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爱情-不再让你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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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坍塌事故愈演愈烈,而乔氏和厉氏谁都没有先出来解决这件事情,蔚澜呆在厉言的公寓里,眼见事情越闹越大,除了着急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厉言说过把事情交给他处理,至少说明他有自信可以很好摆平这件事,现在还不出手,是还没到时候吗?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蔚澜吓了一跳,犹豫要不要过去开门,她透过猫眼,门外站着不厌其烦按门铃的人居然是裴硕,她怎么也想不到裴硕会找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打开门劈头盖脸就问。

    裴硕耸耸肩,极其自然道:“厉言告诉我的。”

    厉言?他认识裴硕?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的?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被打,打你电话又总是不通就跑去公司找你,他们说你请了病假,正巧碰到厉言,他告诉我这里的地址。”知道她满心疑惑,他耐心解释给她听。

    这一听,蔚澜满面通红:“上……上电视?也就是说,我被揍的悲惨画面已经被广大人民欣赏过了?”

    裴硕悠悠点了点头,扶她在沙发上坐好,她看上去的确不好,脸还是肿的,露出一截的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擦过药的划痕,真是触目惊心。

    “你说你,当时怎么不跑?”未免也太死心眼了。

    “跑不掉。”蔚澜简单作答,她想当时即便自己真的想跑,大概也是跑不掉的,那么多人把来路围得水泄不通,她往哪里跑?

    “好些了么?”裴硕点点她的额头,她立刻哎呦一声,吃痛的往后缩了缩。

    “这里……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地方?”环顾四周,他才发现和蔚澜珍藏着的那张设计图十分相像,简直一模一样。

    蔚澜点了点头,似是害怕看他的眼睛,默默低着头不说话,可裴硕并不认为这里是个适合她待的地方。

    “蔚澜,你打算把自己困在回忆和过去里,一辈子都不出来吗?”语气里隐隐的生气,他以为经过三年,至少她不再执着于过去当中,或许会有怀念,但已经试着展开新的生活,可看到这个房子,裴硕知道自己错了,蔚澜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走出来。

    “哈,顾临设计的房子,顾临唯一亲手装修设计的这套房子,住在这里,是不是还能感受得到他的气息?”裴硕的语气多了几分讽刺,他从未用这种口气同蔚澜说过话,这是第一次,他真的感到生气。如果可以,就算蔚澜永远不会喜欢自己那又何妨,他只要她重新快乐起来。

    “裴硕,我只是想记得他。”蔚澜低低地说,她多怕有一天,顾临的面容会随着时间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到最后,她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她害怕忘记他。

    气温徒然降到冰点,气氛尴尬又诡异,蔚澜无措的头揉着双手,裴硕终是看不下去了,低叹一声,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呢?

    裴硕陪蔚澜吃了晚餐,看她窝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拿了毛毯为她盖上,这才放心离去。她看上去的确累极了,也许,自从顾临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好好生活过,心累,比身体累更能折磨人。她不过二十几岁,却让自己困在了这样的枷锁里。

    真是个偏执的傻姑娘。

    出了小区门,一辆漆黑的车子停到裴硕身边,司机下来为他打开车门恭敬道:“裴先生,我们厉总有请。”

    裴硕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这哪里是请,根本就是不容他拒绝,也好,他也正想会会这个厉言,他见厉言不过三次,但每次都与蔚澜有关,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大概早已将蔚澜纳入自己的羽翼下,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裴硕自认无法比肩。气场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那是一家私人会所,裴硕被司机带到二楼角落朝南的包厢,厉言已经候在那里多时,裴硕进门的时候他仍对着手里的文件蹙眉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裴硕不得不承认,纵然同样身为男人,厉言也算极品中的上等货色了。

    “厉总?”他唤了他一声,双手抄兜停在门口。

    厉言听到声响,朝裴硕笑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坐:“蔚澜怎么样?”

    “还不错,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你和蔚澜认识多久了?”

