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宁第一次回国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同学、中国两弹元勋邓稼先,在快离开的时候,邓先生告诉他中国的原子弹全靠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制造,没有一个外国人参加,当时杨先生感动得自己跑到卫生间里直哭,这件事大概每个人都知道。
在南非种族歧视还很严重的时候,坐公共汽车只有白种人才能坐前面,黑人和其它有色人种只能坐后面,某天,有个台湾人坐公共汽车,上车后习惯性地往后走,这时司机叫住了他:“是中国人吧,中国人能造原子弹,应该坐前面!”下车后,这位台湾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哭到天黑而归。
一个是名人,一个是普通人,都因为原子弹而流泪,因为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挥之不去的乡情萦绕在他们身边。
一年一度的纪念日,一年一度的罂粟花,会把过去的战争伤痛深深地铭刻在每一个后来人的心上。
满街盛开罂粟花
文/李一曼
每年11月11日上午11点,对英国人来讲都是一个特殊的时刻。这个纪念日最早始于1918年。当年11月11日凌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交战双方签订停战协议,上午11点双方正式停火,历时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彻底结束。“二战”结束后,“停战纪念日”更名为“星期天纪念日”,用来纪念所有在战斗中牺牲的将士。
这一天上午11点,被称作“最后的军号”的葬礼号准时吹响。在军营中,“最后的军号”也是熄灯号,它标志着一天的结束或最后的告别。乔伊斯·基尔默在《火红的花束》中这样诠释“最后的军号”:“让你的来复枪在泥泞的土地上休息吧,你不再需要它们了。危险已经过去,现在,最后,睡觉吧,亲爱的勇士们,再见,一路平安!”
号声停止后,是两分钟的静默。每一个人都静静地站着,沉重的静默蔓延了整个城市。
两分钟后,“最后的军号”再一次吹响,把车辆、马匹和所有的人们从战争和死亡的痛苦中唤醒。人们缓缓地走向前去,为牺牲的将士们献上鲜红的罂粟花环,向他们作最后的告别。
所有的老战士在这一天都会重新穿上军装,去参加隆重的纪念仪式。“二战”中的苏格兰空军女子服务队的女兵们,尽管已经白发苍苍,仍然穿着当年的蓝格子裙,整齐地从伦敦战争纪念碑前列队走过。有的老战士年老体弱,只能坐着轮椅,由家人推着前往。
这一天走在大街上,每个人的胸前都佩戴着一朵罂粟花,战争纪念馆和纪念碑前,更是一片罂粟花的海洋。世界上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美丽花朵,为什么偏偏选择罂粟花来纪念战争牺牲者呢?
这和一片叫做“法兰德斯”的田野有密切的关系。法兰德斯是比利时西部和法国北部的一大片田野,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个主要战场,许多历时长久而激战惨烈的战役曾在这里进行。曾经的农场和家园被战争彻底毁灭,房屋、道路和树木全都消失了,代之以大片的坟墓和仍然在继续的血腥战斗。法兰德斯没有飞鸟昆虫,没有花草植物,除了战争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但是春天来临的时候,罂粟花却开了,这是法兰德斯唯一幸存的生命。火红的罂粟花给这片死亡的土地带来了生命、希望、色彩。原来,罂粟花是唯一一种能在土壤表面生根的植物,它的种子可以在泥土中存活很多年,直到泥土被翻搅起来,它们就会生根、发芽、开花,而战争的炮火把这片土地翻搅了无数遍。
从此,每年的11月11日,人们都要佩戴罂粟花。因此,这一天又叫做“罂粟花日”。而卖罂粟花的任务,则由一个全英退伍军人组织承担。每年刚进11月,大街小巷、各商场超市的门口,都能看到穿着旧军装、胸前挂满奖章的老战士们在卖纸制的罂粟花。出售罂粟花的所得款项,被用来救济伤残老战士或生活有困难的遗孀。
战争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战争留给人们的伤痛仍然尖锐而清晰。每年11月,鲜红的罂粟花都再一次唤起人们对牺牲者的怀念。
英国人是最不容易忘记过去的民族。一年一度的纪念日,一年一度的罂粟花,会把过去的战争伤痛深深地铭刻在每一个后来人的心上。
草原上云层沾地,但不化为尘泥。草原上云很矮,可是尘埃够不着它。
草原上的矮云
文/楚楚
草原上云的个头要比别处矮一些。
因为“野旷”显得“天低树”,云也如此。草原上看云完全不必仰视,可以平视,甚至俯瞰,那是由于人站在山顶,而云枕在山的腰部。
草原上的云像收了爪子、蹲在膝前撒娇的猫,谁见了都想揽它入怀。
这里的云不能久看,看着看着总会让人发痴。因为云的裁剪方式,即使最高明的裁缝也无能为力。它们以最自由的姿态在人的身前身后缠绕,适合想象与幻觉——每个人此刻都以为自己姓云,以为自己穿着云,以为自己就是云,洁白、柔软而温情。
云的可读性,就在它的半推半就、半掩半露。
蓝天瘦的时候,云就多些,是白底蓝花的青花瓷器,是明代官窑的极品;蓝天胖的时候,云就少些,是蓝底白花布,那是云贵山区民间的手工蜡染粗布。
稍稍望远一些,就是地平线了。草地上升起稀薄的雾气。诗人断定:“这是一些体重超常的笨重的云,被天空开除,掉到了地面。”但雾却能把绿色的草和蓝色的天连接起来,把现实与寓言连接起来,把自然与人心连接起来。
在云雾之间有一条缝隙。
有一个人从中间穿过,像是趁着大雾出走的人,径直走到天上去。衣裙蹭到云时是干的,蹭到雾时是湿的。有一群肥羊,温顺地从中间小跑过去,好像急着去与天界的神羊会合;有一群瘦马,愣头愣脑地从中间踱过去,马太重,云太虚,难免“马失前蹄”,铸成一个个美丽的错误;骆驼个头太高,但低低头,也还勉强过得去,毕竟比“穿针眼”要容易得多。
当然,只要牧人愿意,他们完全可以住在云上,而不是蒙古包里……
云矮,也给了风错觉。
风也模仿牧人的姿势,赶一群云在低空放牧,但云可不如牛羊听话。它们不嚼草、不喘气、不繁衍,它们忙着到南方去看海。它们深刻得就像思想一样,东奔西跑,变化无常。
草原上云层沾地,但不化为尘泥。
草原上云很矮,可是尘埃够不着它。
肉体囚囿灵魂日见干枯的今天,我们怀念露珠的寂静之味,以赎罪的愧疚心情。
不忘露珠的寂静之味
文/舒婷
不经意从一部日本畅销小说读到:“所谓风流,就是不忘露珠的寂静之味。”仿佛此时才觉得聚蚊如雷的市声,汹汹扰扰难以忍受,随即起来关窗。
有一条美丽的河流被一支动听的民歌传诵着。老师带孩子们来到河边写生,孩子们问:“老师,河在哪里?”老师流了眼泪。小时候他就在这河边摸鱼扑水练狗爬式,母亲挽着裤管淘米捣衣,河风送着整整一列船队。现在他的学生们看到的仅是一道小泥沟,连芦苇都渴死了。
天然湖泊也在被迫精简机构,由于地下水位的迅速降低,由于污染,由于填滩盖疗养院;瀑布都有了管教,平时野性全无,被引去耕地发电。上级领导来了,才开闸放松辔头,暂现片刻龙腾虎跃的真身。幕闭锣鼓停,如此观瀑布,跟看马戏团表演差不多。尤其当你听说,放两个钟头的水,将损失5000块钱,你便觉得那白花花流的都是银子,因而很是心疼。
游湖和观瀑毕竟不是日常生活,赞叹罢了,人都回到钢筋水泥的城市迷宫里。浩淼的水,洛妃的水,大禹的水,“细雨轻烟”的水,“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水,水的神话、水的霓裳彩衣、水的冰清玉洁,都被人类一一解构。水的分子式是H2O,水源来自四通八达的管道,带着铁锈和漂白粉味儿,矿泉水、纯净水、太空水,水的乱世家族被温温吞吞封存在塑料瓶子里,随人们去旅行。谁敢“拨开青苔喝山泉”呢?哪怕随身带着黄连片儿。
大清早开了重重铁门,送孩子穿过城市去上学,不觉得缺了什么。夜半应酬或下班回来,半幅裙裾沾了尘灰是有的,但不会打湿。和情人在马路上散步,如果鞋尖洇潮,不是刚过了一辆洒水车,就是谁家的污水泼到街上来。直到有一天,菜市场上看到地摊叫卖的塑料玫瑰,伧俗的染色花瓣上,竟然沾着几粒透明小球。只是在这个时候,才想念人们还没有完全忘掉这个叫做露珠的小精灵。
永远不会滚动,永远不会干涸,永远不会作“鲛人泣”和“风度欲成津”的廉价塑料露珠儿!
玫瑰、茉莉、紫罗兰,需要什么香味均可召之即来,因为香精的品种越来越齐全。炎热的南方,人们买门票租棉大衣,参观室内冰雕,用人造雪堆雪人,孩子们以为,南极就是建在公园里的一座冰库。
什么都可以仿造,就连生命都可以原版克隆。但露水的寂静之味,却是无法模拟,无法拼凑的。露珠的凝然和滴落,是日月精华,在荷之上在芝草之间,寂静暗香悠远。其幽秘、其清凉、其浓淡深浅,都不是眼睛可以企及,耳朵可以捕捉,嘴唇可以品尝的。
我们可以放弃宫槐、板桥和马蹄声,但损失不起朝露与夜霜,梦想的绿地和传说的原始森林。肉体囚囿灵魂日见干枯的今天,我们怀念露珠的寂静之味,以赎罪的愧疚心情。
葬我于水中,千载以后,我会为你的倒影造像,我会为你修补不慎被子石头划破的天空。
水,一个寓言
文/李汉荣
在古井里打水,忽然看见许多春秋战国时的星星,在水里窃窃私语,交换着隐晦的眼神。孔夫子与我们相距多久呢?我刚打完水,那些星星们刚刚从慌乱的水纹里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我的水桶掉下来。
河的源头常常是一脉隐蔽在荒草乱石里的细流,有的则是一座雪岭或一汪泉流,渐渐地就汇成长河激流。这些源头又有更深的源头。追溯下去,也许是无穷的过程。比如,山腰那汪泉水的源头或许是山顶上那终年不散的云雾、弥漫、渗透,而成泉流。今天我饮的这捧泉水,也许是由唐朝的某黄昏的那片云滴落渗透而来。而那个黄昏,李白正在长安城笑傲王侯呢。这从雾中滴沥沥而来的水,穿过了多少苔藓、岩石、化古、骸骨,才化为凛冽、澄清的泉水,来到我的手中,进入我的身体。由此可知造物的艰辛和神奇。一滴水,一片云、一朵雪都是奇迹,它们绝不是仅供我们使用的物,而是宇宙轮回的密码,时间馈赠给我们的最高礼物。由这样的眼光看万物,万物无不具有不可思议的神性和诗性,万物无不令我们敬畏。
起风了,水中的幻影消失了,水底的天空破碎了。水骤然间苍老的,愤怒或烦躁的时候,事物总是显出它的老相,显出那亘古不散的迷茫、漂泊、虚无和对死灭的恐惧。水因风而怒的时候,我在水里看不见别的,我只看见水的老。
风停了,水安静下来,水又变成了万物的情人,它以深沉明净的心胸接纳天上的一切,也显现心中的一切。云朵、天空、天空深处若有若无的幻影,以及那一闪而过的飞翔的鸟,还有岸上那时而摇动尾巴的牛,都在水中一一呈现。这时候的水文静得像一位少女,像一位年轻诗人:它以不染纤尘的澄明的心,博大的爱,捕捉着宇宙万象的美,与它相遇的事物变成亦真亦幻的诗的意象。
一只鸟永远不知道水里的那只鸟是自己的影子。一群鸟也是如此。鸟永远在水面上打捞那些沉沦的鸟,想与它们结伴飞翔。这幻象是美丽的,诱惑也是致命的。水永远流淌,鸟永远在打捞沉落于水中的幻影。这是一出伟大而虚幻的诗剧,在水面世代上演。
我当然知道水里出现的那一位是我的倒影。水外面的我是有限的,是一个肉身的物。水里我的幻影是无限的,不可测量的。从水中我的幻影我看见了我与宇宙万物无限丰富的联系:水从大禹脚底漫来,从公元前就开始积雪的那座雪山上流来,为准备这面镜子,造物者花费了千万年的工夫;四周是青山的倒影,嶙峋着创世之初悲壮的遗迹,玄武岩、花岗岩依然保持着苍凉的表情;白鸟从远方飞来,它投下的影子正好和我的影子叠合在一起,它变成我的一部分,我也变成它的一部分,要流逝多少岁月才会出现这样一个瞬间?我要诞生多少次才会遇见这只鸟?
