的勇气。

    “扑通”一声，她终于与水亲密接触。池中的水温度适宜，像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肌肤，让她甚觉愉悦。

    她不想事隔几年，自己仍旧没有忘记如何游泳，她像一条欢快的鱼儿，畅游在水中。温暖的水浸染到她身上，脸上，她身在其中，自得其乐。

    “还不错嘛。”陈焕猛然从水中探出头来，看向近处的许亦菡。

    “多谢师傅夸奖。”许亦菡说道，这个称呼她没忘。

    “是徒儿悟性高，记性好。”陈焕接过她的话，游近她身旁，悄声说，“可以跟美人鱼相媲美了。”

    “离我远点，省得影响我发挥。”许亦菡故作不满地说。

    “哎，以前你巴不得我靠你近点，教会你，现在倒好，学成了反而这样了。”

    “以前是你自愿教我的，怎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就算我靠近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许亦菡索性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而陈焕也不甘落后，奋勇直追。

    两人泳姿优美，甚为娴熟，一前一后，不过半米之遥。陈焕算是发挥了男人天生的优势，腿长胳膊长，很快便游到了许亦菡的身旁。许亦菡比较机灵，一个转身，掉过头向另一方游去。

    几个来回后，许亦菡有些疲倦了，游到了池边，陈焕尾随而来。

    “你是逃不过我的手心的。”陈焕倒还显得很有精神的样子，甩着头发上的水。

    “你不还是没追上我。”许亦菡有点气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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