    裴硕接过厉言递来的酒杯,却不作答。厉言是个危险人物,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蔚澜来说,这都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这次专程请他过来,恐怕不单单只是了解他和蔚澜之间的关系而已。

    厉言弯了弯嘴角,往后一靠,双手枕上脑袋,悠悠道:“你和蔚澜三年前相识,那时你医学院毕业刚入社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医生,后来蔚澜回国,你也同时向医院申请以交换医生的身份回到G市,只是我很好奇,三年,怎么都没能让你留住蔚澜?”

    裴硕饮尽杯中酒,看向厉言,眼里坦白:“因为她心里的那个位置永远不可能给我。”他说的坦诚,眼里一点点悲凉,可此时此刻,厉言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讨厌他。

    “我第一次见到蔚澜的时候,她独自坐在夜色朦胧的河岸边,身边堆满了啤酒瓶,喝得醉醺醺的,却还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那时对我说‘可惜不是你’,她问我,如果一个人连心都没了,要用多少勇气才能活下去。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对自己的厌弃,那时的蔚澜,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疼。”裴硕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话,总觉得那样的场景依稀还在昨天,可是现在的蔚澜却已经学会了用伪装来面对人生,伪装的久了,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厉言静默的听着,脑海里慢慢勾勒出那时蔚澜的模样,双目空洞,耷拉着脑袋,大概还会抱着自己蜷缩的像只乌龟,其实,她真的不需要一个人那么辛苦的战斗,她明明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

    “所以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爱蔚澜这样一个女子,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那是裴硕在那晚对厉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厉言十分苟同。

    他回到星光,轻手轻脚的进门,一眼便瞧见蜷缩在沙发上的那团黑影,心里立刻一片柔软,等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才敢朝她走去。从前孤零零的家里如今多了一个人,这样的温情,让人贪恋。他弯腰将她抱回床上,即便是睡着了,蔚澜的眉眼仍无法得到舒展,这些年她坚强的太久了,久到忘记了依赖是什么滋味。

    厉言想起下午在乔氏的种种,嘴边冷不丁泛起冷峻的笑意。嘉丽环球的项目之所以会发生坍塌,根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出事之后他看过当时蔚澜签过的所有单子,材料没有问题,进程也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某份合同上的价格。乔氏竟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硬生生与对方签订了合作条约,这样的价格不出事才是真的有鬼了。他一直奉行一个道理,那就是该让别人赚的钱一分也不能少,乔氏给对方定出的价格在他看来,与抢劫无异。且不说他们是怎么以低价与对方签约的,光是这种不顾后果的抢劫式做法,足以让厉言肯定有人故意要害蔚澜。

    在乔慕菲的办公室,合同呈在桌上,他对高娆冷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种合约只有部门主管签字才能生效吧?”

    高娆并不否认:“按制度来说的确如此,可公司也有规定,在部门主管不在的情况下助理签字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试着让她独立她要怎么成长?”

    “贵公司培养员工的方式就是放任其在某个重要的项目中任意胡为从而造成双方的损失?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贵公司的确已经江郎才尽没有合作的价值和必要了?”厉言的声音彷如从冰窖出来一般冰冷,“高经理,这份合同你是看过的吧?”

    “我以为一个部门主管的助理该有这样的判断力,如果她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她还不配爬到那个位置。”高娆完全没有给厉言留丁点面子,事实上厉言说的并没有错,那份合同她的确看过,就在她将要驳回的时候,忽然让秘书将合同转给了蔚澜,她是存着一点小心思,蔚澜那样的能力凭什么能一步登天?就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厉言?