水是创造神话的大师,在水里一切都是神话。水里的天空,就是一句创世的浩叹。
从我手里漏下去的水,千年后会被谁捧在手里?月亮,永远在水中轮回,水流千转,不变的是那颗宇宙的童心。
葬我于水中,千载以后,我会为你的倒影造像,我会为你修补不慎被子石头划破的天空。低下头来找我吧,我小心地托着落花,托着你无意投下的影子……
万木凋零之际,那一朵朵菊花握成铮铮拳头,把一层层霜抖进泥土里,磨炼骨肉,吐放美丽。这是低调的魅力。
人生的黑金
文/蒋涛
像谦卑的庄稼,在7月的阳光里,低下深思熟虑的头颅,当我们讴歌丰收的幸福时刻,庄稼不语,它只是倒在镰刀的怀里,顺着汗水的脉络,走向粮仓,成为来年春天引爆大地的种子。这是低调的无声之美。
像巍峨高峰上沉默的松树,在大雪压顶的时候,凛冽的寒风狂野掠过,那些秀于森林,笔直地企图凌云的枝干最先被折断,而那些弯曲的枝干却承受着重压,内蕴蓬勃,不被寒风积雪所摧毁。这是低调的力量。
像深秋篱笆院子里的菊花,风霜刀剑严寒相逼,万木凋零之际,那一朵朵菊花握成铮铮拳头,把一层层霜抖进泥土里,磨炼骨肉,吐放美丽。这是低调的魅力。
万丈高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进门时忘记低头的人最先被碰着;风光时得意忘形的人,走下舞台最容易摔跤;成功时忘记自警的人,最易跌倒在自身埋设的优势陷阱里;辉煌时放弃进取的人,享受了短暂的掌声,往往晚景凄凉。
低调,如同一块煤,没有人在意它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时所承受的重压,然而当它被有力的手臂掘出后,它就点亮了黑夜!
低调,如同一尺门槛,我们习惯于仰视高处的门顶,然而当生活遭遇不测的时候,最先抵挡洪流的却是门槛!
低调,如同微小河蚌,在它久病河床苦苦经受煎熬之际,我们看不到它内心的抗争,然而凶险波涛退去,它却孕育出闪光的珍珠!
低调不是退缩,也不是无为,而是一颗成熟的心灵经历人生百态后呈现的一种朴素风景;低调不是平庸,也不是无争,而是一种达观的胸怀淡泊生活所得后展示的一种广阔。这种广阔波澜不惊,宠辱不动。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个低调的人,少与世界争。正如诗人兰德所写的:“我和谁也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是艺术。我双手捧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低调是一种品位,拥有这种品位的人,在尘世间看似遮蔽了自己,却在人格上闪亮着自己。低调是一种风度,不张扬,不外显,只静静散发魅力。
大浪淘金,留下千古风流人物。低调,正如人生的黑金,以它独特的光芒,指引我们,沉默着走向高处。
每次开始做一个项目,我们的脑海中都必须首先拥有一幅清晰的画面,必须“看见”出色的、成功的、有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你获得的,就是你所能“看到”的
文/[美]吉米·道南
有这样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座巨大的花岗岩骏马雕像。它前脚腾空,后脚立地,准备迎接战斗。人们为这件伟大的艺术品所体现出来的高超的雕刻技艺而惊叹不已,也为雕刻家的激情和信仰而深受鼓舞。
有人问雕刻家:“就靠一把小锤和凿子,你是如何雕刻出这样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的?”
雕刻家回答道:“同往常一样,我也是从一块大石头开始雕刻的。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了我的雕刻作品,我只是把不属于我脑海中的雕像的所有东西,用小锤和凿子凿掉。最后,我雕刻出来的骏马,就和我想象的完全一样。”
每次开始做一个项目,我们的脑海中都必须首先拥有一幅清晰的画面,必须“看见”出色的、成功的、有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凿掉”那些与我们的愿景和目标不相符的东西,克服可能遇到的种种困惑与障碍,顺利地抵达成功的彼岸。
我站在你面前,望你,如望一座高山,山上有树木,有泉,有云雾,山顶,是一片积雪。
采药人
文/李汉荣
终年出没于深山林莽,你身上有草木的气息,有岩石的气息。我站在你面前,怀着敬意和惭愧的心情感受你。我觉得你不同于一般的乡下人,你的朴实里又多了几份坚韧。我觉得你已不大像是我们这种被严重污染却又自以为是的社会生物,我觉得你像是一株纯真的、带着野性、滴着露水的植物,你不善言语,你的每一片叶子都是语言,无声透露了你的山水岁月。
你不善言语,大约是你总在山中听惯了溪的语言、泉的语言、鸟的语言,以及风和树叶的交谈,月光和涧水的交谈,你觉得那些语言很好听,万物都在与你说话,没有你插嘴的机会,也没有插嘴的必要,于是你习惯了倾听。万籁俱寂的夜晚,你就抚摸那些药,听它们说一些苦涩的话,说一些心里的苦和世上的病。
浅山已采不到药了,必须到深山更深处,才能采到人世的处方里急需的药。浅山里也多了农药、化肥,和从城市里、工厂里弥漫来的废气尘埃。你知道世上的病越来越多了。而山上的药越来越少了。世上的病越来越严重,而山上药物的药性却不如以前了。是不是药也有病了,药把自己的药性用于治自己的病,就没有多余的药力治世上的病了?
你到深山更深处采药,腰系绳索,手握药刀,在悬崖峭壁上寻找那尘世已经失踪的药草。好药都生长在云雾中,生长在人迹罕至的高峻处。在远离人境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药才能治人的病,在远离人境的地方修炼出来的高人才能看清人世的真相。我们在低处害病,你在高处采药,多高处的药才能治愈我们这些低处的病人?你爬的山越来越高了,人世的病越来越重了。低处的病追着高处的药。云在你身边聚散,星在你肩上起落。当山下的某位文人望着高山上的白云雅兴大发的时候,你正在白云中,在陡崖上,抓着死神的衣襟,打听那一株药的去向。
那药也不愿下山吗?也怕多病的尘世吗?
谁让你是药呢?谁让我是采药人呢?
方圆数百里的连绵群山,你都攀援过了,最高的山峰你也去过了。好药越来越少,人世的病越来越多。最高的山都已采过,要根治世上的重病,怕只有到天上去采仙药。你老了,爬了一生的山,你已老成一架山脉。
我站在你面前,望你,如望一座高山,山上有树木,有泉,有云雾,山顶,是一片积雪。
你这座高山上,藏着多少药啊。
看见了,我觉得你就是一副五味俱全的中药。
让我们生活得更聪明,让所有的花都在她们自己的季节里开放吧。
养花人的梦
文/艾青
在一个院子里,种了几百棵月季花,养花的人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每个月都看见花。月季的种类很多,是各地的朋友知道他有这种偏爱,设法托人带来送给他的。开花的时候,那同一形状的不同颜色的花,使他的院子呈现了一种单调的热闹。他为了使这些花保养得好,费了很多心血,每天给这些花浇水,松土,上肥,修剪枝叶。
一天晚上,他忽然做了一个梦:当他正在修剪月季花的老枝的时候,看见许多花走进了院子,好像全世界的花都来了,所有的花都愁眉泪睫地看着他。他惊讶地站起来,环视着所有的花。
最先说话的是牡丹,她说:“以我的自尊,决不愿成为你院子的不速之客,但是今天,众姐妹们邀我同来,我就来了。”
接着说话的是睡莲,她说:“我在林边的水池里醒来的时候,听见众姐妹叫嚷着穿过林子,我也跟着来了。”
牵牛弯着纤弱的身子,张着嘴说:“难道我们长得不美吗?”
石榴激动得红着脸说:“冷淡里面就含有轻蔑。”
白兰说:“要能体会性格的美。”
仙人掌说:“只爱温顺的人,本身是软弱的;而我们却具有倔强的灵魂。”
迎春说:“我带来了信念。”
兰花说:“我看重友谊。”
所有的花都说了自己的话,最后一致地说:“能被理解就是幸福。”
这时候,月季说话了:“我们实在寂寞,要是能和众姐妹们在一起,我们也会更快乐。”
众姐妹们说:“得到专宠的有福了,我们被遗忘已经很久,在幸运者的背后,有着数不尽的怨言呢。”说完了话之后,所有的花忽然不见了。
他醒来的时候,心里很闷,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想:“花本身是有意志的,而开放正是她们的权利。我已由于偏爱而激起了所有花的不满。我自己也越来越觉得世界太狭窄了。没有比较,就会使许多概念都模糊起来。有了短的,才能看见长的;有了小的,才能看见大的;有了不好看的,才能看见好看的……从今天起,我的院子应该成为众芳之国。让我们生活得更聪明,让所有的花都在她们自己的季节里开放吧。”
一朵花何干人事?偏偏教人看见内里乾坤,真是千岁而下,读之如新。
见花如见仇
文/凉月满天
清晨出门,远远的青灰墙上凭白多出一幅“画”:一片芭蕉,阔绿大叶,一枝亭亭,上面一朵红花灼灼其妍。日常来去,并不见它起眼,及至花开,它活了,连带整面墙都活起来,楚楚地生动。可见花是好东西,锦熟容颜,叫人心生喜欢。
情绪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最难摹状,有人写得好,有人写不好。写不好的无非是大而化之的几个词轮番招呼:高兴、兴奋、悲哀、气愤、忧虑、郁闷……高手摹情状绪,由物生发,多多变幻,如狐如仙。古人失意诗多。李白失意会写“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李贺替辞汉的金铜仙人做诗曰“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张继一首《枫桥夜泊》,更把离愁之状写到逼真:“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秀才下第,最为失意,一肚子酸气没处跑,化成诗句冒出来,所以下第诗颇多,诗句也湿漉漉地带水。唐罗隐六试不第,连妓女云英也羞辱他:“罗秀才犹未脱白耶?”隐遂强颜自嘲兼嘲人:“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卿未嫁,可怜俱是不如人。”贾岛则有“泪落故山远,病来春草长。”孟郊更是“情如刀刃伤”。袁枚《随园诗话》里也录下同代不少下第诗:“也应有泪流知己,只觉无颜对俗人”、“得原有命他休问,壮不如人后可知”、“共说文章原有价,若论侥幸岂无人”、“亲朋共怅登程日,乡里先传下第名”。
其中最有意味便是这首:
“失意雅不惬,见花如见仇。
路逢白面郎,醉簪花满头。”
这句“见花如见仇”,最艳,最悲,最有意思。
人生失意,备觉风雨如箭,雨低云黯,前路漫漫阻关山,却少有人奇思妙想到见花如见仇。偶有一个,十分抢眼。
见这一句,就晓得了老舍先生是什么样的巨匠高手。《四世同堂》里钱先生被日本人抓走,钱孟石被日本人和汉奸打死,钱太太和儿媳妇恨不能哭死,街坊邻居也满腔悲愤,李四爷忍痛劝两个女人收泪,祁瑞宣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粗人孙七对此惨状“不忍再看,躲到院中去。院中的红黄鸡冠花开得正旺,他恨不能过去拔起两棵,好解解心中的憋闷:‘人都死啦,你们还开得这么有来有去的!他妈的!’”
果然,花是喜兴东西。《诗人玉屑》一书中就有一则《诚斋纪逸诗》:“予昔为零陵丞,尝肩舆过一野寺前,壁间有山谷亲笔一诗……止记一联云:‘春将国艳薰花骨,日借黄金缕水纹。’”但是放在愁人眼里就如同箭逼。老舍先生多么谙熟人的心理。
老舍先生亲经亡国之恨,做诗才子亲历下第之愁,才能说出这么真切的语言。一朵花何干人事?偏偏教人看见内里乾坤,真是千岁而下,读之如新。
经由这样的过程,让自然之物与自己的生活走得更近,进而又让自己更加得心应手、怡然自得地走进自然之物。
通向自然的心
文/张琳
解开湿漉漉的棉线,剥去暗绿色的芦苇叶,在一股幽香里,糯米的冰肌玉肤露出来了。粽子,这是一种多么淳朴自然却又奇妙无比的食物啊!