    “高娆,你先出去。”这时乔慕菲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她面色平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厉言,我好像许多年没见你袒护过一个人了,除了你在乎的,其他人在你眼里根本不是人,我就是想知道,这个蔚澜究竟哪里好,让你这么不遗余力的护着她?”她和他多年的情分,他也从没为她做到如此。

    厉言目光漠然,直直迎上她的眼睛:“乔总,我们现在在谈正事。”

    乔慕菲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泛红:“好,好,我们之间永远只有公事可谈,好,厉言,好得很。”

    “钱出得低,工人自然会出现逆反心理从而对工程懈怠造成偷工减料,最重要的是某些人无油水可捞,只能将主意打到材料上去,乔总,这件事的起因好像在贵公司吧?”厉言的眼神通透分明,自信笃定,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这个圈子里甚少有人是厉言的对手,尤其是女人。

    乔慕菲一副不想再和他谈下去的表情,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文件:“这件事情乔氏会全权承担,厉总请回吧。”

    厉言走到门口,顿住,回身问她:“那天为什么让蔚澜一个人去事故现场,你和高娆比谁都清楚那样的场面她根本无法应付,她去了只会更加激发死者家属的愤怒而已。”

    “她必须学会去面对,没有人能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这一次,乔慕菲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没有人能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就像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在哥哥和厉言身后不谙世事,安心做她的大小姐或者少奶奶,可结果呢?结果她不得不接管起庞大的企业,而她以为可以依靠的男人原来从来也不属于她,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坚强,那谁来替她坚强?

    “她不需要。”厉言冷冰冰的吐出四个字,对乔慕菲是警告,对自己是诺言。

    在他身边的蔚澜,不需要去学会面对这些劳什子的场面,她只需在他身边就好。

    “对了,我有一点好奇,这么低的价格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对方肯在合同上签字的?看来贵公司真是不缺人才。”

    大大的讽刺,乔慕菲脸色不定,已经到了即将发作的边缘,她知道这是厉言给自己的忠告,可他那样的语气分明是将两个人划分了界限,她和厉言,好像总是在两道平行的跑掉上奔走着,而她永远也追不到他,无法和他交集成两道射线,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是敌人?是在……他说不爱的时候吗?

    清晨的第一眼,入目即是身边放大的俊颜,蔚澜眯了眯眼,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了,她记得昨夜自己是睡倒在沙发上的,为了等他,也为了心里满满的不安和愧疚。可此刻,心里只剩满足,原来一睁眼便能看到心爱的人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她想笑,下一刻,笑凝固在嘴角,扭曲成丑陋的表情。

    心爱?她竟然不知不觉对厉言用了心爱这个词,这个本该属于顾临的称号,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然而然的冠到了他头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蔚澜掀开被子,身上的衣服完好,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闻言,那双漆黑的眸子顷刻睁开,眼带笑意,那里面也有同蔚澜一样的满足,他一伸手圈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她便落到他的怀抱。

    蔚澜瞬间变了脸色:“你……你放开。”

    “该碰的不该碰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已经碰过看过了,你害羞什么?”眼前的男人嬉皮笑脸,一点不似平日里漠然内敛的厉言,他舒展着眉眼,笑起来可以迷惑她的双眼。

    蔚澜闭了闭眼,承认吧,她早就已经被他吸引了,就算再不能再不愿,也无法抹灭他已经到了她心里这个事实。这个事实,让她害怕而悲哀。

    “厉言,你爱过吗?”她睁开眼睛,眸如明镜,那双明目里清清楚楚印着他的容颜,可声音太过凄凉,令他抱着她的双臂慢慢收拢。

    爱过,他怎么可能没爱过,年少时执拗倔强的爱情,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你的心,而你却永远也得不到那份温情,即便是一个拥抱,也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他曾爱过的人,消耗了他所有对爱的理解和渴求,他以为,这一生大抵也就这样了,他会渐渐淡忘那人,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过着不痛不痒的生活,他的心里再也住不进去另一个女人,可是蔚澜,这个女人轻而易举闯进自己的世界,他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的,也许是那年在巴塞罗那,也许是那夜在夜色弥漫的酒吧,也许……是在她用迷茫的目光近乎痴迷的望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目光,再也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可是,一个人一生究竟能爱几次呢?”她含水的眸子从他脸上移开,将脸贴上他的胸口,泪水濡湿他的衬衫,他觉得连心都疼起来。

    又是这个问题,他记得曾经她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厉言按捺下心里的烦躁,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注视自己,“蔚澜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你连尝试都不敢?那个人当真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为自己画地为牢束缚终身?”

    他不嫉妒那个在她心里的人,他只心疼,她一个人坚持的倔强。

    “我爱过一次了,不敢再飞蛾扑火了。”她已经过了那样冲动的年纪,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年纪,与顾临的爱情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对爱情的热情,她没法再做飞蛾去扑火了,她清楚地明了自己与厉言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了,根本是她可望不可及的。

    厉言手心的温度慢慢冷却下来,这样的答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扣住她的脑袋,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避开那双水波盈盈的眸子,笑道:“蔚澜,我给你时间,不必急着拒绝,聪明的人总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将她放到身边的位置,起身穿戴整齐:“下午我来接你,在家等我。”

    温柔宠溺的口气,像极了丈夫对妻子的溺爱,可是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却为她把自己当成后路,在他关上房门后,蔚澜抱住自己掩面痛哭。现实何其残酷,这样好的他,这样坏的自己,日后若走到陌路,她该怎么去面对他?

    厉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的每一分好都像一柄利剑,一寸寸刺进我心里去,我承受不起你温柔以待啊。

    她终究没有听厉言的,在厉言来接她之前离开了公寓。她无法再心平气和无动于衷的去面对他,这是一场豪赌,她已经越来越靠近输的边缘。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在她身边停下,车窗下,那张肥肉横生的脸她一点都不陌生,里面的人替她打开车门,她没有半分犹豫坐了进去。手心细密的冒出冷汗,蔚澜看向窗外,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怕见这个人。

    “胡总。”她叫了一声,此刻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正是当初蓄意非礼她未遂的胡总胡耀。

    胡耀五十上下的年纪,这些年公司逐渐做大,在G市也有了一方自己的势力,可惜这个年纪,仍沾花惹草,身边没有一个能长久的伴。从内心来讲,蔚澜并不喜欢这类人,甚至打从心底觉得恶心。

    “你动摇了。”胡耀抽了一口雪茄,似笑非笑。“蔚澜,游戏已经开始,中途停下来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蔚澜蓦地转头,眉心微蹙,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不要以这种话来试探我,我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和厉言双宿双飞共筑爱巢?蔚澜,你现在可是名人了,谁不知道你是厉言的女人,恐怕你回到乔氏,连乔慕菲都要敬你三分吧。”

    厉言的女人?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成了厉言的女人了?

    一份报纸甩到她跟前,头版头条,硕大的标题:厉言秘密情人曝光,两人疑似同居多年。还配了当时厉言抱着她走入公寓的偷拍照。

    这样的标题足以赚足眼球。她大致看了报导内容,虽然并未指出她蔚澜,但字里行间已经透露了她的身份,乔氏市场部某助理,市场部的助理就只有她一个,八卦里的女主角不是她还能是谁?

    有图有真相,她百口莫辩。不过她也懒得辩,花边新闻就像速食快餐,吃了这顿,早已忘了上顿是什么滋味,何况她只是个小角色,根本不足以挂齿。

    “别忘了,顾临是怎么死的。”胡耀在身边淡淡的提醒,语气冰凉的冷漠。

    蔚澜猝然回头恶狠狠的瞪住他:“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你的假惺惺让我觉得很恶心。”

    “停车。”

    冷不防一个急刹车,蔚澜开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与那人在多在一起一秒都让蔚澜觉得自己即将失控,与虎谋皮,她真的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吗?也许到最后,万劫不复的大概只有她自己。

    厉言眯着眼睛,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远处的女子蹲在马路边抱住自己,她常常会做这个动作,这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最直接表达方式,面上渐渐转冷,他发动车子,掉转头,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厉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就嘉丽环球事故一事做出解释和相应措施,在乔氏做出相关人员赔偿并暂时中止这个项目后,厉氏单方面对这个项目做了终止合约的决定。这一举措无疑在宁静的湖面上丢下一颗重磅炸弹,令所有人猝不及防。乔氏已经投了大笔资金,在这个时候忽然终止合约,于厉氏而言于情于理,对乔氏来说却是莫大的打击。

    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乔慕菲。任她自认为如何了解厉言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开上一枪。她站在偌大的办公室内,心同办公室的气温一样冷。她想也许自己根本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厉言,一如当初他漠然的说出解除婚约时的冷淡,好像她与他不过一场旧梦,那时她以为,再冷漠也不过如此,时至今日,厉言却让她见识了更多的冷酷。那个男人他真的有心吗?