由于芦苇叶子的包裹,糯米散发出了一种植物的清香。这当然是芦苇叶子的功劳,如果没有它清凉的怀抱,只是一团糯米,还有什么吃头呢!而这芦苇的叶子,不只带来自己的清香,它还牵引人的思绪,因为它把它生长之地的水流所发出的“哗哗”声带到了饭桌上,把曾经拂过它面颊的清风带到了饭桌上,把整整一个芦苇荡飘摇涌动的气势都带到了饭桌上……
由于植物参与了食物的制作,使得一种食物的滋味更美妙了,韵味更悠长了。
江浙一带的特色菜“叫化子鸡”是这类食物的又一个品种。在一只母鸡的鸡腹中填入馅料后,以荷叶包裹,用细麻绳扎成圆形。再厚厚地裹上酒坛泥,最后用包装纸包裹放入烤箱烤熟。鸡原本是一种油腻的肉类,但是由于荷叶的包裹,渗入了植物的风味,油腻的感觉就大大地减弱,变得爽口耐品了。“叫化子鸡”,它是植物与肉类珠联璧合的杰作。
然而不只是植物,非生命的自然之物也会被邀请来担当烹制食物的重要角色。“石头饼”就是石头这种看上去土苍苍的物质参与食物的制作带给人们的一个惊喜。它显然是古代石烹的遗风,谷物粒食,不宜于火上直接烧烤,先民们因此发明了“石上燔谷”之法。“石头饼”的做法是先将石子淘洗干净,倒入鏊子,为了防止石子粘在面饼上,要给它擦点油,因为油,石子儿一个个都焕发了容颜,颜色变深,闪动暗暗的光泽,仿若青铜。
反复搅拌使石子均匀升温后,将檊好的圆形薄饼置于鏊子的中心,再将四周热烫的石子覆盖于上。由于石子儿传热均匀,烙成的面饼既不易焦糊又能熟透,色泽微黄,吃起来香酥松软,具有一种别样的风味,在面的糯软中,偷偷散发出石头硬而坚的滋味,使得这块饼柔且韧。同时也造就了它特殊的外形,一个个由石头带来的小窝,圆润而富有意趣,意趣相通于雨打芭蕉。
这些自然之物参与了人类食物的制造,它们也就以另一种角度、另一种形式和另一种风味进入了人类的生活。它们成为一种介质,将人类生活的目光探得更广阔了,也将人类感觉与思维的触角延伸得更辽远了。
因为吃过粽子,下一回,当我们再次看到芦苇的时候,我们就不会仅仅只将它看作是一些形状像箭般的叶子、一些水生植物、鸟类良好的栖息地……我们更知晓它与我们的生活有着密切的联系,它深情地包裹着糯米,给我们的食物带来一种特别的清香滋味。我们会回想起母亲包粽子的那双手,或者一家人围在灯下吃粽子的情形,那随着粽叶的剥开飘逸而出的香气,千里万里地飘过来,融入了芦苇荡中……
而当我们徘徊在湖边,看到一湖临风飘浮的荷叶的时候,我们知道这不只是一种浮在湖面上供人观赏的、衬托着美丽若仙的荷花的植物的叶子,也不只是一味药,我们会联想到它裹着一只鸡从烤炉里取出来的时候热乎乎的样子,此时它已经给这只鸡浇灌了植物的气息,借助于它,我们造就出一种风味食物。于是,在我们的心中,荷叶就从超然的高处落下,落脚在我们的饭桌上,让我们感慨万端。尽管我们在湖边看到荷叶的时候,蹲在它上面的断然不是一只鸡,而可能是一只绿色的青蛙。
某一天,当我们有机会身处于戈壁滩上的时候,目之所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但我们不会认为这些石头只是一些没有生命的、干巴巴的东西,不会觉得它们只是一堆硌疼了我们行走的脚底板的讨厌鬼,不会觉得它们只是一种让汽车颠簸颤抖的障碍物,我们会想起某个黄昏我们在一家小店里吃过的石头饼,想起那种齿颊留芳的感觉。这些石头,它们好像把自己的魂魄都附着在一张饼上了,好像石头本身已经变成了一种奇特美味的食品。
人类是多么聪明,如此巧妙地利用自然之物,来为自己的生活增添美妙的、迥然不同的情趣。这样日常而自然的行为之中,蕴含了机敏与通达的智慧。经由这样的过程,让自然之物与自己的生活走得更近,进而又让自己更加得心应手、怡然自得地走进自然之物。也经由这样的过程,自然万物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天长日久地相互渗入,彼此记忆,并产生出微妙而高贵的情感。
也许你是一株百合,但,你是不是错长在了麦田里?长在麦田里的百合,就只是杂草。
百合
文/李平
一粒百合花籽,意外地落在麦田里。花籽发芽了,抽出了修长的茎和叶,又孕育出了花蕾,开出了洁白的花。看看周围都是千篇一律的麦苗,百合十分骄傲:“看看你们,都是凡俗的麦苗,你们的价值也就是结出几穗麦子,成为人类的食物。而我,是高贵的百合,是纯洁的象征,你们谁都不能跟我相提并论……”
百合洋洋自得,麦苗却一言不发。这时,一个农夫走了过来。他对花卉没有研究,眼里只有他的庄稼。美丽的百合对于他,不过是一株和庄稼抢水肥、争阳光的杂草。只见他随手拔掉百合,扔到田埂上了。
百合被烈日暴晒着,渐渐枯萎。
——我相信你很优秀,你周围的人都比不上你。但,你就是郁郁不得志。也许你是一株百合,但,你是不是错长在了麦田里?长在麦田里的百合,就只是杂草。还是认真想一下,适合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吧。
生长中的许多不易处,让我越发知道,世间真正美好的东西实在太少。
那一束伴地莲
文/丁丁
在我的故乡,每年春天,都遍生一种野草,或许因为多,平常至极,很少有人能叫出它的名字来。尽管一眼就能认出它高高的枝、苍绿的叶。
早春它是不开花的,到了春末夏始,桃花李花都一齐谢了,大地又显单调的时候,它才绽开一粒粒小骨朵,雪白的瓣、乳黄的蕊,不足指甲大的小花儿开在山坡上、荒地头、野沟边,如夜空里的繁星,簇簇丛丛灿烂一片,随风散布一种沁人的苦香。
在我的印象中,它的花期很长,要过一整个酷烈的夏季,似乎在仲秋前后,也还会有两三朵小花稀疏散杂在日渐寂寞的景色里,而那枝叶,却也是褪了绿,转入翠黄,尔后再无可逃避地被季节洗蚀了色彩,被干燥的秋风榨尽了水分,被霜露浸得枯脆干焦。其时,它便成为一味药了,这在普通的乡人眼里是不识的,更不知它竟有一个美丽得几近脱俗的名字:伴地莲。
我知道伴地莲,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父亲已在遥远的江南工作,家里全靠母亲操劳,我又病了。就在那样一个雪落之后的冬天的傍晚,母亲背着我去山后的医疗社看医生。临了,医生送给母亲一截枯草,叫母亲去野地里找,拿回去洗净切碎煮水给我喝,医生说它能治我的病。
归途中升起了一轮月亮。月亮很圆,被雪地映衬得更加明亮,我至今还记得那时看见远处雪原中静卧的村庄。
母亲背着我就在这样一个有积雪的月夜里走。边走,她边踢开路边的雪层,寻找和她手里一样的那种春天遍地都是的叫做伴地莲的野草。因为孩子们的野火早在秋天就已烧遍,母亲收获不大。邻近村庄的时候,她又拐了个弯,绕上一段河堤。河堤离村庄较远,然而仍没有逃脱家乡习惯性的秋季烧荒的野火,这叫母亲失望,同时也加大了母亲搜索的范围。就这样,母亲终于没有防备地滑进了一段被挖开用来排水的坑里。坑很深,幸亏坑底雪厚,母亲除了一场虚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不记得那时我有没有因为惊吓而嚎啕大哭,我只记得母亲正要往上爬,竟意外发现坑壁被踢开的雪被下掩盖了一丛她急欲寻找的那种枯干的草。我记得那时母亲在明亮的月亮里止不住惊喜而连声赞叹。
这以后,很长一段日子留在我印象里的就是这药的苦味,苦不堪言。母亲便用作为口粮的山芋反复煮熬,熬成糊状,熬出更浓的糖味,拿来做我喝药后的奖励。在我童稚的记忆里,极苦之后,那一小勺山芋糊竟是此生再难以体验到的甘甜。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常为自己记忆细节的清晰而诧异,然而母亲却证实了它的真实。那时,我的孩子正趴在她的怀里撒娇,她愣怔片刻,顺着我的提示她终于回想起来,她告诉我那时我患的是一种急症肝炎。她说,第二年秋天,怕我病犯,早在烧荒前她割了一大捆回来,拿绳束了,系在屋梁上,以作备用,只是再没有用着,直到迁来南方,老屋卖给人家也没有取下。
然而我却没有遗忘,那一束伴地莲烟熏火燎黝黑地挂在我老屋的梁上。尽管与母亲的回忆有些许出入,然而那晚雪地里的月光却真实地穿越二十多年的积尘落入我充满疲倦的梦中。
活着是件艰难的事,我时常这样想。生长中的许多不易处,让我越发知道,世间真正美好的东西实在太少。于做人的困顿里偶然回顾尚能发现内心深处还有可以寄托的空间,不致全然没有了信心,这,要感谢母亲。
我们面对蚕豆不再肆无忌惮,吃蚕豆变得小心、收敛。蚕豆就这样躲过劫夺,得以保全,最终长成一枚小石片一样的蚕豆粒。
蚕豆的伏击
文/孙立昕
在田埂上散步。麦田的边上种着几行蚕豆,豆角饱满,一根根,绿手指一样,在晚风中指指点点。顺手摘下一只,剥开,放进嘴里。
嗬,那一股昂扬的豆腥气,纯然一只刚刚捉来的小兽,在口腔的笼子里来回窜动,张开嘴巴,为它打开笼门,它却把牙齿组成的栅栏一一撞到,就是找不到出口。
小时候,常常被蚕豆这样捉弄,感觉这是童年和蚕豆两个小淘气之间的一个游戏。遥隔二十年,它不经意间又给我的味蕾来了一小拳。
植物是有脾气的,譬如蚕豆。
嫩蚕豆味清甜,剥开豆角,厚厚一层绒毛包裹着,有点丝绒包着绿宝石的装帧意味。这是植物爱惜自己的一点心思。小小豆粒,青嫩异常,放进嘴里,像小溪流在齿颊间潺潺,清清浅浅,甜淡可人。再向前一步,给它两三天时间,则大有不同,半熟未熟的蚕豆,色泽从不设防的青嫩转向青白,已经颇有给人一点颜色看看的意思。更大的变化在其味,甜淡之气退去,积蓄了一股不服气的草莽气息,那一股青莽之味,张扬、莽撞乃至桀骜,在口腔里来来往往,瞬间瓦解了人轻易得尝美味的心理预期。
蚕豆的个性生成了。在成长的过程中,蚕豆有所历练,有所积累,培养了一股足以袭击人的气味,也培养了一股在人的口腔里爆发的胆量。
这是蚕豆的伏击,是蚕豆向人投掷的一枚气味弹,蚕豆脾气的一个爆破,打击的是人的觊觎之心。
庄稼的成长备历艰辛,因为怀中有宝,它们前进的道路上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打劫。每个乡村少年,小时候可能都做过这样的掠夺者。那时,我们瞪着“动词一般的眼睛”在田野上搜索,凡能入口者,难有幸免。较之蚕豆,豌豆很甜,很温顺,好味道又好脾气的豌豆,是一个直接的诱惑,也是一个间接的鼓励。那时候,豌豆为我们规划了上学放学和劳动游戏的路线图,从一丛豌豆到下一丛豌豆,我们在田野间跳跃,没有一点怜惜地捋下一串串豆角。驯服就是一种默认,一种鼓励,甚至是一种膨化剂,它膨胀了我们的劫掠之心。
在这种无所顾忌的劫掠中,豌豆一年比一年长得少,所得无几的收成让庄稼人对它的信任日渐降低,田野上,很难再看到大片种植的豌豆,只在一些边角地上,偶尔看到它孤零零的身影。
蚕豆的防守则是成功的。因为几次不愉快的经历,我们面对蚕豆不再肆无忌惮,吃蚕豆变得小心、收敛。蚕豆就这样躲过劫夺,得以保全,最终长成一枚小石片一样的蚕豆粒。
尤力·雷特霍后来再也没有给任何人送过野花,因为他怕再发生错误。
马铃薯花
文/小叶
有位少年满18岁时,他考进了列宁格勒的一所大学。这期间,在他的生活里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恋爱了。当然,姑娘非常漂亮。
一次,姑娘邀请少年去做客。
少年出生并成长在北冰洋的岸边,只是到了列宁格勒他才见到了花。他到郊外采了一束花。这是一束很小很苍白的花,但他很喜欢。他想,不论怎样的姑娘也不会收到这样的花。
他带着花到姑娘的家,不安地敲门。姑娘开开门惊奇地看了看少年递给她的花。姑娘的母亲也惊奇地看到了那束花。但少年什么也没发觉,他感到很幸福。
整个晚上他都在姑娘家。当姑娘送他出门时,悄声地说:“妈妈生气了。”“为什么?”“难道可以送马铃薯花给人吗?”从那时起,后来成为远东地区着名作家的尤力·雷特霍,再也没有给任何人送过野花,因为他怕再发生错误。
他们在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的挑战以后,对生命作了一次极成功的自我完善和自我展示。
我躺在一颗青杨树下
文/喻晓
没有什么人文景观需要阅读,也没有多少历史需要诠释,一幅没有装裱、没有卷曲、也没有折叠过的巨画,摊在你面前,赏析它不仅需要眼睛,更需要心灵。
我索性躺在草地上,让厚厚的秋草作为我舒适的床榻。在这样的地方睡上一觉,哪怕是迷糊一会儿,也是一种享受。
身旁是一棵独立的青杨树,浓叶如撑开的巨大华盖。
太阳在高天缓缓移动,我的脸触到了她温馨的手,感觉到了她的爱意。
饮着浓酽的秋光,青杨树明显地处于微醺状态,他一身盛装,在微风中伸出热情的手臂,好像要把我揽在他的怀里。
在阿尔泰山脉的整个秋季,所有的树都在化妆,都在打扮自己,但没有哪一种树的装扮比青杨树更艳丽更耀眼的了。当你从乌鲁木齐出发,穿过无数的平原、草地、沙漠和山峦之后,来观赏阿尔泰的秋色,你最先看到的,必定是青杨树,让你最激动最感叹的也必定是青杨树。
一柱冲天的大火。
一面鲜红的旗帜。
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下燃烧,在秋风中舞蹈,那么自豪地放肆地炫耀自己的美丽。他好像在说,要靓就靓个彻底,要争就争个第一!