    他如果有心,怎么会感觉不到她对他眷恋的喜欢?她是多高傲的一个人,为了他连身份尊严都不要了,但他却从不正眼看她一眼,仿佛她如蛇蝎,避之不及。

    乔慕菲自嘲的笑笑,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她转过身去,入眼的却不是厉言。门口的蔚澜用热水袋捂着肚子,见到她也是一脸的无措,回身想跑,被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

    “不是说肚子痛吗?你跑什么?”那人语带宠溺,哪里还看得出工作上的铁腕和冷酷。

    乔慕菲心里划过一丝痛,双手抱胸看着他们。不是没见过厉言这样温柔,从前他就是这么看着宋初年的,但那时候她只是嫉妒,因为她知道不管厉言再怎么喜欢宋初年,也不可能得到她。而现在除了嫉妒,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怨恨,恨为什么那个可以让他温柔以待的人不是自己。他才认识蔚澜多久,看着蔚澜的目光竟能溺出水来。

    厉言扶着僵硬的蔚澜在沙发上坐好,一条柔软的毯子同时盖在她身上,他这才满意的面对乔慕菲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秘书早告诉他乔慕菲已经久等,她为什么而来他心知肚明,经过这些年,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沉不住气。

    “为什么?”乔慕菲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在她腹背受敌的时候开她一枪?为什么他爱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她?为什么她只能怀抱卑微的希望远远看着他?

    厉言微微眯起眼睛,恢复往日的冷静,这个男人睿智沉稳的不像话,乔慕菲见识过他在绝境时的镇静和狠绝,所以更加明了不管自己有多恨也不能与他为敌,他对敌人从不仁慈,亦不手软。

    “关于嘉丽环球,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此话一出,不仅乔慕菲,连蔚澜都跟着颤了颤,他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留情面的话来?

    “厉言你是在耍我吗?当初也是你先提出要合作的,现在出了事你说终止合约就终止,你把我放在什么立场?乔氏对这个项目已经投入大笔资金,你说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你要我怎么向董事会交代?”乔慕菲愤懑不已,她知道厉言自我,可他不能这样独断专行置她不顾。

    “我是为你好,如果不终止这个项目,你会亏得更多。”厉言冰冷的声音不留一点情谊,目光若有似无的瞟过蔚澜身上,那个傻女孩儿脸色跟乔慕菲一样惨白,他在心里微微叹息,思忖着是不是要将那件事告诉乔慕菲。

    “哈。”乔慕菲直起身子大笑起来,“为我好?那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的谢谢厉总你?感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捅我一刀让我不至于亏得更多?”

    坐在老板椅上的厉言面色一寸寸冷下来,他望着乔慕菲,依稀记得刚认识她时她并不是现在这样的个性,那时她虽然高傲总摆出一副大小姐架子,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不耐,他的耐心已经被她消耗的差不多了。

    “慕菲,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一句劝,中信的项目有多远离多远,这并不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中信的问题,嘉丽环球的项目不能停止,单方面终止合约按法律是需要付违约金的。厉言,你准备赔多少?”