秋天是阿尔泰山的节日,是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最佳舞台。
火红的青杨树,率领阿尔泰山所有的白桦、红松、云杉,还有野蔷薇、秀线菊、黑醋栗,以及各色各样的秋草,一齐燃烧起来,到处涌动着斑斓的波涛。
阿尔泰山成了一个无边的时装广场,一个激情燃烧的世界!
火红的颜色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大地,映红了整个阿尔泰山!
青杨树成了秋天阿尔泰山最亮丽的明星,成了森林的领袖。
青杨树成了阿尔泰山一道绚丽的阳光,照亮了所有的生灵。
人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看阿尔泰的秋色,能够看到如此美丽的青杨树,就可以满意地说:此行不虚。
我躺在青杨树下,周遭是草的香味,树的香味,阳光的香味。我凝望着一片一片红亮的杨树叶,寻觅时间的足迹。我来到阿尔泰山已经好几天了,看到树的颜色几乎一天一个变化,变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艳丽,好像冥冥中有一位巨人,在涂抹油彩,创作她的杰作,而她的时间是有限的,必须在并不太长的秋季完成。
我读红叶上的文字,那是风、雨和阳光联袂写成的。写了些什么?当然是关于生命的诗,关于生命的赞歌。一个生命,绿时,绿得蓬勃;红时,红得热烈;辉煌,就辉煌到极致。他们在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的挑战以后,对生命作了一次极成功的自我完善和自我展示。
风,在轻轻地摩挲着具有金属质感的叶片,弹奏着明亮的欢快的乐曲,在诉说着对太阳、大地和这个季节的感激。
丰姿卓荦的青杨树,就这样骄傲地站在我的身旁。
我感到了一个有着伟大灵魂的生命,屹立在秋天的哈纳斯湖畔。
我始终期待着一双善良的眼睛,无论在春天还是夏天,甚至秋天或冬天,他都可以把一朵花辨认出来,并且永远爱着。
花的自白
文/云帆色
一朵花在梦里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结果让小男孩知道了,我自然也就知道了,我可不是乱说的。那朵花大体是这样说的:
我是一朵花啊,我始终都是花的啊,你为什么不能永远像开始一样照顾我呢?难道只因为我的花瓣落了吗?在春天,花儿都开放的时候,我是一朵很好看的花,并且大家都认为那是好看的花,我只选了你,因为你曾说过永不放弃。在夏天,草木都很繁荣的时候,我依然是一朵花,尽管花瓣已经凋零,可是,我也愿意永远盛开着,难道你只爱我的过去吗?在秋天,我已经枯萎了,可是,我依然愿意是娇气的花,我更需要你来照顾啊。在冬天,雪白的雪花到来了,你是否已经看出那美丽的雪花可能是我的心,那一朵从来不愿意被人当成小草的娇贵的花的心。因为都走了,所以凌乱又晶莹的心破碎成了飞散的雪花,冬天的到来就是因为我们太伤心吗?我的一生或许只有一次美丽,这一次美丽只是为了我所等候的那个懂得的人。
当我是种子的时候,我就渴望美丽,于是,我努力关注着花瓣,尽管我也知道我的关注是毫无用处的。这些花瓣都是为了一个神秘的故事,不管花瓣大或者是小,不管是温暖的黄色或者是温柔的紫色,或者并不是你十分喜欢的颜色,但是,你始终要明白,那都已经是我尽能力地挑选了。我始终期待着一双善良的眼睛,无论在春天还是夏天,甚至秋天或冬天,他都可以把一朵花辨认出来,并且永远爱着。
人类常常自诩为万物之灵,可我们何曾拥有过千岁兰一般柔韧而顽强的生命?
荒漠上的千岁兰
文/陈萍
纳米布沙漠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干燥的沙漠之一,它起于安哥拉和纳米比亚边界,止于奥兰治河,沿非洲西南大西洋海岸延伸2100公里。纳米布沙漠被艾塞布干河分成两个部分,南边是一片浩瀚的沙海,北边是多岩的砂石平原。
纳米布沙漠年均降雨量不足25毫米,有时甚至数年滴水不下。只有大西洋的阵阵风暴,每月会给这片沙漠带来五六天的浓雾。想象中那该是一片荒凉的不毛之地,然而,就在砂石平原上,却生长着一种神奇的植物——千岁兰。
作为纳米布沙漠上独有的植物,千岁兰的根一部分深深扎入砂石中,一部分裸露在地表上;它有一对皮革般的带状叶子,长的可达3米多;这种半似松树球果半似绿色花卉的植物,顶端还生长着如同枸杞一般的红果……
在那酷热的沙漠戈壁中,干旱时常威胁着千岁兰的生命。因为缺水,千岁兰宽厚的叶子便会渐渐枯萎,看起来就像一堆破布条;炎炎烈日下,风暴还要不停地抽打千岁兰;荒凉的沙漠中,挺立的千岁兰还是动物们的食物……
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千岁兰的生命纵然不会短暂如昙花一现,大概也经不起岁月的几番轮回吧。可事实却让人目瞪口呆——千岁兰的寿命竟然长达2000年!
这是怎样神奇的植物啊!干旱的日子里,肆虐的狂风中,千岁兰一任动物们吞噬自己的枝叶;而它自己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忍耐、坚忍地等待,等待着雨水的降临。无雨的季节,千岁兰伸展开长长的叶子,尽情吸纳雾水与露水,然后储存起来,用来度过生命中的难关……难怪着名植物学家韦尔威特希考察纳米布沙漠时,面对千岁兰感慨万端:“我坚信这是南部非洲热带生长的最美丽、最壮观、最崇高的植物,是非洲最不可理解的植物之一。”
人类常常自诩为万物之灵,可我们何曾拥有过千岁兰一般柔韧而顽强的生命?工作的挫折、生活的窘迫、情感的失意都能成为放弃自我的理由,而后日渐消沉下去……我们却忘了,在那个数年滴雨不见的沙漠里,千岁兰骄傲地挺立着,用茁壮的枝叶、用蓬勃的气势淋漓尽致地诠释着生命的美丽,最终成就了一段千古传奇。
我听见残存的梦想,恰如眼前一些还未盛开的花蕾,正在春风中缓缓地抬起头。
红尘结梦
文/孙蕙
初春的清晨,我正准备打开车库门,清凉的寒风中突然飘来一阵淡淡的花香,令刚走下楼梯的我有几分静静的欢欣。抬起头,只见两株一米左右的树,红褐色的枝丫上,绽放出一簇簇呈半球形的花,淋漓尽致地张扬着生命的力量,只是花瓣皆低垂着,似害羞的少女,在编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
这些半球形的花,每一朵都是由30至50朵筒状小花聚集而成。小花的外表均被白色绒毛包裹,舒展的花瓣如小喇叭,颜色呈明黄色。透出厚重的温暖感,远远看去,白中透黄,清丽淡雅。
这两株树原是一株,4年前我从乡下移植回来后,将其分成两株,很随意地栽在车库前。前两年,曾见过有小小的花苞垂挂在树枝上,当时还奇怪它的生长方式,后来俗事太多,也就忘记了,不曾想这些花竟开得如此的蓬蓬勃勃。或许,它以前也这样盛开过,只不过是寂寞地开、寂寞地落,它的梦想,只有风知道云知道,来回穿梭的小鸟知道。
朋友说它叫结香花。
结香花,别名金腰带、打结花、梦冬花、喜花,是少有的早春露地花,因为花味清香,故名“结香”,于春节前后大雪纷飞时节开花。它的花苞,在头年落叶纷飞之时开始形成,经过寒冬雨雪的洗礼,当其他的春花还在酣睡时,它已早早地打点起生命的所有热望,欢欣雀跃地迎接春天的到来。而且,花先于叶开放,在未开之前,所有的花蕾都低垂着,如在梦中。
此花还有许多美丽浪漫的别称,如“打结树”、“爱情树”、“梦树”等。几种别称里,我最喜欢“梦树”这个叫法。据说清晨梦醒后,在结香树上打花结可以有意外之喜;若是晚上做了美梦,早晨的花结可以让你美梦成真;若是晚上做了噩梦,早晨的花结可以助你解厄脱难,让你一帆风顺。因此结香树的花,又叫做“梦花”。
其实,天地之间,无论是人还是植物,正因有梦,生命的树,才能够一天天地丰满、茁壮起来,继而坠粉飘香,袭人衣袖。而红尘之人,想必其心中的“梦树”含义也都个个不一。比如,竹子是君子,红豆是相思,玫瑰是爱情,菊花是隐士……《红楼梦》中的“黛玉葬花”,在黛玉眼里,那飘落的花瓣代表无常、脆弱的生命。而到了龚自珍的眼中,则成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植物与人的内心,其实是对等的,你把它想象成什么,它就是什么。只不过植物比人安静,更接近自己的内心。
博尔赫斯说:“我对平凡的事物感到惊异。”面对结香花,我也惊异于它的种种传说,4年后的今天,我才第一次认真地倾听它、对话它,心,也因此活泛起来。而在此之前,我总以为我已没梦也没想了,即使有,大概也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是此刻,我却分明听见残存的梦想,恰如眼前一些还未盛开的花蕾,正在春风中缓缓地抬起头。
转身离去时,我将树上的两根枝条打成结,但愿我那些已埋进土里的梦想,来年能被结香树唤醒,在春天的天空下,曳曳生姿,与盛开的结香花婆娑共舞,彼此成就生命中的一场华美。
小小布袋装满了母亲亲手种亲手摘亲手剥亲手炒的蚕豆,却装不尽慈母比天高比地厚比水长的深情。
蚕豆花开
文/张垣
春暖花开,我回到故居打开收音机,“油菜花开黄似金,萝卜花开白似银,豌豆花开九莲灯,蚕豆花开黑良心……”沪剧的神韵响彻农家小院。
“蚕豆花白中含紫,我看不比金花银花推板(差)。”老母虽然年届耄耋,但耳不背,手指院内密密层层竞开的蚕豆花。“伊(它)长得好看,还有一股清香,唱戏人真是瞎编,说伊黑良心,哼!”
“这是用蚕豆花作比方,骂的是戏中黑良心的嫌贫爱富人,并非指责蚕豆花。”尽管我解释着《庵堂相会》中的这段唱词,但她老人家仍然“固执”地为蚕豆花鸣不平,不厌其烦地唱赞歌,“伊不是金枝玉叶,栽种到啥地方就长在啥地方,花也开到啥地方。秋天播种,冬天顶着霜雪长,春天发棵开花,立夏结荚长豆,不娇生惯养,用勿到人多伺候,却能给种地人带来交关(很多)好处,花可赏,豆可吃,秸可烧,伊格良心交关好!”
这种纯朴感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打我记事情起,每到秋天,母亲身系围裙,兜着蚕豆,或在晨曦中,或在月光下,或在秋风里,手执铁锹,忙碌在家前屋后、沟沿树下边挖坑边撒灰边播蚕豆种,忙得汗津津,可越忙越高兴。待到春暖花开时,母亲常常端着饭碗边吃边围着蚕豆花转,我也跟着母亲欣赏紫白相间的蚕豆花,常听到她快乐的声音:“再过个把月,我炒青蚕豆给你们尝鲜!”