    厉言点点头,煞有其事道:“的确,不过慕菲,这个项目我全权交给你公司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电视新闻无不是头版头条,厉氏的股价也因此大受影响,这些又该怎么算?如果你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我一点也不介意我们法庭见,你大可以拿着合同去法院告我违约,我随时奉陪。”

    乔慕菲一震,没想到厉言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鱼死网破吗?她心知肚明,闹上了法庭自己未必有十足把握,反而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而且这个时候公司已经承受不起任何负面新闻了,乔氏在G市虽然也是大公司,跟厉氏却是没法比的,即使厉言输得起,她也输不起。这个男人,当真已经不是十年前她认识的男孩儿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绝对不会再爱上他。

    她笑出声来,泪眼盈眶,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显现出脆弱,她是乔慕菲,乔慕菲不会被人打败,也没有脆弱。

    “好,好,好,厉言,这就是我们十余年的交情,原来爱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爱错了人,还爱错了十年。”

    办公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乔慕菲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那颗爱厉言的心彻底死了,如果说从前她还对他抱有些许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心除了冷,还有怨,有恨。他在别人面前让她这样难堪,连一点点尊严都不留给她。她爱着的人,原来一点点都没有爱过自己,哪怕只有一刻。

    蔚澜大气不敢出一声,她觉得自己和乔慕菲一定命里犯冲,乔慕菲每次的狼狈都能恰巧被她瞧见,如果她们位置互换,她想她也会讨厌那个看到过自己失态的人。她恨恨地瞪向厉言,那人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处理公事,一一在文件上签字,淡定的让她觉得他压根不能算是正常人。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大姨妈来找她而她蹲在公司门口肚子疼得连站都站不稳的话,就不会被恰好路过的厉言发现,也不会被厉言带到这里,更不会正好遇上乔慕菲来见厉言,这所有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她可亲可爱的……大姨妈。

    “你为什么一定要终止那个合同?虽然这次事故造成不少影响,可未必到必须停止的地步吧?”她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触到了他爆发的导火线。

    厉言头也不抬:“为了乔氏亏得少些,以乔氏目前的资金状况,已经无法再继续嘉丽环球的项目。”

    “但是停止亏损会更大。”她急切的说,“而且……今天被我撞见了,我还怎么回去上班……”

    “那就不要去了,我养你。”如此稀松平常的话,从厉言口中说出,多了几分温柔和宠溺。

    蔚澜怔怔的望着他,他的样子再次与记忆里的顾临重叠,她曾以为不会再有人像顾临那样对她好,可是现在,眼前的男人,比顾临待她更好更好,好到她满心愧疚,好到她不敢再去看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终究有负厉言。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把我宠坏了,以后我要怎么办?”经历过温暖的人如何再经得起一个人的孤独与悲凉?

    我就是要把你宠上天,从此再也离不开我。

    厉言放下文件,起身到她身边坐下,拖住她一用力,她便坐到了他腿上,他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肚子轻轻揉着:“还痛么?”

    蔚澜脸红得发烫,说话也结巴起来:“好……好像有点不痛了……”她的心思完全被他抓去了,哪还记得痛啊……

    “蔚澜,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在我身边,我会一直宠着你,不会怪你,不会责备你,你只要安安心心待着,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我不轻易许诺,但说出了,一定做到。”

    蔚澜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的语气认真到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仿佛她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仿佛她于他早就是命中注定,这是承诺还是枷锁?或许,是他的承诺,她的枷锁。

    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厉言这样的人给出承诺,便是认定了,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她把脸贴到他胸口,喜欢听他的心跳声,就在自己耳畔,离得这样近:“这是你说的噢,我没有逼你。”

    自然是他心甘情愿给的,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你和厉言是真的?你们在一起了?”其实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但不是蔚澜亲口告诉自己的,宋初年怎么都不肯相信。近日八卦报纸铺天盖地报导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厉言,前段时间的坍塌事故几乎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现在倒好,和乔氏一解除合约,他和乔慕菲以前的旧事重新被摆到台面上扒了个底朝天,连蔚澜都被卷了进去被冠以小三的名号。

    尽管负面新闻满天飞,但厉氏的股价在这段时间竟攀上了一个高峰,不得不承认有卖点才能吸引眼球,难怪厉言可以这么镇定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好友无缘无故被当做三儿,还是让宋初年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蔚澜顾左右而言他:“大概……可能……算是吧。”

    “大概?可能?蔚澜,你需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什么叫大概可能?”