那年月的青黄不接时,填不饱肚皮是家常便饭,正在长身体的我们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炒青蚕豆,无异于阔老品尝熊掌燕窝。暮春初夏,母亲手拎篮子,带了我们从蚕豆棵上摘下先绽的豆荚,接着全家人围着桌子剥豆,然后由母亲掌勺,我抢着烧火,青烟起红光闪亮,只听“吱啦”一声响,母亲已经把碧绿生青的嫩蚕豆倒进了油锅,要我续柴烧旺火,她用铲铲过来铲过去,一股清香溢老屋,母亲麻利地放上盐糖葱姜等佐料,盖上锅盖,吩咐我再加大火力,待烧开后再焖一下,母亲便盛了一碗碗炒青蚕豆,端给一只只小“馋猫”,味道嘛,好极了!母亲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相,脸上写满了灿烂。有时母亲挑出大颗粒的炒青蚕豆,用线串联起来,如佛珠一般挂在我们胸前,玩具加小吃,举世无双,令小伙伴们艳羡。以后,母亲变着法子让蚕豆在我们的餐桌唱主角,油盐炒蚕豆、油氽豆瓣、煮酥蚕豆、豆瓣酱、咸菜豆瓣汤……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蚕豆啊!
上世纪60年代三年困难时期,母亲虽然患了浮肿病,却仍拖着病体在十边地见缝插针种蚕豆,种上生的希望,播下慈母真情。那年我初中毕业考取了百里外的水利学校,儿走母担忧,临行前,母亲炒了一锅蚕豆,装进小布袋,塞到我手中,千叮咛万嘱咐:“长身体辰光,千万别饿坏了身子,饿了咬几颗蚕豆充充饥,垫垫底。”小小布袋装满了母亲亲手种亲手摘亲手剥亲手炒的蚕豆,却装不尽慈母比天高比地厚比水长的深情。
“嗡嗡嗡”,一群小蜜蜂伴着彩蝶飞到紫白相间的蚕豆花上,我的心啊,也像飞舞的蜂蝶陶醉在蚕豆花香中,这是小院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也是高堂老母的“杰作”,我情不自禁地顺应老母的心意唱赞歌:“蚕豆花开香喷喷,良心好来交交关!”
树低下头,在湖水中终于看到了自己挺拔的倒影。树心中欢喜无限,风吹过,树挥动枝叶快乐地舞蹈,树叶哗哗作响,似乎在大声地叫道:我看到我自己啦!湖水也轻轻荡起涟漪,点头微笑。
树与湖的相爱
文/翁秀美
群山环抱之中,有一个湖,柔波荡漾,给四周陡峭的山岭带来一股温润之气。湖边,有一棵小树,长在一堆灌木丛中,毫不起眼。
在小树的眼里,湖是那么的深厚广博,深绿色的湖面像厚重的翡翠,让树看不到底;然而湖又是坦荡荡的,天地万物无不映在湖的心中,任其万般变幻,湖依旧是湖,安详宁静。
远远的,小树看到湖里不时溅起快乐的水花,那是调皮的鱼儿在水里跳跃嬉戏,当湖面衍生出一朵朵小圆圈,小树知道那是细细的雨丝落进湖里留下的快乐的小脚印。树想,如果自己是鱼儿或者雨丝多好,就可以触摸到湖水,与湖亲近了。树看到蓝天、白云在湖中美丽的倒影,树很困惑,为什么看不到湖心里的自己的影子呢?是不是湖看不到我呀,小树便想与湖说话,它将身上最绿的叶子摘下丢进湖里作为礼物,可是叶子太小太轻,在半空中就被风吹落,掉在了灌木丛里。树不知道,湖边的杂草灌木遮住了矮小的树,湖的心里是一片模糊的绿的倒影。
树很委屈,想离开湖,可是离不开,树无法挪动一步。
树在湖边,树的根在湖边。湖水给了树根源源不断的丰厚的养分,树一天天地长大,根也越扎越深。渐渐地,树的身躯粗壮,枝干纵横,小树长成了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绿色引得鸟儿成群地飞来,清脆的鸟鸣使湖边充满了生机。树长高了,眼界开阔了,它看见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岭,岭下奔跑的小鹿和羚羊。树低下头,在湖水中终于看到了自己挺拔的倒影。树心中欢喜无限,风吹过,树挥动枝叶快乐地舞蹈,树叶哗哗作响,似乎在大声地叫道:我看到我自己啦!湖水也轻轻荡起涟漪,点头微笑。
树此时明白,湖的心里一直就有树的存在,只有自己站到了一定的高度,才看得清楚,这一切,源于自己不懈的努力,更得益于湖水的珍贵赐予。
湖继续默默地滋润着身边的植物,包括树。树很感激,它更加努力地生长,身体尽可能地弯曲着,逐渐倾向湖水,年复一年,树与地面形成了近45度角距,浓密的绿荫如大伞盖般,为湖遮挡烈日、风雨,撑起一片清凉宁静的天空。树想,即使是倒下,也要倒进湖里,与湖永远相伴。
谁说大自然中没有爱,没有真诚的奉献与回馈呢?默默地付出,不求任何回报;滴水之思,却报以涌泉。这是纯净无私的湖与感恩的树给我们留下的无声启示。
吸烟能够麻醉人的神经,具有某种调节人的精神的作用,是烟草能够大行其道的又一个重要因素。
烟草何以征服中国
文/冯少波
北方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叫做“少年不抽烟,死了对不起老祖先”。其实我们的祖先,从孔子孟子到李白杜甫,从秦始皇汉武帝到赵匡胤朱元璋,都不知烟为何物。中国古代没有现代意义上的“烟”的概念,烟草植物以及吸烟习惯都是很晚的时候从国外传入的。古代中国也有一种烟草类的植物,写做“菸”,但是它不是后世中国人点燃吸食的那种烟草。如果说到“烟”,我们的祖先一定以为是在燃烧的草木火焰之上袅袅升腾的烟雾。
烟草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我国的?现有的研究表明,烟草在16世纪后半叶就已经传入中国。烟草在中国的种植与吸食大约开始于明代后期。一般认为,传入的路线有三条:第一,由福建水手从菲律宾吕宋带到台湾,再从台湾传到福建和广东沿海,再传到其他地区。这是最主要的一条路线。第二,由印尼或越南传到广东,再传到其他省。第三,从朝鲜传到我国东北地区。近来又发现烟草的北传路线,可能是由俄国传入蒙古,再传到新疆的,并于20世纪达到兴旺。
在烟草的传播过程中,政府并没有推波助澜,也没有袖手旁观,甚至不能宽容忍让,而是采取了严厉查禁的态度,一直在坚决制止种烟吸烟。在明朝皇帝中,崇祯皇帝是坚决主张禁烟的。崇祯皇帝主张禁烟的原因很特别,在崇祯看来,吃“烟”意味着京都“燕”的陷落,表现出他的多疑、忌讳和恐惧心理。不过崇祯皇帝禁烟并不成功,以致后来不得不采纳洪承畴的意见,解除禁令并允许民间种植和商人贩运。
后金政府也采取了禁烟政策。清崇德四年,户部严申禁律,颁布禁烟告示,告示颁布两个月之后,刑部审理“烟案”多达60起,处以游街示众、鞭挞、贯耳和罚款者多达百人。但民间偷吸现象仍普遍存在,这时吸烟之风已成社会风气,如何禁止?迫于形势,清太宗于崇德六年下令废除了禁烟令。在此后数年中,关外种烟、贩烟、吸烟迅速风靡,上下皆然。
吸烟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被中国人接受并普及呢?一个主要原因是人们普遍认为它具有防止蚊虫叮咬的作用。烟草中含有一种有毒的物质,叫做尼古丁。尼古丁具有很强的杀伤力,所以毒蛇不咬烟鬼,因为它们闻到吸烟所挥发出来的苦臭味,就避而远走。吸烟的人随身携带烟草与吸烟器具,点燃烟草于面前,不停地吸入、吐出,使自己的周围烟雾缭绕,自然也能够起到驱赶蚊虫的作用。
烟草得以迅速传播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据说它有治病的功效。在烟的传播史上,有一个人的名字不能不被提到,这就是尼古特。尼古特是法国驻葡萄牙大使,他是烟草从葡萄牙传播到法兰西的一个关键人物。烟草较早传入葡萄牙,尼古特也以观赏和药用为目的种了几株,并获得成功,尼古特当时对烟草崇拜至极,用其治疗钱癣、烂疮及疣病等。回国时,他把烟叶烟草带到了法国,并力劝太后嘉赛琳把烟叶细末当作鼻烟散剂来使用,治好了太后的头痛病,烟草于是在法国被大肆宣传,广为种植,被誉为“大使草”、“嘉赛琳太后草”。后来烟草被定为尼古丁属,烟碱被命名为尼古丁,就是为了纪念尼古特。
中国民间有许多偏方都用烟来治疗,农村中的一些老年人相信,肚子痛时抽几口烟可以缓解疼痛,帮助身体恢复。烟被认为是一种含有热量的气体,烟经过口腔可以到达胃肠,增加身体内的热量,祛除寒气。而皮肤问题,像疥疮、蛇咬、蚊叮和其他创伤,也可以利用烟油来治疗。
吸烟能够麻醉人的神经,具有某种调节人的精神的作用,是烟草能够大行其道的又一个重要因素。明代后期《滇南本草》中载:“野烟,性温味辛,有大毒……令人烦乱不省人事。”清代大儒纪晓岚烟瘾奇大,曾有人劝他戒烟,他却说:“诸君只见我深受其累,却不知我深受其利。每天捉管之时,吸上几口便思如泉涌,挥洒自如;缺乏它时,便文思枯燥,寂寞难耐啊。”
烟的广泛传播还与中国人的一种文化心理,即对火的崇拜和神仙观念有关。“香烟”是沟通人与神灵的一种媒介物,清人王忻《青烟录》就将焚香与吸烟相提并论。吸烟可以吞云吐雾,在一定程度上给人制造一种神仙境界和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林语堂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话:“饭后一锅烟,赛过活神仙。”
不再有故事,大家都沉默了,偶尔会听见一些枝叶颤动的声响,那已经不再是吟游诗人的诗篇,而是森林大地的哭泣了。
森林的故事
文/虫弟弟
从我爱上那位羞涩的但却热爱生命的栎树后,一晃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看着林间的动物们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最初那些曾经在栎树小姐身边上窜下跳的调皮的松鼠早已经化作我脚下肥沃的森林土,而它们的后代,我记不清已经到了第几十代了,仿佛是厚厚的泥土下那些曾经在树丛间尽情嬉戏的祖先的影子,重复着生命历程中的每一个环节。森林之外的世界在不断地变化着,几百年的岁月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东西,但是在森林里,在这个没有炽热阳光的照耀和冰冷北风的肆虐的地方,几百年的岁月只是让我的身躯又厚了几圈,而那些栎树小姐则成为了雍容的女士。
我想你肯定会问,你后来向她求婚了吗?是的,我这么做了,而且是在冬季的夜晚,在明亮的星空下,我说过我会挑这么一个时间。其实一直以来我也在眺望星空,看着那些闪烁的星光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换,从春天到冬天,它们组成了不同的但都是很美丽的图案,久而久之,我就将它们铭记在心里,像她一样为它们编织一个个故事,这样我就永远也不会忘记它们。我敢说我编的故事令她着迷,她听得如痴如醉,于是她也爱上了我,我们两个努力地向着夜空舒展开枝叶,树枝磨擦发出的沙沙声像一个吟游的诗人在喃喃诉说着动人的诗篇。
我从来没有见过诗人,只是从路过森林的旅鸟那里听说过他们的故事。旅鸟依旧不辞辛苦,每年都往返于两个遥远的地方之间。我从没问过它们从哪里来,也没问过它们要到哪里去,只是静静地听它们讲述外面的世界。我知道了那些曾经供它们歇脚的海中的小岛已经沉到了水下,蜥蜴游过大海去寻找新的栖身地,珊瑚礁失去了光彩,在浑浊的海水中死气沉沉地堆积,而曾经被栎树小姐们羡慕不已的红树林已经枯萎了,被厚厚的尘土埋没,再也看不见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于是大家都唉声叹气,那些栎树女士优雅地卷起枝条表示她们的惊讶和遗憾,老山毛榉先生虽然比以前沉默了很多,也忍不住开始对他的新房客讲述几百年前旅鸟们的祖先描述过的美丽的景色。而我的美丽的太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我伸出一根枝条,轻轻地触碰我的枝叶,我读懂了她的心声,于是我也回应她:只要和你在一起,世界就不会改变。
然而我很清楚地,在冬夜寂静的夜空里,听见远方响起了可怕的声音,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有无形的牙齿在啃噬我的身躯。然后,一年又一年,这种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有很多松鼠和熊从远方迁移过来,它们带来了可怕的消息,人,正在吞噬森林。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这里,到这森林的最深处,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步伐。他们可以让海水淹没美丽的小岛,可以让那些曾经生机勃勃的珊瑚奄奄一息,也可以用尘土埋没幸福的红树林的梦想,那我又怎么可能去抵抗呢?我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在剩下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可以看见星星的夜晚,和我的太太一起,静静地仰望星空,回忆我们的故事,回忆我们的岁月,回忆我们的生命。旅鸟们不再经过这里,老山毛榉再也不说话了,他的根已经支撑不了他老朽的身躯,但是他还是努力地站在那里,因为他身上还有新出生的小家伙,而它们正准备迎接生命的喜悦。夜晚不再有窃窃私语,不再有故事,大家都沉默了,偶尔会听见一些枝叶颤动的声响,那已经不再是吟游诗人的诗篇,而是森林大地的哭泣了。
我的美丽的太太,当我被拦腰砍断的时候,我还会记得几百年前对你讲的那些故事吗?我还会记得那些变幻的灿烂的星光吗?我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的故事,把我们的美丽的梦想,告诉那些旅鸟,让它们带到更遥远的地方,如果那些地方也有森林,它们就会谈论我们的故事,谈论我们。
我等待着旅鸟能再次路过这里,在人还没有来到之前,快来吧,快来听我讲述我们的故事……
走自己的路,看平凡的风景,可有一天,你会发现原以为的平凡其实是一种别人无法感觉的美妙。
竹林月夜
文/[日本]东山魁夷
纤纤竹叶交错,重合。月光洒落在地面,像筛过一般。竹子的落叶映着霜一样清白的月光,吮吸着阴森的竹影,明暗参差,描画出斑驳的花纹。此刻,竹林和我,化为一体,共同沉潜在月夜的安谧之中,细细品味着一种特有的幸福。梦窗国师曾将竹林命名为“筛月林”。我在天龙寺看到了小小的竹园,那是竹林的遗迹。当时,这个名称唤起了我对竹林月夜美丽的幻想。
嵯峨野宫近旁的路径,被两边的竹丛浓密地遮掩着,竹影暗合,飘荡着温润的气息。竹枝错落交织,形成一道障壁,十分可爱。我一边走一边想,那位伐竹老人莫非就是在这一带竹林发现了赫奕姬的吗?