    “我也说不清。”蔚澜拧着毛衣的下摆,眉心纠结到一块儿,“那个时候我本能的不想拒绝,事到如今,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我说不大概也没人会相信,不过我这个三儿可真当得有点儿冤。”

    瞧她一脸苦相,宋初年很想狠狠敲她一锤子,可是这样的蔚澜难道不也是自己期盼着的吗?她有多希望蔚澜可以走出从前的阴影,这几年她太不快乐了,没了顾临,她的魂儿都散了,如今她遇上另一个不想拒绝的男人不正是一件好事吗。

    只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要是厉言?

    “那顾临呢?”

    “他永远在我心里。不管我在哪儿,遇到谁,那个位置始终都是他的。”蔚澜垂着眼睑,睫毛轻轻颤着。

    宋初年很想抱抱她,也许对蔚澜来说,承认自己无法拒绝厉言,比承认顾临永远在自己心里更需要勇气,这些年,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从来也没有哪一个可以让蔚澜真正上心,或许厉言当真是特别的那一个,就像……蔚澜之于厉言。

    “初年,你不会怪我吧?”蔚澜弱弱得瞄向宋初年,见她面色缓和才敢轻轻问出口,初年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离厉言远一点,可她和厉言却偏偏越走越近,所有的一切如同失控一般由不得他们自己。

    宋初年摇摇头:“蔚澜,只要你能幸福,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是的,只要你能幸福,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厉言是在这时候来接蔚澜的,他到她身边亲昵的为她拨开散落下来的发丝,拍拍她的头说:“我们该走了。”

    那样的温柔,能溺死人。宋初年眨了眨眼,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自己所认识的厉言。

    昨天答应厉言陪他去看他母亲,所以今天厉言早早便结束工作来接她,他弯着眉梢,心情极好。

    “慕菲没把你杀了?”宋初年对他微笑,依乔慕菲的性子,绝不会甘心让自己处于下风被人当棋子摆弄,只可惜厉言更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她现在恐怕无暇顾我。”

    蔚澜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司又出了什么事?她休假的这段时间公司不知该乱成什么样子了,她一度想回去上班,厉言不痛不痒一句你去了也改变不了现状,让她立刻泄了气,的确,就算她回去了,也弥补不了那些已经失去了的。

    厉言与母亲的关系并不好蔚澜是知道的,她见过他母亲,是很有气质的女子,温婉美丽,看不出曾还是个女强人。她侧头去看他,线条分明的轮廓勾勒出这张清俊的脸,可是太过隐忍,有时让她觉得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内心越是强大的人,大抵越是能够隐忍所有。她在他面前如同一张白纸,而她怎么都看不透他。

    “明天下午务必把时间给我空出来。”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吓了蔚澜一跳。

    “干嘛?”

    他斜睨了她一眼,眼带笑意:“放心,不会害你。”

    蔚澜无聊的翻了翻白眼,在座椅上蹭了一会儿还是闲不住了,问他:“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我的?那夜……呃,我是说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你什么认出我的?我们以前在巴塞罗那见过的。”她提醒他,只是那时他们匆匆互瞥一眼,谁也没有打算记住谁。

    “婚礼上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拉着他逃跑,在现在她坐着的这个位置上失声痛哭的时候他便认出了她。

    “那么早?”蔚澜震惊,居然比她认出他更早,若不是宋初年叫了他一声厉言,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深爱初年的厉言。缘分似乎很早以前就牵引着他们,可惜那时他爱着初年,而她刚刚失去顾临。

    厉言挑眉,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你看,所以无论你跑到哪里我还是能找到你,悟空。”

    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宿命就已经开始将他们纠缠在一起了,厉言,你说我们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吗?踩着别人的血和泪心安理得的幸福?

    也许我做不到,不管我多么爱你,不管我如何爱你,也忘不了顾临死去时的惨状,那是永远的噩梦,将背负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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