嵯峨野和大原的竹林,是我旅途中偶然一见的平凡的景象。那微妙地摇曳着的竹叶,却包蕴着无限深情,诱发着我内心的思绪。
我不需要那种不知节制的爱,它就像冒着泡沫的酒,从杯里漫溢而出,顷刻间化为废物。
采果集
文/[印度]泰戈尔
1
如果你吩咐,我就把我的果实采满一筐又一筐,送到你的庭院,尽管有的已经掉落,有的还未成熟。
因为这个季节身背丰盈果实的重负,浓荫下不时传来牧童哀怨的笛声。
如果你吩咐,我就去河上扬帆启程。
三月风躁动不安,把倦怠的波浪搅得满腹怨言。
果园已结出全部果实,在这令人疲乏的黄昏时分,从你岸边的屋里传来你在夕阳中的呼唤。
2
在道路铺就的地方,我迷失了道路。
在茫无垠际的海面,在一片蔚蓝的天空,没有道路的踪迹。
路被遮掩了,被飞鸟的羽翼、灿烂的星光、四季更替的花卉遮掩了。
我询问自己的心儿:血液能否领悟那条看不见的道路?
3
准备动身吧,我的心!让那些必须拖延的继续在此逗留吧。
因为晨空中已经传来对你名字的呼喊。
不用等待了!
蓓蕾企盼的是夜晚和露珠,但盛开的花朵渴求阳光中的自由。
冲破你的皮囊,我的心啊,动身前进吧!
4
清晨的鸟儿欢唱不息。
天还没有破晓,严厉的黑夜仍用寒冷、幽黑的手臂紧搂天空,鸟儿从何弄来清晨的歌词?
告诉我,晨鸟,东方的使者怎样透过天空和树叶双重的黑夜,发现了通往你梦中的道路?
当你叫嚷“太阳升起、黑夜消逝”之时,世界并不相信你说的话。
啊,沉睡者,快快醒来吧!
露出你的前额,等待第一道阳光的赐福,带着幸福的虔诚,和着晨鸟欢唱。
5
我知道,终有一天,太阳将在暮色中向我作最后的告别。
牧童将在榕树下面吹着长笛,牲口会在河边的山坡吃着草儿,而我的日子将会溶进黑暗。
我的祈求是:在我离去之前,让我知道,为什么大地召唤我投进她的怀抱;
为什么她那夜间的寂静向我叙述星辰的故事,为什么她的晨光把我的思绪亲吻成花朵。
在我离去之前,让我逗留片刻,吟唱我最后的诗句,把它化为乐曲;让我点亮灯光,看一眼你的脸膛;让我织好花冠,戴到你的头上。
6
我不需要那种不知节制的爱,它就像冒着泡沫的酒,从杯里漫溢而出,顷刻间化为废物。
赐给我那种像你雨丝一样清凉纯净的爱吧,它赐福于干渴的大地,注满家中的陶罐。
赐给我那种能够渗入心灵深处的爱吧,而且又能从那儿渗开,像看不见的树液流经生命之树,诞生出鲜花和果实。
赐给我那种使心灵充满宁静的爱吧。
生活就是生活。当你真正敞开心灵,用心去拥抱生活中每一天的时候,生活就会回报给你无比的惊喜。每一天都将充满颜色。
阳台上的植物
文/弦歌
屋顶的露台有好大一块的空地。晴天,烈日暴晒,露台顶下的屋子热得像蒸笼;雨天,风吹雨淋,露台长满苔藓,湿滑一地。索性找来几个民工,拉几车山土,把屋顶堆满厚厚的一层。农家出身的我,撸衣抹袖,重新拾起了农夫的活儿,随意种上些常绿植物、藤蔓、果树、花卉、葱姜、玉米、向日葵、番茄之类。自此,屋顶便多了些生机——四季花果飘香,终年满眼绿色。
除了出差在外的日子,每天,我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到这一小块“庄园”转上一圈两圈,时而浇浇水,时而施施肥,时而松松土,时而除除草,时而修修枝。“庄园”里的植物犹如我膝下的儿女,每一株植物,我都会用心侍弄,每一朵花卉,我都会精心呵护,每一粒瓜果,我都会倾心养育。一颗嫩芽,一叶新绿,一朵花蕾,一次挂果,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也都会带来异样的欣喜。挥汗中,我感受到了劳作的价值,欣喜中,我仿佛走在回归自然的路上……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读过海子的一首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和诗意的境界至今历历在目。
一次,朋友相聚,话题扯到了“潜藏的梦想”,轮到我讲,我说,我潜藏的梦想是拥有一座庄园,讨一个披着长发善良贤惠美丽的老婆,生一大群孩子。不曾想,这个梦想竟得到了大多数男同胞的一致赞同。我想起那句被稍加改动的广告词“农妇、山泉、有点田”,不正是大多数男性潜藏一生的梦吗。“晨行理荒秽,戴月锄禾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的田园生活潇洒得千古芬芳,令多少人痴迷……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其实几万年前,我们的祖先本来就是居住在森林里的,因而,在我们的基因里或多或少总残存着对森林的某种印记,心底总留存着那份割舍不断的返朴归真的情结。
或许,对于居住于钢筋水泥丛林中的大多数芸芸众生而言,他们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终其一生,梦想终归还是梦想。然而,无梦和有梦的人生和心境毕竟是不一样的,无梦的人生必定是苍白的,而有梦的人生注定色彩斑斓。有梦的都市人把梦作了延伸——在有限的空地植上草木,在街边栽上行道树,在庭院种上花木,在阳台摆上盆景。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回不到梦中的森林。好在我们还有阳台,还有阳台上的植物。
树,平静的,以躺和站的身姿,征服了时间。
时间歇在树叶上
文/冯雪
在自由的绿里,时间逃出了节日的身体,上升,占据到可以俯视的高度。
停在树叶上的时间,用温润的空气,细细梳理羽毛,阳光下,光芒舞蹈。
粗糙的茶杯里,寂寞的茉莉,把悠扬的心情,缕缕,送进风里。放松身体,以自然的姿势,品,茉莉的心思。话语,用温暖浸润昨天,一片一片,飞到耳边,转了一个圈,在慵懒里蒸发,闭上眼睛的思想,也偶被击穿。
坐在这里,是时间的照片。
在树的体内,树以种簇的方式包围。放轻的脚听得见树木的历史,本色的护栏长满圈圈故事,闪动的绿已刻入双眼,风也沙沙走进耳中,伸出手去,捉住树的指尖,时间在上面已昏昏欲睡,驯服的羽毛悄悄收敛了光芒。
这个晌午,树,平静的,以躺和站的身姿,征服了时间。
时间歇在树叶上,睡着了。
野菊花放射炫目的黄,像大桶的颜料洒在褐石板上。也如梵·高的向日葵,葵花聚合强烈的日光……
野菊花对海风说“不”
文/鲍尔吉·原野
沿着浩瀚的海面,风从千里万里跑来。
磊落的石壁被它所看不清的风撞晕了,身上却没有伤痕。山回头看风,风的身体透明。云是什么?那是风奔跑时的呼吸。
山扎根海边,比内陆的峰岭更简约、结实,也更黑,跟渔民差不多。它身上没有一点浮夸的饰物,啰嗦零碎都被风吹走。山眼前,海浪像卷心菜层层叠叠地开放。山的背后是山的背篓,里面的草木大棵如罗汉松,小片是山花野草。
如果把这座山看成一条鱼,脊背这一侧草木葱茏,另一侧裸岩光洁。
光洁的石壁上开着花,一片又一片的野菊花。
这不是做梦。假如去福州的东京山顶峰一游,在被海风劲吹的疏阔的山坡上,野菊花片片开放。
平地的野菊花,每株可以长几十个、上百个花苞。东京山的野菊每株只开一朵花,叶子也精简到两片。
野菊花紧紧贴在山坡上。它用了多大力量才在这里生长?如果是人,早跑到了避风的地方。东京山的菊花对海风说:“不!”
说“不”的花有钢铁般的力量。什么叫搏斗?什么叫坚持?它们都知道。
野菊花放射炫目的黄,像大桶的颜料洒在褐石板上。也如梵·高的向日葵,葵花聚合强烈的日光……
看到这片花,我本想说“心疼”,而后收回了这个词。它们一定不允许我使用这个貌似温情的词。大自然不需要温情也没有温情,生命体把美和力量裹在了一起。
在野花的种属里,只有它们见过海浪,仰面接受赤裸的太阳的照耀,它们悉知悬崖孤松的心境,有一副松树的情怀。
山顶上,我不忍采集如此顽强生长的花。曾想采一束送给那些吃苦如饴、面朝大海的人们。他们虽然吃苦,虽然卑微,却长在临风的山梁。
你不习惯于人多众广,只想悄悄地打开自己,为那钟情者,为那知音知己。
梅韵
文/白帆
自从你在中国古典诗词里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就有无数文人墨客对你钟情。于是,你的名字便代代相传,千古流芳。
其实,开始的时候你并没多想,只是不愿与群芳争艳,偏居一隅,独守寂寞,保持自己的个性与本色。在悬崖,在河畔,在墙角,在驿外断桥边,躲避世俗的目光,构思心中的梦想。当众芳摇落之时,你于寒风里悄悄吐蕊,在冰雪中凛然绽开,惊世骇俗,给人间送来最早的春色,清香四溢透天外。
于是,霜禽偷眼,粉蝶断魂。那位雅士看中了你,娶你为妻,做终生的情人,不离不弃,曾经沧海,除却巫山,终日为你吟诗作赋,倾诉心中的痴情爱意。
此事感天动地,多少人慕名而来,孤山访梅,为的是一睹你的风采。然而,你不习惯于人多众广,只想悄悄地打开自己,为那钟情者,为那知音知己。于是你在春风里悄然零落,化作春泥,让那些慕名者枉自嗟叹。
有时,你也感到严冬难过,就与松竹结成“岁寒三友”;有时你更感到独守高洁的艰难,就与兰、竹、菊结成“四君子”。可是,后来还是两位伟人发现了你,于是,前者以你的姿态作旗帜,成为一个伟大民族的象征;后者让你走进动人的诗篇,成为一种英雄精神的光焰。
实际上,你依然自开自谢,铁枝俏拔,拨开风雪向黄昏;风情微露,绽开东方第一春。
我是大海的叹息,我是天空的眼泪,我是田野的微笑。
雨的歌
文/[叙利亚]杰伯朗
我们是上帝从天宇洒下的银线;大自然抓住了我们用来装饰堤岸。
我们是阿斯塔尔达冠冕上璀璨的宝珠;晨的女儿集拢了我们,用来灌溉田野。
我哭——小山丘就笑;我跌到——花儿就扶摇直上。
乌云和大地是一对情人。我身居他们之间——通报着双方的感情。我澎湃汹涌,扫一位渴望着的狂热者的兴,同时医治着另一位冷漠者的忧患。
雷声和电闪宣布我的到来,天的拱门报道我的归宿。就这样,生活不断地从风云变幻的足下开始,转移到死一般宁静的手里终结。
我从大海的心坎跃起,扑上那蓝天的巨翼。一旦我俯瞰美丽的花园,就落下来同花丛亲昵,同枝叶拥抱。
我在一片静谧之中,用纤弱的手指敲叩窗玻璃,敲叩的声音形成旋律,只有多情的心才明白其中的妙意。
我是大海的叹息,我是天空的眼泪,我是田野的微笑。因而,我就是感情海洋的叹息,思维空间的眼泪,心田里的微笑。
在病人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刻,一只叫奥斯卡的小猫总是默默守护在他们身边。
小猫奥斯卡
文/[美]大卫·多萨
戴维斯太太仰卧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左胳膊的静脉血管上接着一个止痛的吗啡泵。病床的对面,是一张空荡荡的帆布小床,床单皱巴巴地卷到一侧,说明不久前曾有人在这里睡觉。
“戴维斯太太的女儿昨晚在这儿睡的,”我还没来得及问,玛丽就告诉我,“现在她回家了,我让她回家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她大概在病房连续待了三十六个小时。”
“你要让我看什么呢?”我问。
玛丽指着床板说:“看那里。”
我大步走向床边,还没凑到跟前,就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虎斑猫的头从床单下钻了出来,猫脖上的铃铛也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猫咪支起耳朵,严肃地打量着我,好像在质问我是什么人。我没有理会它,直接去看正在熟睡的病人。猫咪将头放回两只前爪上,咕噜咕噜地叫着,挨着戴维斯太太的右腿重新躺下。我打量着戴维斯太太的脸,发现她的表情相当愉悦。
“她看起来不错。”我说,“需要服药或别的什么吗?”
“大卫,不是病人。病人一切都好。我是让你看那只猫。”
“猫?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一只猫?”
“它叫奥斯卡。”玛丽像是在宴会上向我介绍某个人。
“好吧。”我感受到与玛雅一样的坏心情,“它在这里和病人玩?”
“是的。但实际上,奥斯卡不怎么喜欢和人玩。你想想,你在这里见过它几次?一般情况下,它总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说得完全正确。虽然奥斯卡已在这个病区住了一年,我却只见过它四五次。每次它都待在办公桌旁边,从自己的食碗里喝水,或钻到桌下一条破毯子里蜷着身子睡觉。奥斯卡绝不是一只合群的猫。
“也许它只是想借助病人的身体取暖。”我猜测道,“虽然我不是猫科动物专家,但生活经验告诉我,如果一只猫想做什么事,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做。也许它坐在这里,只是发现这里没人打扰它。”
“我觉得这事很诡异,大卫,因为奥斯卡根本不喜欢和病人们待在一起。它常常一见人就跑,偷偷躲起来,大多数时候躲在我的办公室里。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几个护士发现,它更喜欢待在某些特定的病人身边。”
“这又有什么诡异的呢?”我耸耸肩,看着蜷在戴维斯太太身边的奥斯卡,想起了古埃及人用猫陪葬的故事。这一幕十分静谧。
“问题是……”她缓缓说道,“它只和那些濒临死亡的病人待在一起。”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戴维斯太太今天就要死了?”
我回头看了戴维斯太太一眼,顿时为这句直率的话深感愧疚。显而易见,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吃力,我实在是太无礼了。我看得出来,她今天真的可能会死,但死因是她的晚期老年痴呆症和迅速扩散的癌细胞,而不是那只卧在她床上的猫。
玛丽笑了,但我能看出来,她的表情也有点难堪。我很抱歉刚才嘲笑了她。
“玛丽,不要误会。”我打破了沉默,“如果死前有只猫躺在我身边,我会非常高兴。那听起来真的很甜蜜。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它总是跟在我身边。”
我走过去,用手轻拍奥斯卡。它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前爪啪地扇了我一巴掌。我立刻后退一步,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血痕。
“很有意思。”我把注意力重新转向奥斯卡和戴维斯太太,“也许它喜欢濒死的病人,因为他们不会给它带来麻烦。”“我不知道,大卫,但还是觉得问题没这么简单。”
“就是说,戴维斯太太快要死了?”我问。
“咱们等着瞧吧。”
离开护理院,我驾车穿过城市,直奔我的门诊诊所。路上,我不由得想起乡下奶奶养的那只猫。它叫普玛,或者是跟这差不多的名字。在我眼中,它是一只重达三十磅的庞然大物。而且,渔民们会告诉你,随着时间流逝,它的体型会越来越大。很多年来,每次我一踏进“它的”家门,它就让我惊骇万分。想起它朝我怒目而视时眼中燃烧的仇恨,我便告诉自己,我对猫的恐惧并非是缺乏理性的。
手机响了,将我拉回现实世界。是玛丽打来的。
“戴维斯太太去世了,就在你离开护理院以后几分钟。”
不到一小时前,我还站在她的病房里,看着她呼吸。虽然这些年来我见到了太多的死亡,但离它这么近,我还是忍不住觉出人类的渺小和软弱。
“听着,玛丽,不要把那只猫的事儿弄得太玄乎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快死了。她患的两种病都很严重。”
“是的,很严重。但我想告诉你,最近这种事发生了好几次,而且很有规律。几乎每次有人死亡,这种事就会发生。连病人家属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她沉默了片刻。
“大卫,我真的觉得,这只猫可以预知死亡。”
如果不是科研人员加固铁圈,我想南瓜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它的“心”和“根”都已变得无比坚实。
南瓜的力量
文/陈林
美国麻省Amherst学院进行过一项很有意思的实验。实验人员用很多铁圈将一个小南瓜箍住,以观察当南瓜逐渐生长时,能够对这个铁圈产生多大的压力。最初,他们估计南瓜最大能够承受大约500磅的压力。第一个月,南瓜承受了大约500磅的压力;到第二个月,南瓜承受了1500磅的压力,当它承受到2000磅的压力时,研究人员必须对铁圈加固,以免南瓜将铁圈撑破。最后当实验结束时,整个南瓜承受了超过5000磅的压力后,瓜皮才破裂。当他们打开南瓜时,发现它已经无法再食用了,因为它的中间充满了坚韧牢固的纤维,这完全是为了想要突破包围它的铁圈。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堪一击的南瓜,居然可以承受几千磅的压力,如果不是科研人员加固铁圈,我想南瓜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它的“心”和“根”都已变得无比坚实。
如果我40年前就开始为了自己的目标“一次一朵”的努力,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呢?也许我的梦想早已经实现了!
五万朵水仙花
文/[美]加洛蒂·爱德华
女儿给我打了7次电话,每次她都说:“妈妈,在水仙花凋谢之前,您一定要来啊!”我想去,但是从拉古纳去箭头湖开车就要两小时。在她的再三劝说下,我答应下个星期二去。
星期二的早晨很冷,还下起了雨。因为已经答应过女儿,所以我还是开车去了。终于来到了卡罗琳的家,拥抱和问候了外孙们以后,我对女儿说:“忘了水仙花吧,卡罗琳!这一路上都是雾,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不是为了看你和外孙们我才懒得大老远跑来呢,天气一放晴,我就回家。”
“我还指望您开车带我去修车厂拿回我的车呢。”
“有多远?”“只有几个街区,”卡罗琳说,“我来开,我对这种天气很熟悉。”几分钟后,我感到有点不对劲,问女儿:“我们要去哪里?这不是去修车厂的路!”“现在我们去另外一个修车厂,”卡罗琳笑着说,“经过水仙花花园。”“卡罗琳,”我坚决说,“请调头。”“没关系的,妈妈,我保证,如果您错过这次经历,你不会原谅自己的。”
过了大约20分钟,我们上了一条新的沙砾路,不远处有一个小教堂。在教堂的旁边,我看到一个手写的牌子——水仙花花园。
下车后,我们往牌子所指的方向走去。我惊呆了,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好像有人把一桶一桶的金子撒向了山顶和山坡,整个山都变成了花的海洋,各种颜色都有。
“这是谁种的?”我问。
“一位女士,”卡罗琳指着一个金字塔形小屋说,“她住在那间小房子里,这就是她的家。”
在她的院子里,我们看到了一张海报,标题是“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
第一个答复很简单,上面写着:“5万朵花。”第二个答案是:“一次一朵,一个女人,两只手,两只脚,没用多少头脑。”第三个答案——“始于1958年。”
这就是水仙花的秘密。那个我未曾谋面的女士,在四十多年前就开始一次一朵的装饰着这光秃秃的山顶。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她不仅改变了她所生活的世界,还把这些美丽带给了更多的人。
“这让我感到很惭愧,”我对卡罗琳说,“如果我40年前就开始为了自己的目标‘一次一朵’的努力,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呢?也许我的梦想早已经实现了!”
女儿用她惯常的方式总结道:“从明天开始。”
当我们把沙拉菜的叶子从泥土里面拔出来的时候,请注意聆听它们的哭喊声。
自然科学狂想曲
文/[法]让·路易·傅尼叶
为什么马儿会有四只脚呢?
如果马儿只有两只脚,不论是少了前足或后肢,都会让它走路时摔个四脚朝天。
马儿的四条腿全都会放在同一个马蹄内吗?
不,马儿将四条腿分别放进不同的马蹄内,就像是只有两条腿的布列塔尼人一样。
如果马儿想进入客厅,是否要像人类一样先脱鞋,把它的马蹄脱下来呢?
当然要!否则马蹄铁会将地板刮坏。
马铃薯本身十分沉默寡言,并不是个长袖善舞的社交能手。它每天都穿着一件土黄色的衣服,平日深居简出,不是待在地底下就是待在洞里面。
在鸡尾酒会这样的场合上根本看不到它的踪迹。
马铃薯属于茄科,也就是跟茄科中的番茄家族是一国的。所以马铃薯和番茄是非常亲密的好朋友。每当夏天一到,它们两兄弟就跟其他的沙拉叶和沙拉酱,一起躺在沙拉盘中供人们享用。
豌豆是人类的好朋友,属于开花植物,豌豆每朵花有5个萼片,花下则有1个萼;另外会开出5片白色的花瓣,构成一个花冠。
豌豆的果实是豆荚。豆荚内部含有种籽。
就跟人类一样,豆荚也会经历生长的过程。发芽之后,会慢慢地长大,一旦成熟后便开始结果,然后死去,这就是豌豆的一生。
豌豆本身喜欢到处与人交际,跟朋友一起鬼混,跟香肠是哥俩好。
只要有什锦砂锅这道菜出现,一定可以看到里头有豌豆的身影。
等到豌豆长大后,会被装进罐头内,跟人类的小孩没有两样。
豌豆会在发芽后几个月开始变黄,茎秆也开始枯萎,根部腐烂,最后死去。这种植物的生长是属于周期循环性的。
我们可以说这就是豌豆生命的终结吗?
不能!因为我们之前种在地下的豌豆种籽,会在春天来临时产生新生命,豌豆也因此生生不息。
跟植物相比,人类还是觉得跟动物比较亲近。
人们宁愿跟一只狗出去散步,也不愿意带着一根韭菜上街溜达。男人尤其喜欢跟女人——这种美丽的动物-出去散步,至于韭菜嘛……用来炒鸡蛋味道应该不错。
在所有的蔬果植物中,人们最喜欢的应该是草莓,人们认为草莓比其他的蔬果来得高级。
人们称呼那些脑袋被砍掉的人叫蔬菜,但人们又称呼那些他们喜欢的女人为“我的包心菜”。
每天紧张兮兮的人最怕收到天竺葵这种盆栽;但女人可最喜欢男人送她们花了。
如果男人的耳朵两旁会长出包心菜叶,鼻子会发芽,或许还会长得跟芦笋一样高,跟小黄瓜一般笨,脚下还会长洋葱,那么,动物世界和植物世界其实相距不远,或者我们也可以因此判断,他们都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一家人。
植物世界并不是那么神秘的,我们这些动物不应该忘记它们。
跟我们一样,植物也会出生、繁衍、长大、死亡。它们也有感情,也需要呼吸。
所以,当我们把沙拉菜的叶子从泥土里面拔出来的时候,请注意聆听它们的哭喊声。
倘若澳洲人像我们一样热衷于拿野生动物来打火锅,这种毫无抵抗力的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小动物,恐怕就只能在博物馆里欣赏到它的骨骼标本了。
桉树与考拉
文/彭匈
桉树是澳大利亚的国树。毫不夸张地说,在澳洲大陆,举目所见,几乎尽是桉树。它有六百多个品种,可谓琳琅满目。高者耸入云端,若身材颀长的佳人,风来时摇曳生姿;矮的则如灌木丛,密密实实地掩过了一座又一座的丘陵。看样子澳洲的土壤太适合桉树的生长了,凡是桉树成林的地方,别的植物竟然很难成活。桉树超常的生命力以及由此形成的排他性乃至侵略性,强大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桉树在澳大利亚人的眼中,重要的不是它的经济价值,而是它对于国土的环保和美化作用。少数品种可以做木材,一些桉树叶可以提炼桉树油,但是澳洲人很少用它来实现经济效益,而是让它在它生活的地方享尽天年。绿化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每日里制造出大量的氧气,这已经很够了。何况它还很美。的确,那些高大修长的桉树,美得使人不能不发出由衷的赞叹。桉树的叶子一般比较稀少,它那粉白色的躯干就显得十分醒目。澳洲人把它称为“美人腿”,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比喻。在这儿,随时都可以看到“粉腿如林”的赏心悦目的景象。
澳大利亚没有台风暴雨,蓝天丽日是四季的主题。我们平日看惯了为粉尘杂质遮隔的混沌日色,“明媚的阳光”这样的句子几乎在我们的作文中消失。在这儿,我们又寻回了从前的感觉。老辈人把这种阳光叫做“白花花的日头”。澳洲的日光,明亮得使人老是睁不开眼睛。只有把目光移到桉树上才舒服。这里的空气太透明了。
澳大利亚没有名山大川,若论稍微有名一点的山,蓝山应算一处。之所以叫蓝山,是因为那山的的确确呈一种淡淡的蓝色。中国有一个形容词,叫“远山含黛”,而黛跟蓝毕竟是不同的。据当地人说,蓝山的蓝,是山上的桉树在日照之下产生一团一团特殊的烟霭,把整片大山都包裹在了一片氤氲的淡蓝之中。蓝山的美真是不同凡响,应该说,桉树功不可没。
桉树还有一种专门的作用,它养活了一种澳洲特有的动物——考拉。考拉又叫树袋熊。“考拉”是澳洲土着人对它们的称呼,意思是“不喝水”。它一天到晚都搂着桉树过日子,饿了就吃桉树叶,吃饱就在树上睡觉,一年四季都不喝水。它一天要睡十六个小时以上,醒来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它的主食桉树叶富含桉树油,桉树油是制造镇静剂的主要原料——这可真是难为它了。澳洲至今尚未进化出毒蛇猛兽,没有敌害,故而它可以保持一种婴儿般的纯真和善良度过它的一辈子。倘若澳洲人像我们一样热衷于拿野生动物来打火锅,这种毫无抵抗力的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小动物,恐怕就只能在博物馆里欣赏到它的骨骼标本了。
有趣的是,仔细看时,澳洲人的表情也有点考拉的味道,比起节奏飞快的欧美人来,他们要悠闲得多。周末的啤酒馆里,喝醉了的澳洲人,也是一副考拉的眼神。这当然与他们国家的社会福利保险救济等措施十分到位有关。他们挣了钱就一门心思把它花掉,而无须过于拼命也无须省吃俭用存出一大笔钱来以防万一。
土豆最初在法国被视为“魔鬼的苹果”,对事物的认知,有时还真让人啼笑皆非。
魔鬼的苹果
文/小荷
现在谁都知道:马铃薯能吃!精明的日本食品商还率先烹制出油炸马铃薯片,出口世界各地呢。可是在从前,马铃薯在法国却遭到了冷遇。法国的牧师们视马铃薯为洪水猛兽,说它是“魔鬼的苹果”。人们受了这种谬论的影响,把它当作了毒害身体的“不祥之物”。法国农学家巴蒙蒂埃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一次囚徒生涯却使他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
法德两国大战时,巴蒙蒂埃成了德国的俘虏。德国监狱里老是煮马铃薯给犯人吃,慢慢吃惯后,巴蒙蒂埃不但改变了所谓“魔鬼的苹果”的看法,还渐渐觉得马铃薯蛮鲜美,能充饥呢。巴蒙蒂埃被释放那天,特地背了一袋马铃薯带回法国。
一踏上故乡的土地,他马上特辟一块园地。翻耕、锄草、施肥,一阵忙碌后,一个个马铃薯落种入地。青蓬蓬的叶钻出地面长大了,马铃薯也在地下越结越大。巴蒙蒂埃在各种场合宣传:马铃薯可以吃的,我在德国监狱吃过好多呢,种点吧。人们不相信,还讽刺他:“巴蒙蒂埃,坐了趟德国监狱昏了头吧,这‘魔鬼的苹果’能吃?你是在放毒!”巴蒙蒂埃气得吹胡子瞪眼地走了。后来他想出了一个妙计。
第二天,他拜见了法国国王,恳求道:“国王陛下,我日前正在着手进行一项有益于法国人的工程,希望您派兵在白天保护我的实验地方。”国王见他说得言词恳切,便同意了。
从此以后,全副武装的法国士兵便虎视眈眈地守卫好巴蒙蒂埃的马铃薯地;士兵们白天站岗,晚上则悄悄撤走。
这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别说一般民众,即使法国的牧师们也悄悄议论着:莫非,这马铃薯是专为国王食用种植的?那它肯定没毒。
人们好奇了,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夜幕渐渐遮黑大地,人们蹑手蹑脚靠近了这方土地,偷偷地挖出了马铃薯放入口袋,再当夜悄悄地移植到自己的菜园里,站在远处的巴蒙蒂埃目睹着这一切,暗暗地笑了。
就这样,“魔鬼的苹果”堂而皇之地在法国登上了餐桌。
剪掉了枯枝老叶,茉莉茵茵的绿叶间,捧着一丛丛浅绿的花苞,显得更加雅隽清丽。
好一朵茉莉花
文/阿果
晚饭后,拿着花洒给阳台上的盆栽淋淋水,顺便又给茉莉修了枝。有句花谚:茉莉不修剪,枝弱花少很明显;修枝要狠,开花才稳。剪掉了枯枝老叶,茉莉茵茵的绿叶间,捧着一丛丛浅绿的花苞,显得更加雅隽清丽。
古时候官宦人家,喜欢在庭院里种上很多茉莉。茉莉花以其扑鼻的清香,成为人们喜爱的消夏上品。《武林旧事》中有“都人避暑,而茉莉为最盛”之说,《乾淳岁时记》中也有“置茉莉素馨等南花数百盆于广庭,鼓以风轮,清芬满殿”的记载。
小时候家里种过很多茉莉。那时候,父亲在茶厂工作。厂里要窨花茶,把种茉莉的活分给了有条件的职工家属。在家务农的母亲,又有偌大一个院子,当然愿意挣些活钱贴补家用。
就这样,茉莉一盆盆种在土褐色的钵头里,用拖拉机突突突运到家,把院子摆得满当当。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母亲就要起床担水,一勺勺把茉莉浇透。日当午,太阳白花花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狗儿在树下直吐舌头。我和母亲头顶湿毛巾,开始采茉莉花。这时,茉莉一个个花骨朵,如粉白晶莹的珍珠。若到傍晚,花都开了,窨在茶叶里,品质就差很多。顶着日头采下,放进篾篮,然后摊在屋里晾一晾,傍晚时再送去厂里。
“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夜深了,茉莉花开,小院尤其美好。几条长凳,一张竹榻,就放在花盆边。一家人围坐着纳凉。萤火虫张着小宫灯飞来飞去,奶油似的月光和茉莉花香,汩汩流淌。直到更深露重,还会采上一枝茉莉,放床边,可以枕着花香入睡。
古人还用茉莉花窨酒。《快雪堂漫录》中有窨制的方法记载:用好的三白酒或雪酒,不装满瓶,差个两三寸,然后把小竹片编成十字或井字,恰好架在瓶口,“新摘茉莉数十朵,线系其蒂,悬竹下,令齐,离酒一指许,贴纸封固,旬日香透矣”。不好酒,却喜欢在汤汤水水中,丢一些茉莉花,看着漂亮,闻着清香,若吃上一口,则香气洇齿颊……有闲情时,也可用茉莉结花串,把八瓣形花蒂拔掉,再将针线从细细的花茎入口处穿入,从花苞中穿出,带在手腕,很是清香别致。
《人间四月天》里,有这么一个镜头:北京沉稳高大的胡同里,徐志摩站在大宅院门口等候,林徽茵袅娜出得门来,徐诗人将一捧茉莉花置于她掌心。这捧茉莉花沉浮在玻璃杯中,仿佛水晶的心,让林徽茵一夜无眠。好一捧多情的茉莉,恁地在任何人手中,也要一夜无眠的呀。
世界上的万物都是有用的,它们都会给世界带来喜悦——即使只是片刻。
迟开的花朵
文/李孟(编译)
一株仙人掌孤独地生长在茫茫沙漠中。
“我成天站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我有什么用呢?”它叹了口气,“我是沙漠里最丑的植物。我的茎上布满了刺,我的叶子像橡胶般坚韧,我的皮肤也坑坑洼洼粗糙不平,我不能为任何过往的旅客提供树荫或水果……”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仙人掌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胖。它的身子四处膨胀开来,而且长出几个不规则的肿块。看起来真是太奇怪了。
白天,鹰在天空盘旋。
“我的一生可以做什么呢?”仙人掌喊。不知鹰是否听到它的喊声,鹰飞走了。
晚上,月亮爬上沙漠的夜空。
“我的一生可以做什么呢?”仙人掌喊道。月亮只是冷冷地凝视着它。
一只蜥蜴从仙人掌身边爬过时,它的尾巴在沙子上拖过一串细微的痕迹。
“我的一生可以做什么呢?”仙人掌喊道。
“你?”蜥蜴笑了,“鹰在天空翱翔,矫健的身姿可以让我们仰慕;月亮像灯笼一样挂在天空,可以让我们在晚上找到回家的路;我,一个普通的蜥蜴,也可以用我的尾巴在沙子上画些漂亮的图画装饰沙漠;而你,除了变得越来越丑什么也不能做。”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年复一年。仙人掌越来越老,它知道它的生命所剩不多了。
“哦,上帝,”它哭喊道,“我一直渴望能做一些有用的事,但我没有发现我能做什么,请原谅我,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突然,仙人掌感到体内有种东西在涌动,它的头顶绽放出一朵光彩夺目的花儿,就像给它加冕了一顶璀璨的皇冠,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掉了仙人掌所有的绝望。
沙漠里未曾开过这样的花。它的芬芳弥漫开来,沙漠里飘散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气息。蝴蝶羡慕地望着它不愿离去,爬出来探望的月亮也露出了笑脸。
这时,仙人掌听到天空传来的声音。
“这朵花确实让你等得太久了,但现在你应该明白,世界上的万物都是有用的,它们都会给世界带来喜悦——即使只是片刻。”
在生命的旅途上无憾无悔地坚守心底那份情感的灵光,无论是鹅黄还是嫩绿,无论是沉绿如荫还是落叶萧萧……
两棵树的人生
文/程应峰
两棵并肩挺立的树,在冬日的清寒与萧瑟中,在枝与枝、根与根可以触碰到的距离,默默凝视。虽然华装尽去,但给人的感觉并不苍凉,它们有如两柄温情之剑,时时刻刻在情感深处挑起生命激情。
走近两棵树,心头总会再次泛起美丽的生命律动,眼前总是浮现那幕平实感人的生活场景:她要了一碗汤圆,他要了一碗水饺。刚尝一口,她眉头一皱,撂下筷子说,是糖水汤圆啊!观她的神态,他极其自然地把手中的水饺推到了她的面前,说,交换一下,让我甜蜜甜蜜。其实,他平时不大爱吃汤圆,他只是有心让她吃下那碗诱人食欲的水饺。她呢,因为感觉汤圆确实味美,才故意皱起眉头着意让他亲历汤圆的甜蜜滋味。这对花甲之年的伴侣,从黑发到白发,就这样不着痕迹地相互宠着,相互爱着,在生命的旅途上无憾无悔地坚守心底那份情感的灵光,无论是鹅黄还是嫩绿,无论是沉绿如荫还是落叶萧萧……
两棵树就像两个人,两个在生命旅途中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并期望可续来生的人,一如那对夫妻,在各自的坚守中撑开人生的情感,抑或执着,抑或热烈,纵然千磨百折,也要坚守天荒地老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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